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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钟阜门不远,使是丘陵起伏的山区。
  二十里便是幕府山,站在城郊的山坡北望,幕府五峰好像并不远,但真要走,还得费大半天工夫。
  J、径婉蜒向北伸,沿途草木葱宠鸟语花香。
  二十名村夫挑了箩担,两个老村夫在前面领路,后面另有两男一女老村夫妇,踏着正午的酷阳,出了城走上北行小径。
  一看便知是北乡一带小村落,进城贩卖农产,采购日用品返家的村民,他们脚下不徐不疾,箩担并不重,轻快地赶路不时的用土腔交谈着,表示他们是本地人。
  远出五六里,小径向冈攀升,路旁大树下闪出一个老村夫,打出一串手式,然后重返树林不再现身。
  挑夫们似乎无视于老村夫的存在,埋头赶路互不相关。
  “前后无人,毫无有人跟踪的迹象。”
  后页那位老村夫,向老村妇说:“应该不会有人看出破绽,但也非常可惜。”
  “可惜什么?”
  老村妇问,她是贝秋霞改扮的,化装易容术十分高明,肤发与走路的姿态真神似老村妇。
  “我希望有人跟来,可以获得口供呀!”
  老村夫赫然是江小提督:“只要能查出霍小狗的藏匿处,一定可以捉住他,如果是他跟来,那就更省事了。”
  “凭这二十几个人,就能对付得了他?开玩笑。”贝秋霞撇撇嘴,“四望山三四百人布下天罗地网,结果断送了十六个人,结果惹火了他,他到镇抚司衙门去闹,又死了十二个”叼匡混蛋只敢在夜间袭击,凭绝顶轻功来去自如而已。”江小提督脸上挂不住,要冒火了,“在四望山,他仍然倚仗轻功逃得快,不然他早就化骨扬灰了。这二十几个人,他绝对逃不掉。而且,你知道负责断路的有多少人叶“不知道。”
  “毗迎王母夜叉全在。”
  江小提督指指小山冈的树林:“另有在皇上身边护法的四护法两金刚。”
  “皇上身边的人,并不比令尊身边的人高明。”
  贝秋霞淡淡一笑,不在公堂,她的态度可就不怎么驯顺:
  “毗迹王母夜叉在他毫无提防之下,联手骤然以绝学行致命一击,仍然劳而无功,剥皮刀仅划伤他一条小血缝而已。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四护法两金刚身上,你会失望的。他不可能”道我们的行动,也不可能跟踪,他的目标是闹进紫禁城。你以为他真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知道我们要运三万两银子出城,去交给闹江龙做活动费?”
  “很难说。”江小提督苦笑,“我觉得这个人十分怪异,令人莫测高深,既然他否认劫走两艘船=表示他在南京大闹,并非为了财宝。如想造反,一来他没有可以造反的人,二来他应该知道,杀死一个皇帝,绝不会改朝换代,轮不到他坐江山。那么,他在这里闹有何好处?他能得到些什么?”\……
  “这是成名捷径呀!太爷霍然已经名震天下了。~“以后他能用太爷霍然的名号,在江湖耀武扬威吗?天下各地悬榜捉他,收容庇护者与钦犯同罪,在江湖他将寸步难行,人人都会为了重赏而通风报信。”
  “也许,这是一个天生反叛性格,把玩命当作游戏,不把生死当一回事的不正常怪人吧!”
  “但他喜欢漂亮的女人,就不能说他不正常了。我觉得他在南京,甘冒天下大不匙,疯狂地杀人放火,一定有某些隐情。有人说他是宁府的密谍,是妖道李自然的密谍首脑,用意是围魏救赵引开我们的注意,另派人进行营救宁王的阴谋。
  宁王与妖道皆秘密囚禁在船上,劫走船只恐怕是估计错误.“你算了吧!你以为我在京都,白混了八年?”贝秋霞娇笑,“令尊与宁王殿下之间的事,我会不知道吗?”
  当年百了刀周凌云大闹京都,把宁府派在京都活动的神龙密谍,以及外围组织四海盟,杀得烟消火灭。神龙密谍的真正首脑,是百变金刚林华,和千面玉郎臧贤。这两个人,是不是与令尊有八拜之交?他俩能躲过周凌云的百了刀,原因是躲到尊府逃过大劫,甚至可能躲入大将军的豹房,没错吧?
  怎么又午空钻出一个密谍首脑来了?好像王阳明率兵攻人南昌,并没捉住百变金刚,他是不是在令尊身边?”
  “你给我闭嘴!”
  江小提督终于冒火了。
  宁王在兴兵造反之前,京教师有不少王公大臣,暗中皆与宁王勾结。
  江彬、钱宁(东厂)、张锐(锦衣卫),都与宁王暗中挂了勾,宁王的神龙密谍,就窝藏在这些人的豪华大宅内,出入豹房密伺正德皇帝的动静。
  直至宁王反迹已露,他们知道宁王不成气候,这才见风转舵,重新倒向正德皇帝的一边。
  所以江彬的二十余万边军,根本就不热衷于向江西的宁王作战,也没有机会作战,大军刚出京师,王阳明先生已凭一群士兵民壮,便平定了叛乱活捉了宁王。江彬的大军如果早到,很可能反而投入宁王的叛军阵营呢;
  “好了,好了,这些过去了的事,说来无趣。”
  贝秋霞还真不敢触怒这位小提督:“赶两步吧!闹江龙那些人,躲在这些山区,难怪无法把他们作合理的使用,躲得大远了吧?你们早该重用他的,他与四海盟的余孽颇有交情,臼海盟在江南一度红透半边天。”
  江小提督不想听她借题发挥,气得大踏步走到前面去了,被人揭隐痛疮疤,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在京都的人,谁不知道江贼早年曾与宁王勾结?这是公开的秘密,他不能责备贝秋霞胡说八道。”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天一黑,十二座城门便关闭,交通断绝,所以必须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入城。
  第+座城门金)ii门永远关闭了,永乐大帝是从这座门攻入南京的,赶走了建文帝,夺得乃侄的江山。
  十四个老村夫,都用布卷包了兵刃,在小冈顶集合,垂头丧气走上了返城的小径。
  白等了一天,难怪他们垂头丧气。、不过,掩护三万两银子安全运出的任务却完成了。
  距城仅有五六里,轻轻松松不必赶路。
  说是小径,其实可容四人大轿行走,最窄的路段也有丈余宽,因此十四个人各找同伴边走边聊天,前后几乎挤在一起了。
  路两旁长满了茂林修竹,平坦的山坡也遍栽果木,视野有限,只能远及小径前后百十步而已。
  谁也没料到路旁有人埋伏,”他们也不怕埋伏,十四个身手超绝的高手,本来是对付太爷霍然的主力。谁敢不要命向他们袭击?他们有把握袭溃一队御林禁军矿埋伏的人有二十余名之多,人数比他们多一倍。
  人多一倍便可强攻,打埋伏算是杀鸡用牛力。
  第一群暗器发自路右的草木丛中,光芒迸射势如暴雨打残花。
  暗器的种类洋洋大观,毫无防备的人难逃大劫。
  袖箭、背装弯、飞刀、钢嫖、梭子缥、飞鱼刺、柳叶刀、开锋飞钱、扔手箭……形成连续飞舞的铁雨钢流,向这群毫无防备,精神萎靡的可怜虫集中攒射。
  埋伏的人毫无出面挺身而斗的意思,大概知道拼不过这些超尘拔俗的高手,沉着地以大量的暗器连续攻击,三人为一组配合得宜。
  第一波铁雨钢流,便毙了一半人,第二波……
  厉叫声中,完好与受了伤的人,向路左急分,慢了一刹那的人随即被射倒。
  只有三个人脱困,仆倒在树下的草丛暂避,然后发出震天怒啸,运起十足护体神功,双手交叉挥舞,罡风似怒涛,把射来的暗器一=拍飞,重行冲上路面,要扑向对面发射暗脊的人。
  一声狂笑,跃出霍然和傅玉莹,两把剑光芒闪烁,挡住了去路。
  二十余名发射暗器的人,在飞天猴一声忽哨的指挥下,隐身在后面的村林内,他们避免露面与对手决战。
  “挣”一声狂震,傅玉莹的剑,被毗迎王的狭峰单刀震出偏门,毗迎王左手子,露出大肚子剥皮刀,要剖开姑娘的胸膛。
  斜刺里伸来一只大手,抓住了日比迹玉的左手背,连掌带刀溶成一团烂肉。
  ‘你死吧!霍然沉叱,剑靶的云头撞破了毗迹王的天灵盖,始顺手将剑向侧方扔出,身形斜转。
  剑飞旋一匝,快得目力难及,锋尖恰好贯入扑来的母夜叉胸口,直透后背。
  母夜叉魂毒匕已经发出,恰好贯入旋到正面的毗逸王胸口。
  同一瞬间,傅玉莹的童恻入另一人的右胁,人体近尺,几乎透左胁而过。
  “走,让他们善后。”
  霍然拔回剑,拉Tf4玉莹的手刚、大踏步走了,去向是贝秋霞二十五个人所走的路。
         ※        ※         ※
  人多好办事,何况办事的人都是一流的专家。
  幽冥玄女就是跟踪的专家,早些天她跟踪1W71龙的死党淮扬三霸,当夜并无所获,次日花了一整天,跟着淮扬三霸黄昏出城,走上了至幕府山的j、径。
  她不但武功出色,道术也颇有根基,跟踪三个毫无提防的人,可说是大才小用。
  女人的孙乙比男人强,她的孙乙更为可圈可点,绰号”烟冥玄女,大白天据说也可以幻形遁影。
  由于专,放在霍然身上,飞天猴暂且将闹江龙的事搁下,闹江龙远离城厢躲起来,并不影响霍然在城内的活动,因此并不急于找闹龙算账。
  这是说,龙的藏身处早就受到监视了。
  幕府山共有五峰,最南的叱姻峡。这座峰石头最少,峰南麓散布着不少大户人家的园林另!墅。
  男赃本地人称为杏园的大宅,春日里四周的杏林有如花海,在本地并不怎么有名气,、巨少弓愧注意,由于不在路旁,杏园内的情形极少有人过问。
  五更正,便有人在厅堂、院子、花园各处,各占一处空间练拳脚、练气、练器械、练暗器。
  各练各的,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各具秘学不人偷窥堂奥。看别人练功,是犯忌的事。
  一个在中庭大院侧方练掌功的人,突然发现一个黑影站在一株大杏树下,夜色朦胧,相距仅十余步,仍可看清轮廓。
  黑影也无意借树隐身,屹立在枝叶的前缘,穿了长衫,背着手不言不动,像个有意现身的幽灵。
  ‘你在干?来了多久啦?”练功的人不悦地沉声问,“你是闹江龙的人。”
  “不是。”
  黑影抄起长衫的下摆掖在腰带上,将插在腰带上的连鞘剑挪至趁手处::‘来了半个更次啦!在各处走走等候天亮,等候和小提督商量一些事。”
  “他在后院……’”“找不到他。”黑影抢着说,“内院房舍甚多,黑沉沉灯火全无,而且每处通道的门都加了锁,麻烦得很。他锦衣肉食的快乐日子过惯了,早已没有一天练三次的习惯,天不亮不会出房,我只好等啦”口气不对,这里当然不会有闹江龙的人,而江小提督带来的爪牙中,以有谁敢说这种嘲弄性的话呢?
  练功人警觉地一步步接近,一双怪眼夜间似会反射星光。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这只是敌对的人,感觉出杀气的存在,因而由心理所引发的错觉而已。
  人的眼睛在夜间,是不会反射光线的。
  “你真的不是闹江龙的人?”
  练功人语气凌厉,在八尺左右止步。
  “我再说一遍,不是。”
  黑影仍然背着手状极悠闭,毫无戒备的意思。
  “你是谁?”
  “太爷霍然。”
  练功人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地一掌虚空拍出,事先已运功戒备,神意一动立月”反应,浑雄冈幌的外发劲道迸爆,发出隐隐风雷。掌一发,人随啊吐了,双爪齐伸,猛虎)阵贴身擒人。
  霍然已料定对方必定出手,这是高手名家必然的反应,左掌在身形左扭时斜推,感觉出对方冈炬的掌劲压力极为猛烈,斜引64仍感到左掌一震,推偏的浑雄掌劲更为凶猛,风雷声,溺了一倍。
  如果他要硬接,很可能撼动气机。
  他不敢大意了,左掌一怀托住对方的左时,扭身飞起一脚,“噗”一声扫中了对方的左肋:““顺……”
  练功人没料到他禁受得起雷霆一掌,更没料到他的反击有如电光一闪,一)哺空,斜摔出丈夕响扎难起,肋骨;巨可能断了三根以上。
  “你这家伙的撼山掌,可以在八尺左右裂石开碑,居然淬然下毒手攻击,毫无高手名宿的风度,可恶!堆然冒火他说,“你一定经常出其不意下毒手杀人,所以你只配做个狗官的刽子手,呸,”他的嗓门大,立即吸引了在别处练功的人。
  “太爷霍然来了,毙了他……”
  挣扎难起的人嘶声大叫,向奔来的人示警。
  早起练功的人,大半携带自己的兵刃,叫声在夜空中传得特别清晰,太爷霍然四字带来了巨大的震撼,传呼喊叫声更带来骚乱。
  “去你娘的!”
  霍然一脚把那人踢昏,向奔来的人沉喝:“太爷霍然在此,上!”
  最先奔到的两个人,大概是练暗器的,皮护腰的暗器袋有几把飞刀,正好用得上,远在十步外便悄然发射飞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刚拔出第二把飞刀,剑光已同时掠过右膀,右手与飞刀坠地,人也发出可怖的叫号,向房舍逃命。
  像黄鼠狼闯进了鸡窝。住在这栋楼房的二十余名名家精锐高手,无法分辨奔窜的人影,等剑光及体,才知道对方不是同伴,反应已来不及了,不断手就断脚,似乎各处都传来可怕的叫号与求救声。
  另一栋楼房住着闹江龙的人,人数超五十,总算知道同仇敌汽的道义,纷纷抄兵刃赶来察看究竟,还弄不清发出了何种变故。
  先后闯入五六个人,最后一个逃出,传出太爷霍然来了的警讯,也传出江小提督的人崩溃的噩耗,后面的人立即向后转,纷纷向园外逃。
  园外早已布下死亡之网,出来一个死一个。
  天终于亮了,全园死寂。
  大楼四周仅留下两具户体,断手断脚则零星散布在各处。
  受伤的人已被救人大楼,抢救的人皆能平安地将人救回。
  霍然不攻击救伤的人,允许救人的人平安的进出。
  大楼前阶上的石鼓,正好用来磨剑:
  霍然所使用的剑是取自那些秘探的,品质并不佳,用来砍断人的手脚,自然有些地方卷口。
  磨剑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厅内终于出来了贝秋霞俏丽的身影。气色仍然高贵亮丽笑容动人。
  “为什么呢?霍兄。”
  她勉强装出来的微笑,依然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可以让霍然不至于怒目相向。
  “他们利用你吸引我,我也利用你一块块蚕食,情势因各、展神通而有胜有负,看谁神通广大。
  霍然停止磨剑,没有水磨剑的声音实在刺耳,‘大家按规则玩这一场游戏,我觉得相当公平,你不会认为我违反规则吧?”
  “我想,你真的有许多向伴,知道我的一举一动。”
  “无可奉告,消息灵通知已知彼,是致胜的不二法门。那位江小提督还好吧?好像今晚他一直就不曾露面。据说他是有名的悍将,比他爹江彬更骁勇,他竟然自始至终龟缩不出,委实令人失望,他怎对得起死亡枕籍的部属?叫他出来。”
  “霍兄,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贝秋霞用怨艾的口吻说:“你说你喜欢我,却不断利用我,我的处境愈来愈艰难险恶,你这算什么?”
  “你不能怪我,贝小姐。”霍然的语气温和了许多,“我喜欢你,并不能改变敌对的情势。我上次已经明白表示要利用你,也指出他们利用你吸引我的目的,你与他们已知而忽视,怎能怪我?”
  “可是……”
  “我承认我对你仍有好感,真的不希望和你生死相决。你愿意就此离开南京返回京师吗?”
  “你知道我不能,身不由己。”
  “那么,我……我只好毁你的手,你才能摆脱他们的控制了。”霍然黯然他说,“我抱歉。”
  不论是毁手或毁脚,便成了废人。
  江贼父子要的是高手中的高手替他卖命,成了废人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死了更好,可以省下一大笔遣散费。
  剑一升,龙吟隐隐光华闪烁。
  “我实在不明白。)
  贝秋霞没有拔剑的意思,知道霍然不会向她出手:“你已经得到你所要的,应该心满意足了,那两船珍宝价值百万……”
  “我再次明明白白告诉你,那两艘船与我无关。我在南京杀人放火,唯一的目的,是赶这些唇君奸臣离开南京,他们所劫掠的珍宝美女大多了,他们应该心满意足,再不走就得付出代价。”
  霍然一字一吐,声震屋瓦:“有些人练了不世武功,放言高论要仗剑呜不平,要为人间主持正义,但碰上真正的人间惨事、他们却装聋作哑了。有些人则背弃了练武人的宗旨,背弃了正义风骨,反而助纣为虐,制造更多的人间惨事。”
  “霍兄,你太偏激……”
  “是吗?”霍然冷笑,嗓音提高了一倍:“江彬国贼在扬州,涡灭天良和皇帝遍刷寡妇处女。你师父玄灵教主,用万余名处女之血,替皇帝炼制桃花妖帐,我没冤枉你们吧?迄今为止,我没看见哪一位英雄豪杰,为这件事举剑鸣不平:没看见任何一个受到尊敬的高手名宿,举剑呼吁主持正义,更不可能有人奋起作搏浪一椎了!既然你们正邪双方都令人失望,我这个没没无闻的武林后学,只好以亡命的面目,举剑向昏君奸臣提警告了。现在,我的目的你明白了吧,我要先消灭你们活动最积极,作恶最多,武功最强劲的人。减去阻力再到皇宫去闹。这个江小提督,是你们的实际司令人,我就是有意利用你引他出来的,他必须死:下一个就是他老爹江狗官。”
  “江小提督有四铁卫保护他,你杀不了他的。”贝秋霞仍不想放弃说服,“不久之后,来接他的人更多,你恐怕自身难保。放弃吧!霍兄。”
  “你们有意乘机把我引出来,我将计就计把你们埋伏失败回城的人,已经一网打尽了。出城接你们的人,也会遭到全军覆没的噩运,不要寄望他们了。”
  “你真有许多同党?”
  贝秋霞脸色大变,扭头向厅内叫:“江小提督,已经没有指望了,出来吧!我们仍可全力一拼,你愿做躲在屋内,被人搜杀的懦夫吗?”
  四个中年人先大踏步出厅,江小提督随后出来了;
  四个中年人雄壮如狮,气势慑人。
  江小提督也威风凛凛,大概知道已到了生死关头,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得不鼓起勇气面对事实,胆气壮了许多。
  权势愈大的人愈怕死。
  江贼父子都有功臻化境的贴身保缥,在发生事故时,保漂只负责掩护他脱离险境,除非是刺客近身,不然保缥绝不参与搏斗,保护主人脱身是第一要务,设法避免让主人陷入险境。因此昨晚情势险恶,四铁卫并没参与搏斗、保护江小提督躲在密室中,根本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情况如何演变。
  四个中年人两剑两刀,刀剑出鞘龙吟隐隐,江小提督的绣春刀晶亮如一汛秋水。是实力级的利器。
  贝秋霞的松纹古定剑,也是宝剑级的神物。
  四个中年人抢出,两面一分,四双精光四射的怪眼,凶狠地紧紧盯着一步步迈进的霍然。
  “江狗官,我要你。”
  霍然一步步徐徐逼进,不理会四周虎视眈眈,跃然欲动的四铁卫。
  他要从中间通过,逼近江小提督:“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你是我的。你老爹出祸国殃民的坏点子,你们南来的三个儿子是执行人,所以你设计要引我出面,我也想要你的命……”
  左面两个中年人身形倏动,一刀一剑幻化为迸射的激光,刀风剑气迸发如怒涛,人、刀、剑皆已难辨形影。
  电光闪烁了两次,霍然的身影似乎一化为三,接着聚合为一,刀风剑气发生激烈的变化,化为劲流四面迸散,在丈外仍有彻骨裂肤的威力。
  “再找你老爹算害民债。”
  霍然继续说,继续缓缓向前接近,中间仅停顿了一刹那:
  “他如果躲进宫城,与皇帝在一起,那就妙极了,省了不少事……”
  身影再次幻化、停顿。
  刀光剑影也一闪、再闪。
  最先攻击的两个中年人,掩住腹与肋的大创口,旋了一匝,踉跄稳住马步,但仍然向前蟋曲着摔倒。
  另两个中年人的一刀一剑,在同伴倒地的前一刹那狂野地攻击,攻击幻现在前面的虚影,却被眩目的光华纵身侧贯人体内。
  “昏君奸臣一起杀。”
  霍然恢复原状的身形再进,语声继续:“昏君奸臣都进了地狱,你们的十余万残余兵马,我不信仍能留在江南,残害江南江右的可怜百姓。”
  谁也没看清四铁卫是如何被杀的,只看到四铁卫分两次,连续发起抢攻,只看到刀剑的光芒如幻似虚闪动,如此而已。
  一哑……啊……”
  最后两个中年人,斜冲出两丈外,终于号叫着摔倒。
  江小提督胆都快被吓破了,几乎握不住刀,浑身颤抖,如见鬼舵般向后退;
  “霍兄,求求你,不……不要斩尽杀……绝……”
  呗秋霞挡在江小提督身前,掩护小提督后退:“你……你杀了他,我……我也活不成了,江副大将军会……会剥我的皮,你……你杀了我吧……”
  “你让开,我非宰了他不可。”霍然怒叫。
  “请……请高抬贵手,先……先杀我……”
  “我不杀你,绝不饶他。”
  “不!你……”
  贝秋霞声泪俱下。
  “不杀他可以,但有条件。”
  “江·>……·江小提督,你……你可以决……决定。”贝秋霞扭头哀叫,“你……你得做……做主。”
  “你……:.·)你有何条……件?”
  江小提督几乎语不成声。
  “立即带兵滚回京师。”
  霍然声如雷震。”
  “老……老天爷!”江小提督几乎惊倒,踉跄站稳叫起天来,“十余万大军还在江西,怎……怎么可……可能立即回
  ……回京,你……你以为是一家三口大……大搬家,所有家当一……一担挑了就……就走?”
  “调兵遣将,”那是你的问题。”
  “我又没有神……神仙的乾坤袋,十万大军装了就走,榆……”
  “不关我的事。”
  “给……给我时间。”
  江小提督哀叫:“你把南京闹……闹得天翻地覆,皇上在……在中山王府,已经吓……吓坏了,本……本来就……就有意回……回京……”
  “你需要多少时间?”
  霍然心中一动,其实他对兵马调动行军的事一窃不通,但也知道不能说走就走。
  “现在是七月、八月、闰八月……”江小提督用指计算:
  “大军集中、调动、回到南京也……也要两个月。从南京动身北返,最快也得到闰八月……”
  “好,闰八月。”霍然说,“明天,你必须派羽书传令,把派至苏州、扬州、淮安、凤阳各地的八队秘探,限期立即撤回,不许再追查快马船被劫的珍宝美女,更不许追查丢失的两船珍宝。”
  “好,我答应你。”
  江小提督咬牙答。
  “办不到,后果你得完全负责。”霍然剑一拂,啸风声慑人心魄,“我会派人盯牢你的秘探,必要时把他们杀光,再找你父子算账杀入紫禁城,在皇宫纵火。你如果认为我在虚言恫吓,我将纠正你的错误。”
  一我一定办到。”
  江小提督心中大定:“八位千户都是我的心腹,他们会月卜从我的调度。我知道有两队久无信差返回,可能已经失踪,所以这两队恐怕得耽误一些时日,当然我会加派信差去找他们。”
  “好,我信任你。”霍然慨然应允,“我在南京等你的表现,这期间我停止活动,但会暗中监视你小子,如果发现你违背承诺。哼!”
  “本座言出如山,希望你也遵守承诺。”
  “我这种亡命一言九鼎,你们却靠不住。”
  霍然收剑后退:“你必须立即返城办理,希望你我后会无期,一旦有后会,你不会再幸运了。”
  他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昂然举步离去。
         ※        ※         ※回
  贝秋霞与江小提督两个人,凄凄惨惨出了园门,只惊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几乎无法举步。
  园门外堆满了尸体,足有五十具以上,闹江龙的尸体,就摆在路中央。
  “天啊!他……他们一……一个也没逃……掉……”江小提督像狼曝:“这……这姓霍的混蛋,到……到底有……有多少党……羽?”
  要包围杏园,最少也需要一百个人。
  “闹江龙与天涯三凤联手,杀了霍然的几个朋友,他们的下场是两方面的人。都全军覆没,”贝秋霞也感到省梁发冷,嗓音也变了:“我们知道他的党羽中,有笑鹿君义女,有金笛飞仙师徒,有五通神几个江湖凶果。就是说,他的党羽都是有来头的人物,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我知道皇上已有意返驾,刺客败了他的游兴。”
  “这天杀的霍小狗,我真想亲手剥他的皮。”
  江小提督一面走一面大骂:“皇上本来打算游玩苏杭的,苏杭美女天下闻名,苏杭富户之多也天下闻名,最少也可以带二十船珍宝美女回京享受。霍小狗这一闹。
  “幸好霍然在南京闹。”贝秋霞冷笑,“南京有紫禁城可以躲,在苏杭你们逃得过他行刺?所以你该庆幸。你打算如何对他呢?你知道违反承诺的后果吧?再出动大批人马对付他,可知要付出多少代价吗?”
  正德皇帝在上月初,就曾经示意臣下,要打算畅游苏杭,江贼父子就曾经积极的做好准备。
  所派出至各地追查珍室美女的秘探有几队之多,其中三队派往苏杭,宋大人的一队就是三队中的一队,附带的任务就是探路,以便日后皇驾光临时,供给游乐的消息.所谓游乐,就是搜括珍宝美女享乐。
  天下的财宝美女都是他朱家的,他可以予取予求,正德皇帝不但任意淫欲天下的美女,连他的臣下妻妾也照玩不误。
  目下在皇宫的刘娘娘,是山西晋府晋王殿下的宠妃、晋府的端王朱知烊,以晋系算辈份是第六代丫如以东宫直系计算,正德皇帝朱厚照系出燕府,燕府纂位成功,后传,‘厚”字辈也算第六代,实际上是第七代。这是说,晋王是正德的堂叔,把堂叔的宠妃抢来做玩物。几近乱伦。
  在豹房得宠的马娘娘,是延绥总兵马昂的女儿,兵马指挥华春的妻子。另一美人,是马昂的爱妾杜氏。另一位戴姬,是另一总兵戴钦的女儿。
  反正漂亮女人被他看上了,立即指名索取,不管美女是什么人,伦常不算一回事。
  “我会改弦易辙来暗的。”江小提督咬牙切齿:“我要花一百万两银子要他的命。回京之后,再布线进行,你留在江甫替我物色人才,我拨给你十万两银子活动费。”
  “好,我留在江南替你物色人才。”
  贝秋霞欣然答应。
  十万两银子,挑也要上百个人。
  两人一面谈说一面咒骂,咬牙切齿直奔钟阜门。
         ※        ※         ※
  小快船是笑魔君向太湖的朋友借来的,霍然要重返太湖,在太湖还得使用,他得把在太湖地区活动的秘探赶走。
  傅玉莹很细心,把船里船外整理得焕然一新,舱内加添了行囊,食物和日用器物,像是要以船为家了。
  山东人跑到江南来以船为家,霍然也感到有点好笑。
  至少,他知道风帆(谐音翻)叫抹布:吃饭的著(住,船不可以住留不动)叫筷(船走得快);鱼叫做吃有余,不能吃时大翻务虾子叫做转弯(瞎子),忌讳真不少。
  傅姑娘扮成小厮,兴致勃勃容光焕发,能平安离开南京,她感到心满意足。
  “飞天猴那些人已催我们动身。”她边清理厨具边说,“他希望我们的船走在他的船后,以便照应,沿途他有朋友关照,保证不会有麻烦。”
  “要你老爹警告那头猴子十离开我远一点,别让人误会我入了他的伙,我对做强盗没胃口。”霍然在整理绳索滑车,“各走各路,大家有好处。这里的事还没尘埃落定,得等两三天再动身。”
  “文恭,早走早平安……”
  “我不信任江贼子,必须逼他们。”
  霍然不想早走:“晚上我要到南镇抚司衙门走走,表示我随时都可以去找他们,要他们的命,他们如果敢敷衍背信,我就放火宰人。”
  、“文恭。我觉得你犯不着盯着他们,无法抓住他们背信的证据,在外地的秘探,不一定肯醉他们调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们也可以暗示秘探不必急急撤回。
  在太湖的那位宋大人,很可影响小妹妹的安全,我们去把他们赶走岂不更好:慢一天小妹妹就多一天危险。”
  “晤!有道理。”
  他欣然说:“泅州水怪在宋狗官身边,是一大威胁,那混蛋江湖朋友众多,追踪查迹定可查出我在苏杭的活动脉络。我们明天就走,但今晚一定要到南镇司衙门上上下下走一趟。
  “顺便进皇城,在城头跑一趟露露面。”
  姑娘兴奋他说:“让他们知道,皇城宫城都挡不住我们。
  幽冥玄女仍想到宫城去偷那什么桃花帐,你要不要帮她?没有你帮助,她毫无希望。”
  “见了鬼啦!她是不是存心要我破坏承诺?她休想,叫她快死了这条心,我轻易地攻过江小狗官,厄意就是取得那混蛋的承诺,撤回秘探,让皇帝早离江南。我如果破坏承诺,狗官父子把心一横,那就大事不妙。其实你我都知道,江贼父子都是胆小鬼,保嫖众多,我们要宰他们不是易事,今后他:
  们在何处住宿,恐怕连他的亲信也弄不清,再也不可能蒋他们诱出来了。结果,小妹妹将更为危险。”
  “我知道你非常关心小妹妹的安全,你在南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是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是我第一件入世所管的人间冤苦事,必须救人须救彻,不然我不会心安,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呀?我们明天就走,我急于看她呢!”姑娘不假思索他说,“她会记得我的。”
  “如无绝对必要,我不会去接近她,以免替她带来灾祸,尽可能离开她远一点。”
  霍然将舱面清理停当,抬头看了看天宇:“晚上可能有雨,夜行靴得加防滑的攀带,登高跃落得特别小心些。你去不去?”
  做贼的偷风不偷雨,由于行动不便,下雨天屋主也紧闭门户警觉些,高来高去尤其危险。
  “你去我还能不去?办事有你就有我。”姑娘拍拍酥胸,“我要让你觉得,我是唯一配合得上你的人。”
  “是的,你是唯一配合得上我的人。”霍然喃喃地说。
  他想到小秋燕。小秋燕是处处需要他保护的人,不论是精神上或肉体上,他都被牢牢地拴住了,其中有快乐,也有痛苦,更有大多的忧虑和操心。
  今后,他还得为小秋燕奔忙,办事不能有始无终。
  叹了一口气、他进舱准备夜间出动的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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