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龙天机一脉牵


  且让我们来个乾坤大挪移,把历史的年代倒溯回公元一千年,其时是南宋绍兴、隆兴年头。
  当时的一代奇人,寻龙大侠赖布衣登瑶岭,著“青鸟序”,奇书,妙识金龙窝穴,巧获万世珍品“龙晶珠”,却被一头白猿两番夺去。
  赖布衣被白猿数度戏弄,不禁戟指怒道:“贼猴!三番数次作弄赖某,意欲何为?汝须还个公道,不然惹翻赖某,定教汝尸骨难存!”
  白猿已然通灵,它一听赖布衣之言,自知禁受不起,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作人状的叩起头来,一面伸爪指天,吱吱呱呱的大叫。
  赖布衣见白猿欲示甚么,便按捺住怒火,道:“汝有话说?”
  白猿一听,竟竖起一指,虚空写画起来。
  赖布衣心中又惊又怒,细视白猿的手势,不禁暗吃一惊,原来白猿竟以虚空作纸,写起字来,写道:“吾乃南帝星君座前白猿使者是也!今奉南帝之命,求大师相助。因人神相隔,不得矣出此下策,万望大师见谅!”
  赖布衣惊道:“汝既是南帝星君座前使者,必未卜先知,可知我之名姓?”
  白猿又虚空写道:“大师姓赖,字太素,自号布衣是也!”
  赖布衣又惊又奇,忙又道:“南帝星君欲求赖某何事?”
  白猿虚空写道:“当今天下,行将大乱,宋室气数将尽,外族涂炭生灵,汉室子民须历百年浩劫。南帝因令吾寻一帝皇之身,及助其成功之士,太素公的龙晶珠及青乌序奇书,正为两者之助,万望太素公谅察!”
  赖布衣忙俯身一揖道:“但有益于黎民百姓,赖某岂敢藏私?但请使者留下谒语,以解赖某悬疑。”
  白猿连连点头,伸爪于虚空写了数行字,末了又写道:“……天机幸勿泄露!”
  赖布衣见白猿起首的数行字道:“冥冥主宰百年间,万千生灵惨相残。皇觉寺畔穿朱衣,伯温扶乩逐元蛮。”又见白猿叮嘱“天机勿泄”,便不再询问,拱手一揖,道:“如此,请使者去吧!”
  白猿跪在地上,向赖布衣叩了三个头,然后一跃而起,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才跳跃着远去了。
  一时间,山野又陷入一片死寂。赖布衣亦默默无言,陷入沉思,暗道:“皇觉寺畔穿朱衣”一句,当隐示了一位出身皇觉寺的和尚,日后正是穿朱衣的帝皇,“龙晶珠”的金龙窝穴龙气,正是助此人成事,而“伯温扶乩逐元蛮”,当指有一位名“伯温”之人,精于扶乩占卜之术,相助那位皇觉寺和尚逐元蛮而一统天下,而自己所撰的“青鸟序”奇书,正是传授此人以助其成功,虽觉可惜,但毕竟物尽其用。
  赖布衣想念及此,不禁仰首叹道:“既然元蛮主宰百年间,黎民百姓惨相残,如此暴逆,但能拯救百姓于水火,赖某乎复何求!罢!罢!罢!暂且把此事抛开寻龙去也!”
  赖布衣道罢,继续寻龙迫脉去了。
  ※※※
  萧瑟秋风,扫除了几许残枝败叶?换了多少次寥落人间?
  此时已是元朝未世了。
  在浙江青田北隅,耸起一座大山,山高虽仅有百米,但连绵广宽,地力雄厚。山上峰峦起伏,溪水婉蜒,峰崖洞壑,千姿万态,当中更有一峰卓立云空,峰顶白云缭绕,瑞气万千,如幻如仙。
  在大山的半腰,这时正有一名中年男子奋力向中段的主峰攀登。此人姓刘名钥,一位穷秀才,其父刘濠是一位退隐的元朝县官,可惜返家不久便一病去世了。
  刘钥攀上大山的顶部平台,举目向前望去,但见峰峦并立,中峰一枝独秀直插云天,峰上白云镣绕,甚有气象。
  刘钥一见,心中暗喜道:“爹爹临终之时,曾道他梦见有位浑身白毛的怪物,把他引上此山,上山后怪物无影踪,却见一对硕大白鹤于主峰上盘旋翱翔,状甚欢跃,似起舞迎接他的莅临,想必有甚好处。我死后,汝可葬我于此峰上,慎记莫忘。如今看来,爹爹所言,果然有点意思。”
  刘钥这般转念,便咬紧牙关,奋力向主峰攀去。他身上背了一个包袱,里面便是他爹爹刘濠的骨灰。原来刘濠临终时非常清醒,不但预先替自己卜定葬身之所,还吩咐儿子刘钥先把他的遗体火化,然后携上峰去择地安葬。刘钥大感迷惑,但刘濠微笑不答,刘钥亦就无从知道其中的底蕴。但他生性至孝,固此绝不敢违逆了先父的遗愿。
  刘钥背着先父的骨灰,终于攀上主峰之巅。却见峰顶面积甚广,峰上奇花异草,溪涧洞穴遍布,仿似一处世外桃源。
  刘钥虽然遵亡父之意,千辛万苦攀上峰顶,但他并不知道何处适宜安葬,便四周寻觅。刘钥心道:“但乾爽洞穴,虫兽难犯之处,便是好的了!”
  于是他专门拣洞穴多的地方走去。但峰上洞穴多有溪涧流经,里面潮湿不堪,刘钥于风水地理一道虽是门外汉,但亦知水浸之地,入土先人如何可以安乐?
  因此寻了大半天,竟然没有一处洞穴合意。他又疲又饿,一时间没了主意。
  就在此时,他眼前一花,似有一团浑身白毛的东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刘钥猛然想亡父亦曾说道有一全身白毛的怪物把他引上此峰,便不敢怠慢,立刻一跃而起,朝白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这一跑,刘钥使跑到主峰顶的西面平台,竟然又是另一番气象。但见峰上古木参天,连绵不断,山风劲吹,古木啸啸作响,四周白云飘荡,置身于此,恍如蓬莱仙境。
  刘钥却又犯难了,他举目四看,见此地风光虽好,但四周地硬如铁,并无任何洞穴,暗道自己并未携来锹铲等工具,如何能挖穴下葬?那白东西想必是捉弄我了?
  却就在此时,忽见峰上云空有一对硕大的白鹤疾飞而至,在一棵巨大古木上面翩翩旋舞,状甚欢悦。
  刘钥心中一动,暗道岂料爹爹梦中所见,如今一一展现眼前了!
  他不再犹豫,连忙向白鹤下面的那棵巨木跑去。
  巨木甚大,方围近丈,下面近土处,却裂开了一个缺口,刚好可容他所背的包袱塞入。
  刘钥一见,心中又惊又奇,暗道一切似有先机预伏,当真不可思议!但既然如此,想必有甚好处,罢了,便顺其意行事便是!
  刘钥于是步近巨树,他为小心起见,也不忙把骨灰塞入,先探手入缺口之内,触手处却摸到了一块树皮,树皮光滑上有凹凸,仿佛刻有文字。
  刘钥心中大奇,把树皮挟了出来,他仔细一瞧,树皮上果然刻有文字!
  刘钥小心翼翼地把盖住字迹的尘土拂去,树皮上的数行文字便展现在他的眼前,但见龙飞凤舞的字迹写道:“枝枝叶叶现金光,晃晃朗朗照四方;江东岸上光明起,扶乩说偈辅真主。”下面又有一行小字写道:“吾有幸目睹天机示现,其曰伯温扶乩逐元蛮,为应此兆,特寻此白鹤真穴,以赠有缘之士。赖布衣仅留铃记,乾道八年初八月。”
  刘钥一见,心下登时大震,他是秀才,于地理史实了然于胸。自然知道乾道八年距今日元武宗至大三年,已有一百三十八年了!显然,这块树皮,以及树皮上的刻字,是一百三十八年前,一位叫“赖布衣”的人留下来的!
  刘钥暗道树皮字迹铃记所示,树洞之内必是“白鹤真穴”无疑了,但按偈语所示,此穴日后当出一位扶乩论卦的风水之士,而且能够藉此相助真主去逐走元蛮,这岂非造反了么!
  刘钥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出身于元朝的官宦之家,自然知道元人的残暴,当今的朝廷规定,民间百姓甚至要五户共用一把菜刀,若然造反,哪还得了?而且他若把亡父的骨灰塞入树洞,日后的弥天浩劫就必定降临在他姓刘的一族了!
  刘钥这般转念,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他欲置之不理,又违了先父的遗愿,但若依言而行,一番浩劫眼看难逃,当真令他犯难之极。刘钥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巨树上盘旋的白鹤忽然疾冲而下,其势凶猛,尖嘴竟然直啄刘钥的眼珠!
  刘钥一见,大吃一惊,连忙就地滚了开去,侥幸避过白鹤的一击,但忙乱中,背上的骨灰包袱竟掉在山地之上。
  刘钥正欲拼死过去拾起包袱,另一只白鹤却风驰电掣般疾冲而下,利爪一伸,便把包袱攫住,然后猛一甩爪,包袱竞向树洞的缺口疾飞而去,穿孔而入了树洞!
  刘钥一见,不禁又惊又怒,捶胸顿足的叹气道:“白鹤!白鹤!汝等可知?此举会令姓刘一族推上断头台!”
  刘钥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欲从树洞中把亡父的骨灰掏出来。
  但两头白鹤却似守门将,一左一右伫立在巨树洞口前面,但见刘钥走近,便作势欲啄。人与鹤数番纠缠,刘钥竟然万难接近洞口半步!但说也奇怪,只要刘钥退开,白鹤就拍翼跳跃,就如胜利了般欢欣鼓舞。
  刘钥连续冲了十数次,均无功而退。两头巨鹤的尖嘴太厉害,刘钥无论如何不敢直攫其锋。他万般无奈,只好退了开去,坐了下来,心道:硬的不成,我就来软的,与汝等磨下去,看看是谁的耐性好!
  刘钥预料两头白鹤只是一时贪玩,久了便会不耐烦而飞去了。到时他再从容从树洞中掏走骨灰。
  幸而刘钥随身带备干粮,尽可填填肚子,因此他自忖必定可以斗赢两头恶作剧的白鹤。
  吃了一顿干粮,又去溪涧边喝了几口水,刘钥走回来,坐在树洞前面不远的那块石上守候。
  两头白鹤也没理会他,也没移动,一直仁立在树洞前面。
  这时天色已渐黑暗下来。刘钥眼见两头白鹤依然毫无离开的表示,便叹了口气,把那块树皮随手放入怀里,仰卧在石上,合上眼皮。
  刘钥原来只打算稍歇一会,岂料刚合上眼皮,便立刻沉沉睡去了。
  突然,刘钥被人的呼唤声惊醒过来。
  “钥儿!钥儿!……”
  呼唤他的人竟是死去半月多的爹爹刘濠!
  刘钥又惊又奇,忙俯身拜倒,道:“钥儿保护爹爹遗体不力,请爹爹饶恕!”
  刘濠呵呵一笑,道:“为父已得安乐居所矣,汝尚抱歉怎的?而且刘家不日必添男丁,正是可喜可贺,汝还不知足么?”
  刘钥一听,忙道:“虽添男丁,但未知是祸是福?”
  刘濠呵呵笑道:“祸福到头都是空,家祭无忘告乃翁!”
  刘钥一听又道:“爹爹尚有甚未了之愿?”
  刘濠叹了口气,道:“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刘钥暗道爹爹因痛恨元人残害汉人,才弃官归隐,岂料却一病而逝,心中自然深以为憾,因为他并未目睹元人的败亡。于是便连忙答应道:“爹爹放心,有朝一日汉室光复,必首先拜告爹爹知道。”
  刘濠大哭三声,又大笑三声,遽然而没。
  刘钥心中又惊又痛,连忙向前追去,但忽然跌了一跤,才知是南柯一梦。
  在黑暗中,刘钥举目望去,两头白鹤竟已失了影踪。
  刘钥连忙走过去,凑近巨树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原来巨树的缺口这时竟已完全合拢,而且毫无痕迹,就似从来没有裂开的一般。
  刘钥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用手仔细的摸索。触手处但觉光滑一片,根本没有任何裂痕。
  刘钥叹了口气,他在树前跪了下来,拜了数拜,无奈下山去了。
  返回家里,刘钥也不敢向外人泄露半句,甚至连他的妻子赵氏亦瞒住了。只道先父已在附近山上入上为安。
  私下里,刘钥把那块树皮密密的收藏起来,夜深人静时,他又忍不住偷偷地取出来反复端详,但树皮上所刻的文字含义,他无论如何参解不破。
  岂料半月后的一天晚上,刘钥正与赵氏躺在床上睡觉,忽然赵氏惊叫一声,挣扎而起,以手按着腹部目瞪口呆!
  刘钥忙问怎的了?赵氏惊奇得半晌无言,好一会,才失声叫道:“天!……那是甚么东西呵?”
  刘钥见妻子吓成这般模样,便连忙安慰她,好半天,赵氏才总算回过神来,道:“妾身方才忽见一团浑身雪白的怪物跳上瓦面,向妾身大哭三声,又大笑三声,然后向妾身直扑过来!妾身惊坏了,正欲张口大叫,谁知那团白色怪物突然骤缩成一粒圆珠,飞入妾身的口中了!……”赵氏说到此,用手抚着肚皮,恐怖地道:“妾身想,它已落入肚腹了!”
  刘钥一听,勾起了幕幕往事,他登时亦为之目瞪口呆。
  自这一晚后,赵氏便发觉已怀了身孕。
  刘钥又惊又喜一喜的是刘家中年得子,若是男丁,便不致断了香烟,承继有人。惊的却是此事来得委实奇特,所怀之人必定与白鹤山上的那事有极大渊源,日后此子不知给刘家带来是祸是福。
  但事到如此,刘钥亦无计可施,唯有听天由命了。
  赵氏十月怀胎,到第二年八月初八,便一朝分娩,诞下一个白胖的男娃娃。
  这男娃娃的长相非常奇特,眉浓长而几乎及耳廓,脸长而方正,眼珠炯炯,虽是娃娃,亦令人望而生敬。
  但这男娃娃甫一降世,便不哭不笑,眉尖紧聚,竟似满怀心事。
  赵氏道:“幸好是个男孩,相公呵,替他起个名字吧!”
  刘钥中年得子,先是一阵狂喜,但随即忆起种种怪事,却又惊奇又担心,未知这男丁日后替刘家带来的是祸是福。蓦地,刘钥想起树皮上那位“赖布衣”留下的偈语——“伯温扶乩逐元蛮”,心中更感疑虑。
  这般转念,刘钥心事重重地道:“无论如何,好歹也是刘家的基脉,他就名‘基’吧!”
  赵氏一听,喜道:“好呵!刘基,刘家一脉的基业,相公起的好名字!但相公是读书人,也该替基儿取个别字。”
  刘钥叹了口气,知不可回避,便道:“此子姓刘名基,字伯温吧!”
  刘钥话声刚落,刚出世的男娃竟似听懂了,黑眼珠定定的凝注着父亲,神情严肃,就似已然懂事的老人精。
  从此,这位奇特的男娃就叫刘基,字伯温了。
  刘伯温的降世,并没有给刘家带来多大的欢乐。刘钥的脑中永远抹不去树皮偈语的阴影,他深知此事必定有所应验,但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其给刘家带来的是祸是福,刘钥就不知道了!
  但这是刘家的唯一男丁,刘钥就算如何惊疑,亦不忍心失了这点唯一的血脉。而赵氏更视若珠宝,悉心抚育。
  很快,刘伯温便已届入学的年龄了。
  一天,刘钥带着刘伯温到当时有名的一位大儒郑复初处求学。
  郑复初收学生异常严格,等闲之人均拒之门外,就算出多少薪俸亦决不答应。因此刘钥心下亦有点惴惴不安,唯恐郑复初不肯收自己的儿子。
  刘钥领刘伯温走到郑复初的面前,刘钥向郑夏初拜见了,正欲说明求学之意。
  郑复初却不答刘钥的客套话,双目凝注刘伯温,久久没有言语。
  刘钥心下更觉不安,暗道莫非郑先生瞧出此子有甚凶险。为免惹祸上身,他必定不肯答应收授了!
  就在刘钥惊疑问,郑复初忽然轻声道:“天地氤氲!伯温,下一句是甚?”
  刘伯温略一思索,便把小头儿一昂道:“回老师,下一句是万物化醇!”
  郑复初眼神一亮,又道:“天地玄黄!”
  刘伯温立刻接道:“宇宙洪荒。”
  郑复初道:“何谓宇?又何谓宙?”
  刘伯温朗朗道:“天地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
  郑复初不禁抚掌向刘钥叹道:“君祖德厚,此子他日必光大君之门庭矣!六岁娃儿,竟能牢记易经五典,当真不世奇材!”
  自此,刘伯温便在郑复初的门下求学了。
  郑复初除了教授一些为日后应试的必备课程外,他自己对于天文、地理亦异常偏爱,因此刘伯温大合他的心意。
  刘伯温随郑复初研读了八年,到他十四岁那年,正好是元朝三年一度的年试之期。
  这天,郑复初特地把刘伯温的父亲刘钥邀来,郑而重之地道:“非常抱歉,君之子在下已委实无能教授矣!”
  刘钥自刘伯温随郑复初学业以来,因心中的阴影到底难以抹去,因此只望儿子能渐而化去戾气,便是上上大吉,于儿子的学业上便没多大留意,这时一听郑复初之言,大吃一惊,忙道:“是因小儿桀戾难教么?”
  郑复初摇头道:“非也!非也!断非此意也!”
  刘钥又忙道:“莫非小儿犯下甚么大逆不道之事?”
  郑复初又摇头道:“伯温处事大有分寸,如何会犯不道之事!”
  刘钥叹了口气,道:“那必定是小儿愚鲁难以教授矣!”
  郑复初亦叹了口气,道:“刘兄欲知为什么,便请自行考验伯温便了!”
  刘钥一听,心中大为惊奇,他虽是秀才,但亦深知郑复初的学问犹胜己十倍,既然连他亦感难以教授,那伯温的学问,岂非连郑先生亦比下去了么?那还得了?须知他只是十四岁的大娃娃呵!刘钥暗道若真如此,温儿岂非令人惊骇的神童!
  这般转念,刘钥便把儿子喊到面前,他决定倾自己所学来难倒儿子!因为他隐隐觉得,儿子越是神奇,日后给刘家带来的凶险便越大!他只盼他有点学问,能自我谋生计便足够了,刘钥盯着刘伯温,忽然吟道:“如月之恒。”
  刘泊温不假思索随口接道,“如日之升。”
  刘钥道:“典出何处?”
  刘伯温道:“诗经,小雅章天保篇。”
  刘钥眨了眨眼,又道:“我有迷魂招不得,下句是甚?典出问处?”
  刘伯温微笑道:“雄鸡一声天下白!乃唐人李贺的‘致酒行’。”
  刘钥心中大震,暗道基儿记忆力果然惊人!但未知领悟力如何?于是思想着要难倒他,忽然,一缕朝阳从东面窗户射入,便若有所思的脱口道:“初日!咏志!”
  刘泊温更不迟疑,头一昂便朗声道:“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冲,逐退凶星与残丹!”
  刘钥一听,半晌作声不得,他心道基儿此志岂非已隐隐有“伯温扶乩逐元蛮”之意了么?这还了得?他不敢再挑动儿子的兴头了,唯与郑复初相视苦笑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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