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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荒地、麦田,在这一带远离尘器的宫南原野中,显得安详静谧,谁也不会想到血腥。 十匹健马吃饱了草料,拴在树林的一根粗绳上。不远处,林缘站着脸上酒意已消的禹秋田。 卅二名道俗,正庄严地踏草而来。 走在前面的,是颇有神仙气概的幽冥教主,但佩了剑,挂着乾坤袋,背领上插了一柄拂尘,一支杏黄三角旗。 八名中年道侣左右相伴,一个个怒形于色杀气腾腾。 第二排,是狰狞高壮的八鬼。 八鬼重伤了两个,但已经补足了。 第三排,是七名美丽的道姑。 最后一排,是八个鬼卒打纷的大汉,画花脸,赤裸上身,腰围虎皮,前后各拴了一只大型虎皮革囊,手中是清一色的托天叉。 “哈哈哈……”相距还在百步外,禹秋田仰天狂笑,声震九霄,远在百步外仍感耳中轰鸣,脑门发炸。他在示威,表示他也善用声音伤人。 所谓法术,基本材料不脱声、光、道具、烟毒、神意控制等等范围,每一种都可惑人、伤人、杀人、愚弄人,看谁神通广大,看谁运用得恰当。 “好壮观的阵容!”来人已接近至五十步内了:“八神仙、八鬼王、七仙姑、八鬼卒,全来了。幽冥教主,难怪你敢在一方称雄,声威却震江湖,有这许多人替你谋财掠美女,委灾令我这个混不出局面的小辈眼红。也不能怪我激起雄心壮志,要取而代之!哈哈哈……” 在廿步左右列阵,无边杀气像浪涛般涌向禹秋田,卅二股神意形成强大的气势,要将他的心神压崩压溃,空间里似乎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八鬼卒在左右分立在外缘,八支托天叉高举,不住左右晃动,八叉如一,叉柄中逸散出灰雾,愈散愈广,绵绵不绝,似乎阳光正在渐渐失去热力。 “孽障斗胆!”幽冥教主的鹰目中,放射出鬼火似的暗绿光芒,这才像一个神了,人的眼睛只能反光,而不可能发光,更不可能发绿光! “哈哈哈……不斗胆敢来吗?我敢打赌,这卅年来我是第一个,能将你这妖道逼出来的人!” “你其他的人呢?” “到村子里买醉啦!” “就留你一个?” “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劲敌,我希望你我能像英雄一样公平决斗。当然,能和平解决我也欢迎,只不过损失大些而已!” 他居然说和平解决反而损失大些? “你已经严重地侮辱了贫道,狂妄地向贫道的权挑战。” “完全对,所以不可能和平解决,所以我注定了要宰你,所以我注定了要发财!” “你有意和平解决?” “当然,杀多了毕竟有伤天和。” “说说看,你要什么?” “玄天绝剑祝堡主。八表狂生江人杰,简单明了,要求合理。人交给我,我拍拍腿走路。” “他们是贫道有效保护下的宾客。” “那就没有和平。” “该死的孽障!你狂够了!” “狂者进取。我年轻,知道是非,明辨善恶,了解当为与不为。所以,我仗剑江湖,为弱小作不平鸣。所以,我千里迫凶,誓诛屠杀卅七名无辜旅客的凶手,不死不休。你,放马过来!” 他字字铿锵,声声敲击对方的脑门,豪情万丈拔剑高举,大踏步而出气吞河岳! “要活的!”幽冥教主愤怒如狂,挥手怒吼。 一名法师拔剑迈步,第二名接着出列,面目阴沉,毫无神仙气概。 八神仙,是各殿堂的主持法师,法力无边,能呼风唤雨驱神役鬼,不但可以哄骗愚夫愚妇大献香火钱,更可对付武功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 “他一定是活的!”最先止步的神仙,用剑向禹秋田一指,语气信心十足。 剑把底部,活盖刚启,致命的药物还没泄出,第二名神仙仍没稳下马步。 激光排空,人剑一闪即及,剑气似雹冰,大劫临头。 “兵解……”喝声同时到达。 居然没有人看清禹秋田是如何扑上的,但见光动、人到、声到、剑及! “啊……”惨号声乍起,人体在射到的激光前飞起,抛落。 两支剑把云头有活孔,由剑穗控制开阔的剑,被两位神仙飞掷出三丈外去了,可知人体被剑挑飞的力道骇人听闻,连神仙的手中剑也挑飞了! 一个左肋开大洞,一个右肋裂开了,内脏挤出,血染红了乱草! 一眨眼,禹秋田在原地重现。 “不杀光你们,鹿邑永不会太平!”他高举血迹斑斑的长剑,杀气直透华益,虎目中冷电如镞,一字一吐声如雷震:“禁不起一击的人,不要出来送死!下三滥的药物不放则已,放则我必定剑裂了你们!” 抢出两位神仙救助同伴,抱起人摇摇头吃力地退回。 又一个神仙出来了,接着第二名。第三名是仙姑,柳腰扭,莲步移,所经处异香四溢。 第四名仍然是仙姑,明显的要四打一。 “只许两个两个上,不许倚多为胜!”禹秋田舌绽春雷沉喝。 “小辈,该怪你自己,不该把人道走,自己落单!”最先立下门户的神仙狞笑着说:“你明知前来鹿邑,不可能获得公平对待,反正你一定要死的,被多少人杀死如何杀死,何必介意?”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 “你认命吧!不介意又如何?” “可是,我的同伴介意。” “同伴?” “对!我们是生死相许的知交。” “躲在林子里?不是去买醉?”” “不是,你瞧!” 接着是一声长啸,声震四野! 人与剑似乎突然幻合为一,只看到耀目的光,和淡淡如虚似幻的朦胧人影,以惊人的眩目奇速,一闪即逝,无畏地贯入人丛。 妖道们身后,草长及膝,一览无遗,看不到任何异物,更不可能看到人影。 草盖齐掀,九个人从地洞中跃出,洞盖是木板形的盾牌,上面覆的草一掀即落。 九个突然现身的人,以木盾障身,剑也当作刀使用,三人为一组,盾斜举不看人的面孔,从盾下看敌人的下半身,见脚就砍。 从人丛出其不意楔入,像是地底突然冒出来的神兵,交叉砍杀,相互掩护,眼中蒙了薄纱布,口中带了放有辟香解毒药物的口罩,手臂有护套,背部有夹板,前面有掩心皮革镜。 一冲之下,就砍掉了后排八个男女的脚。 好残忍的大屠杀,比天长堡更惨烈。以有备攻无备,张下网等大鱼,胜负早已决定了。 禹秋田展开了平生所学,每一剑皆有如一记霹雳,首当其冲的两神仙两仙姑,一个个连人带剑被砍裂、挑飞,洒下一天血雨。 人都疯了,兽性发挥无遗。 幽冥教主发狂似的追逐禹秋田,但禹秋围避免与他正面接触,来如风去似电,追逐其他的人,急剧地回旋带起漫天剑气,瞬息间已毙了七个男女。 一声长啸,他大旋身猛扑目毗如裂的幽冥教主! 现场肢体凌落,尸横遍野,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片刻问,就几乎屠光了所有的人! “铮!”一声大震,火星直冒,幽冥教主硬接了狂野的一击,总算崩开了禹秋田的剑,马步仅稍挫半步,剑上劲道之猛,己可与禹秋田论短长。 禹秋田不再迟疑,展开狂风暴雨似的抢攻,逼妖道无法抽出精力利用左手玩弄玄虚,逼妖道只能用武功运剑决战,压力一剑比一剑重,真力源源不绝。 “铮!铮铮铮……”双方都快逾电闪,绝对无法避免双剑接触,强攻硬抢气势如虹,没有任何游斗的机会,每一剑都是生死间不容发的绝着。 禹秋田第一次碰到如此高明的剑术高手,以神御剑攻势如潮,双方皆以神意相搏,已经没有所谓招式了。 由于速度太快,旁观的人已无法看清形影的变化,目不暇给,连人影也难以分辨。 眩目的激光,进爆的火星,风雷似的剑气啸鸣,依稀难辨的虚幻人影,剧烈的双剑交鸣,如此而已。 搏斗的范围不大,三丈方圆而已,地面的草已全被踩平,已没有飞散的草叶出现。 斗场已经回复平静,只逃走了一个仙姑,一个鬼卒。除了幽冥教主之外,摆平了廿九个人,说惨真惨,这是一场出其不意的,一面倒的大屠杀! 九个人在外围聚集在一起观战,没有人能有勇气加入,根本插不上手! 禹商东右后肋,被一名鬼卒的托天叉,刺裂了一条三寸长的血缝,伤了肌肉,叉外尖从护板的外缘凑巧擦过,所以受了伤。 其他的人毫发无伤,仅被击碎了两张木桌改制的三尺长,两尺宽的木盾。 北人屠的护背木板,被人一刀砍裂了,板虽裂皮肉无损,相当幸运。 九个观战的人,连功臻化境的九州游龙,也看得手心冒汗,心跳加剧,紧张得死抓住剑,猛油凉气。 “这才是真正棋逢敌手,将遇良才的龙争虎斗。”九州游龙自言自语:“叹观止矣!叹观止矣……” 千幻夜叉聪明机警,但有时也因得意忘形而大意。 她与夏小姑娘,一扮顽童,一扮小村姑,在小村出没侦查,各找目标小心翼翼。 但当她弄到八表狂生的一个爪牙之后,得意之余便忘了危险。 菜园中建有堆放农具,也可住宿看守的小茅屋。她将大汉带入,一脚将被制了哑穴和双肩井的大汉踢翻,拍开哑穴,袖中取出一枚五寸长的透风镖。 这是她引诱对手上当的暗器,致命的暗器是无影神针,虚虚实实相辅相成,有不少高手曾经裁在她的暗器下,在江湖声威远播,她成了不好招惹的母夜叉。 “你是鹰扬会的狗腿子,我认识你!”她得意洋洋地说:“我要口供!” “我不……是……”大汉故作惊惶尖叫。 她可不是善菩萨,而是恶夜叉,手起镖落,在大汉的右上臂连刺三只小血孔。 “哎……哎……”大汉刺一下,叫一声。 “服帖了吧?”她冷笑着问。 “我……” “不据实招供,我要刺你一身血孔,绝不怜悯,下一次,洞孔加倍,左手!” “我……我招……”大汉崩溃了,碰上了下手不知轻重的女人用刑,最好不要耍赖,耍赖一定受不了,他碰上了心狠手辣的母夜叉。 “八表狂生躲到何处去了?” “在……在……” “你最好替你的皮肉着想。” “在……在太……太清宫。” “祝堡主呢?” “我……我只知……知道藏……藏在村衔上,分……分散躲……躲起来了。” “躲在村街上?”千幻夜叉一怔。 “是的,但我……我不知道他父子在……在那一家,我只负……负责探听消息……” “那就怪了?”千幻夜叉追问:“祝堡主的金银比你们多,他为何不被安顿在宫内?而你们一群小人物,却能躲入宫里享福,你要我相信吗?” “那……副会主另有门路。”大汉本想说谎,发觉千幻夜叉的风目一瞪,吓得赶忙吐实话。 “什么门路?” “副……副会主把……把他的情……情妇,送……送给幽冥教主做……做鼎……鼎炉!” “虹剑电梭?” “是……是的。” 她心潮一阵汹涌,几乎咬碎了银牙。 她恨虹剑电梭,通济桥几乎一梭要了她的命,但八表狂生竟然始乱终弃,居然丧心病狂,把痴爱至深的情妇,拱手送给妖道糟蹋。 一阵心酸,她忘了虹剑电梭的仇恨。 “这畜生!他怎能做出这种天打雷劈的绝事?”她向苍天颤声叫;“苍天!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这种人世间的卑污丑恶?你看呀!” 一阵无色无臭的气体,从上风逸入门窗缝。 “你们……”她的镖尖向大汉的鼻尖一指。 “与我无关……”大汉惊怖地狂叫:“副……副会主一……一直对……对她不……不好,偏偏她……她死心塌地……” “不许说她!”她沉叱。 “不……不关我的事……” “你们男人都下是好东西……嗯……” 手中镖失手落地,她仆倒在大汉身上,略一挣扎,便失去知觉。 大汉一怔,吓了一跳。 柴门推开,跋入祝堡主父子,另三名大汉与九州神眼色贯而入,屋中一暗。 “堡主,救……我……”大汉狂喜地大叫。 九州神眼抢出,将千幻夜叉拉起扛上肩。 “你怎么出来了?”祝堡主并不派人动手抢救,反而背着手狞笑府视着大汉问。 “我……我奉命出来打听消息的。大法师任何事也不告诉我们,我们成了又聋又瞎,听天由命的人,实在心中难安。”大汉还没看出凶兆,急急表白。 “原来如此,虹剑电梭呢?” “不知道,听说己送入紫微地底冥宫,那地方一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 “所以,八表狂生不怕后患。我也喜欢女人,天下有财有势的男人都喜欢女人。但我的女人如果玩腻了,决不会杀了她,更不可能将她送人,我会送给她一份嫁妆,让她好好嫁人,好好过一辈子。” “堡主救我……”大汉不知趣,不想听对女人的看法谬论,脱困第一。 “我以为我阴毒、残忍、贪婪、无情。”祝堡主不理会大汉求救:“没料到英伟超群,自命英雄的狂生,比我更阴毒、更残忍、更贪焚、更无情,他已经不把自己当人看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种绝子绝孙的狗屁事,呸!狗杂种土八蛋!” “你……”大汉醒悟了,骇然变色。 祝堡主举手一挥,往外走。 一名大汉走近,抬起千幻夜叉的透风镖。 “我很你们!”大汉冷笑:“是你们替咱们带来灾祸,我问你,你为何不曾昏迷?” “我……我出来打听消息,为免意外,先……先服了辟香散,是五毒殃神送给副会主的辟迷香圣品,我怕一头闯进有迷香的埋伏内。” “原来如此。” “放……我一马……” “你死吧!” 镖扎入心坎,穿裂心房,大汉仅叫了一声,血一涌便开始抽搐。 六人刚出了茅屋,突然发现一个小村姑钻园而入。 小村姑是夏冰小姑娘,大吃一惊,一眼便看出祝堡主的面貌,接着看到被扛在九州神眼肩上的千幻夜叉,只惊得心向下沉。 “灭口!杀掉那小女童!”祝龙急叫。 夏冰小姑娘心中叫苦,身上没带剑,她又不会使用暗器,而对方却有六支剑。 祝堡主是天下七大剑客之一,其他的人岂是弱者?弱者决不会带在身边逃亡,定然是可独当一面的高手,六比一,她毫无希望。 她比不上禹秋田,禹秋田是对付围攻的专家。 救人显然无望,强夺必定把自己也赔上,她必须留得命在,才能去搬救兵。 身形倒退出篱,飞掠而走。 祝龙与三名大汉,吃了一惊,这才明白不是菜园的小村姑,而是身法如电的高手。 四人脚下一紧,飞越丈高的园篱。 夏冰小姑娘的身影,恰好消失在卅步外的街屋右角,一闪不见。 “是人是鬼?”飘落的祝龙大吃一惊:“比飞还要快,可怕!” “快走!咱们泄漏了行藏,不妙!”跟出的祝堡主急叫:“恐怕是千幻夜叉的同伴。” “必须设法躲入太清宫!”九州神眼说:“用于幻夜叉交换。” “不!千幻夜叉是咱们的护身符。”祝堡主毕竟是有远见的豪霸:“禹小狗再也奈何不了我了,幽冥教主靠不住。” 六人匆匆撤走,喜极欲狂。 恶斗如火如荼,两人都具有久斗不竭的源源精力。 蓦地进发出一声冷哼,激光陡然进射。 人影乍分,激光乍敛。 幽冥教主飞纵出两丈外,道髻不见了,发散如飞蓬,背领上的拂尘和杏黄旗齐腰而折,与断了的黄金法针一起飞走了! 人向下一挫,一长身,淡谈身影飘入树林,一闪不见形影俱消。 禹秋田刚想追,远处人影来势似流光。 “丫头……”九州游龙骇然惊呼。 禹秋田浑身大汗,但握剑的手稳定如铸,闻声扭头一看,断然放弃追杀幽冥教主的举动。 “小冰,你怎么来这里?”他大叫,飞步迎上。 夏冰的天遁术是轻功一绝,几乎难辨形影。但九州游龙也练了天遁术,禹秋田更是高明,神目如电,在他眼中,小姑娘的面貌也纤毫俱现。 夏冰姑娘飞掠而至,脸色灰败。 “仲秋哥……”她扑入禹秋田怀中,浑身战粟,声泪俱下:“红姬姐她……她……” “别哭,镇静些,说。”禹秋田丢掉剑紧抱伎她:“不要……哭……” 不祥的预感,浪潮般袭击着他,只感到心向下一沉,手脚有点发虚。 长久相处,他钢铁般坚固的心中城堡,已任由千幻夜叉的倩影,悄俏地进入城堡的深处了。 出道以来,他把自己的心锁起来,摒绝情感波涛的侵扰,不容许女性进入他心中的城堡。 刀头舔血,生死无常,今天躺下去,明天可能就爬不起米。 生死荣辱,他一肩承担,没有理由让心爱的人牵肠挂肚,没有理由为心爱的人哭泣。这一让一为,影响了他向异性伸出的感情之手,不得不硬起心肠收回来,自筑藩篱,情丝早斩。 当然,这也与他的男性自尊有关,他是一个个性刚强的人,对受到异性冷嘲热讽不习惯,但他自己没发现自己的缺点:他自己就是一个喜欢冷嘲热讽异性的人。 因为他早已决定在行道期间,拒绝异性进入他的心扉,拒绝异性投入他的感情生活,和刀头舔血的玩命生活,冷嘲热讽,正是他拒绝异性的法宝。 但与千幻夜叉,感情的发展有了变化。起初,他本能地排拒;后米,分而又合,千幻夜叉改变了态度,他心中总算渐渐有了千幻夜叉的影子。 日久情生,接触愈频繁,愈能产生关切的情怀,两颗心便会逐渐拉近。 当然,这仅指双方意气相投的人而言。两个情不投意不合的男女,睡在一起也涌不起感情的波澜,甚至会相互仇视。 千幻夜叉早已对他倾心,重逢时又刻意接近他,她不再是女强人,情根深种默默地奉献出爱心,爱得很苦,但也快乐。 他的心防,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千幻夜叉攻开了。 他心跳加剧,手脚发虚,意识中,他已经知道千幻夜叉出了不测变放。 夏冰姑娘的不期出现,就是不测变故的征兆。 “红姐她……她被……被祝堡主掳走了……”夏冰发疯似的哭泣叫喊。 “丫头,你们是怎么来的?”九州游龙焦急万分沉声问。 “先不要责备她。”禹秋田说:“小冰,何时?何地?” “刚才……小村街……” “不要急,把经过告诉我。”他尽量压抑心潮,尽量以温和的语音询问,不时轻拍姑娘的肩背,以稳定姑娘的情绪。 他的确由衷地喜爱这位小妹妹,姑娘乖巧柔顺,天真无邪,把他看成可以依赖的人,羞涩可爱缠定了他,他也回报以疼爱小妹妹的温情。 他却不知,小姑娘人小鬼大,逸园目击他和郎秀英亲热,自然而然地突然从一个天真无邪,一无所知的纯情少女,蜕变成心智生理半成熟的大姑娘。 迄今为止,他还不知道小姑娘的内心深处,并没把他看成疼爱妹妹的大哥哥,他却仍然把小姑娘当成倚赖他的可爱小妹妹。 夏冰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将所看到的情景一一说了。 “我和红姐投到亳州,半途留书溜回来了,替你们清除信差,暗中打听消息……”夏冰接着说:“我和红姐分开侦查,刚回来就碰上了,不知道他们怎能擒住红姐,而又没有引起拼搏的……” “他们都是使用迷香毒药的行家,你们大意了才糟殃的。”禹秋田放了她站稳:“先不要慌,祝堡主是特大号的怕死鬼,有我在,他不敢酷待红姑。我得多用心计,和这怕死鬼斗法。” “紫微冥宫怎办?”九州游龙问。 “妖道逃掉了,功亏一篑。”禹秋田深感惋惜:“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贪财好色,而又拥有紫微冥宫偌大基业的人,是不难对付的。他不会弃家远走高飞,他上了年纪,耽于逸乐,残余势力仍在,没有祝堡主豁达,祝堡主能乾坤一掷无牵无挂,他不能!” “要不要先造成声势威胁他?” “我晚上去,阻止他和祝堡主合流。当务之急,是赶快到小村搜索,查出祝堡主那些人的去向,他不敢在小村逗留,因为他知道消息已经走漏了。” “他会不会立即撤入太清宫?” “不可能,妖道不在,太清官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咱们赶在妖道逃回之前,到小村示威,走!” 略一拾掇,十匹健马腾跃而去。 小姑娘坐在禹秋田鞍前,一直就哭个不停。 小村本来就人心惶惶,人人对所发生的变故敏感,十一位凶神恶煞再次光临,谁敢不合作?知无不言,盲无不尽,一问三知,而且热心地说出所见的一切动静。 祝堡主十二个人,带了一只大背箩,向县城仓皇逃走了,有许多村民目击。 “不曾与太清宫合流,咱们救人的希望极浓。”禹秋旧压下心潮,用颇有信心的口吻说:“一群亡命怕死鬼,不会放胆远走高飞的。现在,先赶快解决太清宫的事,妖道不除,后患无穷。” 十匹健马不走了,强行借住在一座大宅内。 不等安顿停当,禹秋田立即与众人辟室计议,救人如救火,必须分秒必争。 “这座院落不错,今晚我得好好利用。”他先说了两句令人摸不清头脑的话,才说出正题:“诸位请立即带了化装易容物品,步行进城,半途在偏僻处化装易容,监视与侦查祝堡主父子的下落。切记不要找地头蛇相助,目下咱们巳成为他们的跟中钉。” “你不去?”九州游龙颇感意外。 “我不能去,我一去,幽冥数主随后跟到,全城都会把咱们当作仇人,咱们什么事也办不成了,甚至早促祝堡主与幽冥数主联手。” “咱们等于是两面受敌。”九州游龙不胜懊恼:“两个丫头坏事!” “发现线索,务必克制冲动,采取严密监视,以免打草惊蛇,等我前往抢救。兵员神速,你们十个人请立即准备就道。” “你一个人在这里?”北人屠惊问。 北人屠对禹秋田忠心耿耿,不希望离开禹秋田的左右,把千幻夜叉当作女儿,比禹秋田更心焦。 “我要和幽冥教主在这里决一死战。”禹秋田胸有成竹:“如果顺利,明晨五更初,我就可以赶到县城,至迟天亮即可到达!” “这里?”所有的人皆难以置信。 “不错,这里,但该算是起点,终点在何处就无法预测了。”禹秋田语气肯定:“他不死心的,白天他在剑上输了一着,今晚必定用道术要我的命,他不会让我到太清宫找他,他懂得斗贼于屋外的道理。” “你也会道术?”九州游龙大表惊讶。 “会一点。”禹秋田笑笑:“只是元神损害甚大,不便使用而已。你看过我的轻功,根基确是轻功七绝中的流光逸电,玄门上三品中的第二品。但加上我用道术相辅,已非本来面目,自信可以超越上三品的第一品了。当然,第一品飞行绝迹只是夸张的形容而已。” “你不留几个人相辅?” “没有人能帮助得了我,除非道术与武功能和我并驾齐驱。时不我待,请立即准备动身!”、 夏冰小姑娘本想有所提议,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不对,不敢多说,乖怪的随九州游龙出室准备。 人在有财有势时,对神明的心态,概略可分为两种极端。 一是更为虔诚;一是把神明置于脑后甚至忘了。更甚的是根本否认有神明,一切成就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与神明无关。 这种人如果遭遇遽变,多半会责怪神明,或者向神明求怨,求助。 幽冥教主就是这种人,重要爪牙死伤殆尽,强敌压境,陷入进退维谷,泰山将崩境界。这时,他想起了神明,想请求神明给他帮助。 他本来心目中就没有鬼神,仅利用鬼神作为摄取权势享受的工具。 整个下午,他在冷清清徒众已散的宏伟大殿内,跪坐在电子的三清圣像前,默默地行功、祷告,求太上老君助他渡过难关,也在行功与祷告的问歇时间内胡思乱想,想他那紫微地底冥宫内的金银、珍宝、美女。 那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为恶一生该有的成果。 “没有人能夺去我的心血!”他抬头死盯着庄严的三清圣像,用内心最大的声音,在心中狂叫:“那是我丹成飞升的凭籍,成仙的希望寄托,我决不容许任何人夺走,不!决不!” 他却不知,李老君修炼成仙的秘诀,是与自然合一,与宇宙合一,清净无为顺乎自然,摒弃物欲,与天地同参共化。 他完全违反了修仙的法则,专定旁门,炼丹与采补,都是天师道中的叛徒崇高的旁门伎俩。 真正的玄门弟子,是老、庄的信徒。 天师道弟子,除了部份叛徒之外,也不屑从炼丹和采补上求成道,所以把那些叛徒称作左道旁门。 天黑后不久,他才精神振奋,信心十足地离开了大殿。 也许,太上老君真的已经接受他的祷告,重新给予他新的信心,新的精神鼓舞,新的保证,甚至赐给他新的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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