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重新出现在原处,无双玉郎已经走了。
  摄魂天魔与杀星已经裹妥伤。杀星的伤小意思,皮肉的小伤平常得很。摄魂天魔却灾情惨重,丢了左耳轮,痛心疾道,不住用最脏、最恶毒的话诅咒。
  这老凶魔凶名昭著,从京都直抵南京,沿途收服许多高手名宿,招引许多牛鬼蛇神做外围走狗,无往而不利,立下卓著的汗马功劳,他这个军师可说风光一时,大权在握不可一世。可是好景不长,自从碰上八极雄鹰之后,便一直走霉运,被杀得心惊胆落。先是左手受伤,损及掌骨,仗以行凶的九音摄魂铃至宝,也被打坏成了废物。现在,连耳朵都丢了。一霉三年,看样子还得继续霉下去。
  “我一定要把这小泼贱人弄到手。”他跨上坐骑咬牙切齿发泄愤怒:“我要她生死两难,我要她像狗一样匐伏在我脚下求饶,我……”
  “你要她在床上脱光光,求你爬伏在她身上快活,我知道。”摄魂天魔用怪怪的腔调接口,嗓门震耳压下他的声浪:“你行吗?”
  “你……”
  “陈副门主,你最好别在老夫面前摆主子面孔。”摄魂天魔正在火头上,说话毫不留情:“好好一件事,被你搞砸了,你真能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又怎么啦?”他也将恼羞成怒了。
  “只有她一个女人,可以独当一面应付八极雄鹰,你却欲火焚心操之过切,紧要关头耐不住欲火,急吼吼妄想脱她的罗裙,迫不及待要霸王硬上弓。结果,羊肉没吃到,却惹来一身骚,她先反脸再叛逃,让八极雄鹰抓住机会痛宰我们……”
  “你呢?五十步笑百步,哼!”他反唇相讥:“急功心切,重要关头逼她交出指挥权,临阵换将犯了兵家大忌,以至死伤空前惨重,几乎全军覆没。骆军师,你知道你断送了多少弟兄吗?”
  “他娘的!你们有完没有?”杀星愈听愈火,声如打雷:“再在这里互相指责埋怨,等小贱人赶回来,我也跟着倒霉,你们也不好过,说不定会送命。等她一旦情绪失去控制,开了杀戒,还不知要枉死多少弟兄,咱们九幽门今后日子难过。”
  一听无双玉郎要赶回来,两人打一冷战,乖乖闭上嘴,一抖维健马前冲。
  十杀星与哼哈二将,是方门主的亲信,也是贴身保缥,身份地位都特殊,他们只听方门主的命令。京华秀士虽然是副门主,但在他们面前,却低了一级;他们是不受门规约束的特殊人物。
  皇帝的侍卫官阶并不高,但王公大臣在侍卫面前却没有地位。
  驰出里外,领先的京华秀士骇然勒住了坐骑,发出一声警号,手本能地落在剑靶上。他这种惊惶的神情,真不像一个武功惊世的超等高手。
  其实这位秀士非常了不起,连罗远也对他的绝学神魔爪,怀有强烈的戒心。这次前来参予瑞云谷夺金的群雄,大半是不怕江湖第一门武道门的高手,在江湖甚有地位的风云人物,但真找不出能和他对抗的人;除了罗远,他怕过谁来?
  他伸手向路右的树林一指,再打出注意的手式。
  一株合抱大的树干下,插了一面暗青色的三角旗,旗上绣了银白色的刀剑交叉图案。近旗杆的旗面内侧,绣了四个朱红色大字:我武维扬。
  “是他们。”摄魂天魔惊呼。
  “他们终于赶来了。”他有点紧张:“糟糕,我们的人留在瑞云谷,这里没有几个人。”
  是武道门的旗帜,但见过这种旗号的人不多,除非要应付重大事故,武道门的人很少亮出旗号。在家叫字号,外出亮旗号;但武道门的人,旗号并不是用来向外人示威的,武道门的弟兄在各地作案,亮名号而不亮旗号。
  “也可能是假的。”杀星有不同的看法:“任何人都可以订制一面这种旗。也许,是那些阴谋算计我们的混蛋,特地制了这一面旗,用来吓唬我们的。”
  “但愿如此。”摄魂天魔可不敢肯定:“也许,昨晚就是他们发动的第一波攻击呢!”
  “把旗带回向门主禀报。”京华秀士准备策马入林。
  相距约在五十步左右,中间是杂草丛生的荒地,马一冲便到,在马上就可将旗拔起。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冒险做这种笨事。”摄魂天魔冷言冷语:“比方说。旗杆上抹有沾肤即沁入毛孔的奇毒。他们在咱们的经路上亮旗,本来就有示威和警告的用意,咱们的人看到了,十之九会将旗取走,结果肯定会增加几分恐怖威力;他们就希望我们按他们的估计拔旗。”
  “走吧走吧?咱们真的不必冒险拔旗。”杀星也不同意拔旗带走:“而且,咱们在回程中,恐怕会受到伏击,大家小心了。”
  结果,回程中并没有人出面拦截。
  武道门的旗号出现,引起一阵骚动,真是一波未平,二波又起;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现在他们只剩下二十一个人,不可能派人赶往瑞云谷搬救兵了。
  有地方的权势人物协助,消息就灵通多了。以往九幽门用裹胁的手段,以强大的实力做后盾,有效地控制豪霸级的人物做羽翼,获得辉煌的成果,一直做得非常成功有效率。
  获得白花蛇协助,地方蛇鼠们立即改变态度,布下了有效的眼线网,搜集可疑目标的活动概况,滤出可疑人物的资料,依情况的缓急,送交白花蛇作初步判断,再派专人将资料送交京华秀士。
  武道闪亮旗号,就表明要出面了断的意思。可以说,白花蛇已经是预料中一步棋。如果白花蛇所获的消息是正确的,也将是武道门有意所促成。
  唯一受到影响的人是无双玉郎,她无法再活动神出鬼没了,有狐鼠在各处蹑踪,丧失了活动自如的优势。但影响不大,她根本无意对付九幽门其他的爪牙。那些地位稍高的门中精锐,她大部份认识,她的目标是京华秀士,其他的人她不忍心下毒手置之于死地。
  她也无意对付方门主,一方面方门主是她的长辈,另一方面她接近不了方门主,她奈何不了方门主身边那些人。即使拼武功,她也应付不了那些所谓虎贲死士。
  她早已发现武道门的人蜂拥而至,情势对她有利。这几天,她就利用旁观者清的有利情势,混在中间等候机会,机警地浑水摸鱼。武道门的人也发现她行动飘忽,曾经派人盯稍跟踪,后来发现她志在九幽门的人,便不再注意她的活动,把她看成有利的同盟。
  武道门不再提防她的另一原因,是发现她的武功惊人,如果发生误会引起敌意,恐将付出可怕的代价,是友非敌,没有提防排斥的必要,因此在她一而再现身浑水摸鱼时,干脆大方地不予计较。
  她在夹缝中活动,所冒的风险相当大,武道门对她的容忍量,必然是有限度的,超越某一界限,就会成为不是你就是我的敌人。
  她也有点醒悟,武道门容忍她,很可能牵涉到五湖游龙。五湖游龙曾经与罗远并肩出生入死,已经把她看成罗远的朋友。谁的朋友都可以得罪,罗远的朋友绝对不可以得罪。
  五湖游龙出现在武道门的人中,也让她感到困惑,可知武道门这次没在瑞云谷现身,并非事实。事实上九幽门在瑞云谷的动静,一直就在武道门的监控之下,至于为何自始至终不曾露面,她就百思莫解了。
  九幽门网罗牛鬼蛇神的手段,她一清二楚。京华秀士出入陈家大宅,她就知道地方蛇鼠已为九幽门所用了,她必须谨慎地隐身在暗处,更需借助武道门的力量从中取利,有耐心地等候京华秀士现身,不必冒险接近方门主那些首脑的住宿处。
  一而再让京华秀士逃掉,她对京华秀士的真才实学,评价提高了些,逐渐提高警觉。
  午后不久,高升老店内的活动更频繁了,狐鼠们不断将消息传入,方门主已掌握了情势的发展。
  第一批十一名高手外出,店内留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藏身在街尾的一处小巷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店门外的动静。
  仍然是京华秀士领队,有十名高手同行。这些高手她全认识,里面有四名杀星。
  人多势众,她真不敢冒失地发动袭击,大白天在市街,也不能挥刀舞剑,当街格斗血流五步。
  “看样子,他们发现什么了,需要出动重要人物来硬的,会不会是发现罗远了?”她心中忖度,颇感兴奋。
  想起罗远,她心中很乱。罗远要她远未高飞。要她走凤阳北返京都,她怎能割舍?随从已安全脱身传讯,用不着她亲自回京禀报。_
  她的一颗心,全投注在罗远身上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知道罗远的消息,九幽门是追踪罗远而来的,居然忙无头绪。她想从九幽门的人口中,讨取罗远的消息,算是白费工夫,算盘打错了。
  “罗远,你这头鹰现在何方?”她喟然低唤,忧伤地叹息:“你知道我在想念你吗?罗远,罗……远……”
  抹掉眼角的泪水,她绕小巷抄捷径赶到街口相候。
  情势波诡云谲,各方的关系非常微妙。
  九幽门南下发展的目标,是并吞武道门,取其地位而代之,策划两年费尽心机。但这只是在暗中进行的阴谋和打算,对外并没透露口风,更没宣布与武道门为敌。两门之间本来就没发生过任何冲突,天南地北井水不犯河水。九幽门本来就是少为世人所知的秘密组织,两者之间没有利害冲突,两门的工作方式不一样,虽则牟利的目标相同,对象却不相等。
  瑞云谷事故充满血腥,各方死伤惨重,假冒武道门阴阳使者这些人,虽然最后与九幽门的人会合,等于是承认假冒的主导人是九幽门。可是,九幽门并没明白地宣布,因此两门的人即使碰头,也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剑了断。
  出了街口,京华秀士折入北行的小径。他们这次是步行,可知所要前往的地方并不远。小径通过一段田野,里外小径左侧,是一座三家村。路口建了一座草亭,四周槐树围绕,是村童游玩的地方,村老们也在这里纳凉话家常。站在草亭内,可以消晰看到街口的动静。
  草亭与及两侧的槐树下,共有六位气概不凡的中年人,或坐或立像在聊天,但目光一直留意街口往来的人群,看到京华秀士十个人,看到他们折入小径。
  看到草亭附近目迎他们的人,京华秀士一点也没感到意外,甚至看清了五湖游龙的面貌,也没感到诧异。
  第一家农舍院门的门柱上,悬了一面代表武道门的旗帜,与在城西南郊树林所发现的旗一模一样。
  “诸位果然在这里亮旗号,幸会幸会。”京华秀士神气地入亭,向那位含笑背手相候的中年人,抱拳行礼打招呼:“在下陈……”
  “呵呵!京华秀士陈士秀,九幽门三位副门主之一,久仰久仰。”中年人回了礼,主动接口:“我,武道门的弟兄,追魂浪子武起风,天涯五浪子之一,小有名气的绑匪小头头。”
  “本门对贵门的人才,有颇为正确的资料。贵门的组织简单但非常有效率,不设名目皆以兄弟相称。武兄在贵门的地位甚高,但不知这里是否还有地位更高的人?在下诚意求见。”
  “本门的人皆兄弟相称,地位是一样的,仅在分配工作时指定某人负责主事。这里,目前我就是主事。”迫魂浪子向坐在亭栏上的同伴一指:“他,飞虎朱强。他的鬼面具只有在作案时才戴上。陈老兄应该有他的资料,所以贵门派人冒充他,在大宁集出乖露丑,有意抹黑他的形象;他很不高兴,所以急于赶来以真面目,会会贵门的假飞虎是何人物。”
  “哦!那位假飞虎,是敝门的人吗?”京华秀士不理会飞虎朱强的凶狠满怀敌意的目光,笑容可掬修养到家,说起谎来神色从容。
  “不是吗?”追魂浪子也圆滑地不作正面么复。
  “他招供了吗?”
  “呵呵!即使是真招实供,也不见得是真实的。”
  “说得也是。连亲眼所见的事,也不见得是真实的。所以,武兄不可能拿出令在下心服的证据来。就算假飞虎在这里,在下三句话就可以揭他的底,证明他不是本门的人,武兄信是不信?”
  “呵呵!在下哪能不信?假飞虎也不在这里,我并没见过这位仁兄。诸位坐,这里凉风习习,风景也大佳,正是聊天打发无聊的好地方。”
  “武兄是主事人?”京华秀士不肯坐亭栏。
  “对,是这里的主事人,有好几位弟兄接受我指挥,有关这里的,如事不关乎重大,我作得了主。陈老兄有何指教?”
  “谈谈你我两门的事……”
  “呵呵!两门之间的事,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是吗?谈些江湖……”
  “谈江湖大势也好呀,昨晚袭击在下的人,是不是武兄主事?用石灰布网设袋,真够狠够毒够绝,进入网袋的人,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机会发挥。”
  “呵呵:陈老兄,我坚决拒绝你老兄的指控,否认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阁下……”
  “拿证据来。”追魂浪子含笑将大手伸出。
  “武兄似无诚意商谈。”京华秀土脸色一变,时青时白神情尴尬。
  先前谈及假飞虎朱强,他就曾经说过,追魂浪子不可能拿出令他心服的证据来。摆明了证据是靠不住的。现在追魂浪子反而向他要证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想强辩也说不出口。
  “说话要负责任的,陈老兄。”追魂浪子也脸一沉:“我连你要来谈什么也一无所知,你有何目的也不曾表白,怎能一口咬定我没有诚意商谈?我怎知道你要谈什么?我一介武夫亡命,如果要谈经世文章,免谈,你是秀士,谈经世文章你内行,我大字识不了一箩筐,怎么谈?”
  “谈两门今后相处之道,如何化干戈为玉帛,你愿意谈吗?”京华秀士只好说出来意。
  姜是老的辣,斗机智他还真占不了上风。
  “好事呀!”追魂浪子恢复和蔼的笑容:“有人假借本门的名义,在岳州作案。把瑞云谷布成天罗地网,引诱天下各地群雄前来看他们兴风作浪。本门琐务烦忙,弟兄们散处天下各地,那有闲工夫前来查看真相?所以并没介意。但不介意并不表示本门就此置之下理。所以派人前来查明底细,却来晚了一步,十分遗憾。最后终于知道是贵门蓄意挑起,周详计划所施的阴谋,委实于心不甘,所以你在这里,我在这里,你等我,我也等你,就这么简单。你要谈什么?可否先说明贵门策划这计划的理由和目的?我在听。”
  “你知道本门的底细?”
  “我该知道吗?”
  “到底知不知道?”
  “从前不知,现在知道一点点。”
  “该知道本门背后的撑腰人来历吧?”
  “本门无能,不知道。”追魂浪子冷笑:“就算你们的撑腰人是当今皇帝。那又怎样?咬我鸟。”
  追魂浪子忍不住心中火发,所以口出粗话,这个鸟字不是指飞鸟,读谐音,指男性的生殖器官,最令人难堪的骂人活。
  “咱们打算把贵门引出来。”京华秀士居然不介意粗俗的骂人话,“南北两门结合联手,做一件惊人动地的不世大功业。”
  “哗!壮举,壮举。”追魂浪子也居然不感惊讶,说的话嘲弄味味十足。
  “贵门出没如神龙,天下的江湖朋友;仅知道武道门是天下第一门。谁也不知道贵门的根底,二十年来在江湖叱咤风云,威震天下。咱们曾经暗中派了高手,遍搜荆山山区,毫无所获,因此不得不用计把你们诱出,以便商谈联手合作的条件,绝对于你们有利,保证你们不会后悔。”
  “呵呵!你们数千里迢迢,浩浩荡荡南下,沿途被你们裹胁的人,都曾经听你们说过同样的话,你们所设下的阴谋,毒得令人做恶梦。”
  “武兄……”
  “阁下,快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用这种连小孩也不会相信的理由,向咱们这些横行天下二十年的老江湖行骗。你们肚子里有些什么牛黄马宝,咱们一清二楚,要干什么,开门见山,有话你就讲,有屁你就放。”
  “你……”
  “他娘的!事已至此,我实在不明白,你们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要求商谈,我算是服了你。你们走吧!平安地来,也可以平安离去。”
  “可否请贵门主赐教?”京华秀士仍不死心。
  “不行!”追魂浪子说得斩钉截铁,简单明了。
  “姓武的……”京华秀士要变脸了。
  “阁下,不要妄想来硬的。”追魂浪子倒飞出亭,举手一挥:“你们那些狰狞面目。咱们早就看清了,已有完全准备。你还不明白,我们也在利用白花蛇,引你们出来暴露阴谋面目吗?”
  “你不要不识时务。”京华秀士出亭,气氛一紧。
  “呵呵!你们的真面目又露出来了。”
  “我这些人都是……”
  “都是死士,我知道。你看,我那些人也是不要命的亡命。”
  三家农舍里,陆续出来三十余名男女,每个人除了身上所佩带的兵刃外,手中各有一具两尺半大,奇奇怪怪的筒形物。
  领先的人是苏若男,手中有一具红色的怪筒。她穿了青劲装,曲线玲珑健美亮丽。在大宁集,她是罗远的臂膀,联手契合圆熟,击溃摄魂天魔一群实力超过五倍的高手,对应付混战经验丰富现在,她的人数也比对方多四五倍。
  “咱们是有备而来。”追魂浪子声如沉雷,接过一位弟兄递来的黑色筒状物:“这些武器中,有水,有火,有金,有土,五行几乎齐备,专用来对付号称不怕水火刀兵的超绝高手。水是蚀骨液,火是雷火,金是梅花神弩,土是石灰轻雾,上吧!着你们到底是不是不坏金刚,看谁埋葬了谁。”
  京华秀士大骇,火速偕同伴后退,在人数上就居于绝对劣势,怎敢逞强来硬的?
  白花蛇所供给的消息是正确的,武道门的确有人在这里落脚。但在人数上却打了折扣,消息上说这里只有武道门地位相当高,属于首脑级的九个人或十个人。
  来十个高手对付十个,应该可以稳操胜算。但十比五十,胜算就微乎其微了。
  更糟的是,对方有水火金土极为可怕的武器,这些玩意没有任何血肉之躯所能抵挡得了的,十个人一照面,保证可以变成十具可怖的烂尸。
  看到苏着男出现,京华秀士如大梦初醒。当初方门主第一次见到苏若男,立后便下令要活捉,他以为门主看上了苏若男,心中大不以为然。他同样对苏若男产生欲念,他也有权获得这个健美亮丽的女人。
  原来门主已对苏若男生疑,活捉的用意是想求证苏若男的身份。他们以为计谋失败,没能如愿将武道门引出,其实武道门的人已经来了,只是看出情势不利,不再现身转为暗中活动,他们却毫无所知。
  苏若男,五湖游龙都是武道门的人。
  八极雄鹰,也可能是武道门的人。
  “你们拒绝商谈,拒绝联手合作,将后悔嫌迟。”京华秀士徐徐退走,狠狠地瞪了苏若男一眼:“如果你们肯改变心意,不想毁灭,可以来找我,你们知道我住在何处,我等你们回心转意。”
  “你放心,我们会找你的,找你好好亲近亲近,看你们能横行到几时。”追魂浪子再举手一挥,苏若男一群人重新退入农舍。
  “武道门与九幽门,必须有一门在天底下消失。”飞虎朱强也大声说:“下次相逢,我活你死。”
  武道门是很讲道义的,示威之后任由对方退走,对方表示是诚意而来的,可以平安地退去,除非九幽门先发动攻击。
  京华秀士懊丧地退走,吃掉武道门这批人的打算落空,好在能概略摸清对方的虚实,此行并没完全失败,知道武道门有备而来,所有的人皆感到心惊。
  距街口还有百十步,路旁的大树后,踱出剑已在手的无双玉郎,狠瞪着垂头丧气走在前面的京华秀士。
  “你们怎么啦?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她嘲弄地说:“你们千方百计要找武道门的人,加以歼除并吞,怎么见了面毫无动静?没看见你们动手,条件谈拢了?”
  京华秀士正为了此行失败而愤怒激忿,愤火终于爆发了,咬牙切齿拔剑上前,虎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原来英俊的面孔,因愤怒而肌肉呈现扭曲,英俊潇洒的形象完全破坏了,简直就像一头发威的饿狼。
  “泼妇,你投向咱们的仇敌武道门了?”他先用话套牢,反咬一口以便理直气壮:“你对得起你老爹?你对得起本门的弟兄?对得起门主……”
  “你简直无耻!”无双玉郎也怒不可遏,提起她老爹,她就愤怒得情绪失去控制:“你们丧心病狂,恩将仇报陷家父于不义,你还敢提?你和方门主如此迫害我、伤害我、侮辱我,居然敢说我对不起你们?你这狼心狗肺的猪狗不如畜生,亏你说得出口,你根本就不是人,狗也比你通几分人性,呸!鲜廉寡耻的畜生,我一定要杀死你,一定。”
  “我不杀死你,我要你生死两难,你对本门还有可观的利用价值,你不能死。”
  京华秀士被骂得火冒三千丈,把心一横,不再脸有愧色,而且开始勇气百倍。没有愧色心中没有歉疚的人,是会产生勇气的。
  声落剑发,剑出灵蛇吐信,第一次勇气百倍地抢先进攻,迸发的剑气彻骨生寒,横定了心全力卯上了,走中宫无畏地抢攻。
  无双玉郎也颇感意外,一剑封出。
  这瞬间,她看出惊兆,幸好已修至收发由心境界,封出的剑及时转移出三分劲道,由直角封架改为斜角度移力扭推,身形化不可能为可能,借势急旋从相反的方向卸力移位。
  “铮!”双剑斜交火星飞溅中,猛地激发剧烈的气旋,狂风激荡呼啸有声。
  两人的身影倏然闪动,快逾电光石火。
  是京华秀士的神魔爪,攻击的主力在左手,剑只是佯攻的诱着,剑先了刹那攻出,神魔爪在双剑接触时悄然急抓,甚至更快些,劲道后发先至。
  但一抓落空,仅抓中无双玉郎的虚影,实体已反旋而至侧背,剑光流泻,喷出满天雷电。
  变化太快太突然,反旋的方位角度皆不可思议。
  一声惊叫,京华秀士斜冲出两丈外,全力逃出剑下,但慢了许多。
  左背肋连中四剑,难怪把他推送出两丈外,刺破了衣衫,但毫发不伤。
  两名中年人及时扑上抢救,及时阻上无双玉郎赶上加上两剑。速度太快,像两道电光破空,一左一右夹击,剑起风雷劲道万钧。
  无双玉郎已来不及封架,身形疾升一闪即逝,登上了丈余高的横枝,像是用幻身术。
  又两名爪牙斜掠而至,暗器穿枝而上。
  一眨眼,无双玉郎已幻现在三丈外的另一株大树下。
  “留下!”喝声似沉雷,两名杀星到了,双刀一上一下划出眩目的光弧,刀气似簌簌天风降临。
  无双玉郎身形未稳,马步无法落实,居然能冲霄而起,剑一振手一抖,双脚一放一收,穿枝直上梢头,再凌空而起,飞落两株大树的空隙。
  “铮铮!”她仓猝间崩开掠地欺近的两剑,其中一剑是京华秀士的。
  人影三分,她的身形再次飞腾而起。
  “耗尽她的精力,要活的。”几乎被反震摔倒的京华秀士厉叫,暗暗心惊,这一剑已用了全力,势在必得。居然仍被震开,怎能不惊?
  可是,十一个人已经分散,每个人堵截的方向都不同,每个人估计的方位也有异,不可能在同一期间围攻,下面可以围堵,上空却无法封锁,阻止不了无双玉郎,飞腾穿越,一两个人根本缠不住她。
  她远飞出五六丈外的一株大树,竟然轻如无物单立枝头,剑隐肘后单足踩枝,姿势美妙不像是有体重的人,成了妖怪化身。
  “你也会胆怯怕死。”她向三丈下树底的京华秀士说:“弄讲乌龟壳躲起来。我会找机会攻你的四肢五官。你早晚会落单的,我不急……”
  四个人影穿枝疾上,她却飞跃而起,轻灵飘逸地平射,然后巧妙地斜向飞降,头下脚上插入另一株大树的枝叶间,三两闪动在枝叶摇摇间,消失了踪迹。
  “她会飞”一各中年人摇头苦笑:“咱们只能望树兴叹,谁能像她一样。像小鸟般在枝头飞翔跳跃?必须找绝地困死她才有希望。”
  “她在家恢复豪门千金身份时,闺名就叫董春燕。”一名杀星说:“从小在后花园树林练轻功,八九岁就身轻似燕,在树丛间滑翔跳跃。据说巧燕穿枝这种身法,她可以在穿越柳枝时,中途转变三次穿向,所以她的侍女都戏称她为迎春飞燕。咱们这些人如想和她比轻功,这辈子毫无胜她的希望了。”
  “我会折了她的翅膀的,哼!”京华秀士悻悻地一跺脚,领先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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