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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虹一闪,“铮”一声击断了双锋针。 四人同时静止,紧张的气氛仍在。 “这魔女的武功可怕。”远在三丈外的张文季说,“真比她老爹强三倍,阴狠更多十倍,真可怕。” 荀姑娘脸色因紧张愤怒而苍白失血,呼出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表示心中一宽,往张文季身畔移动。 书剑狂生蜷伏在草中,发出绝望地呻吟。 曾漱玉锐气已尽,失去继续紧迫追袭的机会,脸色更为冷厉,总算知道奈何不了张文季,也就失去继续扑上的勇气。 “击落我那一针的功力,已证明她确有女霸的条件了。”荀姑娘颇为心惊,“不过,我有信心击败她。” “在气势上,你差远了。”张文季说。 “这……” “我的估计相当中肯。”张文季加以解释,“她具有雄霸江湖的野心和信念,所以出手凶狠冷酷,不择手段志切求胜,气势当然壮盛无匹。你不同,你缺乏野心和冷酷。如果单凭剑术决胜,百招之外,她的胜算便消失了,你可以稳操八成胜算。但她的双锋针,却是你致命的威胁,所以你没有和她决胜的必要,有一个人可以和她匹敌。” “谁?” “三眼功曹的女儿林翠珊。” 曾漱玉正向后徐徐退走,不得不知难而退。 “那小泼妇算是什么东西?哼!”曾漱玉受不了轻视,忍不住沉声说,“你还死皮赖脸追逐在她裙下,要抢她做压寨夫人呢!你这天杀的贼痞,拿肉麻当有趣,天生的无志大丈夫,烂泥糊不上墙的滥货,哼!” 骂完,掉头就走,愤怒的表情加上刻板的冷森面孔,显得更为难看,更为冷厉。 “她会死在林翠珊手中。”张文季摇头苦笑。 “怎么会?她的武功比林翠珊高明。”荀姑娘却不同意。 “林翠珊只是失于浮躁,雄心壮志的气势并不输于她。这几天我已经看出,林姑娘在气质上已有了改变,浮躁的性格已有了变化,流露出谦虚和细腻,武功的发挥就可以和她匹敌,就会针对她的弱点加以无情反击,所使用的双锋针轻而短,技巧就比她纯熟精妙些。” “我也感觉出那小丫头的改变了……” “不害臊!她才该叫你小丫头呢!”张文季调侃她,“她比你大一岁。你的武功修为比她扎实,她在你手中支撑不了多久,但你在百招之内,胜不了曾魔女,她就可以。” “这……” “因为你没有霸王的气势,所以只配跟在我后面摇旗呐喊。呵呵!” “因为人家喜欢嘛!”荀姑娘脸红似火,羞态可掬,白了他一眼,低鬟羞笑流露此醉人的女性风情。 他呆了一呆,心中又在说,这才像一个可爱的女人。 想起曾漱玉那冷面魔女的形象,他几乎觉得反胃得产生寒意惧念。 天知道那种女人,弄在床上会发生何种结果? “爷,你……你的神情好怪异。”荀姑娘关切地急问,这次猜不出他心中的意念了。 他警觉地收敛心神,心中感到好笑,他居然生出把曾漱玉弄上床的想法,简直荒谬绝伦。 “没什么。”他掩饰地一笑,“我想起在求偶季节,一双雌雄猛虎,在遭遇时所发生的情景。” “啐!” “呵呵呵……”他大笑,“咱们走,让他们替书剑狂生收尸,他完了,黑龙帮损失了一员大将,这家伙死得真冤,黑龙帮严家的人,很可能对大乾坤手采取雷殛行动,他们不会善了的。” 书剑狂生的死,并没引起轩然大波,但却在严家走狗与大乾坤手的弟兄中,产生严重的分裂情势。 明显可见的是,黑龙帮的剩余七个人,与大乾坤手的人不再聚集在一起,副帮主金角黑龙洪斗甚至不与大乾坤手说话,避至一旁神色狰狞可怖。 昊天教主是双方的拉线人,与严家和大乾坤手皆有交情,但比较倾向于大乾坤手,听涛小院就是他替大乾坤手设建的秘窟。 九华之谋失败,他是受损最惨重的人,不但门徒死伤惨重。连潜龙精舍也付之一炬,成了丧家之犬,仍然死心塌地与大乾坤手并肩站。 他走近洪副帮主七个人隐身的树林,脸上涌起同情的哀戚神色。 “张施主的死,贫道甚感哀痛。”他在洪副帮主身侧席地坐下,张施主当然指的是书剑狂生张鸿儒,“其实也不能全怪曾姑娘,情势所造成的意外,确是难以逆料。太岁张也太过阴险,显然是故意制造借刀杀人毒计,以离间咱们的感情,制造分裂的情势……” “别说了,教主。”洪副帮主愤愤地说,“天殛真君调教出来的徒子徒孙,都是些只知自己不知有人的货色,和他们联手应敌,不但得留心对付强敌,还得提防被自己人误伤,真是岂有此理。那丫头的暗器技巧,已经修至收发由心境界,分明有意不管书剑狂生的死活,想将他和太岁张一起击杀,用自己人的命换强敌的死,这算什么玩意?她必须为书剑狂生的死负责,哼!” “曾姑娘对张施主尊敬有加,绝不可能做出有损张施主的任何事。”昊天教主语气坚决的说,“怪也只怪她年轻识浅,经验欠缺,中了太岁张借刀杀人的诡计,她已经难过得痛不欲生了。洪副帮主,目下第一要务是脱困,其次才是替死去的人复仇,希望能和舟共济杀出一条血路来。目下已经知道虚实,拟妥杀出的路线,诸位如不再参与,岂不陷入同归于尽绝境地?” “本座并非不知目下的困境,更知道可合不可分的重要。”洪副帮主仍有怒意,脸上有令人莫测高深的神情流露,“只是也知道发起突围时机未至,妄动反而失去脱困的机会,必须等候他们先发动,找出真正的空隙才能一举溃围出困。” “这……” “请转告曾老兄,本座已尽了全力协助,援兵被截断不是本座的错,突围时本座的弟兄决不人后,但本座不同意主动发起突围。” “副帮主仍然坚持等待?” “对,等待时机。”洪副帮主肯定地说,“对方一发动,咱们便可找出何处是弱点了,他们的人手并不充足,决不可能把力量均分同时攻击。他们的一动,咱们就全力向薄弱的一方全力突围,避实击虚才有生路。如果咱们发动向三眼功曹的堵截处突围,他们便可迅速集中聚集了,太岁张一定比其他的人来得快,咱们一定会被陷入动弹不得的。有关这种大规模的行动,我比你们懂得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我的见识比任何人都高明。等待,这是唯一的机会,郭教主。” 昊天教主知道多说也是枉然,心情沉重地走了。 “他只想等到天黑,天黑脱身容易。”大乾坤手咬牙说,“他懂什么屁策略?连出其不意杀出一条生路的方法也不懂,哼!” 大乾坤手并不想因爱女误杀书剑狂生而抱愧,相反地却认为这是平常的事,在生死关头的恶斗中,任何高手名宿,也可能发生误伤自己人的事,用不着怨天尤人。 再就是对黑龙帮的支持力不够,深感不满,谋取三眼功曹的主意出自严家,黑龙帮奉命明暗中支持,却一而再惨败,可知黑龙帮的弟兄并没全力投入。 绝大多数的人,会为失败找藉口,椎诿责任怨天尤人,大乾坤手也不例外。 他却忘了自己的处境,当初策定计划时,便认为妙计天衣无缝必可顺利成功,计划中并无出动黑龙帮大举相助的准备,甚至认为根本不需黑龙帮的人出面,以免泄露与严家勾通串引的阴谋。 洪副帮主的现身,完全是被太岁张无意中涉入,因而局势改观的意外变故,造成情势逆转不可收拾的局面,不得不硬着头皮挺身支持,怪黑龙帮支持不力是不公平的。 事实上计划的策定中,就没有要黑龙帮倾全力投入的办法列入,洪副帮主是被逼不得不出面协助,本身不负成败的责任。 “贤侄,不能怪他有这种打算。”天殛真君总算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语气中没有谴责的意思,“事实上他这种向弱点冲出的策略并不错,三眼功曹的人,加上天垣宫的余孽,以及太岁张一群亡命,在人数上不可能超过我们三倍,因此决不可能把力量平均分布,四面合围发动攻击。咱们居高临下,一看他们发动的阵势,便可知道弱点的所在了,骤然全力向弱点冲下,便可轻易地决围而走。如果天黑,更是有如鸟儿出笼,鱼儿脱网,成功的希望更浓了。” “师叔的意思,是赞同他的打算?”大乾坤手悻悻地问,“咱们真不能主动突围?” “对,他的打算圆熟有效。”天殛真君肯定地说,“咱们主动突围,只要被片刻的耽搁,至少有大半的人被牵制住脱不了身,付出的代价太惨重,而且也无法保证少数的人能脱困,全军覆没大有可能。” “好吧!那就等待吧!以许,咱们在等死。”大乾坤手在赌气,“看来,咱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要失去信心,咱们不会栽在这里。过去咱们太过倚赖严家的支持,误以为他们的大援定可赶来相助,以至坐失撤走的大好机会。现在一切靠咱们自己,反而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好好准备吧!天一黑咱们就发动,出困后再作东山再起的打算,不倚赖别人,咱们同样可以重新创出更辉煌的局面来。” “但愿如此。”大乾坤手的语气,却没有多少信心。 同一期间,十方瘟神找到三眼功曹几个首脑人物。 “林大爷,你如果再迟迟不敢发动,时光飞逝,等到黄昏届临,你歼除他们的机会也将飞逝了。”十方瘟神不满意地说,“拖到天黑,他们一哄而散,日后再和他们玩命,你得付出多少代价?” “不急不急,呵呵!钟前辈,早得很呢!”三眼功曹好整以暇笑容可掬,请老瘟神席地坐下,“太岁张是主将,咱们以他马首是瞻,他不急,我们急什么呢?” “你这老狐狸大枭雄,可不要打错主意了。”十方瘟神也流露出莫测高深的笑意,“和你争江湖霸主的人是大乾坤手,你才是保护基业与既有利益的主将。太岁张的江湖声威比你高,但地位却不如你,他不屑与你争霸,他喜欢既有的成就和威望。如果他有野心,你让他撑大旗,你在你那些江湖好汉心目中的地位,岂不拱手相让吗?” “呵呵!我那些弟兄,本来就对他又敬又怕,只要他肯出面撑大旗,我那些弟兄还真愿跟他走呢!” “胡说八道。告诉你,他的目标是黑龙帮的人。你也许对付得了大乾坤手,但决难对付功臻化境的金角黑龙,这家伙如果能逃到江边,往水里一跳,玉皇大帝也奈何不了这条龙。” “那是一定的,他一口气潜过大江毫无困难。” “废活!太岁张要这条龙,你一发动,他就能估计出这条龙从何处遁走。对付大乾坤手,是你们和天垣宫的事。侠义道人士也在候机铲除天柱峰三魔的余孽,一旦发动,那些余孽夹杂在大乾坤手的人中,混战间反正见人就搏击,哪管对方到底是余孽呢,抑或是大乾坤手的人?所以那些侠义道人士,不啻替你增加二十余个超等高手生力军,你不发动,他们很可能等得不耐烦而走掉呢!等得愈久,对你愈是不利。” “这是太岁张的意思?”三眼功曹笑问。 “你可以猜三次。” “绝不会是前辈的意思。” “第一次,猜错了。”十方瘟神怪腔怪调。 “好了好了,我哪斗得过你这位人精前辈?”三眼功曹认栽,“我只希望太岁张助我一臂之力,我所有的弟兄皆感激不尽,有他出面,咱们的胆气也壮些。好,我这就发动。” “太岁张如果不插手助你一臂之力,你在九华就过不了关,尚义小筑早就烟消云散了,你还想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恶!”十方瘟神跳起来,“放手一拼吧!你可不要让你的弟兄失望。” 攻击是经过周详准备的,阵势有军伍的强猛而更为灵活,大半的人皆有盾牌护身,三人为一组形成坚强的战斗体,可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用暗器反击避免缠斗,这是一场以暗器搏杀为主的决定性狠拼。 十余小组向上挺进,劈面便碰上了隐藏在草木中的黑衣杀手,双锋针射在盾上毫无用处,一冲之下,便摆平了八名杀手,衔尾追击有如狂风扫落叶。 另一面,天垣宫的人,表现得更为出色,匣弩锐不可当,任何身手超绝的高手,也禁不起匣弩的攒射。 即使是最勇敢最不怕死的人,面对这种有死无生,毫无发挥能力的猛烈攻击,也会沮丧绝望,产生逃走求生的念头。 兵败如山倒,逃回山顶望江亭的人,已经不听约束,向后面溃散。 幸生不生,必死不死;逃向后面的人,在山坡闯进隐伏在附近的人,以逸待劳用暗器攻击,不现身不接斗,来一个杀一个。 是一群不想露面的侠义道人士,与及张文季的十四位弟兄。 张文季偕同荀姑娘,悄然向上疾走。 真正奋勇拼命的人,只有三眼功曹的四十余人,与及天垣宫二十余名男女,而大乾坤手却有四十余位高手亡命,六十余名想围歼四十余名高手,那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有意脱身,随时皆可以钻隙出困。 可惜大乾坤手的人,没有死拼的勇气,四散而逃各找生路,不幸的人一头钻入两处潜伏区而送了老命,没找到空隙命该如此。 金角黑龙机警精明,他不想匆匆脱身,领了手下六个高手爪牙,与冲近望江亭的三眼功曹众弟兄拼上了,用的是游斗术。 盾牌和暗器,对付不了真正的超拔高手,暗器一近身便被击落,盾牌也挡不住几个首脑人物的重击,因此真能冲近望江亭的人,只有三眼功曹与几位执事大爷,尚义八将也有几将奋勇跟进。 三眼功曹恨重如山,无畏地扑向刚将四爷朱智,连人带盾震飞出丈外的大乾坤手,丢掉盾剑发长虹经天,猛扑正要向朱智下杀手的大乾坤手扑去。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大乾坤手无暇追取朱智的性命,大吼一声,一剑急封,“铮”一声狂震,两人在火星飞溅中各向侧方飞退,剑上的劲道半斤八两,谁也占不了上风。 金角黑龙从侧方掠到,乘机挥剑扑向身形未站稳的三眼功曹。 这位功臻化境的黑龙帮副帮主,无意与三眼功曹的人生死决斗,用游斗术奔东逐北,一沾即走来去如风,暗中留意张文季的出现。 这家伙自诩功臻化境,天不怕地不怕,却怕定了太岁张,几至望影心惊地步,上次在云雾谷几乎死在太岁张手中,难怪他害怕胆怯,大难不死,胆怯是正常的现象。 这瞬间,他眼角瞥见张文季突然出现在右侧方,感到心向下沉,也心中狂喜。 唯一可怕的劲敌出现了,果然是从他预测的方向出现的,不怕逃走时被截住了,看得见的劲敌是无害的。 剑光流转,他百忙中收招斜掠而走,奇快地到了大乾坤手右侧方。 果然不了所料,张文季是冲他而来。 张文季看到了他,不假思索地斜截而出。 大乾坤手眼角瞥见剑光如虹,想也不想顺手一剑挥出,身随剑转的刹那间,才看清是太岁张,大吃一惊,想收招已来不及了,还没看清是金角黑龙利用他挡灾呢。 “去你的!”张文季冷叱,身形依然渐进,剑一搭一绞,“铮”一声震鸣,把他连人带剑震出丈外。 糟了,三眼功曹的剑恰好吐出,“嗤”一声锋尖从左胁肋贯入,入体六寸以上。 张文季也斜退了两步,金角黑龙已远出三四丈外了,人如流星飞陨,向北面山下如飞而遁。 六个爪牙似乎已预知遁走的方向,衔尾紧跟,七个人如星跳丸掷,向山下全力飞逃。 “你留下帮助他们收拾残局。”张文季向跟来的荀姑娘急叫,人化流光狂追金角黑龙。 三眼功曹乘隙一击得手,兴奋之余忘了侧后方电射而来的剑光,剑还没拔出,惊电似的剑光已光临右背肋,强烈的剑气,首先震散护体神功,锋尖及体。 “你也死!”左侧传来荀姑娘的沉叱,双锋针化为致命的雷电。 三眼功曹非常了得,搏斗的经验极为丰富,大劫临头,依然保持冷静清明,人向下扭身仆倒。 左背胁一凉,裂了一条大血缝,肋骨也断了两根,强劲的剑气迫使他加快下仆,仆倒在地便挣扎难起。 身右不远处,大乾坤手正被爱女曾漱玉抱起上身尖叫。 刺伤三眼功曹的人,是大乾坤手的师叔天殛真君。 荀姑娘所发射的五寸双锋针,几乎全部没入天殛真君的右肋内。 “你……你你……卑鄙……”天殛真君踉跄稳下马步,挺剑厉叫。 荀姑娘在丈外举剑,屹立如山具有一代宗师级高手的气概。 “你卑鄙在先。”荀姑娘冷冷地说,“不能怪我。” “你……你用什么暗……算我……”天殛真君吃力地用左手摸索右肋的创口。 “是贵徒孙的双锋针,听说是从你的天殛针衍化出来的利器。” “我……呃……”天殛真君终于支撑不住了,蜷曲着向下挫倒。 走散了的人,正陆续聚集在望江亭四周。 尸体七横八竖,血腥刺鼻。 曾漱玉泪流满面,脸色更冷厉了,缓缓放平乃父刚断气的尸体,抹上眼皮徐徐挺身站起,冷森的凤目,凶狠凌厉地落在林翠珊身上。 林翠珊刚将重伤垂危的三眼功曹,递入浑身血污的乃母手中,用衣袖拭掉泪水,举剑徐徐向曾漱玉逼进。 死仇大敌再次相逢,两人的父亲一个死了,一个垂危,仇上加仇,当然格外眼红。 一名黑衣杀手刚冲至三丈外,浑身大汗精力仍在。 这些人对主子忠心耿耿,心目中没有什么单打独斗,拼武功高下公平相决的念头,唯一的行动是冲上尽快杀掉仇敌,为保护主子的安全奋勇拼死。 荀姑娘劈面拦住了,雷电剑光华四射。 “不许插手。”荀姑娘沉喝,“他们上一代的恩怨已了,现在是这一代……” 黑衣杀手用行动做答复,左手一扬,三枚双锋针鱼贯破空,同时挥剑猛冲。 荀姑娘的闪避身法速度惊人,连张文季也十分激赏。 她身形乍隐乍现,现时已移至丈外让出生路,三枚双锋针似乎透过虚影,可惜仅是虚影而已。 “礼尚往来!”幻现的荀姑娘冷叱。 连祖师级的天殛真君,也避不开她所发的双锋针,旁观的人甚至看不清身影,黑衣杀手更是毫无所见怎能闪避?针影没入左胁,人仍向前挥剑冲出两丈,方砰然倒地向前滑,左手仍死握住长剑不放。 她每发一枚,全力一击一枚就够了。 “丫头,退!”十方瘟神赶到急叫,“你份量不够,不能出面主持公道。张文季呢?” “追龙去了。”荀姑娘顺从地向外退。 在场的人,几乎全是黑道中的位高辈尊高手名宿,她的确不宜出面主持公道,为免招致这些高手名宿的反感,日后麻烦大了。 “我们最好离开是非场。”十方瘟神说,“让他们彻底了断,坐山观虎斗必须留意自身的安全。” 两人干脆退入望江亭,远在二三十步外远眺。 双方都掏出了平生所学,逃的人如离弦的劲矢,追的人速度更快,有若电火流光,树林草丛并不的妨碍飞掠的身法施展,但逃的人可以借转折路线,利用草木挡住视线的机会拉远距离。 主要的逃向不变:江边。 金角黑龙的武功,比大乾坤手高明些,生死关头逃命要紧,轻功发挥至极致,速度打破了平生记录。 但与张文季比较,仍然不够好。 被摆脱了两次的张文季,不再衔尾穷追,以高速直奔江边,准备迎面拦截。 四个人逃抵长满芦苇的江边,大汗澈体气喘牛快要崩溃,距江岸还有百十步,四人脚下蹒跚快要倒下了。 右面人影电射而来,张文季阻绝了他们的去路。 “哈哈哈哈……”两个人反常地狂笑,双腿一软坐下了,坐下仍在发疯似的狂笑,笑声极为刺耳。 张文季一怔,呼出一口失望的长气。 “我失败了。”他喃喃地说。 四个人中,没有金角黑龙洪斗。 七个人逃命,这里只有四个人,这表示另三个人,必定分散而逃,由这四个人吸引他的注意力。 “阁下,你……你的确失败了……”一个年约半百,相貌狰狞,神色灰败的佩剑人,上气不接下气吃力地说,“在潜龙精舍你钩不到龙,在云雾谷杀不了龙,在这里你猎不到龙。日后,咱们黑龙帮的高手,与黑鹰会的刺客,将在天涯海角等你。” “唔!很好,很好,我也在等你们。”他狞笑向四人接近,“等你们离开袁州的巢穴,逐一铲除不留孑余。为了让你们传递信息,在下不杀你们。” “你是英雄……” “不,我太岁张不是英雄。” “这……” “废你们一手一脚,日后一帮一会来找我的人中,不会有你们几位了,你们的命保住啦!” “咱们拼死了他!”一个留了花白胡须的人跳起来拔判官笔厉吼,废了一手一脚比杀了他们更残忍,拼死或许有活路。 人影一闪即至,手脚齐来。 四个人有两个还在挺身站立,打击已来势如迅雷疾风,连人影也没看清,骨折声刺耳,人体飞抛,刀剑与判官笔四散而飞。 “杀了我……不……怨你……”判官笔飞走了的人,摔落在三丈外,右手肩关节被扭得反转了一周,左膝也肉绽骨碎,四仰八叉躺在草中厉叫哀号。 四个人手脚都是完整的,仍然留在原位,但每人必定有一手一脚被打碎骨头或扭断大筋,果真废了一手一脚。 痛嚎叫骂声中,张文季已经不见了。 他们不该拼死的,只要往浑浊的滚滚江流中一跳,向下潜遁,张文季就奈何不了他们了。 人都在忙碌,忙着替自己的人救死扶伤,死了的人准备带走,重伤的人则用粗制的担架送往府城就医。 有些人则拖了敌方的死人,堆放在望江亭的北面草坪。 几个首要人物,在斗场等候结果。 三眼功曹受伤甚重,已由手下弟兄急救后抬至望江亭,他要等候结果,当然心悬爱女的安危。 不管他的爱女是死是活,这一场九华黑道火并的轰动江湖事件,今天都必须结束,必须有结果。 大乾坤手死了,最重要的首脑天殛真君也死了,目下只剩下一个曾漱玉,这个最阴毒冷酷的魔女必须死。 侠义道群雄不在场,张文季的十四位弟兄也不在场。 天垣宫有十二个人存活,由离魂逸客孔百禄夫妇率领,堵在斗场的东端,防范曾漱玉脱逃。 十方瘟神与荀姑娘,远在望江亭隔岸观火。 两人站在亭栏上,居高临下看得真切。 身后不远处的身堆中,迎风飘来一阵阵血腥味。 斗场广阔,观战的人不多,场中一双母大虫,正火辣辣地展开一场生死之搏,剑影漫天,险象环生。 曾漱玉控制了七成攻势,辛辣浑雄的狠招,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攻势极为猛烈。 这是她决死之斗,她老爹的人死伤殆尽,她所一手训练出来,作为雄霸江湖资本的七八十名超等杀手,自九华之斗迄今,先后也伤亡惨重,望江亭决战更是全军尽没,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唯一可做的事是杀一个算一个,必须全力以赴,抱必定的决心作最后一击,所以主宰了攻势全局。 林翠珊知道她在作困兽之斗,将计就计用游斗的手段,长期消耗对方的体力,因此攻势显得软弱无力。 “她为何要拼剑?”荀姑娘黛眉深锁,“双锋针是魔女的绝活,她舍长用短岂不失策?林姑娘的剑术诡奇辛辣,连张爷也颇为顾忌,再用游斗消耗她的精力,她能支持多久?真笨哦!” 林翠珊的剑术造诣,连张文季也感受到威胁,曾漱玉的攻势表面上猛烈浑雄,其实威力有限。 上次两人在九华交手,双方就已以势均力敌,这次林翠珊改用游斗术周旋,保全精力的意图相当明显,在气势上虽则弱了些,但已表明智珠在握,无形中控制了胜机。 “林姑娘有计划的逼她拼剑,她不拼行吗?”十方瘟神说,“双方剑上的造诣相差无几,谁敢大意分心去发射暗器?分秒之差人鬼殊途,我不信你有一面全力狠拼,一面分力发射双锋针的能耐,除非对手比你弱得多。” “她可以放弃拼剑,任何时候她都可以脱出剑势所所及的地方发射双锋针呀!” “唔!她知道错误及时改正了。” 一声剑鸣,双剑交击的瞬间,曾漱玉借一震之力斜冲,脱出缠斗的困境,出现在两丈外,正是双锋针最具威力的距离,她的左手,已随冲势扭转之力向外一挥。 “结束了!”荀姑娘同时惊呼。 不等马步稳下,左手电芒破空,借稳马步的扭身劲道,发出可怕的一道电芒。 这次,仅发射一枚双锋针,劲道石破天惊,已看不到飞行的形影,拼剑百余招之后,依然有如此快速的劲道,可知这一击志在必得。 可是,她脸上的冷森表情突然凝固了。 针发出,马步也稳下的刹那间,她看到林翠珊正向前仆下,前伸的左手前方,一星朦胧光影乍现。 她想闪躲,已无能为力了,朦胧的一星光影入目,身躯也感到内功被击破的轻微震撼,似乎某处地方泄了气。 她的五寸双锋针,掠过林翠珊的发髻上方不足半寸。 一抬手,左手似乎有些沉重,有点不听指挥,抬起半尺,五指一松,已从皮臂套滑入掌心的一枚双锋针,无力地跌落在脚下。 这瞬间,她的身躯像绷得太紧的琴弦,突然崩断了,一震之下,仰面便倒。 她的皮护腰上方,一枚四寸双锋针,贴腰带边缘锲入脐上六寸半的巨阙穴,贯穿了横膈膜,胸腔和腹腔有了通道血液也就沁溢胸腹内部。 一个修至化境的暗器高手,正面被双手暗器射中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而她,确是被林翠珊的四寸双锋针,从正面击中要害的,一击致命。 旁观的人,所看到的是,两人先后倒下了,一是前仆,一是后倒。 “女儿……”林翠珊的母亲尖叫着冲出。 人影乍现,是从北面穿入人丛的,从离魂逸客的身侧掠过。 离魂逸客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也看到人影幻现,才感觉出身侧微风飒然、才知道有人几乎贴身掠过。 如果是敌非友,这条命岂不完了? “张爷!”荀姑娘无比兴奋地急奔而来。 “我来晚了。”张文季摇头苦笑,不等林翠珊的母亲奔近,一把揪住林翠珊的背心将人提起,“你曾经说过,要用暗器绝技送我下地狱,这大概就是你的绝技了,日后你也许还有机会向我施展,站稳了。” “我……我这一辈子,决……决不可能用……用这种绝技打……打你……”林翠珊在他的扶持下,怯生生软弱地说。 “但愿如此,你们的人最好离开我远一点。”张文季将她推开,“希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张老弟,何不进一步冤家变亲家?”走近的朱仁大爷欣然说,“井水流入江河,谁能分得清井水河水?” “你少来。”十方瘟神撇撇嘴,“张小子对名利不热衷,不会惜助你们的力量争取江湖霸业,可别拖他下水,他有他的前程……” “谁说我对名利不热衷?”张文季向老瘟神提抗议,“天杀的!这次九华风云,损失最大的人,恐怕就算我了,呸!晦气。” “你损失什么?”老瘟神嗓门也大,“狗屁!你的弟兄一个也没受伤,而他们死伤之惨……” “龙逃掉了,大乾坤手也被他们宰掉了,我是一事无成,十万两银子也因大乾坤手一死而泡了汤,你说我的损失大不大?”张文季指着朱仁大叫,“我说过,大乾坤手是我的,你们……可恶!我到他的秘窟搬金银的事告吹了,你说怎办?” “咱们所有的弟兄,捐出所有的家当,赔你十万两银子,不成问题,可以名正言顺当作嫁妆……”朱仁拍拍胸膛,瞥了脸红耳赤的林翠珊一眼。 “算了算了。”张文季突然挽住了荀姑娘的纤腰向外走,“四载黑吃黑,积了四十万金银,十万两算什么?我宁可爱一个没有嫁妆的妖女。” “你是当真的?”荀姑娘妖笑着问。 “当然是真的。”他大声说,排开人丛相偎相倚大踏步觅路下山。 (全书完) ------------------ 无涯 扫校,旧雨楼 独家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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