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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僧孺进士出身,穆宗时为户部侍郎,其时中书令裴度与李逢吉争权,以裴度外迁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告终。这牛僧孺向与李逢吉为朋党,得以挤掉前宰相李吉甫之子李德裕,进为同平章事。而他又素有手段,后来李逢吉终被贬出,而他却稳在相位,经敬宗直到当今皇帝。 其时李德裕为西川节度使,治军有方,迅速平定了蜀地的动乱,使百姓得以安居下来,并整顿边军,加固边防,使南诏(在今云南,由彝族和白族建立的国家)和吐蕃(今四川以西,由藏族建立的政权)莫不敬服。维州又称无忧城,在岷山西北,是军事重地,原为我国领土,后被土蕃夺去,由将领悉袒谋据守。悉袒谋叛土蕃来归成都,李德裕欣喜接纳,并派兵收回维州,并上奏要给悉袒谋请功。满朝文武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唯独牛僧孺以不宜与土蕃为敌为由,提出了反对意见。今上一时昏了头,居然听从了他的意见,要李德裕归还维州,并且让他抓住悉袒谋交还给土蕃。李德裕无奈只得照办,至使悉袒谋全家为土蕃所杀。造成很坏的影响。 其实牛僧孺的意思也不过是因为与李德裕有过节,看不得他立此大功。谁知李德裕对牛僧孺也早以怀恨在心,这次却给他逮住了机会,立即怂恿监军王践言入京向皇帝谈及此事,当然少不得讲了很多牛僧孺的坏话;又拉拢了很多大臣,整天在皇帝面前吹风。皇帝本来就有些后悔,这样一来哪里还能不发作?幸好这牛僧孺也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当然不会坐而待毙,他一方面拉拢一向与李德裕有隙的另一位宰相李闵宗为自己说情,一方面又勾结宦官王守澄等人,最后来了一招绝的,居然抢先下手上表痛陈自己有罪,要求惩罚。当今皇帝本就懦弱,一时心软,只把他下放到淮南道任节度使,而李德裕终于还是招进京去授了同平章事。 我过去曾与牛僧孺有一面之缘,印象十分深刻。而他本是关中武林世家“剪月山庄”庄主“千手刀神”令狐挽的得意传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三十年前就已经名动江湖,更有变化莫测,无坚不摧的绝技“横刀三叠径”二十年前就已经被当时武林中人人敬服的“无为三老”评上至今仍被认为是最权威的“青梅煮酒录”。 二十年来,为了要在这“青梅煮酒录”中占有一席之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流了多少血,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的昔日英雄含恨而死,化为一胚黄土,一堆枯骨。 牛僧孺却至今仍舒舒服服的活着。 他轻轻的举了一下手,身后的格斗立刻嘎然而止。 我听到两个人急促的喘气声。飞花公主用剑撑地,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剑上,长发早以散乱,被汗水结成了一团一团的,十分狼狈,整个人只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虽然我刚才以九成功力强行震散了她堵在心脉的于血,使她得以有暂时自保的能力,但是这时的战斗却无疑会使她的伤势更深了几分。 小星的情形更难看。我在动手前并没有忘记解开他的穴道。很显然他为了保护身后的宁采臣而在战斗的过程中始终没有移动过;而为了保护左手的灯笼,他的左手也几乎没有动过。 所以现在身上至少十道伤口,每一处都还在流着血。但是他甚至没有哼一声,他的眼神依然有神而坚强。 这对一个十七岁不到的少年来说实在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 我默默的接过他手中的灯笼,没有说一个字。灯中的油似乎已经见底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对牛僧孺笑了笑。这时候绝对不是该笑的时侯,但是我更知道这时笑比哭要好得多。 牛僧孺显然笑得比我要开心得多。他看着我的目光,就象是一个猎人在看着一只掉进了他的陷井中的狐□:“苏公子的意剑术已经到了以意化形的至高境界,连任三郎身为魔门断界的高手居然都不免吃了哑巴亏,牛某实在不得不为公子喝彩了。” 这时那任三郎也已经缓过劲来,在一旁狠狠的瞪着我。我只装做没看见,淡淡的说:“那也比不上牛大人深谋远虑,借刀杀人,算无遗策,苏某佩服得很啊。” 牛僧孺神色丝毫不变,笑着说:“牛某实在想象不出公子为什么竟然敢在那样的情形下冒那种危险----如果是牛某,那是宁可痛下杀手的,而公子居然真的敢出手去救她----是什么让你有那么大的把握呢?望公子有以教我。” 我说:“当时是不是只要我下手稍重,她立即就会有生命危险?” 牛僧孺微微一笑,说:“也不会马上就死,但是那样的话只要少少做点事,她就会完全象是死在你手上了----她本来就是伤在你剑下的,不是吗?” 我冷笑着说:“是啊。但是苏某却深知她的身份,连牛大人都不敢下手杀她,在下向来胆小怕事,怎么敢下手呢?大神魔王的手段我可消受不起。” 牛僧孺说:“就因为这个么?” 我说:“不错。” 牛僧孺摇摇头:“我不信----你是怎么看出是有人在借刀杀人的?这实在很需要想象力啊。” 我瞧了一眼油灯,油又少了些。我脸色一沉,说:“牛大人,我们不必再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了吧?还是先谈谈别的事吧。” 他瞟了我一眼,好象一点都不急,慢条斯理的说:“好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你杀了飞花,我马上给你聂小倩的骸骨。” 我神色不动的盯着他。 他仿佛是觉得我的样子有些好笑,哑然笑了一下:“你如果担心大神魔王的话,不妨毁□灭迹嘛,我保证我的人是绝对不会讲出去的,至于你那边的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说:“这个办法好象不错。”牛僧孺说:“本来就不错嘛。” 我说:“那你何不自己动手呢?” 牛僧孺依然笑容可掬:“我做事向来谨慎。” 我说:“我明白了。我好象已经别无选择了?” 牛僧孺说:“不错。” 我说:“而且这个办法好象也很公平。” 牛僧孺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公平的人。” 我说:“很好。小星,给我剑。” 小星“啊”了一声,神色有些慌乱的看了飞花公主一眼,犹豫的说:“师傅……” 凶悍的敌人和身上的痛楚都没有能够令他有丝毫惊慌,而我一句话却使他变了脸色。 我说:“不要感情用事。拿来。” 剑终于到了我手上。我看了飞花公主一眼,她也在看着我。她的脸因为失血而苍白如死,她原本明亮如月光的眼神如今暗淡无光,无依的象是一只面对着一匹凶狠的恶狼而毫无反抗能力的绵羊。 我冲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我的剑毫不犹豫的、闪电般的架在了丝毫没有准备的宁采臣的脖子上,转头不怀好意的看着牛僧孺,冷冷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马上给我聂小倩的骸骨,否则我就杀了他。” 小星、飞花、宁采臣和任三郎都被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但是牛僧孺的脸色居然丝毫没有变,他用一种仿佛看到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的语气说:“苏公子,你不是昏了头吧?” 我还是透过他自信的眼神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丝惊慌和惊恐,他的处乱不惊,有条不紊和镇定自若并没有能够掩饰我这一举动给他的打击。 我说:“牛大人,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在死缠烂打吧?” 牛僧孺深深的盯了我一眼,我毫不退缩的迎上他的目光,他陡然哈哈大笑起来:“很好,很好。苏剑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刚才在河边时我就很奇怪,居然会有人和魔联手,如果说他们是在对付一个女鬼,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 牛僧孺笑着说:“换了我也不信。” 我说:“何况,攻击我的那三个人,其中一个大力鹰爪功已经有了七层火候,而另外两人也已经把罗家的‘灵蛇禁’枪法练到六层,这样三个人无论在武林中绝对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我深深的看了牛僧孺一眼:“在下见识再浅薄,也很难不联想到牛大人的名闻天下的‘十三青衣卫’,因为在下知道大人的青衣卫中恰好有这样三个人。” 牛僧孺说:“不错。” 我接着说:“还有,这三个人之所以能在地下蜷伏攻击,很显然是得到了魔门九大不传秘技之一的‘五鬼搬移术’的帮助,这恐怕是任兄的功劳吧?” 任三郎哼了一声,没有理我。我微微一笑,又说:“所以,当时任兄一定就躲在附近,倘若要对聂小倩和宁采臣下毒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而任兄居然没有下手,可见本意是不想要他们的命的。现在居然又在这荒山废庙里看到牛大人大架莅临,倘若在下还看不出宁采臣是块宝的话,在下就未免太苯了。” 牛僧孺说:“苏公子当然是聪明人,但是你莫要忘了你曾经答应聂小倩的事,你敢杀他吗?” 我募的嘿嘿冷笑起来,说:“牛大人难道以为我是正人君子吗?牛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中州五条龙’只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却从来不知道信守诺言为何物吗?聂小倩于我有恩,我自然不能让她元神俱灭。至于宁采臣嘛,我才懒得管呢,我从来不把一个人的恩惠还到另一个人身上的。” 牛僧孺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 “中州五条龙”的名声的确是天下皆知的。“快意恩仇,荣辱为轻”这句话“中州五条龙”标榜自己的口号,不分黑白,亦正亦邪,任性而为则是江湖朋友对“中州五条龙”的所作所为下的结论。 我在说出这番话时,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的刺痛,早已经藏在深处的痛楚象是藏在棉里的针般,终于露出锐利的利刃来,一下下的,毫不留情的扎刺着我的感觉。 牛僧孺脸色陡的一沉,用一种断然的、不容人反驳的口气说:“好!你把这个人交给我,我马上给你聂小倩的骸骨。” 我说:“大人错了。我只是说如果你给我聂小倩的骸骨,我就不杀他,可没有说要把他交给你。” 牛僧孺说:“这人对你毫无用处,你何必抓住不放?” 我冷笑:“毫无用处吗?未必见得吧。在下师徒二人能否从这里活着出去,恐怕也得落在这人身上了。” 牛僧孺说:“你又想要聂小倩的骸骨,又想要命,胃口也太大了些吧,你当真以为他是个稀世之宝吗?” 我说:“是不是那也全在大人身上了。但是,我这盏油灯恐怕快要坚持不住了,大人最好把握好时间。” 牛僧孺不耐的道:“你想怎样?” 我说:“马上把聂小倩的骸骨交给我,让我们师徒二人和飞花公主离开,然后我就撒手不管这个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就看大人了。反正这里是你的地盘,还怕他飞上天去?除此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牛僧孺说:“是吗?你握剑的手为何在颤抖呢?”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飘渺起来,仿佛是来自云端的乐声,松松垮垮悠悠长长的,似乎在四周回汤开来。 我不禁一怔,却忽然发现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仿佛从他的眼中透射出一种奇怪的、柔和的但是却是十分邪恶的光芒,令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大惊! 我陡然想起曾经听我师傅提起过的道家九法中排在第三位的“摄魂大法”!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移开目光。但是已经迟了。那目光居然象有无穷的吸引力,我只感到我的脖子似乎已经离我而去,我的头根本不受我控制;甚至于我的眼皮----这本来应该是人身上最容易动的部分----都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住一般,难以动弹分毫! 我想运功相抗,但是却发现一分气力都提不起来,内力居然仿佛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拼命集中精神,我不断的提醒自己:小星、聂小倩、飞花公主的生命全都在我手里----我绝不能倒下。 但是没有用。 我的毅力在这几年的无为的消磨中早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坚韧与顽强。在我的内心深处,对于生命早已经厌倦,对于责任,则一直是在逃避。何况,这天我实在是有些疲惫了,在这个忙碌的晚上,我的体力消耗实在不少----更重要的是,在树林里的一劫和与大力神魔的一战,更消耗了我很大部分的精力,很难再与这恶毒的“摄魂大法”对抗了。 这时牛僧孺笑了,他的笑容在我眼里是如此安详、平和、亲切,让我想起了亲人和情人的笑容----这些都早已经离我远去多久了啊。这笑容让我有一种安全、体贴的感觉,与痛苦一起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种种美好的回忆忽然一一在我脑海中闪过,仿佛作梦一般。那记忆中的人物,在幌如仙境的云雾后面,若隐若现,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那仿佛熟悉又仿佛陌生的面容,来来去去,给我的心境,在现实中再也不可能得到的宁静。 一个动听的,充满了关切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你有些累了。” 睡吧。 这是来自我心底的声音。 我的眼睛分明睁得很圆,而我的思想、我的意识却象是漏了的碗里的水一般,飞快的泄去。 这时我居然有些后悔。 我后悔救了白乐天一命,又后悔救了聂小倩和宁采臣,这些事使我忙了这一夜,废了这许多精力。 我看见牛僧孺微笑着走来,但是我心中已经没有半分抵抗的意识! 这时,我听到了一个与我现在的梦境极其不协调的声音,就象是一个美梦忽然变成了恶梦,我午夜梦回般的一下惊醒过来。 牛僧孺脸上的笑容就象风硬的□石般一瞬间凝固在他的脸上! 我在后怕于刚才的凶险万状时,也意识到那声音原来是来自一个人的喉咙的声音。 那是那个人所能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那两个青衣人风急火燎般冲进来时,虽然显然情况很紧急,但是他们的动作依然从容,有条不紊,合理有效,显然是久经训练,久经战阵的高手。 他们在牛僧孺面前单膝跪下时,外面已经传来第二声惨叫。 “敌人有二十一人……” 又有两声惨叫传来。 “一律黑色紧身衣,黑衣蒙面,手底很硬,不知来路。” 报告简单直接准确。绝没有一个多余的字。纵然如此,在他们说完后,外面又有两个人死于非命。 战况显然越来越激烈了。 牛僧孺深色冷峻,却丝毫没有慌乱,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再探。” “是!”两个人齐声回答,一齐站了起来。 然后他们忽然一起出手。 其中一个人忽然整个人都“贴”到了牛僧孺身上,另一个人一掌打在第一个人的背上,马上借力飞退! 而第一个人也忽然象是被弹起来一般,向后飞退----第二个人的掌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牛僧孺身上。 牛僧孺厉喉一声!一股血箭急射在第一个人脸上,迷住了他的眼。但是他还是来得急推出双掌,准确的拦到牛僧孺击向他胸口的一掌。 拦到,却没有拦住! 他双手立折,骨头碎裂的声音连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牛僧孺的掌还是打中他的胸膛,他的胸立即象是被压扁的柿子般向内陷去,他整个人立即象断线的风筝般飞出。 战斗如它的开始般突然结束。 另一个人本来已经退出门外,却忽然发现的同伴忽然撞了过来。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牛僧孺向后退了两步,又退了三步,才终于稳住身形。他的胸、腹、双臂、双腿、双脚全身上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地方在流血,而且看起来居然是利刃造成的,而那个人只不过是在他身上“贴”了一下而已。更绝的是,他的脸上居然也有两道刀痕,深可见肉。但是这些只不过是皮肉之伤,我看得出他胸口所中那一掌才是最要命的。 我不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宁采臣更是给吓得傻了。小星忽然跑到一个角落里,大声的呕吐。 牛僧孺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眼神的伸处分明有一丝悲哀和憔悴。他的痛苦显然不仅仅来自于伤口的疼痛,还有心灵的悲痛。两名自己平时最信任并倚为左右手的人忽然间变成了叛徒,这种打击不是轻易可以承受住的。 奇怪的是,任三郎始终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要帮助牛僧孺的意思,而牛僧孺居然也象不知道旁边有这个人似的,始终没有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外面的战斗也很快就结束了,一阵沉寂,也不知道是谁赢了谁输了。但是结果是不难猜到的。尽管如此,我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难以相信的感觉----名震天下的、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和浴血奋战的“青衣十三卫”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解决掉了?这实在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外面的人实力究竟是如何的可怕? 一个低沉威严不带丝毫得意----甚至也不带任何别的感情的声音忽然响起:“苏剑笑,立即杀了牛僧孺,我给你一条生路。” 我大声应道:“好!”我说着,握见的手一紧,紧盯着门口。却看都没看牛僧孺一眼。 门外这些人的来意是再明显不过的了,绝对不是为了牛僧孺来的。何况牛僧孺刚才受袭时发出那一声大喉,几乎连聋子都能听见,任谁都知道他负伤不轻,根本没有必要假他人之手来杀他,而外面这人却忽然提出这样一个条件,不用想都知道他居心叵测。 袭击开始! 一阵瓦片碎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碎石飞灰在嘈杂声中扑头盖脸打下来,让我几乎看不到、听不见那四条随后扑下的黑影。 两人向我扑来,两人扑向牛僧孺。 人未扑到,强劲的杀气已经把我紧紧包围住,几乎使我感到一窒。 我终于明白“青衣十三卫”为什么如此不堪一击了。仅仅是眼前这两个人,应付起来就已经让我感到颇为吃力。 我出剑。 在一片迷蒙的灰尘中,我的剑瞬间接住了十三剑,反击了五剑。 剑光飞洒中,两个黑衣人忽借着兵刃交击的力道又腾身而起,从来时撞开的洞中穿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着过地。 血从空中落下,瞬间混在尘土中,消失不见。 我的肩也立即被从体内涌出的血染红,一阵剧痛,使我感到右臂一阵麻痹,几乎就握不稳剑 。我为了护住左手的灯笼,没有能够躲开最凶狠的一记杀招。 同一时间与牛僧孺交手的一个人也飞退出去,另一个却再也出不去了。 牛僧孺一开始就使出了他那名列“青梅煮酒录”的“横刀三叠劲”,致使敌人一死一退,但是他自己的脸色更加变的惨白如死。 显然敌人的目的只不过是试探性质,所以一触即退。但是就在这一接触中已经让我感到有些胆寒。 我失意让落得灰头灰脸的小星、飞花和宁采臣退到角落去,同时大声对外面喊道:“朋友,别再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了。苏某死不足惜,如果不小心伤了宁采臣,那就不好玩了。” 外面一片死静,没有人回话。但是我的话显然产生了作用。 我转头表情严肃的看着牛僧孺,没有说话。但是他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并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作事拖泥带水的人他有些吃力但是非常干脆的说:“你要的东西就在蒲团下面的地板下。我要走了,还望苏公子自求多福。” 我淡淡的说:“你还是求上天保佑宁采臣吧。” 牛僧孺仿佛没有听出我话里的讽刺,面无表情的向门口走去,这次任三郎却紧紧的跟在后面。 小星很吃惊的看着他们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奇怪的问:“他们……这不是去送死吗?” 年青人就是年青人,这两个人刚才分明还是你死我活的对头,现在看到他们的惨况,居然又动了恻隐之心。 我淡淡的说:“他是要借任三郎的‘五鬼搬移术’遁走。” “五鬼搬移术”名列魔门九大不传密技之一,功可在瞬息之间将一任何东西通过“虚无魔界”搬移到想到的地方去。当然所能搬移的数量和距离与个人的修行有关。任三郎无疑对此道颇精,要在众人的眼皮第下把牛僧孺“搬”走,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门外很快发生了一点骚动,但是很快又平息下去。门外的人无疑也是训练有素的高手。敢跟堂堂淮南节度使作对的…… 我没有想下去,因为我发现手中油灯的灯芯已经开始在燃烧了!这说明灯油已经用完了! 不能再犹豫了! 我迅速把供桌前的蒲团揎起,下面的一块地板果然有些松动,我立即揎开地板,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骷髅头。 莫非这黑白色的满是丑恶的斑痕的骷髅,原来就是那美艳无双的聂小倩的臻首吗?真该让宁采臣过来看看,让他知道什么叫红粉骷髅,什么叫色即是空。 我已经无暇理会这些了,我心中一静,就待默诵“大无常诸灵无妄赋”,送聂小倩魂归地府。 但是我这咒语却没有能够念下去。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强烈的感到一种危险。这个念头完全没有来由,这是多年修炼的结果,这是多年在刀山火海、生死边缘锻炼出来的本能,我完全是下意识的、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索的作出了反应,这一反应救了我一命! 一支仿佛蕴力千钧的精钢铁箭擦着我的衣角飞过,却略过我手中的灯笼,带这它夺的一声钉在佛像后的墙上,齐羽而没。 然后我才听到一声低沉而震撼的“嗡”的弓弦震动声----这箭的飞行速度居然超过了声音! 油灯啪的一声砸墙上。 粉碎。 熄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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