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火入魔


  几天之后,丐帮弟子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总舵所在的都市,高轻下令释放了那些小和尚,只带回明远和尚与宫本竹一郎两个人,并且命人为明远医疗内伤,以礼相待,而将宫本竹一郎关了起来。
  这时,大家都先暂住在大义分舵的乞丐巷里。众人听说了污衣派兄弟舍身相救的情节,都感动不已,有些人竟然当场号啕大哭起来。高轻又为大义分舵的弟兄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高轻还下令,以后每年大义分舵兄弟的忌日当天,丐帮全部的弟子都要穿上乞丐服装,上街乞讨一天,一方面纪念靳大海等兄弟,一方面也督促自己不要忘本。
  几天后,高轻继续让大家休养,调整疲惫的身心,又派人送宫本竹一郎的亲笔文书去本地的宫本株式会杜分社,命令池田九兵卫投降。
  池田九兵卫早就知道了总社发生的事,心里已经有所准备,现在又见到宫本竹一郎的亲笔信,于是第二天便扔下分公司所有的人员,匆匆卷走一些现金,躲到中美洲去了。就这样,高轻很轻松地便收回了属于丐帮的产业,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转眼,中秋节就要到了。丐帮上上下下都在喜庆的气氛中准备过节,而高轻却独自坐在总舵三十层大楼楼顶旋转宴会厅的屋顶上,一个人迎着小有凉意的秋风,讷讷地想着心事。
  樊雪雯一早就来到丐帮,帮着东张罗、西张罗的,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发现高轻不见了,才急着到处寻找。她用大楼内的广播呼叫,高轻没有回音,问一楼的警卫,警卫也说没看到高轻出门。
  樊雪雯稍稍想了一下,便直上三十楼旋转宴会厅,从宴会厅旁的窗口,一跃跃上了屋顶。
  “我就知道你又到这里来了!”樊雪雯找到了高轻,有点轻嗔薄怒的样子。
  “这里清静,没有人会打扰我。”高轻头也不拾。
  “没有人?难道我不是人吗?”樊雪雯假装发怒。
  “是!是!你当然是人。”高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站起来。
  “那你是说我打扰你罗?”樊雪雯还是不放过高轻。
  高轻见自己怎么说都不对,只好挠挠脑袋道:“对不起啦,我的大小姐。”
  樊雪雯见他道歉,脸色才缓和下来,问道:“你有心事?”
  高轻道:“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什么事?”樊雪雯问道。
  高轻用疑惑的口吻道:“老穷鬼以前常常教我背诵天下七大名剑,每次背到笫二剑“无名”时,他就不继续说下去了。有一次我问他什么是天下第一剑,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面色铁青地打了我一巴掌,你说奇怪不奇怪?”
  樊雪雯道:“是有些奇怪,但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你怎么忽然又想起来了呢?”
  高轻道:“你也知道的,那个大胡子九龙派的范轩,他在宫本株式会杜总部和我约好,今天要来带走宫本竹一郎。另外,他还要来会一会老穷鬼的『屠龙无影剑』。”
  樊雪雯道:“都是你自己胡说才惹来的麻烦,你要知道自己是丐帮帮主的身分,说话必须一言九鼎,以后可不能再胡吹乱盖了。”
  高轻有些委屈:“当初我也是心急着要去救人,才想了这个敷衍他的说法。”
  樊雪雯道:“那只好等他来了,再告诉他实际的情形,现在丐帮的弟兄们已经救回来了,就把宫本竹一郎还给他吧!”
  高轻道:“我不是在想这个问题。”
  樊雪雯不解:“那你在想什么?”
  高轻道:“我是在想……范轩说他曾经打败过老穷鬼,而老穷鬼被打败时所使用的剑,就是当时被称为天下第一的『太一剑』。老穷鬼是因为自己被打败过,所以才不许我问什么是天下第一剑吗?而在他的日记里,又为什么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呢?”
  樊雪雯道:“练武的人,最重视的就是武功的高低,最不愉快的经历就是败在别人手下,老穷鬼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也是合情合理的。”
  高轻道:“不对!这件事没有这么单纯。”
  樊雪雯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高轻顿了一顿,才道:“最近这一阵子,我常常去探望明远大师,在他弄清楚宫本竹一郎的为人,知道丐帮弟子屠杀宫本派的人这件事只是宫本竹一郎玩的把戏以后,他和我们丐帮的误会都已经消解,所以我们都快成为好朋友了。”
  樊雪雯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高轻又道:“他告诉我,他用来打伤我的剑法叫做『达摩剑法』,老穷鬼曾经说过,这种剑法排名天下第三。而明远大师又告诉我,太一剑的确是天下第一剑,他年轻时曾经看到过一位高人使用太一剑砍人,单枪匹马地在十分钟之内打败围攻他的一百多名邪派高手,威力起码比达摩剑法强十倍。而我看范轩『万毒气剑』的威力虽然强大,却远比不上达摩剑。
  既然这样,他怎么可能打败太一剑呢?”
  樊雪雯想了一想:“这么说起来,其中一定有隐情。”
  高轻道:“我认为,如果不是范轩说谎,就是老穷鬼根本没有得到过太一剑,或者老穷鬼得到的只是一把假的太一剑,他觉得无趣,所以才没有在日记中提到。”
  樊雪雯道:“所以我们可以假设,太一剑这把天下第一剑,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不知道在谁手上罗?”
  高轻摇摇头道:“不!明远大师告诉我太一剑的下落了。”
  樊雪雯张大眼睛:“在哪里?”
  高轻道:“据明远大师说,他当年看到的那位以一当百的高人不是别人,正是万云天,万老帮主!”
  樊雪雯“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就因为这样,范轩才会以为既然老穷鬼继任了帮主,所以拿来和他这种高手打架用的剑一定是太一剑,但是事实上老穷鬼手上并没有太一剑,使用的是其他的剑,所以才会被砍断。那么,太一剑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高轻道:“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
  樊雪雯问道:“你想得到那把剑?”
  高轻道:“不!我只是好奇。”
  樊雪雯道:“先别想了,今天是中秋节,等过完节再说。”
  高轻没精打彩地道:“好吧!”
  说着,两人便一起下到三十楼的旋转宴会厅,许多人正手忙脚乱地布置着。高轻和樊雪雯巡视了一圈,然后走向电梯,准备去找龙三和顾越。这时,电梯的门正好开了,从电梯中走出来的,是明远大师。
  “阿弥陀佛!”明远大师老远就向高轻打招吁,声音洪亮,内伤显然已经好了:“小施主,老和尚找你好久了。”
  “大师找我?”高轻回了一礼,道:“有事情吗?”
  明远道:“老和尚要走了!”
  高轻惊讶道:“走!今天是中秋节,我们有盛大的庆祝会,您是丐帮的贵宾,怎么可以走呢?过几天再走也不迟。”
  明远微微一笑道:“该走了!该走了!这几天我在床上养伤时想了很多,老和尚虚活了一百多岁,自以为在弘扬佛法,实际上却是遭人利用,助纣为虐……”
  明远顿了一顿,继续道:“我本来想就此隐退,不再问世事,但是仔细一想,做事只要无愧于良心就好,所以老和尚准备继续弘法,天涯海角,能做一点是一点。”
  高轻道:“大师年岁不小了,应该选一座清静的寺庙,在寺里讲佛,不是比到处流浪要好吗?”
  明远“呵呵”一笑道:“你看我,身体还很硬朗,西天暂时还去不成,没有问题的。”
  高轻还想说些什么劝他,明远大师却先说道:“老和尚固执得很,我已经决定的事情,小施主就不用再劝了。”
  高轻见他心意已决,只好道:“那么,希望大师有空经过丐帮的时候,能来作客,我们全体帮众都会欢迎您的。”
  明远大师道:“好的,那我走了。临走之前,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你一定要收下,等我走了之后,你再拆开。”
  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包,交给高轻。
  高轻笑道:“看来是一份很负重的礼物,我可以不收吗?”
  明远大师摇摇头道:“不行,你一定要收下。”
  高轻道:“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您。”
  明远大师道:“另外,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高轻道:“大师请说。”
  明远大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宫本竹一郎虽然可恶,但是如果能留下他的小命,还请小施主手下留情。”
  高轻想了一下,道:“我答应您,不杀宫本竹一郎,但是他和范轩有血仇,恐怕不好办。”
  明远大师叹了一口气:“唉!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也是他的缘法,就这样吧,我该走了,再见!”
  “再见!”高轻道:“您多保重。”
  “再见!”樊雪雯也道。
  于是明远大师走了。走了许久之后,樊雪雯一提醒高轻道:“大师走了,你可以打开布包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高轻道:“你猜猜看,里面会是什么?”
  樊雪雯道:“我猜呀,里面准是一件袈裟,还有一把剃刀,大师是想叫你跟他去当小和尚!”
  高轻道:“你希望我去当和尚?”
  樊雪雯笑道:“像你这种呆和尚,只怕佛门还不收呢!”
  高轻道:“原来你是嫌我呆,所以才叫我去当和尚。”
  樊雪雯嗔道:“不要胡扯了,我们还是赶快打开布包看看吧!”
  “好吧!”说着,高轻就打开了包裹得十分严密的布包,里面是一个药瓶子、一本书和一张信笺。高轻把信笺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一、药瓶中有三颗药丸,名叫“玉芝正气丸”,是我近年在日本一位耆宿处所得,一次服尽,对调整内力有奇效。
  二、书中所载,是达摩剑法的心法,原文刻在达摩古剑上,已弃于荒山,你我有缘,故将抄本赠之。
  看完信笺,高轻道:“我早就猜到布包里一定是一门武功秘笈了,你说,我该学吗?”
  樊雪雯道:“达摩剑法是你的手下败将,学了也没有用,还是不要学了吧!”
  高轻道:“不!这是一个朋友的心意,而且,我与达摩剑法交过手,它确是有过人之处,所以,我决定学。”
  樊雪雯道:“那这药呢?你吃不吃?”
  高轻道:“这个再说妤了,看以后帮内谁有需要再给谁吃,再不然给你吃也成。”
  樊雪雯嘟起嘴道:“我才不吃呢!他信上是说:『对调整内力有奇效』,意思就是说靳长老传给你的内力有问题,要你吃了这三颗药。”
  高轻回道:“虽然靳长老传给我的内力并不纯,但我慢慢的用内功心法调整,过一段时间就没有问题了。”
  樊雪雯不依道:“你这个月胸口不是疼了两次?而且内力有无法控制之感?”
  高轻问道:“你怎么知道?”
  樊雪雯道:“你有什么事骗得过我?把这药吃了,好不好?”
  高轻看着樊雪雯哀求的脸色;心一软,只得答应樊雪雯将药吃了。
  高轻打开药瓶盖,将三颗药丸一口吞进肚里,然后才拉着樊雪雯,随便找到一张沙发,双双坐下,翻开记载着达摩剑法的书册,兴致冲冲地看了起来……
  达摩剑法,是少林建派者达摩祖师所创作,主要是一门引内力为剑气的剑法,可以攻击远距离目标。
  但是达摩初创这套剑法的时候还很年轻,当日,他一个人走在林中,秋风瑟瑟,落叶飘飘,他突然兴起,便拔出出门时所带的一柄普通铁剑,在杯中随意舞动起来。舞完剑后,只觉得全身畅快淋漓,怕回去后忘记刚才所舞的姿势,便用小刀将舞过的剑法刻在剑身的一面。
  数十年之后,达摩已经在中土创建了少林寺,当他偶尔发现那柄尘封许久的铁剑时,心情已经和年轻时大不相同,武功修为也相差极远。于是他便在原来的剑法基础上,加上了一门心法,用指力刻在剑身的另一面上。从此以后,这门剑法便成了以沉稳的内力和轻雾飘逸的剑招合并的伟大剑法。
  但是,就因为这门剑法是相隔数十年两次偶作的结合,所以有许多牵强配合的地方,以致于存在着许多无法克服的缺点。不过达摩老祖只是觉得有趣,也没当作一件严肃的事情来处理,刻完之后就放回了铁剑,从此以后没有再碰过。
  高轻这时的武功,早已经非同小可,因此常人可能需要练上十几二十年才能有所成就的达摩剑法及心法,高轻只花了三个钟头就看完了。而剑法中使用内力的窍门,高轻也在看书的时候,就试着在全身运转了一遍。
  看完之后,高轻将书收了起来,说道:“真是一门奇妙的剑法!”
  这时,樊雪雯正在旁边发呆,听见高轻开口,却冷冷地道:“你终于看完了,我都快变成化石了。”
  高轻仍然兴冲冲地道:“达摩祖师真是个奇才。”
  樊雪雯道:“他是奇才,你就是木材,只顾看什么武功秘笈,一点也不会照顾女孩子。”
  高轻眨眨眼睛道:“我又没有得罪你。”
  樊雪雯还是生气:“你不来得罪我,就是得罪我。”
  高轻没明白女孩子家的心思,回口道:“什么不得罪你就是得罪你的,就会胡说八道……”
  高轻说到一半,忽然间冷汗直冒,两眼一瞪,随即“砰”的一声,便仰大倒在了地上。
  樊雪雯正想再开口,却看见高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原先她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检查了半天,才发现高轻真的是昏死了过去,顿时慌了手脚,叫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高轻抬到了位于二十八楼的董事长休息室。
  那间休息室十分宽敞,装潢比普通的五星级饭店还要豪华许多,因此显得有些俗气。高轻躺在一张席梦丝床上,双目紧闭,浑身发烫,不停地冒汗。
  樊雪雯一直守在他身边,试图以内力帮助他,但是却发现高轻体内的内力正在胡冲乱撞,丝毫不受约束,而樊雪雯的内力比高轻要弱得多,因此完全帮不上忙。
  龙三和顾越听到消息后,也很快赶来了,还带来了帮中最好的两名中、西医师,中医师名叫薛仁,西医师名叫韦文晟,都是丐帮的七袋弟子。经过一番简单的介绍后,中医师就立刻为高轻把脉;西医师也开始查看瞳孔、测脉搏、量体温、量血压、做心电图、抽血化验、苏醒按摩……等一系列的工作。
  十分钟之后,中医师薛仁首先开口:“帮主的病徵,是心下痞满、逆气上冲、脉弦紧张、至阳实热。如果不加以宣,可能会造成终生瘫痪。”
  西医师韦文晟刚刚为高轻套好氧气口罩,听见薛仁说完,也开口说道:“帮主的脉搏是每分钟一百八十二下;血压是二二零、一五零;体温是摄氏四十二点九度,都超过正常的标准太多,我建议先为他注射降血压和退烧的药物再说。”
  龙三和顾越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叹了口气,龙三道:“依我们的经验来看,帮主的这些症状,倒像是我们练武的人最害怕的『走火入魔』的一种。”
  顾越接口道:“走火入魔的人,通常都需要靠自己的意志力量去克服,还必须要有过人的优秀体质去承受,才能恢复正常,但是能完全恢复的人往往不到百分之一。唉!希望帮主没事才好。”
  樊雪雯听了,心情异常沉重,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必须用尽所有的办法医好他。”
  顾越道:“是的,那当然。”
  龙三接口对两名医师道:“薛兄弟、韦兄弟,请你们互相商量一下,然后尽全力医治。
  我会交代秘书处,有什么需要,他们会全力配合。”
  说完,龙三就拿起电话,要秘书处派三个人来听候差遣。
  不到三分钟,秘书处的人就来了,龙三道:“麻烦你们五位,全力抢救帮主,帮主的情形,要随时向顾长老和我回报,但是先不要告诉其他弟兄,明白了吗?”
  薛、韦等人齐声答应。龙三又转头向樊雪雯道:“樊小姐,他们工作的时候,我们最好不要在现场,请到外面客厅休息一下吧!”
  樊雪雯点点头,深情地看了高轻一眼,才站起身来,随着龙三和顾越到客厅。三人一走,房间中立刻忙碌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龙三亮了灯,对樊雪雯说道:“樊小姐,今天是中秋节,马上要举行盛大的晚会以庆祝丐帮获得新生。帮主有两位一流医师的抢救,可能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是先开晚会,不要唐突宣布帮主的情形吧!您认为如何?”
  樊雪雯表示理解,道:“好吧!你们两位去主持晚会吧!我在这里陪着高轻。”
  龙三本想劝樊雪雯一同去参加晚会,但是看她此时的心情,恐怕是绝对不肯去的,于是就断了劝她的念头。但是自己和顾越却不能不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混乱,于是便和顾越连袂到三十楼的宴会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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