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龙脉之移


  魏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禁卫军左中郎将李伏、太史许芝等一班大臣,直闯汉献帝的寝宫,宫中侍卫无一敢阻拦。
  汉献帝无奈,只好出来接见,华歆等人,假意依足礼仪,跪拜汉献帝。
  然后华歆也不待汉献帝宣示众人平身,便高声向汉献帝奏道:“陛下,魏王自登位以来,德布四方,仁施万民,其贤明德政,古往今来,唯尧、舜可比也。朝中大臣一致商议,皆言汉室国运已终,气数当荆望陛下效法尧、舜,以江山社稷,禅让魏王。此乃上合天心,下顺民意之举。陛下从此亦可安享清福,无复忧愁。天下和平,则祖宗幸甚;百姓幸甚!
  请陛下明断。”
  汉献帝刘协,在曹操的羽翼下,战战兢兢过了数年的傀儡皇帝,虽无可恋,到底仍有不甘。他不由大惊道:“朕之先执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下汉室基业,世传四百年矣。朕虽然无德无能,但亦无大过,卿等怎又将朕江山基业,让与他人?望卿等鉴察。”
  汉献帝说得十分委婉,甚至是委曲求全,哀求华歆等人,容他续当傀儡皇帝。
  不料华歆毫不动心,他伸手一指李伏、许芝二人,大声道:“李、许二位同僚,知天心民意,陛下如若不信,可问他二人。”
  李伏也不待汉献帝询问,便即大声道:“陛下!自魏王即位以来,臣知麒麟降生,有凤凰来仪,更有黄龙出世,此乃上天示祥瑞之兆,魏当代汉之象也。”
  许芝亦紧接道:“臣职掌司天,夜观天象,见炎汉气数己尽,陛下帝星隐匿不明;而魏国帝星,却耀灼天地,此乃当兴之象。天意如此,逆之必出凶祸,生灵涂炭,望陛下三思。”
  汉献帝被逼急了,怨恨道:“天兆之言,皆虚妄之事,怎可以虚妄之事,逼朕禅让江山呢?卿等难道不容朕再延汉室气运吗?”
  御史大夫王朗立刻应声道:“古往今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怎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汉室相传至陛下,气数已尽,宜早退让,不可迟疑,否则必生祸变。”
  汉献帝被逼得放声大哭,黯然退入后殿,众人心中轻视,均讥笑而退。
  第二天,又聚集于大殿,令宦官入请汉献帝出见。
  宦官不敢推辞,入内催请汉献帝,汉献帝此时正与皇后曹氏(曹操之女、曹丕之妹),在内殿中长吁短叹。宦官奏请汉献帝出见群臣,汉献帝不敢答话。
  曹后问道:“百官请陛下临朝,为何不出呢?”
  汉献帝哭道:“你兄长魏王欲篡朕位,令百官相逼,朕甚惶恐,怎敢出见?”
  曹后毕竟是将门之女,她嫁与汉献帝,即为皇后身份,其心早已向附汉献帝。她因此不由大怒道:“兄长为何作此乱逆之事。”
  曹后说时,曹洪、曹休二将,已带剑而入,立而不跪,厉声请汉献帝出殿。
  曹后眼见事实,骂道:“都是你等作乱,贪图富贵,谋叛逆之事!我父功高盖世,威震天下,尚不敢谋逆汉室江山,兄长继位不久,即思篡汉,天必不保你等长久。”曹后说罢,知大势已去,她根本无力挽救,痛哭入内宫去了。左右宫侍均心酸流泪,但谁也不敢作声。
  曹休厉声道:“皇后出言无状,若非是其乃先王之女,我必一剑斩杀!陛下还拒绝出殿吗?”
  汉献帝万般无奈,只好勉强抑泪,更换帝服,出殿临朝。
  他战战兢兢,身边连一位心腹侍卫也没有,犹如待宰的羔羊似的。
  汉献帝刚出来坐下,华歆便立而不跪,厉声道:“陛下请依从臣等昨日之议,免遭大祸。”
  汉献帝痛哭道:“众卿家中不乏汉室功臣之后,难道亦甘作此谋逆之事吗?”
  华歆冷笑道:“陛下若不从众议,恐生命甚虞,非臣等不是也。”
  汉献帝心中大骇,但仍作最后挣扎,哭道:“谁敢杀天子呢?”
  华歆厉声道:“天下人皆知陛下无人君之福,以至四方大乱!若非魏王在朝,陛下只怕已死千百次矣!陛下尚不醒悟?”
  汉献帝惶然无言,忽然站起,欲避而抗拒。华歆一步跃前,扯住汉献帝的龙袍,喝道:“答不答应,快作决断!怎可逃避?”汉献帝身子抖颤,默然不语。
  曹洪、曹休见状,即猛地拔出利剑,大喝道:“掌玺官何在?”
  掌玺官应声而出道:“掌玺官在此。”曹休道:“速将玉玺献出。”掌玺官道:“玉玺乃天子之物,岂得妄索。”曹休大怒,猛挥一剑,将掌玺官斩死。
  掌玺官飞溅的鲜血,把汉献帝的龙袍亦染红。汉献帝但感心头一阵剧痛,再望向廷下,只数百宫中侍卫,均已换上魏国之兵,他自知已绝望了。他睁开泪眼,望向群臣道:“朕愿将天下禅让魏王,望存朕生命,不致中途夭逝。”
  太尉贾诩道:“陛下和平禅让,魏王必定不负陛下,让陛下安享清闲。陛下不可再犹豫,速下诏禅国吧。”
  汉献帝只好令人草书禅国之诏,交给华歆,由他率百官直抵魏王宫,向曹丕献上。
  曹丕听诏,一阵狂喜,便欲欣然领受。
  司马懿道:“当日大禹受禅,亦推让三番,殿下宜效大禹,以杜绝天下后世人口实。”
  曹丕想了想,不由笑道:“少傅所虑十分周密,孤便学大禹的样子,也来个三让才受禅吧。”
  华歆等依司马懿之计,回到许昌,对汉献帝说魏王谦辞,请求大贤以承大位。
  汉献帝一听,天真的说:“魏王既然谦辞,禅让之事又缓行了吧?”
  华歆嘿嘿笑道:“大禹尚三让而受,陛下怎可一禅便了之也?且别求大贤之说,陛下从何处寻出第二位魏王呢?”
  汉献帝无奈,又令人再书一封禅诏,送到邺郡。曹丕又谦辞了一次,并向汉献帝传话道:“若陛下出自真诚,为甚不差帝室之人,捧诏而来呢?”
  汉献帝为保存生命,只好令曹后所生的两位公主,亲赴邺郡,送上禅诏。
  这一次,曹丕便欣然领受了。他不但领受禅诏,还将两位帝女,留在魏王宫,即日便纳为妃嫔。
  司马懿又指使华歆,逼汉献帝效法古人,建筑受禅台,召曹丕入许昌,汉献帝亲自捧玉玺、印缓,呈奉曹丕。曹丕欣然而受,登上帝位。
  太慰贾诩,即率文武百官,朝拜于台下,即改年号为黄初,其意即帝皇之初,国号大魏,曹丕称为魏帝。曹丕又下旨,尊先父曹操为太祖武皇帝。
  华歆又奏道:“请陛下降旨发落刘氏。”
  曹丕于是下发,封刘协为山阳公,贬去山阳,即日起行。
  华歆按剑向刘协厉声道:“一立一废,古之法度!皇上仁慈,不加责处,封你为山阳公,速去!未经宣召,不得入朝。”
  汉献帝和曹皇后跪下拜思,相扶上马,黯然而去,台下围观的百姓,有叹息,有暗流泪,不一而足。
  曹丕却得意洋洋,向群臣道:“朕今日才知舜帝禅位禹之盛举埃”群臣齐声颂道:“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华歆率百官请曹丕拜祭天地。曹丕在受禅台上,正欲下拜,忽地台前卷起一阵怪风,登时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台上的香烛亦一齐熄灭。
  曹丕心胆俱裂,昏倒台上。百官急救,好一会才苏醒过来,再无法拜祭天地。内侍将曹丕扶入宫中,曹丕数日未能临朝。
  到第五天,曹丕才登上龙座,正式临朝。他下令一改旧制,将相国改为司徒,大夫改为司空。朝中文武百官,但有份参与逼汉献帝禅位之人,一律官升封赏。司马懿因献计禅位之功,极受曹丕信任,封他为甫书,以协助皇帝执掌政务,其地位比丞相更显要,更进而封为抚军将军,代表皇帝监督三军。因此,朝政和兵权,均已有部分掌握在司马懿的手中了。
  因此,如果说汉献帝禅汉于魏,身为魏王的曹丕是得益者,他所得到的,实际只是一个虚衔,他实际上早就已拥有汉廷的一切了。相反因此一来,曹丕必惹起天下群雄的警戒心,成了众矢之的,犹如被放置于火坑上面。但此举却令司马懿一洗颓势,重获曹丕的信任,魏国的军政大权,已稳握在他的手中了。而这一切,亦奠定了司马懿谋略的坚实基矗不过,司马懿此际的深谋远虑,天下人根本无法窥悉。
  就连身为天机门传人的诸葛亮,亦仅能略知一二,因为,诸葛孔明毕竟只是三分天机的导演人,而并非一统天机的主角人物。
  当汉献帝被逼禅汉于魏,曹丕登基称帝的讯息,传入蜀川成都时,在丞相府中的孔明,闻讯不由猛吃一惊。他正沉吟思忖之际,他的师妹雕雪已快步而出,迳直走入孔明的书房,急道:“孔明师哥,曹丕登基称帝的消息,你听闻了么?”
  孔明沉吟道:“我亦正思忖此事……当中甚感怪异?亦。
  令人迷惑。”
  雕雪一听,不由诡秘笑道:“师哥身为天机隐侠的首徒,其能已是沿天彻地,亦会受困惑于此事上么?师哥到底所疑何事呢?”
  孔明道:“大地乾坤演行轨迹,阴极为阳,盛极而衰。天机之势,亦必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目下天下三分之势已确然鼎立,因此我已料这一统天机亦必开始演行矣。
  师父当年亦为此而苦苦探索,可惜一直并无结果,到底这一统天机的天命所在归于何主……”
  曹丕奇道:“这与曹丕称帝似乎并无相干啊?”孔明道:“表面如此,其实不然。曹丕既然登基称帝,帝者皇也,显然他必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因此我正感迷惑,这一统天机的大势,是否是由曹丕导行?而一统天命,是否真的归于曹氏呢?……”孔明说时,书房外面,又走进二人,正是尚留在孔明府上的诸葛慧和萧侯仪。
  诸葛慧身子未站稳,便惊奇的叫道:“二哥碍…当真奇怪极了!目下之势,怎的与我所知如此不符呢?”
  萧侯仪却向孔明俯身道:“小弟拜见诸葛大哥……”然后便默然不语。
  孔明微微一笑,亦无说话。雕雪见状,不由又奇又嗔,道:“你等怎的了?为甚犹如见了妖魔鬼怪似的?满腹惊疑,犹如变作活哑巴了。”
  孔明觉诸葛慧话中极有深意,他向她点点头,道:“四妹,你似有所察,在座均天机势格中人,你但说无妨。”
  诸葛慧想了想,便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将她当日与萧侯仪一道,陷入长江入川之畔白帝城地穴,她自己的所见所闻,简略的说了,然后又迷惑的说:“当日所见,分明是先皇刘邦的墓碑和元神,他向我揭示了他刘氏一脉的一幅可怕图景……其中判断刘氏的汉室,必于汉献帝手中毁断……但刘氏血脉,又必于百年之后,重夺被占的江山……刘邦的元神更断言此刘氏血脉,必定出在蜀川,而且与白帝城地脉有莫大渊源……”此时在座几人,不但孔明、雕雪深感奇特,就连当时同陷白帝城地穴的萧侯仪,亦是第一次听闻,他心中不由暗道:师妹原来在地穴中尚有这等诡秘遭遇……但这等遭遇,对师妹来说,到底意味什么?是吉是凶呢?
  雕雪却猛地忆起一事,忙追问诸葛慧道:“慧妹!你说曾听那刘邦元神判断,汉室一脉,必于汉献帝这一代毁断,这点或许已被曹丕以魏代汉证实……但又听说百年之后,刘氏一脉后人,必又重夺被占的江山,而且必出于蜀川,君子岂非说蜀国刘邦的江山,亦必被毁断,落入他姓之手,然后才由蜀国刘姓之后,再重夺失去的江山吗?”
  诸葛慧见雕雪神色焦急,不由笑道:“雕雪姐姐,那是百年后的事了,你理会它干什么?”
  雕雪道:“不然!你二哥目下正为保住蜀国的刘姓血脉而竭尽心血,但若天命所注,蜀国刘姓江山必定先毁后建,那孔明师哥所做的一切,岂非犹如水中捞月,到头一切徒劳一场空么?既然如此,孔明师哥还为其辛苦卖力干什么。”
  诸葛慧此时也不想隐瞒,但然说道:“雕雪姐姐所忧所虑,不幸的确如此……我当日在地穴中,刘邦元神曾断然的说,他在蜀川的子孙血脉,虽遇上了一位天机传人匡扶,欲振兴汉室江山,可惜,天机大势已不可逆转,所作的一切努力,均徒劳无功。刘邦的元神更清楚的叹道:天命如此,我夫复何言……二哥所做的一切,只怕自费一番心血啦。”
  雕雪不由顿足叹道:“师哥啊!既然身为汉室的开国老祖宗亦如此判断,倒不如就于此时急流勇退,免有逆天机,徒招奇祸。”
  孔明此时仰天长叹一声,说道:“我岂会不知三分天机确立之时,便是一统天机启动之日?然而我已身置此天机大势漩涡之中,又怎能脱身而退!我若如此,不但同样有违三分天机大势,而且若是中途放弃,有始无终,过早断送汉室的唯一血脉,我岂非成了汉室的千古罪人,受万世唾骂么……我此乃明知不可为,而须为之罢了,望世人谅我。”
  孔明慨然而叹,神色肃穆,雕雪、诸葛慧、萧侯仪三人均一阵肃然,被孔明这种义之所在,明知不可为而勇为之的无畏无私气度感染了,因此谁也没有说话。
  孔明一顿,却又微笑道:“况且天机大势十分玄妙深奥,其中变数甚多,决非一朝一夕所能参透。例如据我所察,日后这位一统天机的天命人物,似乎是司马氏一脉,但为甚此时曹氏一脉却忽然称帝?而且极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和实力呢……再者据四妹所遇所闻,百年之后,再度恢复汉室的,又是刘姓之人……这其中不正是充满玄奥、莫测高深吗……”
  孔明心潮聚涌,不觉交他心中的疑惑,在雕雪等三人面前流露了。
  雕雪一听,便吃了一惊,她深悉孔明的心性,他但有疑惑,便非要亲自探索明白不可……她因此忙道:“孔明师哥!
  目下荆州已失,关将军遇害,孙、曹均对蜀国虎视眈眈,形势十分凶险,你不是又打算如前次一般,犯险潜入魏国探查吧?”
  雕雪情急之下,搬出保卫蜀国的重任来劝阻孔明冒险。
  孔明却决然说道:“不知天机,不明大势,怎又克敌制胜?
  怎能守土保国呢……且主公的本命,已届逆变之期,我须及早伏布日后玄机,不得不赴魏境一行……”萧侯仪一听,不由吃了一惊,他自与关羽在临逝前结拜,他便视刘备有如义兄,自然关切刘备的安危。而且关羽又将自己北伐中原、复兴汉室的未竟之志,付托于他,他此时已决计不能置身事外了。萧侯仪问孔明道:“诸葛大哥……刘皇叔有甚凶危之兆呢?”
  孔明心中微叹口气,暗道:刘备的运命,已经神相管辂之判断,在两年之内,必生逆变……这又岂容怀疑?但此点却又绝对不可事先泄漏,因恐影响蜀国的稳定。孔明无奈,只好含糊的笑笑道:“此非有关主公的本命,本命难违,不可改变……我只能及早布伏玄机,以顺应日后的大势,天机……”萧侯仪深知孔明处事极为稳重,他判断而为的,便非为不可,因此也不再问,决然说道:“诸葛大哥!小弟愿随你赴中原一行。”
  孔明尚未置可否,雕雪已大惊道:“萧兄弟,孔明师哥身系蜀国的安危,你怎的不加劝阻,反而大加鼓励他去涉险?”
  诸葛慧却笑道:“放心吧,雕雪姐姐,有侯仪师哥随行,二哥必可保平安也。”
  雕雪道:“目下蜀国形势危急,赵子龙势须留守蜀川,不能随行护保,我如何放心得下?”
  诸葛慧格格一笑,欣然说道:“雕雪姐姐,依我之见,侯仪师哥目下的功力,已足可与子龙大哥并驾齐驱了!有他随行,二哥必可保平安无恙。”
  孔明微笑接口道:“师妹,云长的青龙偃月刀法,已授于萧兄弟,他再以猴拳九式加以融合,当世之中,能与子龙弟相较的,亦只有萧兄弟。”
  雕雪深知孔明的武功,与他的天机谋略一样,均已达深不可测的境界,就凭他的那套羽扇神功便足以傲视天下。若他如此赞许萧侯仪,那萧侯仪的功力,便决计不在赵子龙之下了……她不由稍感安心。
  当下四人商定,由萧侯仪和诸葛慧送孔明入中原,雕雪则留守成都丞相府。诸葛慧因为身负鸟语神通,而且又有五彩云雀协助千里传送讯息,是最佳的“快马”传令兵,因此雕雪答应由她随行,她自己留守成都,随时准备会同赵子龙前去接应。
  孔明也似乎另有深远用意,竟一口答应让诸葛慧随他入中原一行,连萧侯仪也稍感奇怪。不过,很快他便明白孔明的深谋远虑了。
  孔明此行,因时势紧急,因此也不敢耗时太久。他和萧侯仪、诸葛慧,轻装便服,打扮成商贩,专拣荒僻的山间小道,施展轻力,仅两日两夜时间,便直接闯上郑郡的盘龙山了。
  盘龙山上,便是曹氏先祖坟。但曹氏始终不以此墓为本宗祖坟,因此从未加以修建,也无派兵把守。在曹操心中,只有先父曹嵩在徐州的墓地,才是他曹氏的祖坟。而在曹丕心中,自然以郑郡西面的曹操墓地——高陵,为正式祖坟。
  登上盘龙山巅,抵曹氏的先祖坟前,萧侯仪开始醒悟,孔明此行的目的了。
  但见在盘龙山顶的东面,一座土坟,墓碑上刻曹氏先祖夏侯海的名字。坟周尚残留曹丕不久前拜祭的香烛等残迹。
  诸葛慧聪明绝顶,她仔细一看墓周的残迹,便忽然冷笑一声道:“哼哼!曹丕必定是先上此墓拜祭,然后才正式逼汉献帝禅位于他曹魏……曹丕既有以魏代汉,一统天下的雄心,为甚须借助此等神异之力呢?莫非曹氏的先祖墓,当真有那一统天下、皇者龙气吗?”
  萧侯仪亦极感关注,忙问孔明道:“诸葛大哥!是否如此呢?”
  孔明沉吟不语,却忽然问诸葛慧道:“四妹,你怎地判断,曹丕先拜祭此墓,然后才逼汉献帝禅位,登基称帝呢?”
  诸葛慧得意的笑道:“这很简单,二哥。此墓四周的香烛残迹尚存,连纸物亦毫无雨水沾湿的痕迹,我知两个月前,中原曾有一场大风雨,因此曹丕必在这两个月内拜祭此墓。
  而香烛的颜色已然稍变,可知必在四十天前拜祭了。同时曹丕的篡汉称帝,又发生于半个月前。那岂非曹丕先上此墓拜祭,才敢公然篡汉称帝么?”
  孔明一听,不由微笑道:“四妹,你的心思越来越精细,又善于据天时、地物而推断,难怪你在白帝城地穴有此奇遇,被刘邦元神视为百年天机的导引人了……你所判断,与我亦一般无异。”
  孔明难得当面称赞,诸葛慧心中不由乐得直笑,也没想及其他,但萧侯仪却不由吃惊道:“诸葛大哥!如此,那义兄的未竟之志,只怕尽付流水了。”
  孔明此时神色亦一阵肃然,他自然知道,眼前此墓,是他恩师庞德公,在数十年前,亲手为那夏侯海造就的青龙盘穴。他直到亲临此墓之后,才知恩师的地脉神通,竟如此宏大渊博!
  孔明在未上山前,便见在平川之上,突现一座雄伟山峰,自东向北婉蜒,山体青翠,有如一长盘旋起伏的青色巨龙。
  他向当地人打探,原来这座山峰,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之一——“盘龙山”,又叫“青龙峰”,是谯郡曹氏故乡的最著名的名胜。但当地人至今尚未知悉,盘龙山隐藏的无穷奥秘,因此孔明也并没说破。
  他上山之后,放眼望去,但见青龙峰屹立于青盘龙山的正中,前后左右均有山峰耸立,左如青龙,右如白虎;前竖如屏,后立如障。正西面处,有九道河川婉蜒奔流而来,左有东沙河、包河;正中有涡河、东济河,右有茨河、颖河;绕山而遇,犹如九尾白龙盘游而至,婉蜒而去,十分奇妙,奇特非常。
  孔明目睹之下,不由赞道:“好气势!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好地脉!前有竖屏,后有立障……更有九河回环,天造地设,当真是一座十年难得一遇的帝王天于龙脉结穴之地碍…”他寻着曹氏的先祖墓,仔细审辨一番,深感师父庞德公的本领超凡,他所点的这座夏侯海墓,恰恰坐落于青龙结脉的正中,不偏一分,亦不差一毫……他不由得暗道难怪此墓可荫生曹操这一代雄豪了!
  此时见萧侯仪如此追问,孔明不由肃然说道:“此墓果然有帝王天子这贵,曹氏一脉,有此大龙脉阴荫佑,其威雄盛势,亦与此青龙盘穴有莫大渊源……”萧侯仪却不服气道:
  “但为甚曹操始终未能一统天下,仅称王二载,便黯然逝去呢?”
  孔明未答话,诸葛慧已抢先道:“我知道……当日我幼时曾听大师伯庞德公推断,说曹操的血煞之气,已将他的天子祖脉龙气冲垮了……”萧侯仪一听,这才稍感安慰,但仍不放心,问孔明道:“诸葛大哥,是如此么?”
  孔明点点头,不厌其烦的详细解释,道:“萧兄弟,的确如此……曹操本性嗜杀;单在徐州,便已杀害数十万徐州百姓,如此炽烈的血煞,岂会不将他的天子祖脉龙气冲垮……
  此乃曹操的本命不符天命之故埃”萧侯仪连忙又询问道:“但如今曹操已逝,曹氏一族的祖脉天子龙气,不正由曹操的儿子曹丕承纳吗?而曹丕一生养尊处优,不必征战,自然并无沾染血煞之气,那曹丕岂非真的可以贵为一统山河的天子帝皇吗?”
  诸葛慧亦接口道:“是啊,二哥……曹丕先上此墓拜祭,然后即逼汉献帝禅位,登基称帝……若他因此可以扫平天下,岂非真的一跃而成天子之贵么?”
  孔明沉吟不语,好一会,才微叹口气道:“我正为此而忧虑……莫非这一统天机,真的应验于曹氏一脉身上吗……”萧侯仪一听,不由咬牙恨道:“但曹丕此人,心性狭隘,野心太大,天下落在他手上,百姓必然再无宁日也!诸葛大哥,不如趁机痛施杀着,将他曹氏的天子祖脉龙气毁灭吧。”
  诸葛慧嗔道:“找死么?师哥……你忘了关将军在吴郡孙氏祖墓刀劈龙脉,不但不成功,反而断送了关将军生命吗……你竟欲令二哥亦重蹈关将军的覆辙。”
  萧侯仪一听,猛地勾起他心中的痛苦内疚,不由长叹一声道:“我当日一时鲁莽,误引关将军刀劈孙氏龙脉,不幸铸成大错,后悔莫及……但正因如此,我萧侯仪才发誓,必代关将军实践他那北伐中原、复兴汉室的未竟大志碍…请诸葛大哥、谅解我的苦心……”孔明见萧侯仪十分愧疚,对他的好感不由添了一重,他轻声地安慰道:“萧兄弟不必难受,关将军之逝,其实是他的本命使然,与萧兄弟误劈孙氏龙脉之失并无多大关系。”他一顿,又随即道:“不过,由此亦足证,龙脉之法,决不能妄自施为也。龙气一旦凝聚,便绝难动摇,勉强而为,不但不能令其毁灭反而将其龙气激旺也……”就在此时,盘龙山的西面,突然有万道赤色烟云腾空而起,犹如万枝血箭,向盘龙山这面疾射而来了。
  孔明见状,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赤者煞也,而其血煞之箭十分炽烈,射向盘龙山这面,曹氏先祖地脉,虽有天子龙气之贵,亦决难抵御如此炽烈的赤煞侵袭……如此,曹氏后人的气数,便有不测之变也!”
  接而又暗道:“发出如此炽烈赤煞之处,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我倒不能不探查明白。”
  孔明心念电转,也不及细说,向萧侯仪、诸葛慧二人微一示意,身形即疾射而出,闪电般一路下山而去。萧候仪、诸葛慧二人见状,不敢怠慢,即施展轻功,紧随孔明之后,向山下飞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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