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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衣袂飘风,来人竟然是和他们分手月余的金冠人。 这时,他头上的金冠已经残破了,身上的衣服,已经处处裂痕,身上到处是伤痕鲜血。 他怀中抱着一个人,一身着蓝衫的人。 如若不是他头上,还余了一个金冠的空架子,一眼间,实在无法看出他的身份。 和初见他时威武、冷傲形像大不相同,现在,他狼狈不堪。 马鹏横身拦住了金冠人,冷冷说道:“苦肉计,……” 金冠人吸一口气,稳住了摇摇欲倒的身子,道:“这是璇玑堡?” 马鹏道:“不错。”金冠人道:“我身经十三次搏杀,四个弟子,全数战死,我也身受二十六处刀剑之伤,全凭强烈的心愿支持,我来此地,我的视线已经不清了,能找到此,实是徼天之幸,我死不足借,告诉璇玑姑娘,救我兄弟,他能帮助你们……” 身子一幌,倒向地上。 他人虽倒卧了下去,但却把抱在怀中的蓝衣人举了一下,压在自己的身上。 他已经神志昏迷,举起蓝衫人,不让他被摔伤,实是一种潜在意识的举动。 马鹏一伸手,抱过蓝衫人。 高空却扶起了那金冠人。 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变青,一口气虽未断,但已细若游丝。 庄璇玑快步行了出来,左右双手,分执着两粒丹药,分送入那金冠人和蓝衫人的口中。一面说道:“高空,用内力助他。” 自己却伏身检查那蓝衫人的伤势。 高空右手一抬,抵在金冠人背心之上,送入内力。 金冠人内功精湛。得高空内力之助,立刻清醒了过来。 只听他长长吁一口气,说道:“庄姑娘,舍弟的伤势如何?” 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却担心弟弟的伤势。 庄璇玑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伤的不太重,重的是你。” 金冠人道:“我死不足惜,庄姑娘必须要想法子救活我的兄弟。我相信,他对你们会有很大的帮助。” 庄璇玑道:“不管他能不能对我们有帮助,我也会全力救他……” 金冠人接道:“谢谢姑娘。” 庄璇玑道:“金冠人,听我说,令弟的伤势,真的不重,我保证可以救活他,但你也必须要活下去。” 金冠人道:“这点伤,要不了我的命。” 庄璇玑道:“我知道,你内功精湛,只是你太轻贱自己,你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你却忽略了一件事,令弟清醒之后,必亦会关心你的伤势,你如伤重奄奄,必将令他的心情不安,影响他的复元。” 这几句话,有如铁一般,敲打在他的心上。 金冠人道:“多谢姑娘指教,在下好生糊涂……” 回顾了高空一眼,接道:“我能运气调息,请替我敷上金创药物。” 这一夜,幸好没有人来攻。 庄璇玑真的把全部精神,摆在了救助那金冠人之弟身上。 他受的伤,却没有金冠人重,但他也没有金冠人那样的武功。 庄璇玑针、药并用,总算及时稳住了他的伤势。 金冠人伤他虽然比弟弟重,但却复元的比弟弟快,外伤敷药之后,自己调息一阵,人已完全清醒过来。 这是一间雅室,庄璇玑坐在一张木椅上。 金冠人睁开眼第一句话,道:“我兄弟醒过来没有?” 庄璇玑道:“他还没有醒过来,不过,伤势已经稳住,上灯之前,我保证,你们可以说话。” 金冠人道:“多谢姑娘……”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下的精神很好,姑娘有什么要问在下的话么?” 庄璇玑道:“我想要问你们的姓名。” 金冠人道:“在下方奇,舍弟方真。” 庄璇玑道:“年前,挂冠逃走的新科状元可就是他?” 方奇道:“不错,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也是当今之世,我唯一的亲人。” 庄璇玑道:“你逃离了活人冢,而且,又带了你的兄弟一起出来,这一份胆识和成就,实已可傲视江湖了。” 方奇道:“这是一个机会,化了舍弟很多心血才造成的机会,但我竟然保护不周,使他身受了重伤。” 庄璇玑道:“这是令弟创造出的机会?” 方奇道:“是!在下一介武夫罢了,如若只我一人策划,再给我十年的时间,只怕我也想不出逃出活人冢的办法。” 庄璇玑道:“令弟虽然有了很好的计划,但如没有你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哥哥执行,只怕也很难逃出龙潭虎穴。” 方奇道:“舍弟的计划,精密完善,无懈可击,只是我这个作哥哥的在执行时,有了差错,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结果,付出很大的代价,我四个长随警战而死,我也受了十余处的创伤,连累舍弟也受重伤。” 庄璇玑道:“我为你四个长随之死,感到哀伤,但也为你们兄弟逃出活人冢感到高兴,不过,方兄,这并非整个事件的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方奇道:“我明白,在下自信,再有三、五天,就可以完全复元,而且,在下也决定追随姑娘,为江湖正义尽一份心力,为我四个情如手足的长随报仇,但在下只求庄姑娘一件事……” 庄璇玑接道:“保护令弟的安全。” 方奇道:“在下只有这一个心愿,不情之请,还望姑娘答允。” 庄璇玑笑一笑,道:“方兄,我不能对你保证什么?但我很欢迎两位到璇玑堡来,至于令弟的想法如何?我想,等他清醒之后,由他自己决定,目下情势,只有两途可循,一个是他留此地,和我们生死与共,一个是隐名埋姓于市井、田园之中,令弟如何抉择,我想,我们都不便代他决定了。” 方奇点点头,道:“姑娘说的是,应该如何,由他决定。” 语声一顿.接道:“活人冢,没有人追来么?” 庄璇玑道:“没有,不过,这只是大风暴前的一段平静,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发动很猛烈的攻势。” 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时间越久,攻势也越猛烈。” 说话的是方真,不知何时,他已经清醒了过来。方奇激动的说道:“弟弟,你清醒了。” 方真笑一笑,道:“我的伤势,似是已经好了,不过,我还是有点虚弱,只要吃点东西,就可以复元。” 他不会武功,刚刚从大劫中清醒过来,但他对生死的轻重,竟然是全不放在心上。 庄璇玑道:“你想吃什么?我要他们给你准备。” 方贝道:“这是什么地方?” 庄璇玑道:“洛阳璇玑堡。” 方真道:“可惜啊!洛阳不靠黄河,要不然,来一碗黄河鲤鱼汤。” 庄璇玑笑一笑,道:“幸好,璇玑堡中,还有几尾黄河鲤鱼。” 方真道:“加上一点姜丝,我想会更出味一些。” 庄璇玑道:“我们璇玑堡中的厨下手艺,还不算太差,你不妨品一下。” 方真笑道:“那很好,我品过之后,会告诉你们缺了一些什……什么佐料。” 他说了这么多话,实在很费劲,最后一句话,好像用完了他身上所有的气力,立刻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方奇叹息一声,道:“庄姑娘,舍弟读书成痴,说话狂放一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庄璇玑道:“怎么会呢?我去替他烧鲤鱼汤。” 方奇望着庄璇玑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惭愧之感。 庄璇玑的武功,决不在他之下,才智胜他十倍,但她为人却是这样的和气、温婉,自己却凭仗技艺,盛气凌人,飞扬跋扈,自己总觉着高人一筹,现在想起来,却有着十分不安的感受。 ※ ※ ※庄璇玑亲自端了一碗鲤鱼汤。 室中只有三个人,方奇仍然在盘坐调息。 方真仍然仰卧在木榻上,紧闭双目,他似乎是人仍在昏迷之中。 庄璇玑叹息一声,行到了方真的木榻前面,低声说道:“方兄,请吃鲤鱼汤吧!” 方真睁开了眼睛,缓缓说道:“很可惜,我吃不到,但我闻到了那股香味。” 庄璇玑心中暗道:他坐不起来,那只好由我他了。 心念一转,缓步行近了木榻前面,玉手轻抬,竟然起了方真。 一碗鲤鱼汤喝了下去,方真立刻精神大振,睁开眼睛,笑道:“贵府中的厨师,可以列入二流手艺。” 庄璇玑道:“只是二流么?” 方真叹了一口气,道:“一流的手艺,实在很难吃到。” 庄璇玑道:“方兄可知道,这一碗鲤鱼汤,是谁作的?” 方真道:“你。” 庄璇玑道:“哦!你已知道了。” 方真道:“本来是不知道,不过,你问这一句话,提醒了我。” 庄璇玑道:“你现在的精神很好。” 方真道:“不错,都是姑娘这一碗鲤鱼汤之赐。” 庄璇玑微微一笑,道:“我对目己这一碗鲤鱼汤,很用点心,柏信烧的不错。” 方真道:“是不错,所以,我把你的手艺,评为第二流。” 庄璇玑笑一笑道:“你吃过第一流的手艺么?”方真道:“吃过,可惜只吃到一次。” 庄璇玑道:“在什么地方?” 方真道:“大内的御厨。” 庄璇玑道:“在大内御厨,那是你作状元的时候了?”方真道:“不错。” 庄璇玑道:“琼林宴上。” 方真道:“不是!琼林宴虽然是大内御厨,但还吃不到第一流的手艺。” 庄璇玑道:“那你在那里吃的?”方真道:“内宫之中。” 庄璇玑道:“什么人请你吃的?”方真微微一笑,道:“公主。” 庄璇玑道:“什么?”方真道:“公主,也就是皇帝的女儿。” 庄璇玑道:“她要你招驸马?”方真道:“这也就是我辞官而逃的原因。” 庄璇玑道:“你怕作驸马?” 方真道:“也不想作官。” 庄璇玑道:“你想作什么?” 方只道:“我本来只想看看天下名山大川,但现在这心愿只怕很难实现了。” 庄璇玑道:“为什么呢?”方真道:“因为,我有一个名震江湖的哥哥。” 庄璇玑道:“所以,你也被卷入了江湖的恩怨之中。” 方真笑一笑,道:“哥哥,不希望我卷入江湖恩怨之中。” 庄璇玑微微一笑道:“天下不如人意的事,十占八九。” 方真道:“不过,他们把我掳作了人质之后,倒是引起了我对江湖中人物的兴趣。” 庄璇玑道:“所以,你准备身入江湖?” 方真道:“我身已在江湖中,相识尽是江湖人。” 方奇叹息一声,道:“兄弟,只怪你有了一个行走江湖的哥哥,才把你完全拖入了江湖之中。” 方真微微一笑道:“大哥,其实,身入江湖,也没有什么不好,小弟已发觉江湖上的可爱了。” 方奇道:“惭愧,惭愧,我这行走江湖的哥哥,不但未能帮你一点忙,反而拖累你受到痛苦,真是惭愧对九泉下的父母阴灵。” 他们兄弟情深,庄璇玑都听得有些感动。 方真道:“长兄如父,大哥千万不要如此说,何况……” 庄璇玑道:“何况活人冢抓你去,也不是全为了令兄的事。” 方真笑一笑道:“看来,姑娘实在很聪明。” 庄璇玑道:“夸奖,夸奖。” 方奇道:“兄弟,难道他们抓你过去,真的不是为我么?” 方真道:“就算大哥不是江湖人,他们也一样会抓我去,这一点,大哥实在不用引咎了。” 方奇笑一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方真道:“大哥,你知道我读书很杂,而且,看得懂天竺文。” 方奇道:“这个我知道。” 庄璇玑道:“活人冢内人才济济,就我所知,其中就有一人,可以看得懂天竺文。” 方真微微一笑,道:“那个人是周春平。” 庄璇玑道:“活人冢的大护法。” 方真道:“我的能耐是,除了看懂天竺又字之外,还有精深的医术,更可悲的是,我读通了“易经”。” 庄璇玑道:“那也精通河图洛书了。” 方真道:“大哥说我身子单薄.不适练武,其实,只要苦一点,我还是可以练成一点小名堂的,但是大哥太爱惜我,不忍让我这个兄弟吃苦,所以,坚不让我习,他要一辈子保读我,这一来,我就只好读书了,偏偏我有读书的本领,过目不忘,这就也还罢了,最坏的是,我还有很好的记忆,过人的理解,这就成了累赘。” 庄璇玑道:“也成了宝。” 方真道:“但这都天负我,尤可说,我不该自作孽。” 庄璇玑道:“名剑藏匣,出匣必有凶险,你作了什么?”方真道:“批注药书和易经,激笑袁天罡和李淳风。” 庄璇玑道:“那就难怪你一举成名。” 方真道:“早遇姑娘三年,有人可和我纵论奇学,也不会孤傲自嘲,形诸笔墨了。” 庄璇玑道:“折服我,也未必什么都好,我也一样会把你拖入江湖。” 方奇叹息一声,道:“是我不小心,才让那批注之书,流入江湖人的手中。” 庄璇玑道:“土里很难藏名珠,小妹不解的是,你本有济世、经国之才,又中了新科状元,为什么却不肯出人仕途,却廿愿流入江湖之中!” 方真微微一笑。道:“为了一个人。” 庄璇玑道:“什么人?” 方真道:“你!” 庄璇玑道:“你好轻薄。” 方真道:“是率真,也叫作茧自缚。” 庄璇玑道:“方真,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方真道:“领教?”庄璇玑道:“未亡人。” 方真微很一笑,道:“恭喜姑娘。” 庄璇玑道:“不是讽讥么?” 方真道:“你太美了。” 庄璇玑道:“所以,才为未亡人。” 方真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姑娘犯这一冲。” 庄璇玑道:“哦!你还会看相?” 方真道:“形相之学,并非无稽之谈。” 庄璇玑道:“这大概不是活人冢掳去你的主要原因吧?” 方真笑一笑,道:“当然不是,他们掳去我的主要目的,只是要我为他们翻译一本天竺文的奇书,和替他们兴建一座五行奇门阵。” 庄璇玑道:“你答应他们了?” 方真道:“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我只是用某种行动表现出了答允。” 庄璇玑道:“那和答应了,有何不同?” 方真道:“很大的不同,我如拒绝了他们,他们就算不杀我,亦必会好好的折腾我一顿,但如答应了他们,他们亦会逼我兑现承诺,说不定会以家兄的生死,逼我就范,但我用行动表现,那就有很大的不同了。” 庄璇玑道:“殊途同归,他们要的是成就、表现,你正在替他们工作。” 方真笑一笑,道:“他们看到的是我的努力,却并不能得到我努力的成就,我看那本奇书,共有七十三页,而且,看了有十遍之多,……” 庄璇玑道:“你自负有过目不忘之能,为什么要看那么多遍呢?” 方真道:“姑娘,那是一本奇书,深奥难解,非有很博杂的知识,无法看得明白,不过,我读到第五遍时,我已经能够完全的了解。” 庄璇玑道:“现在呢?” 方真道:“关于那本书,我已经熟记胸中,而且,已了解了十之七八。” 庄璇玑道:“替他们译自了多少?” 方真道:“只有两页,自然,我如全力施为,可能会译完了全本。” 庄璇玑笑一笑道:“那本奇书上,究竟在说些什么?” 方跃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那是幽深、晦暗、奇幻的书,就像丹道之说一样。” 庄璇玑道:“你不想说出来。” 方真道:“唉,说出来,也很难叫人相信。” 庄璇玑道:“我相信我自己有着很高明的判断能力。” 方真沉吟了一阵,道:“那是一种残酷的改造奇术,就武功观点上而言,它的用意在打破一个人体能的极限。” 庄璇玑道:“那并不新奇,能够打通任、督二脉的人,都可以在体能上,冲破一种限度。” 方真笑一笑,道:“那是练武的奇才,要天赋、良师。和勤勉,缺一不可,也无法大量训练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庄璇玑心中一动,道:“怎么?他们不需要这些条件么?” 方真道:“不需要。” 庄璇玑道:“天下怎会有这种事情。” 方真笑道:“确然,那一种天竺奇书上记载的,就是速成。” 庄璇玑道:“速成?……” 方真笑一笑,道:“怎么?你也知道。” 庄璇玑道:“略有所闻。” 方真道:“你出身南海门?” 庄璇玑愣了一愣,笑道:“看来,你很高明。” 方真道:“什么事?” 庄璇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海门中人?” 方真道:“因为,南海门有一本南海奇书,也是这本奇书的上集。” 庄璇玑道:“哦!鳖人冢拥有的是一本下集了?”方真道:“不是,活人冢拥有的是全集,这本书共分成上下两集。” 庄璇玑道:“一共只有七十几页。” 方真道:“对!这本书上的文字,虽然很清楚,但却有些简略,所以,造诣不够的人,就算着到了,也无法解说的很清楚。” 庄璇玑道:“你能么?” 方真笑道:“在下不敢妄自菲薄,我如翻译不好,只怕这一代中土人氏,很少有人能够翻译的好了。” 庄璇玑道:“方真,你是不是觉着自己太狂了一些?” 方真道:“姑娘,有这样的看法?” 庄璇玑道:“不错,我有这种感觉。” 方真微微一笑,道:“姑娘,只因为我说了实话,你才有这种感觉。” 庄璇玑道:“方真,我想你举一点实在的情形,说给我听听。” 方真道:“好!你把南海门中的主要武功,讲一点出来试试。” 庄璇玑道:“试试。” 方真道:“最难破解的武功,……” 庄璇玑道:“你要和我动手么?” 方真道:“非也,非也,在下不会武功,在下只动口。” 庄璇玑道:“用口比试?” 方真道:“姑娘说一个攻袭在下的办法,在下还给姑娘一招。” 庄璇玑道:“有一招名叫作“魂断九幽”,这一招用出之后,鬼哭神号,挡者必死,你要如何化解?” 方真道:“那本奇书上一集,确实流落到南海,也确实有这么一招武功。” 庄璇玑道:“好像有一招武功可以破解,那一招你可知道?” 方真笑一笑道:“你在考我?” 庄璇玑道:“方兄,你语词夸大,耸人听闻,但我希望能听到一些实质上的东西。” 方真笑一笑道:““金乌铁女彩云飞”。” 庄璇玑淡淡一笑,道:“不错。” 方真道:“夸奖。” 庄璇玑道:“小妹还想请教方兄一事。” 方真道:“十之八九,我都可以回答,希望别问到那十之一二。” 庄璇玑道:“你也有不知道的地方?” 方真道:“是啊!一个人,不管如何的聪明,总是会有一些不了解的地方。” 庄璇玑道:“璇玑堡弹丸之地,能不能抗拒活人冢的庞大实力呢?” 方真双目盯注在庄璇玑的脸上看。良久不发一言。 开始接受这个注视时,庄璇玑很自然,但时间已久,庄璇玑忽然有着不自然的感觉了。粉颊有些羞红。 忍了又忍,庄璇玑仍然无法忍得住,叹口气,道:“你这样盯着人看,不觉着有些失礼么?” 方真道:“我的举止,也许是有些失礼,但我的心意,很纯正。” 庄璇玑笑一笑,道:“不是狡辩?” 方真正容说道:“姑娘如若没有忘记我说过的话,那就该记得我是个精于风鉴之学的人了。”庄璇玑道:“你在替我着相?” 方真道:“也在观察你的气色。” 庄璇玑道:“这么说来倒是小妹失言了。” 方真道:“我心无邪念,所以看的很自然。” 庄璇玑道:“结果呢?” 方真道:“结果是你可以放心一战。” 庄璇玑笑道:“我们和敌人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方真道:“你双目中,闪动着智慧,神情开朗,虽然过程很艰苦,但终必有成,但最重要的是,你有了一个好帮手。” 庄璇玑道:“那人是谁?” 方真道:“我。” 庄璇玑微微一笑道:“好!我先请教,你是要当主帅呢?还是要当从属?” 方真道:“你已经建立起相当的声望,自然是以你为主了。” 庄璇玑道:“好!你先养养精神,我请教第一策。” 方真道:“不!现在不是我休息的时候,我必须供献出第一策略之后,才能休息。” 庄璇玑道:“说吧!第一策略是什么?” 方真道:“先固璇玑堡。” 庄璇玑道:“令兄复元之后,璇玑堡就多了位第一高手,但还无法和活人冢的实力对抗。” 方真四顾了一眼道:“这里有机关埋伏。” 庄璇玑道:“不错,你怎么瞧出来的?” 方真道:“我看你神定气闲,若有所恃。” 庄璇玑道:“方真,你好像处处都在卖弄。” 方真道:“为博青睐,只好先走捷径了。” 庄璇玑笑一笑,道:“你身体还弱,不宜多言。” 方真笑一笑,道:“别太低估活人冢,家兄带我来此,会增加了他们急图璇玑堡的决心。” 庄璇玑点点头。 方真道:“你已逃过了死劫,不能再陷绝境。” 庄璇玑沉吟了一阵,道:“请教详情?” 方真道:“单凭机关埋伏,阻截活人冢的攻势,只怕不太容易。” 庄璇玑道:“我们缺少人手?” 方真道:“所以,要想一个抗拒强敌的办法。” 庄璇玑道:“什么办法?” 方真道:“我开一个药方,姑娘去配一批药物。” 庄璇玑道:“小妹也略通医道,那些药物干什么用?” 方真道:“姑娘先请准备笔墨,我开了药方之后,你再看看。” 庄璇玑笑一笑起身而去。 片刻之后,取来了笔墨。 方真提笔写下了药单。 他写这份药单,似乎是很费心力,写完之后,已无力提笔,毛笔落在了地上,人也倒在了床上,闭上双目。 庄璇玑取饼药单,很仔细的看了一阵,不禁心中暗暗震动。 原来,这些药物的药性,庄璇玑大部份都很了解,看到了就明白。 但如让她开出这样一张药单,却自信开不出来。 这不是遗留的秘方,而是凭智慧配出来的药方。 方真第一次的表现,已经使得庄璇玑内心中生出佩服。 但方真很累,他身体很弱,又说了很多的话,再加上拟了这张药方,累的脸色发白,累的奄奄一息。 庄璇玑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的身体太弱,好好的休息吧!” 起身向外行去。 方真一直紧闭着双目,连眼睛也未睁一下。 方奇突然站起了身子,道:“姑娘,在下能帮舍弟一点什么忙?” 庄璇玑道:“不用帮忙,你只要好好的坐着休息就行了。” 方奇道:“难道我只能坐着看他么?” 庄璇玑道:“对!不要动他,不要碰他,让他好好的休息,等一会,我会来看他。” 方奇道:“姑娘,你要救救他。” 庄璇玑道:“他不要紧,他只是太好强,太累了一点,休息一会就会好了。” 方奇道:“姑娘,我希望你早点来。” 庄璇玑道:“我会的,方兄只管放心吧!” 方奇道:“姑娘,不论付什么代价,我都会答应。” 庄璇玑道:“什么代价也不要,你现在最好是闭上嘴巴,站在一边休息。” 方奇点点头。 庄璇玑笑一笑,道:“方兄,对不住啦!” 方奇道:“在下太过担心舍弟的安危,方寸已乱,有什么慌急之处,希望你庄姑娘多多担待。” 庄璇玑道:“不用客气。”转身而去。 方奇望着庄璇玑的背影,呆呆出神。 他一直限用心的听着方真和庄璇玑的谈话。 他觉着他们两个人谈的很投机。 但谈的太深奥,方奇一时间,还无法完全明白。 庄璇玑回来的很快。而且,手中远端着一碗药物。 方奇静静的站在方真的木榻前面,凝望着弟弟出神。 庄璇玑告诉他不要动方真,他真的不敢动,而且,也不敢说话。 听到了脚步声,方奇才缓缓的转过头去。 “姑娘,舍弟到现在一直没有清醒过。”方奇有些变形于色。 庄璇玑道:“劳心和劳力,都是很辛苦的事,他的身体太弱,用心又太多,必须好好的休息一下才好。” 方奇道:“这一碗药是……” 庄璇玑接道:“这是一碗补药,可以帮助他早些复元。” 方奇道:“现在,他可以吃下去么?” 庄璇玑道:“让他睡吧!醒来再吃不迟。” 方奇点点头,道:“好,那就不敢有劳姑娘,在下守在这里。” 庄璇玑抬头望了方奇一眼,缓缓说道:“其实,你的伤他未全好,凭仗着一身武功硬撑下去,对你的身体,亦是有害无益。” 方奇道:“我,我不要紧,舍弟,舍弟……” 庄璇玑接道:“我知道,你关心令弟,不过,你也是我们很需要的人,抗拒活人冢来犯的高手,阁下是主力人物。” 方奇道:“姑娘放心,在下误不了事。” 庄璇玑道:“不!这里有我照顾,你好好休息吧!” 方奇沉吟了一阵,道:“好!那就有劳姑娘了,在下相信只要有一日调息,就可以完全复元。” 这一次,方奇竟然大步行了出去。 庄璇玑四顾了一眼,轻轻掩上房门,道:“起来吧!可以吃药了。” 方真睁开眼睛一笑,道:“看来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庄璇玑道:“你真的很累,所以装作下去,对你也不合适。” 方真叹息一声道:“哥哥待我,情意太深重,他一直忽略了我已经长大了。” 庄璇玑道:“哼!这样好的哥哥,举世难觅,难道你还不满足么?” 方真道:“我心中承受哥哥的所有情,但他对我的呵护、惜爱,却叫人承受不起。” 庄璇玑道:“哦!你要怎么样才会满足呢?”方真道:“把他换成你。” 庄璇玑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是真的轻浮,由内心到外形,都不够稳重。” 方真道:“姑娘,你要明白,我本来就是一个狂放的人,我弃官不为,只为了适我心性,我想到的事,我就会表达出来。” 庄璇玑道:“吃药吧!”端过药碗递了过去。 方真笑一笑,闭上双目,竟不伸手去接。 庄璇玑无可奈何,只好他吃下去。 方真吃完了一碗药,笑一笑道:“多谢你了,姑娘。” 庄璇玑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很满意,是么?” 方真道:“姑娘的意思是……” 庄璇玑接道:“我从来没有件过这种事。” 方真道:“什么事?”庄璇玑道:“你如真的伤势很重,我会尽我所能救你,但你这明明是装作的,你可以自己吃下去的,但你却一定要我你。” 她说的神情严肃,方真不禁一呆。 庄璇玑叹息一声,道:“你才华横溢,但却不够稳健。” 方真忽然一整脸色,道:“姑娘,我想不到,这会对你有如此重大的伤害。” 庄璇玑道:“不是伤害,我觉着你是在捉弄我。” 方真急急说道:“姑娘,不可误会,在下决无此意。” 庄璇玑脸上泛起了笑容,道:“我不会放在心上,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再如此。” 方真点点头,闭上双目道:“对不住啦!我有点累,我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竟然不再理会庄璇玑。 庄璇玑并未离去,坐在一张木椅上,呆呆出神。 她在想方真这个人。 他不算英俊,聪明外露,为人行事,像一支剑似的,一下子就刺穿了人所有的防范。 明知道他布下了一个圈套,但却会不自觉的投了进去。 庄璇玑的智慧是一步踏进去,就立刻明白,但却又无法推拒。 过了有一顿饭的工夫之久,方真仍然未睁开眼睛。 庄璇玑忍不住了,笑一笑道:“生气了?” 方真道:“没有,我在想一件事。” 庄璇玑道:“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方真道:“两个太聪明的人,是不是能够处下去。” 庄璇玑道:“什么意思?” 方真道:“意思是,我该不该留下来。” 庄璇玑嫣然一笑道:“为此负气而去,那不是太没有风度了么?” 方真道:“有些人以权力为重,却轻贱……轻贱……” 庄璇玑道:“轻贱女人,对么?” 方真道:“但有些人,却把男女相悦之情,看作了比性命还重要的事情。” 庄璇玑道:“你是那一种人?” 方真道:“我们应该都不是这两种人以内的人。” 庄璇玑道:“我们,我们两个人,有很大的不同。” 方真似是又被庄璇玑引发起了谈兴,笑一笑,道:“愿闻高论。” 庄璇玑道:“我是女子,你是男人,这是第一个不同,我没有握权成势的想法。” 方真道:“有些事,情难自禁,姑娘不喜权势,但必需要建立起一些权势不可,因为,只有权势才能和权势对抗。” 庄璇玑叹息一声,道:“你说的有理,但我们都不是那两种人之内的人,请问第三种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方真道:“在下说吧!家兄常常规劝于我,要我娶房妻室,以便安心读书,就算无意于功名富贵,也可诗书自娱。” 庄璇玑道:“令兄说的不错啊!” 方真道:“是不错,他学了一身武功,不愿有家室之累,身入了江湖之后,才知道江湖上恩怨纠缠,但已摆脱不易,总希望我这个作弟弟的,能够娶妻生子,延续方家香火,我虽然无成家之心,但如在长兄相逼之下,也可能会随便讨房妻室,为方家一尽孝心。” 庄璇玑道:“自古多情空余恨,白首夫妻多农家,那有什么不好。” 方真点点头道:“我如真的娶了一房妻室,不论她美丑如何,我都会善自待她。因为,我心无情,不会为情烦恼……。” 庄璇玑接道:“其实,你不用因此烦心,令兄一定会为你物色个绝代佳丽。” 方真道:“天下佳丽集皇宫,我曾在金殿论文,后宫赋诗,用心就在一见天下美女,是否能有我动心之人。” 庄璇玑道:“你好荒唐。” 方真道:“天才和疯子。本就只一线之隔,在下行事,一向不求世人谅解,只不过在下并未存心骇俗,游戏人生,小小一段插曲罢了。” 庄璇玑道:“后宫粉黛多颜色,你可曾看到绝世佳人?” 方真道:“繁花如锦唯缺雅,可叹红颜薄命人。” 庄璇玑道:“所以,你宁可弃官归故里。” 方真道:“书中自有颜如玉,湖光山色一丽人。” 庄璇玑轻轻叹息一声,道:“方真,你准备如何安排今后岁月?” 方真道:“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搭一幢茅舍,谋万卷存书,然后,在那里住下去。” 庄璇玑道:“男儿志在四方,你不想游四海,登五岳,走遍天下的名山胜水了。” 方真道:“姑娘,在下的壮志已消沉,不愿再为人间尽心力了。不过,承姑娘封在下的照顾,在下必有一报。” 庄璇玑微微一笑道:“为什么呢?你本来心怀大志,准备要一显身手么?” 方真道:“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已经改变心意了。” 庄璇玑笑一笑道:“方兄,什么事会使你有如此大的改变呢?” 方真道:“你!” 这答覆早已在庄璇玑的意料之中了,但她仍然有些故作惊讶的说道:“小妹得罪了方兄?你这么快就意志消沉了,小妹还要借重大力呢!” 方真摇摇头,道:“不是得罪,而是,我们两个人,不能同时在江湖上行走。” 庄璇玑道:“为什么?” 方真道:“你是我唯一的敌手,但我们却是朋友。” 庄璇玑道:“活人冢内的人才很多,咱们也未必能斗得过他们。” 她用了咱们两个字,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故意接近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裂痕,本来是庄璇玑造成的,但现在,庄璇玑又在想法子弥补这个裂痕。 方真道:“姑娘,你想到了没有,我如留在江湖上,只怕会掩盖去你的光辉。” 庄璇玑道:“掩去我的光辉?” 方真道:“对!泵娘,你很不错,不过,我相信我如在江湖上走动,我相信我会比你高明。” 庄璇玑道:“只为了这些?” 方真道:“还有别的原因,不说也罢。” 庄璇玑道:“方兄,我很想知道原因。” 方真道:“在下说出来,只怕会流于轻浮了。” 庄璇玑道:“原来,你一直在生小妹的气。” 方真淡淡一笑道:“姑娘,你刚才给了我一点启发,使在下想到了很多事。” 庄璇玑道:“方兄,小妹洗耳恭听。” 方真道:“一定要我说么?” 庄璇玑心中暗道:这人表面上狂放任性,摆出一付天塌了,举手可托的自负。但内心中却有着含蓄的冷傲,我如不让他一些,他真会拂袖而去。 事实上,她心中很明白,这个狂放的书生,具有的才慧,和渊博的智识,对今后江湖上的大局,已具有了绝对的影响力。像他这样不会武功的读书人,不应该卷入江湖纷争的,但他竟然卷了进来。 方真双目凝注在庄璇玑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在想什么?” 庄璇玑道:“我在想,你的脾气,……。” 方真接道:“我的脾气很坏,不像满腹学问的人。” 庄璇玑道:“你虽然有满腹傲世文章,但你还不是很适合江湖的人。” 方真道:“怎么说呢?” 庄璇玑道:“江湖上尔虞我诈,不会像你这样直率。” 方真道:“其实,你也不是江湖人,只因你生在了江湖世家,又学了一身奇异的武功,所以,逼得你非人江湖不可。” 庄璇玑神情肃然的说道:“方兄,小妹想请你把事情说的明白一些,我们实在不需彼此再用猜测了。” 方真点点头道:“不错,在下也正有这个想法,不过,我的话可能会不很好听,一旦直说出来,说不定会伤害到你。” 庄璇玑笑一笑道:“就算你伤到我,也比我化费心思去猜测你的用意强些。” 方真笑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了。” 庄璇玑道:“你说吧!” 方真道:“第一,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在这一场江湖上的正邪搏斗之中,我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庄璇玑接道:“那个是正,那个是邪,你心中可有一个划分?” 方真道:“有!” 庄璇玑道:“能不能说来听听?” 方真道:“可以,姑娘这一方面,应该是代表了武林正义,但你们的力量太微小,活人冢代表了邪恶,但他们的力量很庞大。” 庄璇玑点点头,道:“如若我们撇开了私人之间的恩怨不谈,就江湖大义而论,你愿不愿为江湖一尽心力呢?” 方真道:“困难的地方,在我这个人,又是个很重视私人恩怨的人。” 庄璇玑道:“这么说来,你行事标准,是以个人好恶而定了。” 方真叹息一声,道:“庄璇玑,我不知江湖上,还有多少隐居在深山大泽中的高人,而且,那些人又不愿意出山为你效命……” 庄璇玑接道:“也许当今之世,真的有那么多的高人,可惜的是,小妹还没有找到他们。” 方真微微一笑,道:“很可能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高人在隐居。” 庄璇玑道:“就算是有,他们也不会再出山了。” 方真道:“哦!这么说来,你是输定了。” 庄璇玑道:“我们一直处在劣势之中。” 方真笑一笑道:“加上我情势就有些不同了。” 庄璇玑道:“你是我所见到最具才华的人,我相信你有非常的能力,不过,这也是一个非常的时刻,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什么?” 方真道:“你想要什么?” 庄璇玑道:“面对着活人冢这样庞大的实力,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够和他们对抗呢?” 方真道:“姑娘是在考我么?” 庄璇玑道:“是请教。” 方真道:“就人力而言,姑娘想找一批能和他们对抗的人手,实在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庄璇玑道:“所以,我们的处境很困难。” 方真道:“对方的人力虽然很庞大,但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对抗。” 庄璇玑道:“用什么方法?” 方真道:“姑娘博通古今,可知道木牛流马么?” 庄璇玑道:“你也会造?” 方真笑一笑,道:“姑娘这璇玑堡中,想必也具有机关埋伏了。” 庄璇玑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方真道:“面对着庞大无比的强敌,你竟然如此镇静,想来是定有所恃了,你唯一可恃的,就是机关埋伏了,只可惜……” 庄璇玑道:“可惜什么?” 方真道:“这些机关埋伏,都是死的,限于一地,如若敌人不来,或是改变一种方法,那就没有什么效用了。” 庄璇玑心头一震,暗道:勿怪他如此之狂,确有他狂的道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机关埋伏,难道还有活的不成。” 方真神情肃然的说道:“昔年诸葛武侯,可以造木牛流马,我们为什么不能造出铁人铜车……” 庄璇玑接道:“你能?” 方真道:“活人冢掳我到那里去,用心也就在此。” 庄璇玑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些能力,也是得自天竺奇书么?” 方真摇摇头,道:“不是,天竺奇书,只是谈些怪异的武学,速成武功,如何能有这等博大、精深的奇论。” 庄璇玑道:“这么说来,是你自己创意了。” 方真道:“看过诸葛武侯木牛流马的记述之后,我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也作过了很多次试验,活人冢内的人才很多,他们为了家兄,曾经夜探寒舍,在我的书房里,找到了我作的试验,把它带入了活人冢内。” 庄璇玑道:“已经成功了?” 方真道:“只能算十之五六的成功。” 庄璇玑道:“活人冢掳你去,这才是最大的原因了。” 方真道:“不错。” 庄璇玑道:“现在,你可曾算过,要多少时间可以完成。” 方真道:“全盘设计,我已经有了构想,快则三个月,至迟半年,找二十个巧手铁工,半年之内,我可以给你十二个铁甲武士,四辆铜车。” 庄璇玑道:“你真的愿意为江湖上尽些心力?” 方真道:“不是为江湖人尽力,而是为你。” 庄璇玑道:“我身已入江湖中,为我就是为他们。” 方真道:“不要把我和江湖人扯在一起,我本就不是江湖人,我不喜欢江湖人,那种快意恩仇的手段,也不喜欢他们那种一诺千金的豪放,率意行事,何况是一意孤行,我只不过是为情所牵,有着无可奈何而已。” 庄璇玑道:“你好像很委屈。” 方真道:“这倒是真话,我违心行事,总不能也要我违心说话。” 庄璇玑道:“你有痛苦?” 方真道:“嗯!A对么?” 庄璇玑道:“想不到,我也有自负的毛病。” 方真道:“也很难怪,你渊博的知识,过人的聪慧,本也是常人很难及得的人。” 庄璇玑道:“但偏偏却遇上了你。” 方真道:“怎么?有些妒忌了,其实,我们各有所见,有很多地方,你比我要强了很多,单以武功而论,一百个方真,也不是璇玑姑娘的敌手。” 庄璇玑道:“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那才是智慧,我虽亦不妄自菲薄,但比起你,我自知相差很远,第一,我有很好的环境,良师教诲,有一座庞大的书库,可供我阅读研究,我师父胸中所学,更是强我十倍,我如遇上了什么疑难之事,只要向她领教,立刻可以得到了解答,我追随她十余年,才有这些成就,但你就不同了。” 方真道:“我也有个好哥哥照顾我的生活,使我衣食无忧,才得有那样多的时间,读万卷书。” 庄璇玑道:“我的成就,大半得自良师的指点,你却是博学强记,硬从书本上得来这些才能。” 方真道:“怎么忽然间,对我这般推崇起来了。” 庄璇玑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咱们如把环境倒过来,只怕我难及你十之一二。” 方真道:“那倒不会,现在,我想听听你这一趟活人冢之行,收获一些什么东西?” 庄璇玑沉吟了一阵,道:“活人冢内,有三个很杰出的武林高手,你可知道?” 方真道:“不知道。” 庄璇玑道:“他们虽然也被囚于活人冢内,但他们却有着很好的生活供应,叫什么太上读法?” 方真道:“这三人和你很熟么?” 庄璇玑道:“谈不上很熟,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谈的很投机。” 方真道:“看你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说服了他们。” 庄璇玑道:“他们三人,都是武林中很有名望的人,但他们却被一根天蚕丝,横穿在琵琶骨上,三人就那样被锁在了逍遥堂内。”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方真,天蚕丝,要如何才能弄断臼”方真道:“你用什么方法把天蚕丝弄断的?” 庄璇玑道:“我……” 方真道:“不用否认,你知不把他身上的天蚕丝索给弄断了,他们又怎么会被你收服呢?” 庄璇玑道:“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弄断天蚕索么?再说,他们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怎会那么容易收服。” 方真道:“璇玑,你脸上的欢愉之色,早已经告诉我了,你弄断了三人身上的天蚕丝索,而且,也收服了他们。” 庄璇玑道:“哼!你看别人的事情,总是那么清楚,到了自己的头上,却是一塌糊涂。” 方真微微一笑,道:“这就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了。”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你的用心,是想考我一下,用什么方法才能解开天蚕丝素的方法,对么?” 庄璇玑道:“化了我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想出了弄断天蚕丝素的办法,你来试试看,要化多少时间,能想出这个办法来?” 方真点头道:“我想不要太久时间。” 庄璇玑道:“你要知道天蚕丝索不怕刀剑,那三个人,都是武功高强的人,他们花了很多的时间,仍然没有弄断,我想了四五个时辰,才找出了弄断天蚕丝素的办法,你比我聪明,给你两个时辰如何?” 方真道:“太久了?” 庄璇玑道:“别太逞强,这是我经历的事,如你想不出适当的办法,可无法唬得过我。” 方真道:“我知道。” 庄璇玑道:“那就一个时辰吧!” 方真摇摇头道:“还是太多了。” 庄璇玑道:“唉!你最好别在我面前出丑,你自己说个时间吧!” 方真道:“现在如何?” 庄璇玑道:“现在!懊,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方真道:“龙甲断天蚕,我想不明白的是,你身上怎有龙甲。” 庄璇玑真的楞住了,望着方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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