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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李闻天和赵一绝,斗万花剑,支撑了十余合,亦闹的险象环生。 只见那青衫人手中长剑,泛起重重剑花,攻势愈来愈是强猛,两个人两把手叉子,一把匕首,被那重起的剑气,圈入中间。 突闻那青衫人喝道:“着。”一剑刺中了李闻天的右臂,衣袖破裂,肌肤开绽,鲜血淋漓而下。 李闻天五指一松,匕首跌落实地。 赵一绝两把手叉子,同时递出,分左右刺了过去。 青衫人冷笑一声,长剑疾起,一声金铁交鸣,封开手叉子,剑等一侧,直点咽喉。 青衫人冷笑一声,陡然欺身而进,长剑左右摇颤,幻出两朵剑花,封开了赵一绝的手叉子,长剑一探,森森寒芒,抵在赵一绝的咽的喉之上。道:“放下兵刃。” 赵一绝一闭眼,道:“老子认输了,你有种就给我一个痛快。” 青衫人剑芒微颤,在赵一绝的咽喉上,划了一道血口子,道:“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不管你怕不怕死,死了就难再复生。” 但闻当的一声,张岚手中的匕首,也被罗平右手轮逼落在地上,左手轮迫进,逼在张岚的前胸上,道:“阁下可是想尝试一下日月双轮下的死亡滋味。”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喝道:“不要伤害他们。” 罗平和青衫人,同时应了一声,伸手点了赵一绝和张岚的穴道而退。 赵一绝睁眼看去,只见两个纱灯高举,一个身后紫袍,胸垂长髯,气度威重的人,站在五六尺外,心中暗道:这人气度不凡,一派官威,大约是平辽王了。心念转动之间,耳际间已响起了张岚的声音,道:“小人京畿提督府总捕快张岚,见过王爷。” 紫袍人拂髯一笑,道:“常听你们提督大人夸奖你,说你是很能干的人。” 张岚道:“小人惭愧的很。” 紫袍人重重的咳了一声,道:“张岚,这两位,可也是提督府中的捕快吗?” 张岚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应我之邀,为我助拳,任何事都和他们无关,王爷如能放了他……” 紫袍人摆摆手,道:“咱们谈好了,连你也要释放。”一面举步向室中行去。 青衫人用长剑逼住李闻天,左手伸出,也点了李闻天的两处穴道,才跟着紫袍人,行了房中,两个执灯仆从,抢先推开了厅门,引导那紫袍人,在书案后面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左面一张木椅上,坐着那位料科状元,右首坐首一位头戴黑色方巾,身着黑色长衫留着长探的中年人。 骤然看去,那中年人的黑色长衫,很像一件道袍,因为,除了夜行衣着之外,很少人穿着黑色的长衫,那长衫中年,不但衣帽全黑,而且连靴子也是黑的。他穿着一身黑衣,却偏生着一身细皮白肉,灯光下看去,白的有些出奇,一张脸雪也似的白,一双手像晶莹的白玉,白不泛红,给人一种清冷的感受,除了露在外面的头脸和双手之外,全身都隐藏在一片黑色之中,他的衣着是那样简单,但因显明黑白的对映,自成一种奇诡的气势形态,也使人一见之下,鲜明难忘。 黑衣人举起白玉般的右手,微微一挥,道:“解开他们三人的穴道。” 擅用万花剑法的青衫人,和名震绿林的罗平,对那黑衣人似是十分敬畏,恭恭敬敬的一欠身,解开了张岚等三人穴道。 高居首位的平辽王,轻轻咳了一声,道:“看座。” 两个仆从应声搬过三张木椅,放在张岚身后。 赵一绝伸手抹抹劲间的鲜血,笑道:“坐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先坐下。 李闻天随着坐下,张岚却一抱拳,道:“王爷有何吩咐?” 平辽王未立时回答张岚的问话,却回目望望那黑衣人。 黑衣人挥挥手,笑道:“你们都退出去。” 罗平和青衫人,当先退出书房,两个仆从也跟着退去,书房中只余下了平辽玉、黑衣人和那位新科状元。 只听平辽王道:“张岚,你心中定然有很多疑问,不过,目下时间宝贵,寸阴如金,咱们先谈谈重要的事。” 张岚心中已有点明白,口中说道:“王爷请说。” 紫袍人淡然一笑,道:“第一件事是你现在是否能够确定我是平辽王。” 这问题,问的是大意外,张岚怔了一怔,道:“在下见过王爷,不过王爷不识得卑职罢了。” 紫袍人笑一笑,道:“那很好,你既能确定我是平辽王,当知本座在朝中的权势如何了。” 张岚道:“王爷位极人臣,平辽功高,极为当今宠爱。” 紫袍人笑道:“看起来,你对这些了解的很清楚,你如想求前程,跟着本座,比一个小小的京畿提督,总该有出息一些,是吗?” 张岚道:“这个,这个……” 紫袍人接道:“你如愿意追随本座,后天早,我就保你一本,升你个都统干干,独当一面,统率千骑,比你这京畿提督府的总捕快,应该是神气多了。” 张岚道:“王爷的意思是……” 紫袍人接道:“跟着我做事,你在京里混了这么久,总该听懂本座言中之意了。” 张岚道:“王爷可是要小人放弃追查新科状元的事?” 紫袍人道:“不但要你放弃追查新科状元的事,而且还要你投入本座麾下。” 坐在右侧的黑衣人,轻粒地咳了一声,道:“你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死,一条是降……” 黑衣人冷然一笑,道:“降服王爷,必出至诚,不能有一点怀疑之心。” 赵一绝道:“大丈夫一诺千金,说了就算,如是我等真的降了阁下,自然不会再有二心,但问题在我们愿不愿降。” 黑衣人道:“如是你不愿降,在下决不相劝,其实,像三位这等身手,降与不降,都属无关紧要,如不是王爷心存好生之德,区区根本就不会和三位浪费唇舌。” 张岚轻轻咳了一声,道:“现在,我们还未答应降服,朋友先谈降服之后的事,未免操之过急了。” 黑衣人望望那紫袍人,一欠身,道:“这三人桀骛不驯,王爷不用为他们多劳心神,交给庇下处置就是。” 紫袍人点头一笑道:“好!除非他们冥顽不化,最好替他们留条生路。” 黑衣人道:“这个在下明白。” 紫袍人站起身子,举步向外行去。” 张岚暗暗忖道:如若平辽王离开此地,我们又将减少几分生存的机会。 那黑衣人似是已从浮动不定的神色上,瞧出了张岚的用心,冷笑一声,道:“张总捕,接区区一掌试试如何?” 张岚一抬头,突觉一股暗劲,直通过来,不禁心头大震,还未来得及运气拒挡,那力道已冲上前胸。 但闻砰的一声,张岚连人带椅子,被那股暗劲撞得翻倒地上。 李闻天、赵一绝霍然站起身子,右手一探,疾向那紫袍人抓去。 但见人影一闪,劲风拂面,那黑衣人疾跃而到,两只白玉般的手掌,左右分出,快速绝论的扣住了赵一绝和李闻天的右腕。 黑衣人的动作,快如闪电流星,李闻天和赵一绝还未看清楚那黑衣人的来势,两人的腕穴已被扣住。 紫袍人回首一笑,摇摇头,道:“诸位这等浮躁,如何能当得大任。”举步行出书房。 张岚由地下挺身而起,那紫袍人已出室而去。 黑衣人放开了李闻天和赵一绝的腕脉,冷冷说道:“诸位如若再向前行进一步,就不要怪在下心狠手辣。” 其实,张岚、李闻天等,都已心中明白,这黑衣人的武功,高过三人甚多,他如是认真的出手,很轻易的可取三人之命。 张岚弹弹身上的灰尘,道:“以朋友的武功,杀我们并非难事,迟迟不肯下手,想来是心中有所顾虑了。”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张总捕,你不用巧言施诈,对阁下这几日的行动,我们一直是十分清楚,你到平辽王府中来,不但贵上不知,就是你那位助手于得旺,也不知你到了平辽王的府中。” 张岚怔了一证,道:“这么说来,诸位是有意的绣我等进入平辽王府了。” 赵一绝道:“素喜班的小婊子,替诸位牵马拉线,把我们送入了虎口,老子能活着出去,非烧了素喜班不可。” 黑衣人嗯了一声,道:“赵一绝,你不用发狠,能不能生离平辽王府,还要看诸位决定。”目光转到李闻天的身上,接道:“李总镖头,你开设镖局子,更是不能和江湖中人结怨,不是区区夸口,阁下那家镖局子,如是还想开下去,最好和在下订交。” 李闻天道:“阁下的意思是……” 黑衣人笑一笑,接道:“在下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三位都是老江湖了,在下的话,应该不难懂。” 张岚皱皱眉头,道:“事情已经摆明了,阁下也不用躲躲藏藏,有什么话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黑衣人点点头,道:“那很好,咱们坦坦白白的说个明白,也是办法。” 张岚道:“我们洗耳恭听。”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倒出来三粒白色的丹丸,道:“这是三粒毒药,眼下去立可致命。” 赵一绝望着那三粒白色的丹丸,道:“三粒致命的丹药,可是想逼我们服毒而死?”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不论三位是何等模样的英雄人物,也不管三位有些什么打算,但目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降,一条是死。” 两道冷森的目光,由三人脸上掠过,接道:“区区不愿下手,杀死诸位,诸位如是决定要死,自己服下药丸,即可如愿以偿。区区告退,诸位也好商量一下。”望了对面坐的新科状元一眼,又道:“咱们走吧!” 青衣人站起身子,当先向外行去,黑衣人亦随身而起,断后保护。 张岚等三人,都知晓这黑衣人武功高出自己太多,就算三人一齐出手,亦是全无胜算,三人想法如一,所以都坐着未动,目睹那黑衣人行出书房。 黑衣人行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道:“诸位如是决心寻死,就自己服药,如是不想死,那就请在房中等候一阵,一顿饭工夫之后,区区再来听候回音。”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过,诸位千万不要存逃走之心,那将使体尝到生不生、死不死的痛苦滋味了。”也不待三人答话,转身自去。 张岚叹了口气,道:“两位受此无妄之灾,兄弟极感惭愧。” 李闻天道:“事已至此,张兄也不用作这等无谓的客套了,目下要紧的是咱们要设法逃离此地。” 赵一绝道:“逃得走吗?” 李闻天道:“机会虽然不大,但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赵一绝道:“自然是不能袖手等他们来杀,也不能服下药丸自绝,要死咱们就死它一个轰轰烈烈。” 张岚道:“赵兄豪壮得很,说说看咱们要如何一个死法?” 赵一绝道:“我这是上匪法子,要是平常日子,你张兄听到了,只怕要请兄弟到提督府中走走。” 张岚苦笑一下道:“赵兄,此时何时,你还有心情说笑,什么法子,快说出来,咱们研究研究。” 赵一绝笑道:“咱们先放把火,烧了他这座书房,然后,合力向外冲,战死此地,也比吞服这这些……” 张岚皱皱盾头,道:“这个,这个……” 赵一绝哈哈一笑,接道:“我知道,老赵的法子你张兄绝对不会赞成。” 张岚道:“不是兄弟不赞成……” 赵一绝快步行近木案,接道:“张兄既然赞成,咱们就立刻动手。”伸手抓住台上的火烛。 张岚急急叫道:“慢来,慢来。” 赵一绝放下手中的火烛,笑道,“又怎么啦?” 张岚低声说道:“兄弟在公门中干了几十年,就经验而论,平辽王似是犯不着赌这一宝,所以到此刻为止,兄弟还是觉着他们不敢杀咱们。” 赵一绝道:“我老赵的看法,和你有些不同,就算平辽王没有杀咱们的用心,但情势已逼得他非杀咱们不可,唉!咱们武功不如人,就算被人杀了,那也不算什么。老赵最不服气的,就是小素喜那个丫头,咱们三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竟然上了那个十几岁黄毛丫头的当。” 一直很少说话的李闻天,突然开口说道:“其实那丫头一直带咱们找到平辽王府中来,显然有些可疑,只可惜咱们没有留心罢了。” 赵一如道:“进入平辽王府中,一点阻碍没有,也是一件很可疑的事,老赵被鬼迷了心窍,竟然想不到这件事,一直被她送到牢笼中来。” 张岚低声说道:“怎么,赵兄又改变了主意?” “事已至此,咱们如若能生离此地,再找那丫头算帐不迟。” 赵一绝道:“臭丫头不但把咱们送入牢笼之中,而且还骗去了我的墨玉、铜镜。” 突然转头望着李闻天,一拍桌子,接道:“李兄!” 李闻天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赵一绝道:“这个当咱们从高半仙那里算起,要不是到他那里卜一卦,咱们也不会到素喜班去,这一路下来,咱们都在人家的圈套之中。” 张岚道:“不错,那高半仙也确然有些问想。”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赵兄,目下只要咱们能够想个法子,把消息传出去,平辽王就不敢对咱们施下毒手。” 李闻天摇摇头,道:“两位不用多费心机,平辽王府防守十分森严,咱们生离此地的机会不大。” 赵一绝道:“既然死定了,烧了他这书房,也可稍出一口鸟气。” 李闻天道:“这座书房,全用青砖砌成,你纵然要烧,也引不起大火,就算他们任咱们放火去烧,也不过烧去一些室中的存书。” 赵一绝四下打量了一眼,道:“李兄话是说的不错,但不知李兄有何高见?” 李闻天播摇头,道:“脱身之策么,兄弟还未想到,而且,照兄弟的看法,对方决不会轻易的放走咱们,如是咱们不降服,自然是死定了。” 赵一绝啊了一声,道:“李兄可是很怕死?” 李闻天摇摇头,道:“不是兄弟怕死,而是我感觉到今夜中所见的事有些奇怪。” 张岚和赵一绝,似乎是都被他用的奇怪二字吸引,同时转过脸去,望着李闻天,问:“奇怪什么?” 李闻天低声说道:“平辽王不但权重位高,极得当今宠爱,而且和当今皇上,还是叔侄至亲,除非他想造反,怎会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张岚点点头,道:“李兄这么一提,兄弟也想起来一件事了,不久之前,敝上和在下谈过平辽王,还说他是国之栋梁,当年率军北征,十二年未返京畿,一口气削平北辽诸夷,是一个大大的忠臣,但咱们又明明在平辽王的府中,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李闻天道:“两位之中,那一位见过平辽王?” 赵一绝道:“老赵虽然在京里混了几十年,但我见过的官员,算是以张兄最大。” 张岚苦笑一下,道:“兄弟见过,但只是远远目睹,未能仔细瞧过。” 李闻天道:“那么,张兄是否能确定咱们见到的那位紫袍人是真正的平辽王呢?” 张岚道:“就兄弟一眼之下的记忆,那人十分神似。” 李闻天道:“如是找一个长得很像平辽王的人,冒充平辽王,只怕张兄是无法辨认。” 张岚道:“如是有人冒充,又长的极似平辽王,兄弟就无法认出来了。” 李闻天道:“事情怪的就在此处,平辽王位极大臣,功在国家,算他年岁,已近花甲,似乎是没有造反的理由,怎会甘冒大不违,掳来新科状元,这中间只怕是别有原因。”语声一顿,接道:“赵兄虽然在京畿地面上徒众极多,但对武林中事却是知晓不多。” 赵一绝道:“这话不错,除了北京城这方圆数十里外,兄弟未在江湖上走动过。” 李闻天道:“绿林道上的人物,也许张兄比兄弟知道的还多一些。” 张岚道:“提督府中,搜集了很多绿林巨盗的资料,使用的兵刃,暗器,甚至形貌、特征,都有着图形记载,所以兄弟一见之下,就能叫出他们姓名来历,但如讲江湖上的行走经验,兄弟就不如李兄了。” 李闻天笑一笑,道:“张兄客气了。” 张岚道:“兄弟言出衷诚。” 李闻天道:“今夜中咱们所遇的人,包括那位混迹风尘的小素喜在内,都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兄弟常年在江湖上走镖,但也不常见到这等高手,所以,赵兄也不用心里难过,咱们败得应该。” 赵一绝接道:“照李兄的说法,咱们是虽败犹荣了。” 李闻天道:“至少不算太丢人的事。” 赵一绝嗯了声,不再多言。 李闻天接道:“京畿地面上,在张兄十余年的苦心治理之下,算得是十分安静,江湖上的恩怨、纠纷,很少在京里发生,这一次,不但齐集了不少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在京里做案,而且还牵扯到平辽王府。” 赵一绝道:“李兄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出目的。” 李闻天道:“兄弟的意思是,咱们既然无法冲出去,那就不如守在这里,坐以待变。” 赵一绝道:“老赵一向最不喜欢听人摆布,坐以待变,比败在那小子的凌厉剑招之下,还要难过。” 李闻天道:“所以,在下劝赵兄忍耐一下,那位高半仙卜的卦象不错,咱们都见了。” 赵一绝接道:“嗨!李兄还在相信那位高半仙……” 李闻天道:“兄弟亲身经验,那高半仙的卦……” 张岚接着:“灵得很,是吗?” 赵一绝道:“他们是一丘之貉,事先早已预谋,那还会不灵吗?” 李闻天摇摇头,道:“刚才兄弟也有这等想法……” 赵一绝接道:“现在怎么变了?” 李闻天道:“兄弟冷静的想了一阵之后,觉着此事和那高半仙并无关系。”沉吟了一阵,接道:“如是赵兄忘性不大,应该还记得那小素喜说过了一句话。” 赵一绝道:“说的什么?” 李闻天道:“咱们提到那高半仙时,那小素喜曾经说过,原来是那老怪物在作祟……” 赵一绝嗯了一声,道:“不错,有这么一句话。” 李闻天道:“小素喜那句话,可证明一件事。” 张岚道:“什么事?” 李闻天道:“证明高半仙不是他们的同路人,至于那小素喜,在下不敢妄作断语,但就在下的看法,这件事也似是一个巧合。” 赵一绝道:“巧合?这个老赵不敢苟同。” 李闻天道:“兄弟只是就经过之情而言,但如那小素喜善做,作,不但骗过了兄弟,而且也把赵兄和张兄蒙在鼓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岚皱皱眉,道:“李兄之言,倒也有理,细想咱们在素喜班中经过,小素喜倒是有些不依和这些人早有勾结。” 赵一绝道:“看他们摆下的阵势,分明是咱们一进入平辽王府,就被他们发觉,早已蓄势相待,何以偏偏放走了那位小素喜,才出手拦住了咱们,难道这也是巧合?” 李闻天道:“这自然不是巧合,他们是有意的故走小素喜。” 赵一绝道:“为什么?” 李闻天道:“很难说,也许是那小素有的武功太高强,也许是那小素喜有着很大的背景力量,使得他们不敢动她。” 赵一绝道:“嗨嗨,听起来倒似乎有一点道理。” 李闻天道:“所以,咱们要多多忍耐一些。” 赵一绝道:“李兄,我老赵又要给你拾杠子了。” 李闻天道:“抬什么?” 赵一绝道:“你要咱们忍耐什么?” 李闻天道:“目下情况还未明朗,咱们能忍多久,就忍它多久。” 赵一绝道:“最多是半个时辰,如是他们要杀咱们,难道咱们还忍着被杀不成?” 李闻天道:“他们如是真有杀咱们的用心,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似是用不着这样多费周折了。”目光转到张岚的脸上,接道:“如若是他们有所作为,张兄这京畿总捕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了。” 赵一绝道:“这话倒是不错,京畿总捕头,官位虽不大,但却权势不小。”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李兄,老赵听你的了,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闻天道:“兄弟只有一个字,忍,忍到无法再忍时,再作道理。”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那黑衣人缓步而入。 张岚回顾了那黑衣人一眼,指指木案上放的三粒丹丸,道:“咱们不想死,所以,没有眼下毒药。” 黑衣人道:“那很好,诸位如是不愿死,那是愿意降服了。” 张岚道:“降服的事,咱们还得想想。” 黑衣人道:“没有人会想到诸位在平辽王府中,拖延时间对诸位也未必有利。” 赵一绝道:“至少有一个人知道。” 黑衣人道:“什么人?” 赵一绝道:“素喜班的小素喜,提督府的捕快,早知道张大人查案子到了素喜班,赵某人手下一般兄弟,也早知道我赵某人的去处,跑了和尚跑不了寺,他们找不到小素喜会找到素喜班,早晚会找到平辽王的府中来。” 黑衣人冷冷说道:“鸭子死了嘴巴硬,诸位如真是铁铮铮的汉子,早就该吃下了毒药自绝。” 张岚突然厉声喝道:“住口,咱们不服服毒,但也不服听凭宰割。”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诸位是还想动手一战了。” 张岚一提气,道:“阁下尽管出手,咱们死于阁下之手,强过服毒自绝。” 黑衣人突然仰天大笑,道:“好!三位倒也算得是三条汉子,但咱们动手相搏,也该有点彩头,区区再给三位一个机会如何?” 赵一绝道:“说说看,什么机会?” 黑衣人道:“三位联手攻我,以保人二十招为限,二三得六,三位会攻我六十招,在下足不移步,封挡诸位的攻势,如是诸位能把区区逼的移动一下脚步,区区就当场认输。” 赵一绝道:“阁下输了,怎么样?” 黑衣人道:“在下担起担子,拚受王爷一顿责骂,放三位离此,而且让你们带走这一科的新状元。” 李闻天道:“如阁下练有金钟罩等武功,不畏拳脚……” 黑衣人笑一笑,道:“诸位如能击中区区一拳,在下也愿认输。” 张岚道:“丈夫一言。” 黑衣人道:“快马一鞭。不过,诸位如是六十招中未能打中在下,亦未能逼在下移动一下脚步,又将如何?” 赵一绝道:“果真如此,我们认栽就是。” 黑衣人道:“认栽之后呢?” 赵一绝道:“我赵某人任凭处置。” 黑衣人道,“张大人和李总镖头准备如何?” 张岚道:“阁下想要我张某人如何?” 黑衣人道:“要阁下降服王爷。” 张岚淡淡一笑,道:“兹事体大,在下无法立刻答复。” 黑衣人道:“如是三位联手向我攻袭,合攻六十招,既不能逼我移动一下脚步,又不能击中在下一拳一脚,那还有何颜立足江湖,降服更不足以言耻了。” 张岚脸现难色,沉吟不语。 黑衣人目光转到了赵一绝的身上,道:“你先决定,怎么样?” 赵一绝道:“在下说过,任凭处置。”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目光转到李闻天的脸上,道:“李总镖头的意思呢?” 李闻天道:“阁下武功之高,实为在下生平仅见,但如说我们三人联手合攻,阁下又不许还手,六十招不能把你逼的移动一下脚步,那未免有些神乎其说了。” 黑衣人道:“你常年在江湖上走动,见识广博,所言自然有理,既然如此,不知阁下何以不肯赌它一下?” 李闻天道:“在下自然要赌。” 黑衣人道:“彼此的条件,你都听到了?” 李闻天道:“听到了,我们如是真的败了,李某个人愿赁吩咐。” 黑衣人道:“张总捕头,你这两位同伴,都已答应,该当如何,要阁下一言决定了。” 张岚左右回顾,望望李闻天,又瞧瞧赵一绝,道:“两位都答应了?” 赵一绝道:“咱们三人合攻,人家又不还手,六十招不能逼人家移动一步,咱们活在世上,实也无颜见人,明知是刀山油锅,也该跳下去了,不过,话虽如此,我老赵心里可是不信这点邪气。” 张岚道:“好吧!两位都有必胜之心,咱们就赌一下吧!”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三位请出手吧!” 说话之间,赵一绝已和张岚、李闻天等布成了合击之势,大喝一声,一招“直捣黄龙”,攻了过去。 黑衣人右手疾点而出,指向了赵一绝的腕脉要穴。他取位奇准,手指不用点出,赵一绝如是拳势硬向前冲,自己一处穴道要先碰在那黑衣人的手指之上。 李闻天、张岚在赵一绝拳势攻出之后,也随着发动,分由两个方位,攻了过去。 但见那黑衣人双手连探,掌势绝伦的耐住了两人攻势。三人分由三个方位,展开了一轮快攻。一时间掌影纵横,分别向那黑衣人各大要穴攻去。 那黑衣人果有着非常的本领,双手不停的挥转,忽而点穴斩脉,忽然抢制先机,三人一轮猛功,不觉之间,已然各自攻出了十五招。 赵一绝大声喝道:“住手。”当先而退。 张岚、李闻天虽然听得了赵一绝喝叫之言,但因攻势太快,收招不住,各自多攻了一掌,才退了回去。 赵一绝收住了掌势,缓缓说道:“朋友,咱们攻了几招?” 黑衣人道:“阁下攻了十五招,他们二位每人多攻一招,合共四十七招,三位还可以攻一十三招。” 赵一绝点点头,道:“不错,朋友很诚实。”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咱们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讲究是言出如山,不得反悔。” 赵一绝道:“阁下不用再拿话点我们,我们心中明白。” 黑衣人道:“明白人好商量,识时务为俊杰,三人请继续出手吧!” 赵一绝淡淡一笑,道:“别说还有十三招,就算我们每人再攻一百招,也是难操胜算。” 黑衣人微微一皱眉头,道:“三位不准备再打下去了?” 赵一绝道:“自然要打,不过我们要商量一个打法。” 黑衣人道:“好!三位尽管商量,但时间不能太长,要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 李闻天突然接口说道:“朋友,在下会过的高人不多,但却听人谈过很多,阁下的身手,在江湖之上极为罕见,不知可否把姓名见告?” 黑衣人笑一笑,道:“等三位归降了王爷,咱们就算自己人了,那时,在下不但要奉告自己的姓名,而且还要替三位引见一批朋友。”语声一顿,接道:“三位可以研究一个合攻之法,一盏热茶工夫之后,在下再来。”说完,转身而去。 张岚目送那人去后,转眼望着赵一绝,道:“目下情势,已很明显,咱们三人合手,恐怕也难是此人之敌。” 赵一绝道:“如是要打完六十招,咱们败的应该是心服口服,那只有降服人家一条路了,如是要扯皮,就不能打完这一仗。” 张岚道:“如何一个扯皮之法?” 赵一绝道:“老赵觉着咱们只有两条路走。” 张岚道:“哪两条路?” 赵一绝道:“一条是依约行事,打完六十招,就规规矩矩的投降,一条是吞下毒药,早些死去,免得言而无信,受人讥讽,还要吃足苦头。” 张岚摇摇手,打断了赵一绝的话,接道:“提督大人待我情意很重,我不能背叛他,遇到这等节骨眼上,在下只有一死以报知遇了。至于两位,应该走哪条路,在下倒是不便强行做主,这是生死大事,你们一不吃公粮,二不拿公悼,是非之分,要二位拿主意了。” 张岚伸手取了一粒,托在掌心之上,行近李闻天和赵一绝,道:“我这十余年来,办了不少棘手的案子,想不到却要死到办案之中,这当真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俗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两位本和此事无关,却被在下牵了进来,我现在想通了,咱们无法胜过人家,余下的十三招,也不用再打了。在下就此眼药自绝,他们主要是对付我,我死去之后,两位不妨和他们谈谈,只要他们确信两位不会泄露,说不定会放了两位。” 赵一绝道:“放了我们?张兄的算盘,打的太如意了。” 张岚道:“如是他非杀两位不可,那两位就投降吧!” 赵一绝苦笑一下,道:“这是我们的事了,张兄已经决定死了,用不着再为我等操心。” 张岚苦笑一下,道:“好!两位多多保重,在下先去了。”右手拇、食二指,捏着药丸,向口中投去。 李闻天突然说道:“住手!” 张岚收了药丸道:“什么事?” 李闻天笑道:“张兄不能死。” 张岚道:“情势逼人,在下不死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李闻天道:“如是兄弟料断的不错,咱们三人之中,张兄是主角,也是最重要的人,张兄死了之后,我们只怕也没有留下的价值了。” 张岚通:“这话怎么说?” 李闻天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张兄死去之后,只怕平辽王府中高手,犯不会留下我们的活口。” 张岚道:“这个,不会吧。” 赵一绝道:“李兄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再三逼我们投降,就是想借重你张兄这个京畿总捕的职位,如是你先自绝而死,我和李兄就是愿降,人家也未必会要。” 张岚一皱盾头,道:“这么吧!等他进来时,我先和他谈谈。” 赵一绝双手乱摇,道:“不行。” 张岚道:“为什么?” 赵一绝道:“你这么一说,人家定误会我们是贪生怕死之徒了。” 张岚道:“这个,兄弟就作难了。” 赵一绝道:“你不用作难,只管放心去死,我们如是被杀了,会在黄泉路上赶上你,大家结个伴,如是我们不会死,决不会忘记给你烧点纸钱。” 这当儿,那黑衣人突然急步行了进来,道:“三位商最好了没有?” 张岚道:“商量好了。” 黑衣人道:“那很好,希望三位这一番磋商,能够创出一点奇招,击中兄弟一拳半掌的。” 张岚道:“我们改变了主意。” 黑衣人笑道:“那也好,三位准备如何改变?” 张岚道:“在下眼毒自绝。” 黑衣人哦了一声,道:“另外两位呢?” 张岚道:“他们么,希望你放他们离开此地。”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李总镖头和赵兄,太不够义气了,三位同时来此,两位却甘愿拿朋友的死亡以苟全性命,日后,传言于江湖之上,定然不齿两位的为人。” 赵一绝哦了一声,道:“那么,照阁下的意思呢?” 黑衣人,道:“三位一番计议之后,大约是觉着无能取胜,才改变了主意,是吗?” 赵一绝嗯了一声,道:“在下常年守在京畿,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京城附近的几个人物之外,相识的武林人物不多,但我听李总镖头讲,阁下算是武林中一流高手。” 黑衣人道:“少来迷汤,兄弟不吃这个,咱们还是讲正经事要紧。” 赵一绝道:“不用谈了,张大人是堂堂的京官,他不愿有负上级的爱护、提携,所以,才宁愿早些自绝而死,也算对上级有了一个交代,这一股忠义之气,足可媲美武林中的豪壮牺牲。” 黑衣人正待答话,突闻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一个身着天蓝劲装的少年,轻步而入,欠身说道:“弟子有要事禀报。” 黑衣人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劲装少年迟疑了半天,道:“弟子,弟子……” 黑衣人道:“什么话,讲出来就是,为什么要吞吞吐吐?” 劲装少年受了叱责,欠身应道:“王府外面,发现了夜行人。” 黑衣人神色一变,道:“哪条道上的人?” 劲装少年道:“弟子没有和他们接触。” 黑衣人接道:“现在何处?” 劲装少年道:“徘徊在王府之外,似乎是不敢擅入。” 黑衣人冷冷说道:“也许是过路的人,你先退下。” 劲装少年应了一声,欠身而退。 张岚突然把捏在手中的药丸,放入袋中,道:“朋友,情势已有了变化,张某人相信他们不是过路人。” 赵一绝道:“如若是过路的人,他们怎会在王府外徘徊不去?” 张岚道:“还是那句老话,在下不愿与王爷作对,你朋友这份身手,武林中极为罕见,必是大有来历的人物,把新状元交在下带回去,设法销案,这件事就此一笔勾销不提。” 李闻天想:“平辽王功在国家,官爵极大,京胜提督,也不愿和他作对,你朋友如肯去和王爷商量一下,必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黑衣人冷冷说道:“不用商量了,区区就可以做得主意。” 赵一绝道:“那更好不过,交出新科状元,我们立刻退出王府。” 黑衣人突然向前行上一步,右手一翻,快速绝伦的抓住了赵一绝的右腕脉穴。 赵一绝眼看那黑衣人伸手抓来,就是闪避不及,被他一把抓住了右腕脉穴,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忖道:“我赵一绝坐井观天,实不知江湖中竟有着如此的高手。” 只见那黑衣人缓缓举起左掌,冷冷说道:“就算提督府中的一捕快确知你们在平辽王的府中,迟他们也不敢搜索王府。” 张岚冷冷喝道:“住手。”踏前一步,蓄势戒备,接道:“你们如是全然不顾及平辽王的地位,那就只管出手。” 黑衣人道:“你们官府中有一句俗话说,死无对证,区区如是杀了你们三位,毁去尸体,提督府找不出任何证据,又能对王爷如何?” 张岚暗集全身功力,冷冷说道:“京畿总捕在此,岂容尔等行凶。”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好!我倒要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 左掌正待劈下,突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掌下留人。” 人影一闪,一个全身劲装的少女,飞跃而入。 张岚等转目望去,只看来人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小素喜,不禁为之一呆。 黑衣人皱皱眉头,道:“是你!” 小素喜笑一笑,道:“不错,是我。” 黑衣人怒道:“我们已放你离此,为你留下了颜面,去而复返,是何用心?” 小素喜微微一笑,道:“我上了当,不得不去而复返。” 黑衣人道:“什么当?” 小素喜道:“赵一绝这人真的很绝,他竟敢骗了我。” 赵一绝怒道:“臭丫头,我哪里骗了你?” 小素喜道:“你给我的那铜镜是假的。” 赵一绝道:“我只有那一面铜镜,如是假的,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小素喜道:“你瞧瞧,他嘴巴硬的很,不给他一点苦头吃,量他是不肯说实话了。” 黑衣人面现为难之色,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已决定取三人之命,人死了之后,铜镜仍在,姑娘尽管到赵府去找。” 小素喜摇摇头,接道:“不行。我后天就要离开这里,赵府中深宅大院,一面小小的铜镜,谁知道他藏在何处。” 黑衣人道:“姑娘之意呢?” 小素喜淡谈一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怕你不肯答允。” 黑衣人道:“说来听听!” 小素喜道:“你要的是命,暂把他交给我,找到铜镜之后,我替你把他宰了就是。” 黑衣人怔了一怔,道:“姑娘说的很轻松啊!” 小素喜道:“本来就是如此,你说说哪里不对了?” 黑衣人脸上一变,道:“姑娘不可得寸进尺,区区的忍耐,也有一定的限度。” 小素喜冷然一笑,道:“哎哟,你火什么?须知提督府的捕快,和赵一绝的几个得力手下,都已经到了王府外面。他们并非是无的放矢,迟迟不敢进入王府的原因,是被平辽王的官威所阻。但如他们一旦确定了总捕快和赵一绝,确在此地,必会一拥而入。”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姑娘在威胁在下吗?” 小素喜道:“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威胁你?我告诉你这些事,只不过不愿把事情闹的太恶化,免得咱们都无法在家里呆下去。”语声一顿,又道:“还有一件事,只怕你阁下还不知道,北派太极门也牵入了这场游涡之中,而且,太极门下的人,也已经到了王府外面,只要稍微透出去一点消息,立刻间,就有人进入王府。”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姑娘不像是来找东西,倒像是来作说客了。” 小素喜道:“不论你怎么想都成,事情我要说个明白,也算报答你们给我留面子的情意,为了重入王府,害得我换了一身夜行劲服。” 两人交谈之言,张岚、赵一绝等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未插口多言。 张岚暗自盘算道,小素喜地这黑衣人交谈之口气,分明是早已相识,至少双方都了然对方的来历,而且彼此之间,还有些互相畏俱。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区区把赵一绝交给你,希望姑娘能守信约,寻得铜镜之后,把他杀死,至于这位张岚和李闻天,区区要留在这里了。”右手用力,向前一带,赵一绝打了一个踉跄,身不由主的向小素喜撞了过去。 小素喜左手玉腕轻翻,推出一股暗劲,稳住了赵一绝的身子。 就这一瞬之间,黑衣人已双掌并出,分向张岚和李闻天攻了过去。 两人奋起全力,接了一掌,各自被震得向后退了三步,胸口血气翻涌。 黑衣人欺身而上,双手一齐拍出,分击两人大穴要害,显然,准备在一击之下,致两人于死地。 小素喜急急叫道:“杀不得!”右手一起,拍向那黑衣人的背心。她势在意先,掌势先到,话才出口,迫的那黑衣人不得不回手自保,硬把攻出的双掌收了回来。错步转身,迎向小素喜的掌势。 眼看双掌就要接触,小素喜却突然收掌而退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阁下是聪明人,用不着我说得太明白了。” 黑衣人脸上一片怒容,但却强自忍着怒火,没有发作,冷冷说道:“姑娘那一掌,如若是击中在下,也许在下早已死去多时了。” 小素喜笑一笑,道:“这是围魏救赵之计,我那一掌,如不攻向你要害大穴,张岚和李闻天已死于你的掌下,杀人容易,再想要他们复生,那可是困难无比了。” 黑衣人冷冷说道:“姑娘的意思呢?” 小素喜道:“我先和张岚谈谈,再作道理。”举步行近张岚,接道:“阁下是想死,还是想活?” 张岚被那黑衣人一掌震的血气翻动,刚刚喘过一口气,小素喜已逼到了面前,定定神,道:“怎么死,怎么活?” 小素喜道:“想活看,我就替你求个情,带你们离开王府,如是想死,我只带着赵一绝走,你们挡不了人家三招,就可如愿以偿的翘辫子了。” 张岚道:“在下相信,我们如是想活下去,定然还有别的条件。” 小素喜道:“不错,离此之后,忘去了这里事情,不许在人前提起。” 张岚道:“在下也有条件。” 小素喜道,“好吧!你说说看!” 张岚道:“我要带走新科状元。” 小素喜回目望了黑衣人,道:“你都听到了,能不能答应?” 黑衣人道:“在下可以答应,但要你姑娘从中作保。” 小素喜道:“这麻烦早在我意料之中,不过,应该有一个时间,我不能老呆在京城里替你作保人。” 黑衣人道:“七天,七天之内,平辽王府不许有任何风吹草动的事,也不许把今宵发生的事泄漏出去。” 小素喜道:“七天之后呢?” 黑衣人道:“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和你姑娘无关了。” 小素喜道:“责任很重大,但时间不长,我愿意冒一次险。” 目光转到张岚身上,道:“你怎么说?” 张岚道:“如若能交出新科状元,在下愿守约定。” 小素喜道:“江湖上虽然险诈重重,但和你官场中有一点不同之处,那就是一诺千金,你如是背弃了承诺,我亦失信于人,那是逼我走极端了。” 张岚道:“这个姑娘可以放心,张某不答应也就算了,答应了,那就是一言为定,决不会失信于姑娘。” 小素喜道:“人家只限七天,实在是宽大得很,你们如是再不能守信约,那就不是人了。” 张岚道:“只要能交出新科状元,让我带走,七天之内,我决不泄漏一字,而且,在下还可以保证七天内,无人打扰王府。” 小素喜微微一笑,道:“那很好。”目光转到那黑衣人身上,道:“怎么样?这位张大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应当如何,还要阁下早作决定。” 黑衣人道:“冲着你姑娘的面子,就这么办。” 张岚道:“新科状元呢?” 黑衣人道:“交给你一起带走。” 张岚轻轻咳了一声,道:“现在吗?” 黑衣人道:“不错,立刻交你带走。” 张岚似是大感意外,呆了一呆,欲言又止。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有一件事,区区必得先说清楚,放三位离开,又让你们带走了新科状元,并非区区怕你们提督府的势力,完全是冲着这位姑娘的情面。” 张岚道:“这个,我们很明白。” 黑衣人道:“你明白就好,诸位可以动身了。” 张岚道:“人呢?” 黑衣人道:“诸位到后园门口处,我们交人给你们带走。” 张岚道:“在下就此别过。”随即大步向前行去。 赵一绝、李闻天,紧随在张岚身后而行,小素喜走在最后。 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在下给足了你的面子。” 小素喜道:“小妹心中很感激。” 黑衣人道:“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管闲事。” 小素喜道:“好!以后,我尽量不插手你们的事。” 黑衣人道:“希望是姑娘由衷之言。” 小素喜道:“不用逼我作承诺,我自己也不愿找这些麻烦。”边说边加快脚步,追在李闻天身后而去。 张岚等行到后园门口,只见那万花剑挽着那位新科状元,及时而至。 万花剑把人交给了张岚,冷冷说道:“诸位如是运气好,希望以后别碰上在下。” 张岚接着新科状元,道:“至少咱们在七日内不会再见。” 万花剑一闪身,让开了去路,却望着小素喜,道:“姑娘一夜之中,两进两出平辽王府,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中,好神气啊!好威风啊!” 小素喜笑一笑,道:“你心中好像有些不服气,是吗?” 万花剑道:“不错。在下心中确然有些不服,希望姑娘能给我一个机会,让在下领教一下姑娘高招。” 小素喜道:“可惜的是你做不了主。” 万花剑道:“错开了今夜,咱们哪里见面哪里算。” 小素喜冷笑一声,道:“你如是真的希望和我动手打一架,那就要屈驾等到七天之后。” 说时,张岚等已经走出了后园。小素喜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那知万花剑却当了真,冷冷说道:“小丫头,七天后,我在哪里找你?” 小素喜陡然停下身子,回过头来,冷冷说道:“好!七天之后,我在素喜班中候驾,阁下只要写四指宽一个条子,说明会见之地,我自会依约赶到。” 万花剑道:“咱们是死约会……” 小素喜接道:“我知道,不见不散。”转过身子,快步追上了张岚。 赵一绝轻轻叹息一声,道:“今晚上多亏你姑娘相救,要不然,非得送掉我们三条老命不可。” 小素喜笑一笑,道:“赵大爷,拿你的铜镜,墨玉,一点也不冤枉吧。” 赵一绝道:“姑娘这么一提,在下倒想起一件事来,那铜镜只有一面。” 小素喜道:“我知道,你那面铜镜,本来也不是假的嘛!” 赵一绝道:“那么姑娘是……” 小素喜接道:“我是找借口,如是找不到借口,如何能再进入平辽王府。” 张岚道:“这么说来,姑娘二入平辽王府,是专门为了救我们。” 小素喜道:“正是如此。” 张岚拍拍脑袋,道:“姑娘如是想要什么条件,还望你早开出来。” 小素喜道:“你能给我什么条件?” 张岚道:“姑娘只管说,只要张某人能够做到,决不推辞。” 赵一绝道:“张大人这是由衷之言,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小素喜笑道:“谢谢好意,条件么,赵大爷已经付过了。”语声一顿,接道:“诸位事情很多,恕我不奉陪了。”转身一跃,人已消失于暗夜之中。 赵一绝急急叫道:“姑娘……姑娘……” 浓云掩月,夜色凄迷,四野寂寂,哪里还有小素喜的影子。 远处,传来了四声更鼓。 张岚望望天色,道:“不早了,咱们得尽快赶回吏部宾园。”一手抱起新科状元,大步向前奔去。 赵一绝、李闻天紧随身后,一口气赶回吏部,只见于得旺正率着几十个捕快,全身佩挂,等得心焦。一见张岚快步迎了上去。 张岚不待于得旺开口,急急挥手,说道:“快!通知吏部的人,就说找到了新科状元。” 子得旺看三人都挂了彩,赵一绝更是半身是血,心想,他们虽然我回了新科状元,必然经过一番血战,心中甚想知晓经过,但因张岚一叠声的催促,只好专找吏部中人。 赵一绝低声说道:“张兄,那小素喜不是说于大人带着人在王府外……” 张岚道:“那是诈术,逼那黑衣人就范而已。”说完,迈开大步行入厅中。 赵一绝、李闻天行入厨下,用水洗去脸上血迹,敷上药,包好伤处。 张岚却无暇自理,把怀抱的新科状元,放入椅子上,扶他坐好。 这当儿,于得旺已带着一个睡眼惶松,身着蓝袍的吏部官儿,急步行了过来。 那位蓝袍的吏部官儿,跑得直喘气,一脚踏进厅中,目光已落在那新科状元的身上,道:“不错,就是他,就是他。” 张岚心中突然一动,想到自接过这位新科状元,一直未听他说过一句话,急急说道:“老兄,你十年寒窗就是图明日一番荣耀,金榜题名,人生大喜,你怎么有些不高兴啊!?”目光转到那青衣人的脸上,只见他脸色苍白,紧闭嘴巴,不禁心中大惊,一伸手,扶住他双肩,道:“状元兄,你可受了内伤?” 青衣人一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道:“我……”只有得一个字,人已经倒在椅子上。 张岚伸手一摸,竟己气绝而逝。 蓝袍官儿急急说道:“张大人,怎么样了?” 张岚黯然应道:“死了。” 蓝袍人呆了一呆,道:“死了。”整整头上的方巾,道:“你们带回来一个死人,要我如何向上面交代?” 张岚冷冷说道:“死人,死人还是拿性命拼来的。再说,我们救他回来时他还是好好的活着,谁知道他会突然死去。” 蓝袍人凝目在新科状元脸上瞧了一阵,道:“唉!死了就死了吧,总是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好一些。” 张岚冷冷说道:“人是找回来了,如何回话,是你老兄的事了。” 蓝袍人哈哈一笑,道:“打架拼命的事,在下不行,动动笔杆儿,报他个急症暴毙,是兄弟的拿手好戏,不过要劳动你老兄,想个法子,把尸体移入卧室,以后的文章由兄弟作了!” 张岚招呼两个捕快,把尸体送入卧室,回头对那蓝袍人打个招呼,召来于得旺道:“得旺,你带几个人守这里,看看吏部怎么吩咐,其他的人,叫他们散去回家好好休息两天,过几天,咱们还有大事要办。” 于得旺一欠身,道:“属下领命。”轻轻咳了一声,道:“大人,这几天,你日夜奔走,未稍停息,人也够苦了,身子要紧,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张岚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太极门蓝老爷子,还在吗?” 于得旺道:“蓝老爷子似是和人动上了气,进门就蒙头大睡,一直未出来过。” 张岚道:“他是一派掌门人,我们这样对他,实也委曲了他。你到四海客找去要一座幽静的跨院,把他安排好,如是有太极门子弟来,都要他们下榻四海客栈,交代掌柜的,这是我们提督府的贵宾,要他好好招呼,吃、住的帐,都由咱们结算。” 于得旺一欠身,道:“属下都记下了。” 张岚道:“天黑之前,我都在逍遥池,没有急要的事不要找我。”说完,带着李闻天,赵一绝,离开吏部宾园。 第二天,北京城人声沸腾,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新科状元暴毙的事。这是从未曾有过的事,皇上手偷,三部会查新状元的死因,三府忤作,会同验尸,但官官相护,吏部中人仍然有办法,报一个急症而亡,内外无伤。 新状元的大丧,更是办的热闹,吏部宾园,暂作丧宅,吏部尚书领衔,带着新科举子陪祭、守灵,文武百官吊丧,事情办的很风光,但街头巷尾的谣言,却是愈传愈烈,说是新状元被人谋杀而死,传说纷坛,满城风雨。 吏部宾园,整整的热闹了三天,才算办完了新科状元的丧事。人虽下了葬,但满城的风言风语,却仍未平息,这是一桩从未有过怪事。新科状元金榜题名之后,还未来得及披红游街,就得了急病暴卒京中。 再说张岚带着赵一绝、李闻天,直奔逍摇池,跑浑堂的伙计一看来了京畿提督总捕头,和混混头儿赵大爷,急忙哈着腰迎上来,又打躬又作揖,道:“三位爷大驾光临……” 张岚挥挥手,打断了伙计的话,道:“替我们找一个宽敞的房间,左右前后四邻房,都给我空起来。” 浑堂伙计一叠声应着是,带三人到一座宽敞的房间里,四面邻房,全都拉下了帘子,算是卖了座。 伙计送上三壶茶,张岚才笑一笑,道:“两位受我张某人拖累,这一天过得实在辛苦,咱们先洗个澡,好好的养养神,再仔细研商一番,两位都不是吃粮拿俸的人,兄弟也不愿多拖累两位。” 三人洗了个热水澡,擦背、搓脚,来了个全套。 张岚闭目养神,但怎么也睡不着,回头看赵一绝和李闻天早已鼾声大作。 两人一觉醒来,已是太阳下山的时刻。 赵一绝重重咳了两声,喝一碗浓茶才说道:“张兄,目下是线路已明,余下的该是咱们怎么下手。好汉一言,快马一鞭,这七日之约,咱一定得守,好在七日时间很快过去,咱们也有准备的工夫,问题是七天之后,你要怎么办,敢不敢明报贵上,调动五城兵马,来一个兵围平辽主府,这虽是乾坤一掷的干法,但咱们只有一条路,如让咱们几个人跟人家暗里比划,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李闻天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赵一绝的话,接道:“这法子不行。” 赵一绝道:“李兄有何高见?” 李闻天道:“平辽王官太大,别说京畿提督惹他不起,就算是提着脑袋干,调动大军围困王府,但七日时间,也足够大家消灭证据,如是咱们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别说提督吃不完兜着走,就是你老赵也别想脱去干系。再说,平辽王府中几个武林人物,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军兵众多,未必有用,兄弟的看法,这要张兄用点手段,逼北派太极门蓝老掌门出手。” 赵一绝道:“提督府办案子是公事,如是北派太极门出手,照江湖上规短说,就不能再惊动官府。” 李闻天道:“比官势,京畿提督决无法和平辽王比;说武功,如若没有江湖上门派高手参与,但凭张兄手下的捕快,算上你赵兄和兄弟,我们也无法办这件案子。” 张岚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件事兄弟已反复想过,先得请示提督大人,再作主意,兄弟不回提督府,是为了尊重江湖道义,咱们答应了那位小素喜姑娘七天内不泄漏这件事,兄弟一定得遵守承诺。” 李闻天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说起了小素喜,兄弟一直想不出她是个什么样的来路,就兄弟几十年江湖阅历观察,王府中那位黑衣人,实是一位武林中罕闻罕见的高手,如是单以武功而论,小素喜决非那黑衣人的敌手,但那黑衣人似乎是对那位小素喜处处让步。” 赵一绝道:“是呀!小娘子似乎是大有来头,此后见到她,还真得小心伺候。”皱皱眉头,接道:“还有一点,老赵百思不解,要请教李兄了。” 李闻天道:“什么事?” 赵一绝道:“小素喜要的墨玉、铜镜,已经到了手中,为什么她竟去而复返,又救咱们出来呢?” 李闻天道:“这的确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兄弟也想不明白。唯一的可能,是她取了你的墨玉、铜镜,又把我们推入了绝境,心中大为不安,所以,又而来救咱们。” 张岚摇摇头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兄弟觉得,她去了又来,另有内情。” 赵一绝道:“什么内情?” 张岚道:“兄弟推想,他来救咱们,可能是奉命而来!” 赵一绝道:“奉命,奉谁的命?” 张岚道:“这个,兄弟也不明白了。” 赵一绝道:“咱们再到双喜班去打打茶围,顺便看看小素喜。” 张岚道:“好!咱们该去向那小素喜姑娘道声谢。” 赵一绝匆匆穿上了衣服准备动身时,突然又停了下来,道:“李兄,你说那位小素喜姑娘,是否还会在素喜班中?” 李闻天道:”这个么,兄弟也无法料断。” 张岚道:“在不在,咱们都该去碰碰运气,还要问问她刁佩的下落。” 赵一绝道:“走!试试看。”三人穿好衣服,离开了逍遥他,直奔素喜班。 阎二娘带着一张笑脸迎出来,道:“什么风吹来了三位大爷?” 赵一绝一抱拳,道:“我们来谢谢二娘。” 阎二娘道:“不敢当,赵大爷今个太捧我了。” 赵一绝笑道:“我们来谢谢二娘,替我们找的好姑娘。” 阎二娘笑道:“诸位今宵来,可是想找小素吗?” 赵一绝道:“不错,二娘一猜就中。” 阎二娘道:“小素喜已料到了三位会来,所以,特别留封信给我,要我交给三位。”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交给了赵一绝。” 赵一绝展开看去,只见上面写道:“诸位欲会贱妾,请教二娘。”几个字写的很客气,但却是捧足了阎二娘的场。 赵一绝看完信,急急一拱手,道:“二娘帮忙!” 阎二娘笑一笑,道:“帮什么忙?” 赵一绝道:“小素喜信上说的明白,我们想见她就请教二娘。” 阎二娘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可是要我带你去她住的地方?” 赵一绝道:“大概是吧!” 阅二娘道:“这丫头真是有心人,今天下午来给我留个信,带我去她住的地方瞧瞧,想不到今晚上就派上了用场。” 赵一绝道:“那就有劳二娘了。” 阎二娘道:“好吧!我去交代一声,就带你们去。”转身进屋,换了一身青布衣服,缓步而出,笑道:“暗们走吧!人家住的是清白宅院,我要换换衣服才成。” 赵一绝道:“二娘要不要坐个车子?” 阎二娘笑道:“赵大爷,你太客气,老身我担待不起。” 赵一绝道:“在下是由衷之言。” 阎二娘道:“不用了,咱们走吧!”举步带路。 三人随在阎二娘身后,穿过了两条街,转入了一个小巷之中,走到尽头,指着一个红漆大门,道:“小素喜就住在这里。” 赵一绝一欠身,道:“劳二娘叩门。” 二娘行近大门,举手叩动门环,片刻之后,木门呀然而开。一个身着青衣,头梳双辫的小丫头,当门而立,欠身一笑道:“二娘。” 阎二娘笑一笑,谊:“我说小娟啊,这三位爷拜访姑娘,劳你驾通报一声。” 小娟打量了张岚等三人一眼,笑道:“二娘也进去坐吧!” 阎二娘道:“不成,班子里刚开始上客,我还得回去照顾生意,不进去了。”也不等小娟答话,回头就走。 小娟退了两步,说道:“三位请通个姓名,我去替三位通报。” 赵一绝道:“在下赵一绝,这两位是张岚、李闻天,专程拜候姑娘。” 小娟道:“三位请稍候片刻。”虚掩双门,转身而去。 赵一绝回顾了张岚一眼,低声说道:“想得到吗,班子里一个姑娘,架子大得要京畿总捕头在门口等候。” 张岚笑一笑,道:“京畿地面上江湖行,提起你赵兄,应该比兄弟的名气大得多了。” 谈话之间,木门又开,小娟一欠身,道:“姑娘在客房候驾。” 赵一绝抢先一步,道:“老赵带路。”放步直入。 这是一座小巧的宅院,院子不大,但却种植着不少花草。行过一段小庭院,就是客厅,小素喜早已坐在厅中等候。 这时,她换了一身绿,绿色罗衫,绿色裙,一对莲足,穿着一双绿面白花的绣鞋儿,粉面朱唇,弯弯两道柳眉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雅中自带有一种秀媚劲儿。 赵一绝抱抱拳,道:“打扰姑娘。” 小素喜站起身道:“三位请坐。” 小娟献上香茗,欠身退了出去。 赵一绝轻轻咳一声,道:“姑娘,咱们无事不敢惊扰,张总捕头,想请教姑娘几件事。” 小素喜道:“我先问,新科状元被他们暗施毒手,死在宾园,诸位准备怎么办?” 张岚道:“不管事情如何变化,我们都要守七日之约,所以,在下连提督也未晋见,先来拜会姑娘。” 小素喜道,“那很好,我一直担心你们轻举妄动。”语言一顿,接道:“还有那位独眼金钢刁佩,受了点伤,已经回到他的隐庐。” 赵一绝道:“咱们这番拜访姑娘,一来是问问那位刁佩兄的下落,二是想请教姑娘,对平辽王府中事,我们应该如何?” 小素喜淡淡一笑,道:“应该如何?似乎是不用问我。我小素喜只不过是素喜班中一个小窑姐罢啦!” 赵一绝道:“姑娘是真人不露相,在下有眼不识荆山玉,过去有什么开罪姑娘之处,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顶高帽子,送的是恰到好处,小素喜娇媚的脸蛋上,泛起了一片笑意。理理鬓边散发,道:“赵兄太客气啦,咱们会面的场合不同,也难怪你把我视作路柳墙花的小窑姐。”目光转到张岚的身上,道:“大约你张大人心中很为难,七天之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时机稍纵即逝,何况七日之约,你身负京畿治安大任,深感难以向贵上交代,是吗?” 张岚道:“姑娘说的不错,但我们承姑娘相救,又订下七日不生是非之约,姑娘是保人,咱们绝不能叫你姑娘作难,拼着丢了这京畿总捕的前程,也不能毁去承诺。” 小素喜接道:“难得!做官的人,能守这样的信约倒是很少见到。” 张岚道:“但在下作难的是七天之后怎么办?” 小素喜道:“过了七天,我就卸去了担保的责任,你心想怎么做,就怎么下手,用不着顾虑我。” 张岚道:“在下之意是请姑娘指点指点。” 小素喜嗯了一声,道:“张大人,我不是京保提督,问我如何办,我很难答复。” 赵一绝道:“我等是一片诚心,还望姑娘指点一条明路。” 小素喜沉吟了一阵,道:“情面拘人,赵兄这样客气,倒叫我很难自处了。” 李闻天一抱拳,道:“姑娘兰心慧质,如能不吝赐教,可救不少人的性命。” 小素喜沉默良久,道:“张大人,小女子虽没有完善之策,但却奉劝大人几句话。” 张岚道:“姑娘之言,字字金玉,在下洗耳恭听。” 小素喜道:“新科状元虽然死去,但吏部中有不少刀笔凌厉的师爷,官官相护,他们自会设法掩遮,事情不至于牵连到你。” 张岚点点头,道:“姑娘身在江湖,但对官场中事,却是了解很多。” 小素喜道:“再说平辽王府那几个人,不是我小看三位,就算集中你们提督府所有的捕快高手,再加上怀安镖局的镖师,也无法是人家的敌手,若是勉强出手,必然闹一个灰头土脸。” 张岚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在下装聋作哑,不问此事?” 小素喜道:“官场中有一句名言说,明哲保身,张大人若是不想找麻烦,最好是一眼开一眼闭,不要理会此事。” 张岚道:“姑娘知道,在下是京畿提督府的总捕头,身负京畿治安的重任,如若是他们在京畿闹事,在下纵然不想管,只怕也无法不管。” 小素喜沉吟了片刻,道:“照我的看法,他们不会再闹事情。” 张岚道:“那么他们用心何在呢?” 小素喜道:“天下读书有成的才子,集于京畿,他们来这里,只不过是想找几个有才气的读书人罢了。” 张岚道:“作用何在呢?” 小素喜道:“张大人涉险王府,几乎丢了性命,难道就瞧不出一点苗头吗?” 张岚道:“瞧倒是瞧出了一点,但不知是否全对。” 小素喜道:“说说看!” 张岚道:“他们似乎在找一种人才,能够了解那种古怪的文字。” 小素喜道:“对,那是天竺文,这等人才,世间不多,只好求才京畿了。” 张岚道:“那文字中有什么隐秘呢?” 小素喜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张岚道:“最使在下不解的,这件事怎会牵扯上平辽王?” 小素喜缓缓站起身子,来回走动,久久不答。 赵一绝道:“姑娘可是有难言之隐?” 小素喜回目望了赵一绝一眼,道:“我是在想,应不应该告诉你们内情。” 张岚听得怔了一怔,忖道:这丫头似乎是知道很多事情,实叫人摸不清楚她是何来路。 赵一绝轻轻咳了一声,道:“事情经过是我们亲身经历,人是我们亲自所见,老赵想不出,还有什么内情,我们不知道。” 小素喜笑一笑,道:“你知道?” 赵一绝道:“张大人是京畿捕头,不能随便说话,其实他心里早已雪亮,问你姑娘,只不过是想求证一下罢了。” 小素喜道:“我说你不知道。” 赵一绝哈哈一笑,豪情横飞地道:“武功方面在下自知不如姑娘,但如说察颜观色,在下相信不会在姑娘之下。” 小素喜道:“那你就说说看?” 赵一绝晃晃脑袋,道:“舌头是软的,头是扁的,在下若说对了,姑娘硬是说不对,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小素喜被赵丫绝一番说词,激起了好胜之心,道:“好,我先写在手上,你猜过之后,我伸手给你们看看,对不对,一目了然,就无法做假了。” 赵一绝道:“姑娘写吧!” 小素喜伸手取笔,在手上很快的写了几个字。 赵一绝看她举笔一挥而就,似乎是写的很快,想来,字数定然不多。当下微微一笑,道:“姑娘写了很少几十字。” 小素喜道:“字虽不多,但意义明显,决不能作两面解说。” 赵一绝道:“平辽王想造反,所以,他府中养了很多的武林高手……” 小素喜忍不住格格大笑,笑声打断了赵一绝未完之言。 赵一绝顿一顿,道:“你笑什么?” 小素喜停下笑声,道:“我笑你猜错了。” 赵一绝一愣,道:“猜错了?” 小素喜道:“错的很远,很远。“ 赵一绝伸手拍拍脑袋,道:“姑娘可否伸手给在下瞧瞧?” 小素喜道:“你们是浮光掠影的看法。唉!其实也难怪你们,看到了那等情景,除了大智大慧的人,能够洞察细微之外,又有几人能不作如是之观?” 赵一绝道:“想不通,还会有什么别的内情?” 小素喜缓缓伸出左手,张开五指。 张岚、赵一绝等凝目望去,只见小素喜雪白的掌心上,写着:“平辽王含冤难言。” 这七个字不但瞧的赵一绝、李闻天直皱眉头,连张岚也瞧的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素喜笑一笑,招招手,女婢小娟应手而至,送上了一条湿毛巾,小素喜接过毛巾,抹去掌中字迹,笑道:“怎么样,诸位都瞧清楚了吧?” 张岚道:“瞧是瞧清楚了,但内中含意,在下却不太了解。” 小素喜摇摇头,道:“唉!你们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为什么连这点头脑也没有呢?” 张岚道:“还得请姑娘指点一下。” 小素喜道:“哼!你们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不知道?” 张岚道:“自然是真的不知,岂有明知故问之理?” 小素喜道:“唉!你们这样不是逼着要我全部说出来吗?” 张岚道:“姑娘既然帮了我们的忙,为什么不全部说出来呢?” 赵一绝道:“姑娘,有一句俗话说,杀人杀死,救人救活,你姑娘既然帮了我们的忙,为什么又不肯帮到底呢?” 张岚道:“姑娘对我们这番情意,在下等是感激不尽。” 小素喜嗤的一笑,道:“你们不用感激我,我帮你们的忙,是收了别人的代价。” 赵一绝道:“什么代价?” 小素喜道:“一是你的铜镜、墨玉,二是两招武功。” 李闻天道:“两招武功?” 小素喜道:“是的。两招武功,对我而言,这代价很高了。” 语声一顿,摇摇头,道:“不行,再要说下去,连底子也要抖搂了。” 张岚道:“姑娘的私事,咱们不敢多问,但平辽王的事,希望姑娘能说出一点眉目。” 小素喜道:“我那七个字,已经写的很明白,你们为什么不用心想想呢?” 张岚道:“如是只瞧了面上,姑娘之意,是说那平辽王含冤不明。” 小素喜道:“不错啊!我不是写的很明白吗?” 赵一绝一掌拍在大腿上,道:“我明白了,他们压迫着平辽王,听他们之命。” 小素喜笑一笑,道:“嗯!终于猜对了。” 赵一绝道:“不过,有一点在下想不通,平辽王权高位重,怎么会受制于人?” 小素喜道:“因为他只有一条命,如是他不想死,只好听命于人了。” 张岚脸上神色连变,似乎是陷入了一种甚深的痛苦之中。 小素喜回目一顾,道:“张大人,你在想什么?” 张岚道:“我在想那平辽王如是受了压迫,不得不听强徒的吩咐,这又将是一桩大大的麻烦事了。” 小素喜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你担心些什么?” 张岚道:“唉!他们如是伤了平辽王府中人,那将又是一个震动京师的大案子了。” 小素喜道:“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据我所知,他们并无伤害平辽王府中人的企图,只要你们不操之过急,遵守七天之约,他们就不至于伤害到平辽王府中人。”语声一顿,接道:“至于平辽王,我想他不敢再自找麻烦,一则这件事说出去,十分丢人,再则他还怕遭到报复。” 张岚道:“但愿姑娘的推断不错,在下也可以减少一些麻烦了” 小素喜道:“你们要问的事,大概已经问完了,我家没有男人招呼诸位,坐久了不大不便。” 赵一绝一抱拳,道:“在下心中还有两件事,要请教姑娘。” 小素喜道:“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答复你。” 赵一绝道:“第一件事,姑娘曾经说过,受人之托来帮助我们,不知道这人是谁?” 小素喜道:“恕不奉告。” 赵一绝呵了一声,道:“他又为什么救我们呢?” 小素喜道:“大约是他在放帐。” 赵一绝道:“放帐,放什么帐?” 小素喜道:“就我所知,他放的是高利贷,不到一年,就要滚一个对本对利。” 李闻天接道:“好高的利息,他救了我们三条命,我们要如何还债?” 小素喜道:“这个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从来不做吃亏的生意。” 张岚道:“在下想不出天下还有什么比人命值钱,至多将来还他一命就是。” 小素喜道:“一条命只怕不成。” 张岚道:“可惜的是一个人只有一条命。” 赵一绝道:“姑娘,收银子放钱,可收高利,放命么,他就亏定了。” 小素喜道:“这话怎么说?” 赵一绝道:“银子钱是越多越好,但命却是越老越贱,我们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再有数十年,他连本也要亏光,人活七十古来稀,就算他今晚上来收帐,我们也多活了两天。” 小素喜道:“他怎么收回本利,和我无关,但我知他向不做赔钱生意。这次,用两招武功,要我救了你们,对我而言,这票生意赚定了。” 赵一绝道:“姑娘,别忘了,七天之后,你和那万花剑还有一场生死约会,是赔是赚,目下还未见分晓。” 小素喜笑道:“这个,不用你赵大爷费心,我既然敢赌,就有几分必胜的把握。” 张岚道:“在下想再请教姑娘一事。” 小素喜道:“希望你们问的是最后一次。” 张岚道:“姑娘和那黑衣人似是早已相识?” 小素喜道:“我们也是初见,只不过我们彼此之间都知晓来历罢了。” 张岚道:“能使那万花剑听命行事,那人自非平常人物,定然是大有名望的人。” 小素喜道:“不错,他算得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 张岚道:“他是谁?” 小素喜摇摇头,道:“这些事,不用问我,你们自己想法子打听罢!”站起身子,接道:“三位来的很久了,我还有事,恕我要下逐客令了。” 张岚等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多谢姑娘指教。” 小素喜笑道:“三位是否很失望?” 张岚道:“姑娘已然指点我们很多了。” 小素喜举步而行,到门口之处,道:“三位请记着一件事。” 赵一绝道:“什么事?” 小素喜道:“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希望诸位以后别再来打扰我。” 赵一绝道:“很难说啊!山不转路转,也许咱们还有碰面的机会。” 小素喜道:“至少不是在这里。” 赵一绝哈哈一笑,道:“姑娘留步,咱们告别了。”当先抱拳一礼。张岚、李闻天齐齐抱拳,告别而去。小素喜送到大门口处,随手掩上了大门。张岚加快脚步,一口气看走出一里多路,才停下脚步,道:“看来,这位姑娘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 赵一绝道:“话是不错,但她小小年纪,胆敢在班子里混,恐亦非名门正派中人。” 李闻天道:“赵兄所言甚是,不过,她小小年纪,能使那黑衣人那般敬重,应该是很有名气的人,咱们怎么也想不起来。” 赵一绝道:“唉!兄弟一直在京里混,认人不多,李兄走镖江湖,天南地北,无处不去,动动脑筋想想看,也许能想起来。” 要闻天摇摇头,道:“兄弟想不出一点眉目。” 赵绝一似是突然间想起来一件大事,一拍大腿,道:“问他去。” 张岚道:“问谁?” 赵一绝道:“刁佩。江湖上邪门歪道上的人物,大概他都知道。” 张岚道:“对!咱们到隐庐去,顺便探望下下他的伤势。” 赵一绝抢先带路,直奔刁佩居处的隐庐。 ------------------ 天涯书阁(http://tybook.yeah.net)独家推出,灵石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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