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郝步芳知道梅杏雨并非庸手,攻胸的那一剑也只是做做姿态,实际上却全力于下一招的急攻中!
  夏侯杰推开她的剑也是她意料中的变化,只是没想到会换了一个人,因为她出剑的速度虽急,但始终给对万留下了应付的余地。
  这一推该是梅杏雨自己来推的,两个人各怀心思,想出奇招来致对方于死命。
  孰料两支剑所指的对象都变成了夏侯杰,前后左右都在剑影的威力之内,夏侯杰只好闭目受死了。
  可是他只觉得颈子上与腰间同时一凉,那是两个女子都发觉攻错了人,及时改变了剑势。
  郝步芳一剑削颈,因势编过剑身,平贴在夏侯杰的腮下轻轻地掠过。
  梅杏雨这一招还是首次施用,比较难以控制。她费了全身的气力,才勉强煞住剑势。
  然而已经将夏侯杰腰间的衣服绞得粉碎,只差一点没伤及肌虞。
  两个女孩都同时怔住了,夏侯杰如若不出手,又将是什么后果呢?
  一个断首……
  一个腰斩,显然是个同归于尽的局面。
  梅杏雨首先大叫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郝步芳也叫道:“夏侯杰!你凭什么插进来?”夏侯杰呆住了,没想到两个人会同时怪他多事,因此只好一声不响。
  黄先青在旁道:“梅小姐!你怎么还在怪夏侯兄,若非他及时介入,你此刻早已身首异处了!”
  梅杏雨冷冷地道:“那有这么简单,他明明知道我还有一招最具威力的精式尚未使出。”
  郝步芳也厉声叫道:“姓梅的!不管你那一招有多厉害,你也无法逃过那一剑断首。”
  梅杏雨怒叫道:“放屁!假如不是他把我推开,你的剑招再凶,也要比我慢上一步。”
  郝步芳冷笑道:“你不妨问问夏侯杰,他应该懂得厉害的。你若不是因为那一推而移开了原位,根本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梅杏雨立刻叫道:“大哥!你说!”
  夏侯杰怔了片刻才道:“照我所知道的情形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梅杏雨的神色一松道:“那么你是为了救我才进来的?”
  夏侯杰点点头道:“不错!我冲进来的时候,只是为了救你,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在剑中暗藏变化。”
  梅杏雨含笑地道:“那么你认为我后来的一剑如何?”
  夏侯杰道:“精彩绝伦,如若不是你收手得快,我恐怕难逃腰斩之危。”
  梅杏雨继续追问道:“假如你不出来,我会被她杀死吗?她的剑能先我而至吗?”
  夏侯杰想了一下道:“这可很难说,因为这仅是刹那间的差异,我事先没作准备,所以无从体会。”
  郝步芳的脸色一阵激变,眸子中几度射出凶光。
  可是她居然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地道:“夏侯杰,你走吧,今天我也不想再找你决斗了,可是下次再见面……”
  梅杏雨挺剑又扑上来道:“没有下次了,今天你不把剑还给我,连明天的日子都没有的。”
  郝步芳的脸上再次涌现杀机,手挺宝剑叫道:“姓梅的,我因为夏侯杰的缘故,才把解药给了你们。你却一再找我纠缠不清,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梅杏雨的剑招将待递出,忽然听见她这句话,不禁接剑问道:“你说什么?”
  郝步芳顿了一顿道:“没什么?”
  梅杏雨追问道:“你说为了大哥的原故,才把解药给我们,我倒想问问清楚,你跟他非亲非故……”
  郝步芳冷冷地截口道:“你跟夏侯杰又有亲有故了?”
  二人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忽然远处天际冒起一溜青烟,如同一道青色的长虹弯悬长空。
  同时传来隐约的马鸣,这时魔心圣教中的弟子蜂拥而出,每人都是全副劲装,如临大敌!
  黄先青与梅铁风以为他们又要聚众围殴,连忙抽剑备战。郝步芳却道:“这是教主的紧急召集令,我必须前往应召,你们有什么问题,等会儿再解决吧!”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回身率众跨马而去,梅杏雨自然不放她走,正待上前阻拦,却被夏侯杰挡住了。
  梅杏雨急叫道:“大哥!你干嘛又拦我?”
  夏侯杰道:“我们是为着整个魔心圣教而来的,找一两个人拚命有什么用。”
  梅杏雨道:“我不是拼命,是要夺回我的剑……”
  夏侯杰道:“目前你绝对夺不回来!”
  梅杏雨道:“你怎么晓得?”
  夏侯杰轻叹道:“你手中那柄慧剑的来历,赫连新已认出来了。”
  梅杏雨道:“认出来也没关系!”
  夏侯杰道:“不!关系很大,魔心圣教的先祖在中原受挫之后,苦心积虑地创了几式剑法,就是专对你那慧剑而用。所以赫连新见到慧剑出世之后,立刻叫郝步芳去练那几式剑招。”
  梅杏雨道:“我不相信她新练的剑式能奈何得了我,刚才你不已经看到了吗?”
  夏侯杰道:“不错!我是看到的,郝步芳那些格式尚未成熟,所以你比她略胜了一筹,假如她把那些剑式练熟了,其后果就很难预测。”
  梅杏雨道:“那我们就更不该放她离去,不能让她有机会练熟剑招。”
  夏侯杰忙道:“梅小姐!我的看法不同,我认为不但此时该任她离去,以后也尽量不跟她见面,更尽量避免与她交手。”梅杏雨一怔道:“为什么?”
  夏侯杰道:“她所练习的剑式是专为对付你而用的,第一次交手时她略逊一筹,可能心中尚存畏惧。假如你多跟她动几次手,使她有了练习的机会,其进境将更快,最后要制服她也就更困难了!”
  梅杏雨呆了一呆道:“那我的剑岂非永远取不回来了?”夏侯杰道:“她给了我们解药,在赫连新面前无法交代,我相信赫连新对她一定不再信任。情剑被我得回了,另一支宝剑定然不敢再交给她保管,我们就有机会取回了。”
  梅杏雨道:“假如赫连新将慧剑收回自用,岂非更难以对付了。”
  夏侯杰笑道:“这不可能,慧剑与那些剑式必须在女子手中才具威力,这是赫连新自己亲口说过的,否则他也不会交给郝步芳了。”
  梅杏雨想了想道:“赫连新不会另外再找个女弟子吗?”
  夏侯杰道:“这自然有可能,不过赫连新对人向来以奸诈为手段,即使是最亲近的弟子也不脱这个范畴。郝步芳自然也学会了,她交出宝剑,决不会将剑招交出,赫连新就是换人,也不会再比得上郝步芳了。”
  梅杏雨瞟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晓得的?”
  夏侯杰笑道:“想当然呢!”
  梅杏雨道:“那些剑招是赫连新教给郝步芳的,她藏起来有什么用呢?”
  夏侯杰摇头道:“不!那些剑招是魔心圣教前代教主研练的心得,却因为只限女子使用。我相信赫连新从未过目。因为他明知习之徒势,却很可能会影响他的剑术进境,所以绝对不敢冒险偷看的。”
  梅铁风不信道:“几招剑式怎会影响进境呢?”
  夏侯杰道:“魔心圣教的武功路数中迹近邪道,最容易受外务侵扰,所以我敢断定他未曾偷学。”
  黄先青忙道:“这倒是确有其事,兄弟出身武当,虽是百门正宗,却有许多禁忌,除了本门武功外,不敢兼修外务,也是为的避免走火入魔之故。”
  夏侯杰笑道:“郝步芳所以敢把解药给我们,大概也是持着那些剑招仅有她一人得知,赫连新不敢怎么样处分她。”
  梅杏雨顿一顿才道:“大哥,你好象对魔心圣教中人的事知道得很清楚,我倒有一件事不明白,郝步芳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夏侯杰微怔道:“这个我自己倒没有感觉。”
  梅杏雨道:“我在旁边看得很清楚,她甘冒危险给你解药,在剑阵中她身居领导地位,却袖手旁观,好像是存心放你闯破剑阵。”
  夏侯杰忙道:“没有这回事,是我的主意动得太快,她来不及参加而已。”
  梅杏雨冷笑道:“她明知道你手中拿着情剑,怎么会不加以预防。那些装模做样的动作,也许可以骗得别人,却绝对骗不过我,因此我希望你有个解释。”
  夏侯杰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解释。”
  梅杏雨道:“我替你解释吧,她爱上你了!”
  夏侯杰连忙道:“那有这回事?”
  梅杏雨冷笑道:“我是个女人,对女人的反应很清楚,若不是她爱上了你,绝不会对你如此客气。”
  夏侯杰急得满脸通红道:“这怎么可能呢?”
  梅杏雨一击手中情剑道:“你有此剑在手,什么事都可能了。”
  夏侯杰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辩解。
  黄先青却笑道:“夏侯兄此举是为了大局着想,否则我们都将陷身魔窟,梅姑娘应该谅解这一点。”
  夏侯杰急声道:“黄兄!你怎么也这样说呢?”
  黄先青笑道:“兄弟曾经见过‘忧愁仙子’,对情剑的情形略有所知。据说此剑的魔力若经动用后,剑身隐现红光。现在情剑果然有这种现象,夏侯兄想瞒也瞒不过,何不干脆把情形说出来,也免得梅小姐误会呢!”
  梅杏雨将剑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不禁神色微变,将剑丢在夏侯杰脚下道:“你自己看去吧!”
  夏侯杰拾起剑来,果然发现上面刻有奇异花纹之处,红光隐约,与先前黯然之状不同,只得呐呐地道:“我是试验了一下,不过……”
  梅杏雨立刻道:“好!不必说了,我知道大哥心中别无他意,只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危,我也不怪你。”
  夏侯杰急道:“你不明白。”
  梅杏雨苦笑道:“我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你现在有郝步芳为助,我也帮不了什么忙。而且慧剑是我自己丢掉的,我也应当自己设法夺回来,不敢再麻烦你们,奶奶,我们走吧!”梅铁风瞪了夏侯杰一眼,正想开口说话,梅杏雨却拖住她道:
  “奶奶!大局为重,这倒是怪不得他。”
  梅铁风哼了一声道:“好小子!你竟敢如此欺侮我们梅家的人,现在我不找你,等你把此间事了回到中原后,老婆子再找你算帐。”
  梅杏雨拉过三匹马,交给梅铁风与温玉芹一匹,跨鞍上马道:“大哥!祝你百事如意。”
  夏侯杰赶过去道:“梅小姐!你听我解释。”
  梅杏雨苦笑道:“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反正我不怪你,而且这是你唯一的办法。”
  夏侯杰挽住她的马缰道:“梅小姐!我们一起走!你自然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梅杏雨冷冷地道:“不!我在旁边对你只有不便,假如你有所解释,等将来匹马单骑,重访嵩山寒梅庄,我自然会平心静气地听你解释。假如你认为无此必要,不来也没关系。”
  夏侯杰还想说话,梅杏雨忽地操起鞍上的皮鞭,刷地一鞭抽了下去。
  夏侯杰本能地往旁边一闪。梅杏雨双腿一夹马腹,那匹马向前怒奔而去。
  梅铁风与温玉芹也策马追在后面,扬尘而去。
  夏侯杰抓过一匹马也想追去,黄先青拦住他道:
  “让她们去吧!小误会一解释就行了,何况梅小姐也明白。”
  夏侯杰急急地道:“你们都弄错了。”
  黄先青笑道:“错在夏侯兄自己,你应该先跟她把话说开了,她还会不原谅吗?”
  夏侯杰眼见三骑已经去远,不禁长叹一声道:“这真是从哪儿说起,黄兄!你可害苦人了!”
  黄先青道:“兄弟纵然不说出情剑上的异徽,她自己也想到了,这种事与其瞒她,倒不如先说的好。”
  夏侯杰黯然地道:“算了吧,让她误会了也好,倒免得以后麻烦。”
  黄先青笑道:“以后也不会麻烦,她知道你用情剑上的魔力来对付郝步芳是情非得已,以后一解释就明白。”
  夏侯杰摇摇头道:“不必解释了。”
  黄先青一怔道:“难道夏侯兄对她没有意思?那更不必瞒她。早点告诉她不是更好吗?”
  夏侯杰忍不住道:“我对谁都没有意思。实不相瞒,兄弟心目中只有一个宫师妹,她嫁给罗君秋之后,我这条心也死了,所以……”
  黄先青笑道:“所以你用情剑来吸引郝步芳为用,此举虽然不光明,可是对方是个邪门歪道,如此对她并不为过,兄弟日后自然会替夏侯兄辩白。”
  夏侯杰大声道:“我根本就没有对郝步芳有过任何行动,所以才不承认这笔帐。”
  黄先青一愕道:“那情剑上的红光……”
  夏侯杰叹道:“我不否认动用过情剑的魔力,可是我选的对象不是郝步芳。”
  黄先青道:“那会是谁?”
  夏侯杰叹道:“你永远也想不到这个人。”
  黄先青大感兴趣地道:“这一说兄弟倒是要猜上一猜,不是郝步芳,自然更不会是梅杏雨,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原来夏侯兄对令师妹……”
  夏侯杰脸色一沉道:“黄兄将兄弟看成什么人了,我若是有意拆开师妹与罗君秋,还会等到今天吗?”
  黄先青脸上一红道:“兄弟知道夏侯兄是正人君子,不会做那种夺人之爱的事,可是夏侯兄所接触的几个女子都在此了,莫不是夏侯兄还有意替风兄解围吗?”
  夏侯杰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道:“此话怎讲?”
  黄先青笑道:“那位柳瑶红小姐对风无向一往情深,风兄却处处躲避她,夏侯兄为了替风兄减些麻烦,把她的感情转移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侯杰知道黄先青是在开玩笑,虽然这个猜测不伦不类的迹近荒唐,他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道:“兄弟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那有精神去管别人的闲事。”
  黄先青笑道:“兄弟也是说着玩的,风无向对他的表妹并非无情,只是为了他异日要接传少林的衣钵,不敢惹上闲事而已。这个问题,他自己会解决,用不着朋友操心,不过夏侯兄这人,兄弟实在也猜不出来。”
  夏侯杰一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天这么多的事都是由一个人身上引起,她却把麻烦推到我身上。我想还是由她自己出头来解决的好。”
  黄先青怔了一下,将他的话玩味了片刻,失声叫道:“难道是‘忧愁仙子’?”
  夏侯杰正色地道:“不错!正是她!”
  黄先青怔了半天,才轻吁了一声道:“夏侯兄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赵仙子虽然驻颜有术,望去如二十许人,可是她真正的年龄,至少要比夏侯兄大上一倍!”
  夏侯杰道:“我只是要她自己出面来解决这些事!”
  黄先青道:“那也不能用这个方法呀!”
  夏侯杰愤然叫道:“她行踪飘忽,专在暗中活动,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明明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硬要推在别上身上,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叫她公开现身,只好试一试情剑的魔力!看看是否确然有效!”
  黄先青道:“难道夏侯兄对情剑的神效尚不相信?”
  夏侯杰道:“我不晓得,我从来也没有试验过,这次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假如情剑无法令‘忧愁仙子’到我面前来,就可以证明它的魔力根本就是骗人的玩意儿!”
  黄先青道:“夏侯兄纵然要试验,也得看看时候,赵仙子远在中原,等她迢迢赶来,事情恐怕又有新的变化了!”
  夏侯杰摇摇头道:“不!她已经在这里了,而且夺回情剑,杀死赵景霞等都是她的杰作!”
  黄先青一怔道:“夏侯兄不会看错人吧?”
  夏侯杰道:“自然不会,她对我露了真面目,那绝世的姿容是无人能及的!”
  黄先青默思片刻道:“你们会面的情形可以一说吗?”
  夏侯杰道:“自然可以。因为她说过还要乔装赵景霞的身份去与赫连新周旋,由于温玉芹在侧,我怕会泄露此事而防碍她的计划,所以才未曾奉告!”
  说着将他与赵景云会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黄先青听完后沉思道:“夏侯只可能将事情做得太莽撞了一点。赵仙子在中原时,就对兄弟说过她有着种种顾忌,无法亲身前来西域,叫兄弟协同夏侯兄小心处理。现在她居然又冒险前来,必是情形又起了变化……”
  夏侯杰愤然道:“不管事情有什么变化,她叫我用情剑的魔力去骗取郝步芳的好感,就是对我的侮辱!”
  黄先青本来想张口说什么的,可是听见夏侯杰的最后一句话,竟忍住不说了。相对有顷,他才改口问道:“我们现在上哪儿去呢?”
  夏侯杰道:“魔心圣教中主要人物一个都不在,我们也不必留在此地了,不如先去找到风兄他们,大家商量一下,再决定行止吧!”
  黄先青想想也觉得不错,二人也上马离开了城堡,向风无向等人所等候之处疾驶而去!
  走了十几里后,夏侯杰忽对沙地上杂乱的蹄印略有所感,用手指着问道:“这条路走的人倒不少!”
  黄先青怔了一下,忽作惊容道:“不好!恐怕是风兄他们遭遇到麻烦了!”
  夏侯杰道:“何以见得?”
  黄先青道:“沙漠上的蹄痕很容易消失,这些蹄痕一定是新留下的,而且马数极多,很可能是郝步芳率人经过时所留。而且我们看见的魔心圣教信火不也是这个方向吗?”
  夏侯杰有点焦急地道:“我没有注意。不过郝步芳说那是教主发出的信火,赫连新若非事情紧急,不会召人援助,而赫连新需要援助时,一定是遭遇了大批的敌人,算起来似乎很可能……”
  黄先青却安心地笑了起来道:“那倒不一定是风无向他们了,这批人虽是中原武林高手,但还不一定能构成对赫连新的威胁!”夏侯杰仔细一想,觉得也颇有道理,他们留在后面的人虽多,但是除了风无向外,很少有极顶高手。
  北海四异中三个人,加上赵千里与文佩父女,一共也不过七个人。
  这七个人联起来,也不一定能胜得了一个赫连新,所以也就没有发信紧急召援的必要!
  不过再作深一层考虑时,又觉得事态严重了。
  赫连新与西门玉是去追杜素之的。而杜素之逃走的方向是白驼派的根据地所在。
  他原不知道白驼派的根据地在何处,假如赫连新所去的方向是这一面,则风无向等人刚好也留在白驼派的地方!假如这两批人会合在一起,的确构成赫连新的威胁,他发信召人求援也就成了很合理的解释了。
  黄先青的思路比他稍慢一些,但他随即也想到了这一点。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彼此已经明白,他们拚命策马,循着踪迹急急地向前驶去!
  沙漠上的距离是很难用眼测的,他们在魔心圣教的城堡看见信火,似乎只有十几里路远近。
  可是他们这一阵急驰,少说也有六七十里了,却依然一无所见!
  他们两个人。心中都很焦急,拼命地催着跨下的坐骑。幸而那两匹马都是久行沙漠的良驹,速度与耐力都优于常马,若是换上差一点的马匹怕早就倒下来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一抹蓝天上闪着几点早出的星星,他们终于看见前面有着稀疏的火光与幢幢的人影。
  两个人都抽出了长剑,准备迎接一场激烈的撕杀。
  可是他们的马匹驶近那群人后,却又十分失望。
  因为那只是一队普通的商旅。少数的几匹马,却有着百十头骆驼,此时正在扎营休息,稀疏的火光是他们在举炊煮食。
  夏侯杰想越过那群人继续赶路。黄先青却主张下来少作问讯。
  夏侯杰虽然不太赞成,可是黄先青已经停了下来,他只好勒住马。
  黄先青走到那群商人中间,找了一个汉人装束的老者问了几句话,然后回到夏侯杰身边。
  夏侯杰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他们说什么?”
  黄先青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许赶错了方向,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夏侯杰一笑道:“怎么可能呢?我们是步着郝步芳那批人的蹄迹过来的,他们一定是错过了!”
  黄先青道:“不!这批人停下已经有两个时辰了,郝步芳等人领先我们不过一刻功夫,若是经过这里,定然不会漏过他们的视线!”
  夏侯杰道:“那怎么办?我们马上回头。”
  黄先青摇头道:“不行。今天晚上我们必须留在此地,哪儿也不能去。”
  夏侯杰连忙问道:“为什么?”
  黄先青道:“因为马上就要起风了,周围一百里内,只有此地是最好的避风所在,所以这群人才留下不走了。”
  夏侯杰焦急地道:“我们怎么能等?”
  黄先青一叹道:“不能等也得等。照那个老人的估计,风势最迟在半个时辰内就会开始。而我们绝对无法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出百里之遥,因此他也劝我们留下来。”
  夏侯杰道:“不能留,我们什么阵仗都见过了,还会在乎一点风!”
  黄先青苦笑道:“夏侯兄阅历虽广,却没有领略过沙漠中的厉害,这种风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而且不单单刮风,还有大量的飞沙走石,假如被掷了进去,纵不被刮上天去,也会为沙石所埋……”
  夏侯杰也听说过沙漠中风暴的厉害,可是他实在安不下心来等待风暴过去。
  黄先青又道:“赫连新是否与风兄他们遇上了我们并不知道,即使遭遇了,在这种狂风的笼罩下,也不会有什么行动的。而我们除了等待之处,别无他法。”
  夏侯杰万般无奈地下马道:“万一风兄他们出了事,我真不知该怎么对得起他们。”
  黄先青道:“兄弟并非不顾朋友道义,但必须认清环境。假如我们失陷在风暴中白送了性命,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使事情更恶化了。目前唯一能对付赫连新的就是夏侯兄与这柄宝剑,为了大局,夏侯兄也必须珍重此身,避免作不必要的冒险。”
  夏侯杰长叹一声,牵着马走了过去。
  那个老年商客倒是很和气地接待了他们,叫人们给他们送来了食物和饮水,还告诉他们如何避过风暴。
  方法倒是很简单,拣一处较为低凹的地方伏下,将马匹也放倒挡在前面,身上盖着厚毡,以免为流沙所掩。
  用过食物,歇不了多久,果然远处隐密传来呼啸之声,有如万马奔腾一般,声势十分汹涌。
  商队的人都找到掩蔽的地方卧倒了,夏侯杰与黄先青也赶紧找了一个浅坑,前面恰好有一块巨石作屏,地方十分宽敞。因此他们没有将马放倒,只是将缰绳牢牢地索在一根小石角上!倚着巨石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那汹涌的风暴来临了。
  这的确是夏侯杰生平未见的奇景,只有啸声震耳,天上的疏星谈月看不见了,一片漆黑中唯有闪如电光的火星。那是挟在风中的砂石互相撞击而发出的结果。
  黄先青高声叫道:“夏侯兄看见了吧。若不是兄弟硬留下你,恐怕只有到沙堆底去挖你出来了。”
  夏侯杰一面摇头叹息,一面也高声道:“沙堆下也未必能挖得到,光是那风中的飞石,就能把我粉身碎骨了,真没想到会如此厉害……”
  黄先青大笑道:“所以你应该放心,这一阵大风定然将赫连新也赶得躲起来,无法找别人的麻烦了。”
  正说着,他们的两匹马却不安地跳动起来,好象要摔断缰绳的样子。黄先青骂道:“这两头畜生在找死。”
  夏侯杰道:“不能怪他们,畜生都怕火炮,他们一定是被风中挟带的火花惊着了,我们早就该学别人的样子,把他们放倒,捆住四蹄的……”
  说着准备过去,黄先青忙道:“别去管它们了,这地方太窄,放倒他们很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卷进风里,可是得不偿失。”
  夏侯杰道:“不行!万一被他们挣断了缰绳,叫风卷走了,明天我们用什么代步?”
  黄先青道:“他们自己要找死也没有办法,最多明天找商队买两匹马就行了。”
  夏侯杰道:“不行!商队中几匹老马只能作载重之用,我们可得靠他们赶急路呢!再说他们也是两条生命,总不能眼看他们送死。”
  黄先青觉得也有道理,只得高声道:“那我们两个人一起动手,夏侯兄先放倒一匹,用力按住,兄弟替它们捆脚。”
  两人慢慢爬了过去,夏侯杰按住一匹马的肚腹,用力将他推了下来。
  黄先青则在背囊中找出一根皮索,正想将马的四蹄捆在一起时,他们两人都忘了一件事。
  那是太匆忙的缘故,没有将系在石角上的缰绳解开。
  那缰绳本来就不长,马匹倒地之后,拉得更紧。马匹在地上挣扎时。扯得嚼铁勒住嘴角。急痛之下,奋然用力弄断了缰绳,将石角也拉松了。
  两匹马是系在一根石角上的,石角一松,另一匹马顿时脱了羁绊,腾身而出。夏侯杰慌了手脚,毫无考虑就抱住了马颈,连人带马,一起冲进了汹涌的风暴中。
  黄先青见状大叫:“夏侯兄!快放手……”
  可是他叫得太迟了,一团黑影带着夏侯杰在点点的星火中,只不过刹那间,即已失了踪影……
  夏侯杰隐约听见了黄先青的呼喊,然而猛烈的风势迫使他无法松手,背上被流沙打得象针刺般地疼痛。
  幸好他身上的厚毡是用粗针别住的,象外套一般紧裹着身体,替他接住了一部分动力,没有伤及肌虞。
  那匹马不愧是沙漠良驹,在急风中撒开四蹄,如闪电般地飞奔,风的推力加上马行的速度,竟然超过了风沙追击的速度。
  因此夏侯杰渐渐地感觉到背上已经没有沙石的撞击了。
  这匹马似乎有过在暴风中行进的经验,居然找到了一段没有飞砂的空间,然后放缓了步速,使得行进的速度与风速相等,而且居然走得十分平稳。
  夏侯杰本来是挂在马颈上行进的,这时他慢慢地恢复了神智,臂上微一用力,翻身骑上了马背。
  马匹的行动减轻了阻碍,走得更平稳了,就这样一人一马在呼啸如雷的急风中,像箭似的奔行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了多远,直到他感觉坐马的步速似乎减得很慢时,他才睁开眼睛,禁不住低呼了一声。
  因为他已走出了暴风的范围,虽然远处依然有呼啸声,也可以看见闪着火花的风柱,可是他处身的地方,竟是一点风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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