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恶者伏法 智闯密室 久别情人 相拥而泣


  穆大龙的家是住在一家大杂院中,他家的屋子不小,居然有四明三暗七间屋子,还带一个小院子,最后的三间是他的住家,另外的几间屋子经常有他的手下人前来回事,或是商讨一些公务,地方巡检是武官,职后七品,官并不大,但是京兆衙门的巡检权位不小,他要管京城地方的治安,手下有四百多人,经常巡查四城。
  他的家里很简单,妻子早故,只有一个女儿穆小黛,今年已经二十来岁,圆圆的脸,长得很甜,没出嫁,可是私下不检,常跟附近的一些小伙子,勾三搭四,有时她老子不回家,她甚至公然带了男人在家中幽会,附近的人都知道,没人上门求亲,这也是原因之一。而且这妞儿追随她的老子,也学了些武功,等闲之几个汉子,经常被她打得满地找牙,所以她也算是个大名人。
  跑了马二混子,穆大龙知道事情事要糟,可是他有恃无恐,他也知道水文青的背后后台很硬,但他不在乎,他的官儿虽不大,对方想凭官面上的关系吃他还不行,因为他有常大将军做后台。
  不过他对京里行情不是太熟,马二混子再度前来时,居然带了四个人。四个很神气的青年。
  听说马二混子再度带了人前来,穆大龙心中有数,也带了一批人出来,先下马威地喝道:“马二混子,你好大的胆子,在市中杀人拒捕杀人潜逃,现在还敢送上门来!来人哪,上去把他抓下来。”
  他的两名手下要上前提人,和马二混子同来的一个青年开口道:“穆大龙,且慢,马二混子杀人的事我们知道,内情很复杂,我们要详细查究。”
  穆大龙一瞪眼道:“你们是那儿来的,竟敢阻碍公务。”
  那青年一笑道:“别拿这一套官帽子来压人,我们也是办公务的,不过我们的衙门比你大得多。”
  “你们是那一处衙门的,告诉你们,不管你们的衙门多大,都管不到我这一边来,我是地方巡检……”_那青年道:“偏偏我们就是管得到你的衙门,虽说你只是京兆衙门的巡检,就是你们的本官见了我们,也得乖乖地垂直双手回话!”
  他亮出了一块腰牌,牌是银制的,一面刻着冷彪两个字,另一面却刻着一行字──字逾天下一品以下诸大臣官员人等,对持脾人所提询示,须立即据实回答,若有故违,持牌人有权作权宜处置。
  这是冷家庄的腰牌,持牌人除了对一品大臣外,其余任何大小官员都管得到,他们是见官大一级。
  穆大龙见了这块腰牌倒是怔住了,没想到对方搬出了冷家庄的人来对付他。他自然是认识这块腰牌的,只有支支吾吾地道:“尊驾真是冷家庄的人吗?怎么兄弟以前在京中没见过呢!”
  “冷家庄的人没有向你报到的理由,因此你也不可能每个都认识,反正这腰牌不会有假,天下只有三十块,是本庄禀承圣旨所铸,由军机处核发,你还有什么问题。”
  穆大龙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上差的身份自然没问题,这马二混子既由上差接手,卑职只好不管了!”
  冷彪冷冷地道:“你没有问题我倒有问题了,今天你有两个人,自称天风八吴,要逮捕马二混子,我们要这两个人,也想问问天风八吴是怎么回事。”
  穆大龙神色一变道:“那两个不是卑职手下,他们是常大将军府的护卫。”
  “喔!他们可是听你的命令行事。”
  “那只是掩人耳目而己,实际上他们是禀承常大将军的令谕行事,卑职也不情楚。”
  冷彪冷笑道:“你别往常大将军的身上推,我们虽然管不到常大将军,却管得到他的护卫,你把那两个人交出来,由我们带走。”
  “他们已经回到常大将军那儿去了。”
  “穆大龙,你少给我装蒜,人明明在你这儿,他们跟你一起回家,就没离开过,冷家庄的眼线无所不在,看见人进了你的家,没看见人出来。”
  穆地双手一摊道:“上差不相信也没办法了,卑职说人在将军府,上差尽管去搜好了。”
  冷彪哼了一声道:“我把人搜出来,就有你好看了。”
  冷彪一举手,那身后的三个人加上马二混子,一起冲了进去,穆大龙也带人跟在后面。
  一直来到里间的小院子,马二混子眼尖。看见一间屋子里有人影一闪,连忙喊道:“人在这儿。”
  里面的两个汉子也窜了出来,手中各握着一柄薄薄的窄刀,冷彪冷笑道:“穆大龙,你怎么说?”_穆大龙道:“上差请原谅,人被你找到了。你自己有本事把他们带走好了,冷家庄和将军府都是大街门,卑职一个也惹不起。
  冷彪道:“你以为有常大将军撑腰就可以不把冷家庄放在眼中,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要对付你时,谁也帮不了你的忙。”
  穆大龙没说话了,只暗中做了手势,他手下又出来五个人,连同后来的两个,团团地将冷彪等人围住了。
  冷彪道:“穆大龙。你是决心要插手进来了。”
  穆大龙道:“上差见谅,这些人都是将军府的,属下管不了他们”
  马二混子道:“你别想赖,这里面有一半人都在你的巡检司里,还有一半则是你手下的便衣探目,我是在这条街上混世面的,你可瞒不了我。”
  穆大龙冷笑道:“你在冷家庄当眼线,将军府的人自然也可以在我巡检司里挂个名,这种事可问不到我。”
  冷彪冷笑道:“穆大龙,你尽管狡赖好了,反正你是什么东西变的,我们早就清清楚楚,你别以为常玉琳真能庇护你们,他虽然是大将军,可是引用外夷充作官人,那是犯朝律的,他自身也难保了。”
  穆大龙神色一变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才不胡说呢,你们的根底我已经清清楚楚了,你们本来是一群倭寇海盗,被常玉琳剿平后,投到他的手下,改换了中国名字,替他作打手,你的本名叫住住木太郎,所谓天风八吴,实际八名手下,是伊贺派的八名忍者。”
  穆大龙这次是真正的吃惊了,沉声问道:“你这些消息是那儿打听来的。”
  冷彪冷静地道:“冷家庄要打听一件事情,有的是方法,现在你是放下武器投降呢?还是打算顽抗到底!我既然知道了你们的真实身份,常玉琳就不敢再承认包庇你们了,从此天下已没有你们立足之地。”
  穆大龙神情很激愤地道:“既然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们投降了还是没有活路。”
  “冷家庄可以遣送你们回到自己的国家。”
  穆大龙冷笑道:“回到我们自己的国家也是死路,否则我早回去了,我们在家乡都是犯了死罪的。”。
  “那就很抱歉了,你们在中国所犯的罪绝不饶恕,唯一的办法是给你们一条船,放逐你们出海去,你们可以航海到西洋去生活。”“到那种不毛之地去,那还不如死了好,少废话了,现在是我们占优势的时候,上!”
  他一挥手,那七名汉子各挥接刀进攻上来,攻势十分凌厉,冷彪等四个人虽都是精选的好手,也被他们凌厉的攻势束住了手脚,只有招架而无法回击,有的时候频遇危急,幸好马二混子手中的一条纯钢练索鞭十分灵活,可远可近,能曲能直,收缩自如,为他们挡住了,不少的阴招,保住他们的不受伤。
  缠战了四十多回合后,冷家庄的人员渐渐已摸清了他们的路数,应付起来从容多了,不但不再需要马二混子的救援,而且自己也有回击之力了。
  这时马二混子的那枝鞭可以配合著专任攻击了,而这枝钢鞭实在难缠,它最前的一截是尖的,抖直了可以作长枪使用,内力贯注后,加上一种巧妙的装置,使它抖直时鞭身坚硬如棒,一名天风杀手曾经吃了大亏,他看见枪尖刺来,一刀向下砍去,原意可以砸开的,那知鞭身笔直,把刀弹了起来,而那一枪刺来,扎穿了他的左肩。”
  穆大龙看看快抵不住了,厉声大叫道:“八格牙鹿!笨蛋,为什么不用天风八杀大阵!”
  一名天凤杀手道:“首领,八杀阵缺了一个四姐,施展不开来。”
  穆大龙叫道:“千代!千代!你这死丫头,还不快出来帮忙抵缺布阵!
  屋中出来了一个女孩子,不过她不是自己出来的,而是被人架着出来的。
  水文青一手执剑,一手拖着那个女孩子笑道:“这位穆小黛姑娘不能帮忙了!”
  他一松手,穆小黛直挺挺地倒地下,可见她是被制住穴道,穆大龙见状大惊道:“水文青,你好卑鄙!”
  他也拉出了一口倭剑,冲到院中道:“由本师顶四吴的缺,布八杀大阵!
  他加入围攻,八杀大阵就推动开了!
  所谓八杀大阵,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不过是由四人在四面发出了一招攻式,使圈中的人忙于应付,然后为外的四个人却利用暗器攻击,发完暗器后,立刻又抢人急攻,而先前主攻的人退后一步,也以暗器攻敌。
  这种战法讲究的是迅速和周密,而他们都确实做到了,攻势配合绝佳,一波接一被,使人来不及应付,而且他们的攻势发自四方,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攻势进到第四轮时,已经有两名冷家庄的剑士被暗器击伤了,那是一种巴掌大的十字星缥,钉在身上,十分疼痛、一个人是中在腿上,两个人都咬牙硬撑着。
  穆大龙十分兴奋,厉声大喝道:“杀!杀光他们!”
  照这种攻势进行下去,最多只要三四轮,就可以把被围者全部解决了。
  只是他们忽略了外面还有一个水文青,一个技致化境的高手。他看出了情势危急,不敢怠慢,一声轻啸,身随剑走,在外面绕了一下,外围准备要发暗器的四名忍者立刻都饮剑倒下。
  穆大龙在内层主持攻击,却没有想到水文青的剑势会如此犀利,他也知道水文青在外面可能会阻挠攻击,但是天风八吴都有一身功夫,每个人都是可自保的。
  但是没想到水文青的剑竟像电光一般,一掠而过,就倒了下来,每人都是喉头被割开,鲜血直流。
  他恐惧叫道:“双剑术!”
  内圈的四个人都骇然地停止了攻击,但是被包围的人却及时反击了,冷庄的杀手杀人是不容情的,刹那间又倒下了三个人。
  穆大龙想逃走,马二混手的练索枪及时追上,一下子绕住了他的脖子。
  地下的穆小黛哭叫道:“饶我父亲一命!”
  穆小黛躺在地下含泪泣声道:“水公子,你答应过我的,要饶过我父亲一命。”
  水文青道:“我是答应过,但也要你们合作。”
  “我们一定会合作的,现在我父亲的手下都死了,他也无可作为了,他会合作的!
  水文青点点头,上前拍开了穆小黛的穴道,马二混子则执着鞭,仍然缠住了穆大龙的脖子,推着他向屋内走去,而且警告道:“你给我老实一点,否则我只要一使劲,立刻可以勒断你的脖子。”
  他手中略使一点劲,鞭子就收紧了一点,穆大龙眼睛鼓了起来,呼吸十分困难。
  马二混子又放松了一点劲,他才舒服了一点,喘了口气问道:“你已能把内劲运用到如此程度了。”
  马二混子笑笑:“你可是不相信,要不要我重重地再收紧一次。”
  穆大龙道:“不!我相信,我只是奇怪,你有了这么好的功夫,为什么不去求个出身,而要在市井中混呢?”
  马二混子冷笑道:“我这么混有什么不好的,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做官有这么自在吗?”
  “可是你总不能这样混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我们马家已经混了几辈子了,从我祖父开始就在市井中混天下了,这片地面是祖传的!”
  “你的武功也是祖传的!”
  “是的,我的儿子已经十二岁,将来也准备在这一片地面上混下去。”
  穆大龙摇摇头:“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种人!”
  马二混子笑道:“中华的武林游侠精神,不是你们这些外夷所能懂的!”
  “我知道中国的江湖人,但他们不是你这些小流氓!”
  “老子高兴,做流氓可比做大侠神气,在我的地面就整倒了好几个颇有名气的大侠,他们栽在我手中时,都难以相信会在阴沟里翻船,所以做大侠的要提防失手,做流氓却不必担心大侠会来找麻烦”
  穆大龙只有摇头苦笑了,在他的观念中只有功与利,永远也无法了解这种淡泊胸襟的。
  水文青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了,看见他们进来道:“很好,穆姑娘,令尊的生死就操在你们自己手中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了。”
  穆小黛顿了一顿道:“我知道的都可以回答,不过你们要和常大将军作对是很笨的事,他军权在握···”
  冷彪刚好进来,闻言冷笑道:“你们错了,常玉琳的权限虽然不小,但唯一能动他的人,就是水爵爷了!”
  “水爵爷,是什么爵爷?”
  “一等世袭威远候,是当今皇上的干殿下,主领全国的密探业务,除了圣上之外,他才是最具权威的人,对满朝文武以及丞相以下的大员,甚至于王亲公侯,都有先斩后奏之权,你们居然去暗算他,不是自寻死?。幸好爵爷艺高技精,没有受伤,否则你们全体都死无活路了!”
  穆小黛脸色大变道:“我们不知道,大将军没说。”
  “他如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敢动手吗?不过你们也该想想清楚,以常玉琳的权势地位,要想除掉一个人还不容易,用得着你们实施暗杀吗?”
  穆大龙喃喃地道:“他说他会全权负责的。”
  “你们在中国多年,京师的行情也很熟,你自己应该明白,这件事他负得了责吗?就算他能以权势压住了朝廷,但爵爷的那么多手下,他却压不住,到时候他来个矢口否认,一切都是你们去顶了,你们顶得了吗?不说别的,光是一个冷家庄,也足可把你们屠尽杀光了。”
  穆大龙脸上也有了悔意道:“小人实在不知道,威远侯府的盛名小人是知道的,但是威远侯经年在外游历,从没在府中住过”
  水文青轻叹一声道:“我的身份与工作是秘密的,虽然我有个家,却从来没回去过,难怪你们不知道了。”
  穆大龙道:“看来常大将军是存心牺牲我们了。”
  水文青道:“不错,最近他有件事犯在我手中.他急于想除去我,你们受命于他,你们即使是得手了,他也不会承认与你们有关系的,所以你们这一次实在很倒据,我也不再追究了,但你们却应该跟我合作,常玉琳是不会再包庇你们了。”
  穆大龙想想道:“爵爷要知道什么?”
  “我不会问你们多少事,你们所知的有限,我只要了解一下,你们有多少人替他做事。”
  “有三十几个人,除了天风八吴是忍者,归小人节制外,另外还有二十二名野武士,为他作护卫,由金一郎率领,小人无权节制他们。”
  “将军府中的人我清楚,那没有东瀛武士。”
  “不是在他府中,就在城西的一所庄院中。”
  “城西可没有什么大庄院呀!”
  “是他家中总管张义的家中。”
  “张义,那不是总管,只是替他管田产的庄头。”
  “就是这个人,他才是大将军的真正心腹、金一郎率领二十二名野武士都住在他的家中,至于他们做些什么,小人却不知道了,那所庄院,小人只去过一次,屋子很大,而且在地下还有许多密室,庄后有条河,可以通到永定河,他们的人都是利用船只出入…”
  冷彪道:“这个地方卑职知道,那个地方就叫军庄,常大将军府中所收的米粮,全部载运到那儿去放,三五天都要送一趟米粮到将军府,最近冷家庄已注意他们的车辆出入,却没什么起眼的人。”
  水文青道:“常玉琳的几处别庄我都注意到了,就是这一处没有留心,但他既然用了一批东瀛的武士在那儿当家卫,可见该外不太简单,值得探一探。”
  穆小黛道:“爵爷,有没有我们可以效劳的地方?”
  “你朝背叛常玉琳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人总要活下去,我们既然被常大将军当作牺牲品了,只有投向爵爷才有活路。”
  水文青想了一下道:“你们真的不愿回国去吗?”
  “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原来是平川大将军的门客,平川大将军失了势,我们被现在的当权者所追缉,出亡海外的,回去必定是死路一条。”
  水文青道:“那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放逐到海外去,你们有武功,不难在海外再创出一番天下的,另一条路是你们在中国安份守己的住下来。”
  “我们不能在爵爷手下效劳吗?”
  水文青笑道:“在我手下做事是很苦的,报酬不高,又很危险,而且与富贵绝缘,你们守得了淡泊吗?”
  穆大龙张大了眼睛道:“替朝廷效劳,没有封赏吗?”
  “我手下的密探没有,他们的权很大,有了富贵前程,他们就会利用权势,为自己打算了,在我的圈子里没有手下,只有朋友,他们是为了理想与我共同工作。”
  “什么?”
  “为国为民,以求不负此生。”
  “有这样的人吗?”
  “多得很,像马二混子就是一个,还有冷家庄的人。”
  穗小黛看看马二混子,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还是选择出海的路吧,因为我们无法安于平淡,也没有那种济世的伟大心胸,只有到海外去碰碰运气了。”
  “可以,我会给你们一条海船,全部装备。不过你们不能再当海盗侵犯中国了,否则我对你们绝不再容情。”,“我们知道,不会再来了,中国的江湖人已经介入了海防,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碰到一些高手的抵抗。使我们损失很大而一无所获,我们原来有几百个人的,最后死得只剩下三十多个了!”
  冷彪道:“那些江湖人都是爵爷的朋友,他们有一个很完整迅速的通讯网,可以打听到任何的消息,你们到那里,他们就跟到那里,所以我们也不怕你们以后再作怪,现在你说能帮我们什么忙吧!”
  穗小黛道:“你们说要去探那所农庄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找一个女子,一个被他们俘掳的女人,那是爵爷的未婚妻,不知道他把她藏在那儿了!”
  穆小黛道:“那就差不多了,那边软禁着一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的。”
  穆小黛低头道:“在那批野武士中,有个叫政次的,跟我很好,三两天总要来看看我,他告诉我说他们现在就看守着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
  “他没有看到,但他知道是一个很重要的女人,张义要他们加紧防守,而且要的对保密。”
  “知道那女人的名字吗?”
  “不知道,不过听说那个女人是很有名的一个女刀客,刀法极佳,月前被他们灌了一种散功的药,但张义还是要大家小心。”
  水文青心中一阵激动,冷寒月终于有了下落了,照听说的情形看来,自然不会是别人了。
  遍寻无着,想不到却于无意中得之。可见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道:“看来很像了,但是没见到人之前,总是无法确定的,不管那女子是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们都应该把她救出来,穆姑娘,你是否还可以帮个忙。”
  “我们只想对爵爷有所报答而已,爵爷但请吩咐。”
  水文青:“我们要突袭农庄救人,希望能减少一点抵抗,你能否劝告—下你的同胞不要介入…”
  穆小黛皱眉道:“那恐怕很不容易,金一郎是个很难说话的人,他很重职守……”
  水文青沉下脸道:“这是为了你们好,将来你们出海求发展时,能够多几个人手,否则只有你们父女两个人成行了,你父亲该了解,我要踏平那所农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只是抱着悲天悯人的胸怀,不想流血太多!”
  穆大龙叹道:“爵爷!日本的武士只知道从一而终,因此这的确很难对他们讲得通的。”
  水文青顿了一顿才道:“那你不妨告诉他,那个女人不但是我的未婚妻,也是当今皇上最钟爱的女儿,但是必须认清大义之所在,不要自陷绝路,常玉琳是在叛国,而你们又是外国人,即使他能成功得手,荣华富贵也没有你们的份,你们值得吗?”
  穆大龙汗如雨下,他意识到事态严重了,他更没有想到常玉琳闯下的是这么大的一个祸!
  沉思片刻后道:“爵爷!小人愿尽全力协助爵爷救出公主,至于我的同伴如何,则要看他们自己了,反正我一定是站在爵爷这边的!”
  于是水文青又指示了他们父女一些进行的事项,立刻就分头进行了。
  穆大龙父女俩在两个时辰后,来到那所农庄,穆大龙去找金一郎,而穆小黛却正好去找轮值守卫的政次聊天。
  由于他们都是东瀛武士,而且穆大龙家中所发生的事还没有传出去,所以张义也没有特别留意他们,因为这批日本人自相来往是常事。
  张义放心的是这些日本人知道的事情不多,而冷寒月的起初身份知道的人更少,不可能会泄漏出去的。
  他用这一批东瀛武士来守卫禁室是有用心,他们除了蛊心之外,还不会汉语,冷寒月很难跟他们接触。
  “金一郎跟穆大龙的谈话,预料中不会有太大的希望,果然金一郎拒绝了穆大龙的要求,反而责怪穆大龙忘恩负义,背叛了常大将军。
  穆大龙苦笑道:“一郎,你要弄清楚,常大将军收容了我们不是恩惠,他只是要利用我们来卖命而已,他赔自己要背叛了大明朝廷,已经犯灭族的大罪、我们在日本投靠了平川,已经是一次错误,弄得有家归不得,现在再犯一次错,势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胡说,常大将军兵权在握,得天下已是易如反掌,只要他成了事,我们总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他答应了你什么没有?”
  “这个倒没有,他根本没有跟我谈到他的计划。”
  “这就是了,在他的大业中,根本没我们的份,我们只是供作他利用的工具而已,再说,我知道水爵爷的密探有多厉害,常大将军不会成功的。”
  金一郎断然摇头道:“我不管,我只知道常大将军是我们的主人,我要效忠他!”“你只是个人的看法,你要效忠谁是你个人的事,但是你还有二十多个同伴,你该问问他们。”
  “不必,他们是我的手下,一切由我作主。”
  “一郎!你要弄清楚,你这个领班只是常大将军任命的,你可不是他们真正的首领,严格地说,你们还都是我的部下呢!”
  “那是过去的事,到了这里,我们已不相隶属。”
  “我不是来跟你争领导权,只是不忍心我们的同胞被人莫明其妙的当作牺牲品而已,所以我要去告诉他们真相,由他们自己作个选择。”
  “混蛋!不许去你是叛徒,我要抓你起来。”
  穆大龙反身向外走,金一郎抽出了长刀猛劈而至,但是穆大龙早有准备了,突一闪身,手中已洒出了一片银星,跟着又是两支飞刀。
  武士与忍者是无法相争的,因为忍者专研的就是杀人的技术,一而且不在乎手段。
  金一郎的武功是高于穆大龙,不过这不是比武,而是搏命,自然是先下手为强了。
  金一郎的脸上着了两支十字嫖,喉头又中了一支飞刀,一声不响地倒了下来。
  穆大龙迅速地向禁室那边走去,大部分的武士都在那里值卫,穆大龙叫了一阵,又用日语说了一阵,那些武士都十分犹豫,穆大龙又叫了一阵,这时冷家庄的突击人员已经到了,而且也有人去看了之后,证实了金一郎的死讯,张义也匆匆地赶来,连忙对一名会说汉语的日本武士道:“忠吾!本庄被暴徒侵人,你快叫他们杀上去。”
  但是穆大龙却发声阻止了,张义大惊道:“穆大龙,你做什么?”
  穆大龙道:“你们劫掳了大内的公主,意图叛变,我来劝告我的族人不得从逆。”
  “胡说,他们分明是暴徒!”
  “张总管,我是京兆衙门的巡检,因此我知道他们是冷家庄的人,是专门捉拿叛逆的。”
  张义又惊又怒地:“好,原来你又叛变大将军了。”
  “我做的是明朝的官,不是大将军的官,叛逆这两个字用不到我身上,相反的你们才是叛逆!
  张义大声叫道:“你们都是叛徒,金一郎呢?快叫他来,杀死这些叛徒。”
  可是那群日本武士已经都到穆大龙的身边去了。
  张义见情形不对,连忙退到屋里,弄开了一道机关,来到密室中,冷寒月正果坐在床上,看见他进来,怒声喝道:“狗奴才。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闯我的卧室,快滚出去。”
  张义手中执着剑冷笑道:“公主,对不起,冷家庄的人找来了,我奉命在必要时杀死你!”
  “你敢!行刺公主,是灭族大罪!”
  “这是密室,没有人进得来的,你死了也是白死没有人知道你在这儿。”
  但是水文青却从门口也进来了,笑笑:“张义,你太匆忙了,忘记把机关回复原状,所以我进来了。”
  张义大喝一声,挺剑飞身,向冷寒月刺去,他是存心在拼命了,只想完成杀死冷寒月的任务。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从帐后飞出一片刀光,挡住了他的剑,那居然是穆小黛。
  一击不中,张义知道自己完了,他反手一剑,拉在自己的咽喉处,血涌如泉,人倒了下去。
  同时冷寒月也叫了一声:“文青!”
  飞也似的扑向了水文青的怀中,这位名震四海的女煞星,居然像个小女孩般的哭了起来。
  水文青也像哄小孩子般的抱着她,拍着她的背道:“别哭!
  别哭!一哭起来就不漂亮了,也不像杀人不眨眼的女煞星了,快擦掉眼泪出去瞧瞧,冷家庄的人都来了,让他们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冷寒月到底不是小孩子,她很快地平稳下来情绪,然后第一句就问道:“我的六月飞霜呢?”
  穆小黛立刻送了上来,刀就在她的手中,刚才她就是用这把刀挡住了张义的一击。恭身双手献刀道:“公主,你的宝刀在这里,原是藏在外面的警卫室中,是政次交给我的,也是他帮助我进来的。”
  冷寒月接任了刀,珍惜地抚摸着,然后才疑惑地望着穆小黛,水文青道:“她叫穆小黛,是玉琳私蓄的一批东瀛杀手,不过经我晓以大义,已经投到我们这边来了,这次能找到你,她的功劳不小。”
  穆小黛立刻跪了下来道:“罪女不敢言功,只求公主能宽恕罪女的同族冒读之罪,他们实在也是受蒙蔽的,不知道您是公主。”
  “你的族人就是守在我秘室外面的那批东瀛武士。”
  “是的,他们不知道被软禁的是位公主,否则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您的。”
  冷寒月脸上罩下一重寒色道:“你的这些族人有几个很该死,他们居然想利用值班的机会侮辱我,幸好另外一个叫吴田政次的人阻止了他们。”
  水文青道:“吴田政次就是她的未婚夫。”
  冷寒月道:“他很好,人很正直,不过有些人实在很坏,我听说他们以前是海寇出身的。”
  穆小黛低头不敢说话,冷寒月道:“我说他们该死的原因并不因为他们对我轻薄,而是他们做海盗时所犯的不可饶恕之罪,他们曾经在我门口吹嘘他们杀人的数目,一个家伙叫猪本四郎,说他杀死了七个小孩子,强暴后再杀死的妇女有十七名之多,这已经不像个人了,所以我绝不能饶恕他们。”
  “常大将军已经赦免他们过去的罪行了。”
  冷寒月怒声道:“常玉琳那个畜牲,他自己都犯下了杀身大罪了,还有资格赦免别人的罪。”
  水文青笑笑道:“小黛,关于你的族人,我已经说过了,如若他们有悔过之心,不再从逆,听从你父亲的劝告,我答应了不追究,若是他们估恶不俊,逞勇反抗,我也会下格杀不论的命令,现在多半已经伏法了。”
  冷寒月道:“文青,我不是要干扰你的决定,可是有几个人的确是罪不容赦的!”
  水文青道:“没有冲突,那些恶性重大的家伙,他们自己也知道难以获得朝廷的宽恕,除了常玉琳之外,别人都包庇不了他们,不会投降的,因此死命顽抗的必是他们,伏法就诛的也一定是他们,我们出去一看就知道了,现在不必争论这些。”
  他拥着冷寒月走出密室,外面的决斗也停止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穆大龙的苦召下,有一大半的人跟着他投降了,但也有一小部分人顽固不从,在冷家庄的剑手和他们自己的同伴围攻下被杀了。死的都是那些恶性重大、顽劣难驯之徒,冷寒月检查了一下尸体,看到她认为该杀的人都已在内,这才没说话了。
  接下来是常玉琳的问题了,冷寒月咬牙含着泪道:“我要劈了这个畜牲。”
  水文青道:“他只是打错了主意,用错了方法而已,可还没有太虐待你。”
  冷寒月咬牙道:“没有虐待我?你知道他准备怎么对待我!”
  “最多是想抢你去做老婆,这也难怪,他从小就狠喜欢你,一直在偷偷的爱着你。”
  “胡说!从小他就跟我作对。”
  接着忿然道:“我从小就讨厌他,从来也没有喜欢他过,我从小就把他看透了.他那个人太热衷于权势,他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只是看中我的身份,想更进一步抓稳他的权势而已。而这一次他更混蛋!”
  “他不至于对你用强吧!”
  “他若是对我用强,我倒还可以原谅他,但他的手段更恶劣,他准备用媚药来对付我,叫我自己去就他。”
  水文青道:“这个手段是恶劣了一点。”
  “所以我才认为他居心可诛,他要得到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冷家庆的控制权和全国密探的指挥权。”
  水文青笑道:“这个人大笨,难道他不知道那是在我手上,就是得到了你也没有用吗?’冷寒月道:“他若是得到了我,由我出头来向你要,你交不交呢?”
  水文青道:“问题是你会不会开口要呢?”
  “假如我真的开了口呢?”
  水文青一叹道:“寒月,你究竟是个女人,实在不该提出这个问题的。”
  冷寒月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下你的答案。”
  “你要听老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老实话。”
  “那么你会很失望了,我回答你,就算你开口了,我也不会交出来的,不但我不会交,冷秋水也不会交出来的,我们在名义上是由你管制,实际上却是受命于皇帝,只有皇帝才能指令我们交出来。”
  冷寒月居然笑了起来道:“好,我没有失望,而且我对这个答案还十分满意,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重要,我的生死也没这么大的影响,我就可以做我要做的事了。”
  “你要做什么事?”
  “自然是找常玉琳那狗头算帐。”
  “寒月!这是干什么呢?”
  “难道你以为他做的那些还可以原谅。”
  “当然不可原谅,可是你已经安然脱困了。”
  “有了一次,还可能有第二次。”
  “不会有第二次了,这一次他已寒了胆,再说,我对你也会特别小心保护,不给他第二次机会了。”
  “那么他会就此收拾起他的野心吗?你别忘记,他不会就此死心的,他的目的也是想据有天下。”
  “不那么简单的,他掌握的兵力只能踞于一方,还不是以有天下,宁王宸濠、安化王宸潘都不会服他的。”
  “江西跟他一鼻孔出气,他们准备合起来对付安化王,吃掉他那一份势力,而后均分天下呢。”
  “是他对你说的。”
  “是的,他来向我逼婚,以为我已难逃掌握,所以把他的腹案透露了出来。”
  水文青道:“难怪那个张义拼死也要杀掉你,原来他把这个秘密计划透露了,这倒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寒月,你更不能乱来了。”
  冷寒月冷笑道:“你们只会从长计议,委曲求全,我只问你一句话,在他的禁军中,你有多大的控制力。”
  水文青一时难以回答,冷寒月道:“例如你说完全没有控制的力量,那你这个密探首领就是太不负责了,我要立刻撤你的职。”
  水文青笑道:“控制力自然是有的,但那必须在十分必要时才能加以动用。”
  “什么才是十分必要的时间呢?”
  “就是他有异图,领行乱命时,自然有人会抗拒他。”
  “他知不知道你有了这种安排呢?”
  “当然知道一点,每个领军的人都知道的,所以他们才不敢有所异图和妄动,否则像宁王和安化王等,早就发兵造反了。”
  “他既然知道,自然也会想了应付的方法,你也别夺说你那些安排是万无一失,无理可击的。”
  这个女郎的口才突然变得犀利了,大概是这一段时间的拘禁,使她对大局作了很冷静的考虑。
  冷寒月又道:“你们耽心的是缺少思虑,要从长计议,但我认为该当机立断,以前你怕没有正式的理由,现在我有理由了,说什么我也不能放过他。”
  她在水文青面前一向都是十分温顺的,这次却变得十分执拗了,弄得水文青也无可奈何。
  最主要的是水文青没有一个能折服她的理由,而水文青一向都是讲理的人。
  冷寒月在冷家庄里休养了十天,那是为了恢复功力,她服下了散功剂的解药,三天后已恢复了功力,可是她很有耐心,没事时勤练她的刀。
  皇帝来看过她一次,抚慰了半天,却没有对她作何表示要惩诫常玉琳,似乎也有着难言之隐。
  姑息是以养奸,这是人君的通病,往往因为顾虑太多而忽视奸小横行,但冷寒月似乎决心不再姑息了。
  第十天,她谁也不告诉,抱着她的宝刀,单人匹骑,一直去向已改为大将军府的鄂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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