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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工夫,马延陪着一人出来,裴淳一眼望去,认得正是那个自称种药人,只见他身上罩住一件蓝色长袍,白绫袜底鞋。颔下留着三络长须,容色森冷,却有一种仙道之气。朴国舅一挥手,步崧奔了过去,双手递上一张名帖说道:“那边站着的公子就是国舅爷,倘若梁先生不弃,便即上来行礼相见!原来步、马二人成名极早,昔年都见过梁药王,是以目下不须自我介绍。梁康冷冷道:“他是当今国舅爷,爱怎么样便怎样,区区难道还敢嫌弃他不成?” 那边厢飞天夜又博勒听明白这人当真就是药王梁康,心中大感畅快,纵声而笑,招手命云秋心一同走到屋前。朴国舅与梁药王见过,尽道倾慕之意,容色问极是谦恭,接着又道:“这位博勒老师与梁先生还有话说,本人且避开一边……” 飞天夜叉博勒拉住云秋心的手,上前道:“某家十八年前便有较量高下之意,孩子,你过去让这位梁药王怕伯瞧瞧。” 裴淳大踏步走到梁康身边,凛然道,“前辈且慢动手。”朴国舅等人都惊讶之极,暗想这村子好生大胆,势难逃过博勒毒手。 博勒冷冷道:“你要出头架梁?”这话一出,朴国舅等人不用说,连冷如冰也大力惊诧,心想博勒是何等身份之人,怎的如此看得起这山村少年? 裴淳说道:“穷家帮九十余人中毒,你先把解药给我!他的目光可不敢移到云秋心面上。博勒冷哼一声,心想这个少年不易打发,何况还有冷如冰支持?当初向穷家帮下手原意只是迫他们请出梁药王救治,目下既已见到梁康,还是送他们解药免得结下深仇大恨的好。于是取出一枚血红色的丹药,丢过去喝道:“给我滚开远远的。” 裴淳一手接住,给梁药王瞧看,问道:“这就是解药?够不够用?”梁药王点点头道:“拿大缸化开,每人喝一小盆就行了。”裴淳欠身谢过,退开数步,这时禁不住瞧云秋心一眼,只见她翠眉深锁,笼愁含怨,一派楚楚可怜模样。心想:她一定恨死我了…… 朴国舅、冷如冰等人见博勒果真乖乖送出解药,更是骇怪,这当儿却没有工夫询问他来历。只见云秋心走到梁药王面前,伸出纤手,意思给他把脉诊看。 梁康摇头道:“老夫不出手救人,小姑娘回去吧!却见云秋心含愁脉脉,极是可怜动人,不觉微微一怔,轻轻叹一口气。博勒冷冷道:“这也使得,你当众向某家磕三个头,立下亲笔文书,写明技艺不如某家,甘心服输。某家凭此得以示天下之人,便不找你晦气!梁康眼中现出怒色,但一闪即隐,颓然摇头。博勒怒道:“你既不敢较量,又不服输,这是什么道理?” 这时连裴淳都做声不得,虽有助他之心,却也说不出此理。只见梁康拂须望天,全不理睬。博勒喝道:“某家若不结果你性命,难消心头之气,接掌!呼的一声发出掌力,隔空劈去。众人皆知梁康也有一身武功,心想他既不肯显露医药之道,且看他武功如何?心念才动,博勒这一掌力已劈中梁康,梁康连退三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受内伤,博勒第一掌因防他反击,不敢用上全力,这时见他全不招架抵挡,反而杀机大起,冷哼一声,纵上前出手疾拍他胸口要穴。这一掌劲力十足,若是拍中了,梁康纵是个铁人,也得在胸前留下一个掌印。裴淳眼看梁康甘心送死,侠气填膺,纵过来伸手一托,恰值博勒略一迟疑,正好托住他手肘,口中大喝道:“人家不愿出手较量,怎可硬迫?” 博勒但觉手肘被托之处疼彻心肺,猛力挣脱退开寻丈,心想这厮口中含着辟毒珠,正是自己这个浑身皆毒之人的大克星,万万碰触不得,顿时无计可施。 步崧得国舅爷指示,大步上前,拱手道:“小兄弟贵姓大名?”裴淳说厂,步崧道:“国舅爷说裴兄弟武功出众,但一时还瞧不出裴兄弟家数渊源,特命我领教几招,瞧瞧猜得出猜不出……” 裴淳心中大喜,提起右掌向他脉门切去。步崧瞧他手法奇突,霎时间已推想出自己若是缩手,对方便顺势变化,不是一掌击到胸口要害,便是化作擒拿手法,可使手臂折断。心中一凛,迅即踏步左闪,裴淳手法一变,不知如何已抓向他手肘,顺他左闪之势,向左一托一抛。步崧登时被他抛开两丈之远,虽是不曾跌倒,手肘间也没有受伤,却已骇得变颜变色。众人都大感骇然,冷如冰说道:“裴兄弟果是尽得赵大侠真传……”话犹未毕,马延冷哼一声,说道:“冷兄虽是雪山派高手,但若是上前出手的话,只怕比步兄还要狼狈!冷如冰也不理他,接着说道:“南好商公直奉了李大侠亲笔书信,前赴令师处送死,只不知何以最近又在江湖上出现?” 他一提及南好之名,人人都侧耳倾听,大感兴趣。裴淳道:“家师见过商公直大哥,隔了两日,就命他下山离开,在下不知为何如此发落!冷如冰哼了一声,说道:“那一日商公直身陷重围,若不是李大侠的亲笔信,谁也不肯饶他活命,尊师乃是当世高人,此举必有深意。可奈商公直仍在江湖兴风作浪,裴兄须得担当此事,拿住商公直交还咱们!裴淳登时目瞪口呆,只听冷如冰又道:“如若裴兄办不到,那就急速回山,不得在江湖上露面。冷某这就去邀约少林病僧大师、崆峒李不净道长、洞庭许青竹兄等数人前赴宝山,拜候令师找个公道!裴淳呐呐道:“我……我……”冷如冰道:“你最好立即动身!他虽是冰冰冷冷,但行事却极是严急,说做就做。裴淳看出形势不对,又多了一个滋生事故之人,心中正在着忙,忽听梁康叫道:“裴少侠请过来说一句话。”裴淳见冷如冰没有阻止之意,便走过去。 梁康道:“你既是要离此而去,定必先拿了解药去救穷家帮之人……”裴淳应一声是,梁康又道:“你把解药给穷家帮之人……”裴淳取出交给他,梁康瞧了一会儿,顺手取出一个瓷瓶装起,道:“这药须得收好……”还给裴淳。 博勒冷冷道:“某家迢迢万里赶来中原,为的只是与梁康你较量高低,谁知竟是这等脓包,还胆敢疑惑某家的解药。等这裴淳走了,瞧瞧可还有人助你!梁康听了既元表情,又无言语,谁都测不出他心中想法。裴淳好不容易才见到药王梁康,眼下请他救助李师叔的话没说,哪里就肯回山?他心中所想之事,都在面上表露出来。众人一望而知,冷如冰喝道:“裴兄既是不愿回山,把此事奉告令师,兄弟只好得罪!举步走过来,面色阴冷异常。飞天夜叉博勒曾试过他雪魂功的厉害,一手拉了云秋心,一手扯住药王梁康衣袖,退开丈许之外。药王梁康讶道:“博勒兄似是十分爱护区区呢!博勒道:“你若是冻死了,某家岂不是白来中原一趟!朴国舅等三人却有意要试试冷如冰的功力,他们距离裴淳只有五六尺远,都不后退。冷如冰双手齐举,面色顿时变得更是惨白,口中发出一阵低微异响,若有若元,细听似是寒风在遥远的冰山雪谷中呼啸。众人本来甚是暖融融的,陡地感到一阵酷寒之气袭到,冻得口鼻间呼吸难通。转眼之间,步崧、马延二人首先忍耐不住,运功催动血气抵御寒冷。朴国舅和裴淳都不见有何异样。又过了片刻,朴国舅微笑道:“雪魂功名不虚传,果是十分难当,须得运功抵御才行啦!话声未毕,步,马二人索性跌坐地上,瞑目催运血气,以本身内功抗御寒气。这时只有裴淳木立不动,瞧他的神气,根本不曾运功抗拒,步、马二人牙关格格作响,朴国舅虽是犹有微笑之容,但目光凝聚,分明已运足内功相抗。药王梁康打个哆咦,说道:“好冷,迟远一点吧!当先退去。博勒心想原来他武功甚差,无怪他刚才不敢动手。当下随他退后,云秋心已冻得一张粉脸变成紫色,心知梁康是为了她才退远些,大是感激。梁康脚步飘浮,一歪溜转到云秋心身侧,口中连说好冷,左手借大袖掩护,伸出拉住云秋心手腕,三指搭在她寸关尺上,云秋心只觉一阵暖气从他三指传出,透人脉穴之内,霎时间已将体内寒冷之感霎退。梁康一面运功助她御寒,一面已暗暗诊查她的脉象,但觉六脉的缓急轻重滑涩俱与常人相反,不觉长眉一皱,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芒。裴淳站在寒气之中,但觉怀中一团暖气直冒出来,四肢百骸都极是舒服,心里大叫奇怪,想道:“难道这朴国舅三人徒有虚名,其实功夫不济!朴国舅这时心中暗暗叫苦,忖道:“想不到雪山派出了这等高手,把雪魂功练到六七成火候。再过片刻,他若是还不收功,本爵只好出手,免得白白受伤。”对面的冷如冰这刻也极是骇讶,心想:“那中原二老名震衰字,果有神鬼莫测之能,连一个小徒弟也是如此高明。这朴国舅虽是远不及他,但当今高手,能胜得过他只怕找不出几个。” 在众人心中感觉都不一样,朴国舅一瞧再苦熬下去,势必大耗真元,双眉一皱,眼中泛射出森森杀机。正在此时,冷如冰也到了耗损真元的关头,口中异声忽然停歇,双手也缓缓下垂。霎时间日暖凤和,早先那等阴寒酷冷,瞬息之间,元影无踪。 朴国舅吁口大气,说道:“冷先生神功,盖世元双,本人几乎熬受不住了!弯低腰,双手贴在步、马人背上,作出推他们起身之状,口中说道:“两位可以起身啦!步、马二人熬到这刻,已经是四肢疆硬,动弹不得,幸得朴国舅双掌透传出一股热力,眨眼间僵冷之感驱散大半,这才能跃起身。冷如冰早先被马延嘲讽几句,这时一口恶气已消,但真正的对手裴淳,却行如元事,仍然不免大为颓丧,心想:“原只以为本门雪魂功举世无双,哪知武林中能人辈出,这裴淳已是如此,中原二老更休提了。”不过他天性偏激之极,说道:“兄弟待会儿还要向裴兄请教手上功夫,至于令师那一边,若是病僧大师、李道长、许兄诸位要去,兄弟自也舍命相陪!说完退开一边,默立运功。博勒见裴淳内功如此了得,冷如冰不曾得手,这时也就不好逼那药玉梁康,但跟药王梁康较量之事乃是他多年来第一件心愿,焉肯就此退走,当下把云秋心拉在一旁,叽叽咕咕他说了一大堆话,云秋心只是点头,最后两人都流露出修谈的神憎。朴国舅向粱药王施了一礼,说道:“本人这一次专诚拜谒,实有奉请先生人京之意,素知先生高凤亮节,决难在驾,这倒是一件两难之事!梁药王哈哈笑道:“区区纵是血溅当场送了一命,也决不再重操;日业,有负国舅拳拳盛意,甚是惭愧!步崧、马延两人齐齐冷笑一声,马延接口道:“梁先生最好估量估量,国舅爷是何等尊荣富贵之人,岂能空走这一趟?”步崧道:“国舅爷向来礼贤下士,不肯得罪朋友,但咱们瞧不过眼,却不管这么多”梁康淡淡一笑,也不说话。朴国舅逼近一步,柔声道,“实是京中有人得病,非梁先生屈驾赐救不可。梁先生只走这一趟,本人担保日后永无别人上门骚扰。”他的身份4卜同小可,这话自是十分可信。 裴淳心中暗暗着急,忖道:“梁药王若是答应了,我再请他治理师叔的话,就须先过朴国舅这关。”飞天夜叉博勒也是同一想法,顿时怒目圆睁。 药王梁康摇摇头,冷淡如故。朴国舅叹息一声,道:“自来山林隐逸高士,非是富贵得以移易志向,本人深明此理,本来不敢冒读,但此事端的重要无比,梁先生无论如何也得劳驾这一遭。”药王梁康道:“区区既是不愿,国舅纵是出动十万甲兵,把我擒解京师,我到时只说无法可治,岂不枉然?国舅还是另寻高人,没得耽误要事为是!朴国舅怔了一下,说道:“只看梁先生适才宁愿被博勒老师打死也不肯出手之情,可知梁先生此言出自衷心,但天下间哪里找得到医道高似先生之人?” 梁康道:“区区只识得几味药草,记得几个汤头歌诀而已,哪里当真就是神医药王?” 博勒反而听得不耐烦,厉声说道:“原来只是个浪得虚名之辈,云儿,咱们走吧,休提咱们定下之计。” 梁药王道:“博勒兄极是明智,区区也猜得出你打算把这位姑娘留下,待得她需毒药救命之时,迫得区区出手救她,其实,一则区区元此本领,为她洗髓易筋去尽毒质,二则区区只等你走了之后,也撒腿一跑,这位姑娘的死活可管不着啦!裴淳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幸好博勒收回成命,不然的话,云秋心岂不旺自送了一访俊逼?BR54321国舅问道:“听梁先生的口气,似是因有隐情,故此不便出手,想必是昔年立下了誓言?…梁康淡然一笑,既不作答也不否认。朴国舅察言鉴色,已知所料不差,缓缓退开一旁,马延得他暗中示意,大喝道:“裴淳听着,步兄虽不与你计较,但本大人却不能轻轻放过,你也来摔我一个跟斗瞧瞧”喝声中朴国舅趁众人注意他们,走到博勒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博勒点点头,两人随着分开。 裴淳硬起头皮,挺身上前。马延心中实有些畏惧,见他好像稳操胜算一般,哪敢鲁莽,锵一声掣出一对判官笔,道:“咱们兵刃上较量。裴淳伸手人抽,打小臂上抽出七宝诛心剑,寒气深深。朴国舅喝声好剑,冷如冰哼一声,说道:“原来你得了商公直重宝,所以由得他在江湖上害人。”裴淳待要辩说,但牵扯极多,一时难以说得明白,因此一句话也答不上。冷如冰越发认定此言不假,又道:“兄弟目下须得把此事通告别人芬簧幌揪昧簟弊碜匀ィ魄镄慕械溃骸袄洹淅鲜Α崩淙绫?BR54321头也不回,顷刻问元影无踪。 云秋心向身侧的梁康说道:“他原本说有话跟我商量”梁康寻思一下,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道:“要算计你的宝物。”云秋心便不做声。 且说马延和裴淳这一对已经动手,马延不敢过份紧迫,双笔出招虽快,但十招之中倒有九招是虚,使那仅余实的一招真递了出去,一见裴淳挥剑封架,也就赶紧收回。 眨眼问两人已攻拆了二三十招,但马延这等打法如何能够取胜? 尚幸裴淳连一招攻势都没有,比他更是和气,因此两人倒像是闹着玩的,哪有性命相搏的味道。 朴国舅为人深沉智广,初时并不言语,瞧了一阵,说道:“马兄何不施展点绝招?”马延听得国舅爷发话,只好一横心,左笔一招“凤点头”,右笔芬徽小耙霸扯伤保室黄牍トィ皇瞧嬲煌浠斜稹?BR54321 他这一招只看得博勒。粱康都暗叫一声懒愧,原来他们得见步、马二人被冷如冰的雪魂功制得十分狼狈,便以为他们虽有名,却不过是二流角色,这刻见他双笔分使不同招数,极是精奥狠辣,实是一时高手格局,对废每醋吡搜邸E岽驹谡庵腹宋室?BR54321想出三四招应付手法,但他仍犯了老毛病,总是觉得无论使出哪一招封架,总要伤了对方性命,因此连一招也使不出来,马延双笔何等迅快,裴淳略一犹疑,已攻到他身上,一触之间,点了他胸腹五处大穴。裴淳直掼出去,砰一声仰跌在尘埃之中。 马延反而怔了一下,原来他双笔点中裴淳之时,吃了老好巨猾的亏,因裴淳不是省油灯,怎会这么容易落败?心念电转急一转,双笔内劲只用上五成,免得被对方一招反击时连闪避也没有余力。谁知裴淳当真中笔跌倒,反而使他一怔,心中直叫怪事。 朴国舅哈哈一笑,道:“此子稚嫩得很,马兄若不是戒备过甚,早就收拾下了他了”说话之时,云秋心急急跑过去,蹲下来瞧看裴淳。只见他双目紧闭,全元呼吸,心中一惨,不禁失声哭泣。 及至抬起头来,只见四下寂然,只剩下一个药王梁康独自发怔。 她刚刚又听博勒说过仍照原计留下她在此,是以也不诧异,只是幽幽悲梁康走过来,三指搭在裴淳脉上,顿时讶道:“他虽是闭住呼吸,藏精敛气,但哪里瞒得过我?分明全然无事,连穴道也不曾被制话声未歇,裴淳睁眼道:“我想出来啦!云秋心停住悲啼,苦笑道:“想出什么?”裴淳坐起身,四顾无人,方自发怔,云秋心又道:“他们都走啦!” 裴淳啊一声,道:“我好不容易才想出破解手法,他们走啦,这样也好,但他们为何通通跑了?” 梁康道:“何只他们、我也要走啦!云秋心惊慌地微微垂头,裴淳一望眼见,心中大是不忍,说道:“老前辈真的不救云姑媲一命!梁康道:“我早已说过,实是没有这等本事,再说他们虽是义父女,但博勒对她比亲生骨肉还要疼爱,谅他不忍心真的撇舍了她。我走了之后,勒博自会出现。” 裴淳问道:“云姑娘,这话真不真?魄镄牡愕阃罚究谄溃骸暗甯妇黾撇换嵩倮戳恕!迸岽揪溃骸罢馊词鞘裁丛倒剩×嚎道淅渥呖谌赏庀缚茨桥璨杓?BR54321花。云秋心说道:“我受义父多年养育之恩,处处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了要报答恩情,刚才我已跟他讲好说是一定有法子使梁药王出手救我,叫他务须走得远远,最好设法让梁药王晓得他已经在别处。他说他这就出山解救那些花子,但要他们向梁药王报个讯。” 梁淳惊道:“这样说来,等到你支持不住之时,纵然他丞回来救你也来不及的了/她点点头,满面幽凄的神情。她越是病弱忧愁,就越是美丽。悲淳但觉她的美丽与世俗不同,能够深深透人别人深心之内,教人泛起说不尽的怜惜。这只是他心中的感应,并没有详加思索。当下起身走到梁康面前,欠身道:“老前辈救她一救吧!” 梁康冷冷道:“我救了她谁来救我?”裴淳怔一下:“若是老前辈有难,晚辈就算粉身碎骨,也当……”梁康截断他的话,道:“你粉身碎骨之后仍然救我不得,又有何用、裴淳张口结舌,做声不得。梁康面色略略温和,淡淡道:“你的武功还不行,若不是赵大先生独门的天罡封穴功夫果是神奇,你此刻焉有命在”裴淳呐呐道:“难道……难道……”梁康面孔一板,说道:“你最好少顶撞我,我就算见死不救,也是心安理得之事!裴淳呆呆地望住他,但井非憨傻愚笨之态,谁都一望而知他只是心中十分难过而致。梁康瞧他一眼,轻嗟一声,仰望天空,说道:“我行年六十有余,自从十六岁艺满出师,不旋踵便名扬天下,直到现在已有四十余年,救活之人不在少数。我著是天生冷酷怪僻不愿助人,岂能博得药王外号?”裴淳肃然起敬,恭容应道:“老前辈说得是!粱康又道:“我救了不少人,有些固然是感恩图报,但有些却以怨报德,更有不少武林恩怨牵涉到我头上,若不是我武功还不错,早就叫好些被我救活之人的仇家斩为肉酱了!裴淳大是不平,道:“真真岂有此理,常言道是医者父母心,他们凭什么找上老前辈!梁康道:“他们肯讲理就好啦!不过,这些也只是我袖手不管世事的理由之一而已!孩子,你回去吧,最好也把这小姑娘带走,别说是她死在我眼前,就算是穷家帮全帮之人倒在地上,行将毙命,我也不会出手!云秋心想到自己性命旦夕不保,哪还有心思听他们说话,拉拉裴淳衣裳,说道:“我们走啦!梁康长叹一声,转回到屋中。裴淳道:“好,咱们快走,赶到傈阳就行啦!云秋心摇摇头,说道:“你陪我到那边花树繁密之处谈一会儿话行不行?”裴淳道:“这有什么不行的?”于是并肩走去,到了花树丛中,阵阵花香送人鼻子,丽日当空,四下鸟声婉转,别有一种幽趣。 她首先躺在草地上,拍拍身旁要他坐下,这才道:“唉,风光正明媚照眼,但我已感到十分疲倦,无心观赏了。” 裴淳惊道:“你……你……” 她点点头道:“别那样瞪着我,五毒爪子和茶尼吉花都被义父带走了,此谷之中尽是救命治病的正药,我便不比往日能支持得那么长久……” 裴淳跳起身道:“那么快走”她摇摇头道:“不中用了,最多一灶香之久就完啦。不如陪我谈一会儿儿,让我安安静静的死在这花光如锦的地方。”这句话说得哀愁万斜,顿时一股生离死别的悲恻,涌上裴淳心头,他难过得直叹气,心想这也是人力难以挽回之事,眼下只好陪她谈谈,务必教她在这短促的光阴过得愉快些。于是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坐口她身边,微笑道:“你平日最爱干什么事?” 她双眸渐渐变得迷蒙,花朵一般的脸上现出超越俗世的美丽,轻轻道:“幻想”裴淳呆呆的望住她,道:“想些什么?”她道:“好多好多的事情,其中也有现下这般情景,我躺在开满红花的树下,你坐在我身边,默默无言,直到我死了你很伤心地哭泣。” 裴淳心中叫道:“这如花如玉的美丽少女当真就要死去?不久就埋在一坯黄土之中,与草木同腐了。不,太可怕啦,这么美丽,这善良,哪该如此悲惨。”鼻子一酸,眼眶已潮湿了。 云秋心见他双眸中闪现泪光,不禁感激之极,幽幽道:“你比我幻想中的那个人还要好千百倍,我时时觉得我微贱如尘土草芥,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好。”裴淳亲切地瞧住她,摇头道:“不,你十分珍贵,所以老天爷不肯让你久留世上,像天上好看的云,树上的花一般,全部是不能久留的”他自家也深信此言,因此悲枪又减,又微笑道:“可惜我以前没有想到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好好陪你,若早就明白此理,我会找许多许多书给你看,带你去游山玩水”她欣然微笑着聆听,面上一派悠然神往的神情。 但不久她就微微喘息,面上隐隐沁出汗珠。裴淳知道时间快到了,这一关古往今来谁都无法打得破,甚至连拖延一会儿也办不到。 生离死别的痛苦又袭上心头,他极力记住早先讲过的道理,然而悲枪之情依旧,心中一片紊乱。 他表面上极力保持安详,但嘴角的微笑,已含有苦涩的味道。他有生以来,从未作伪过,一向是心口如一,所以他装作得并不高明。 云秋心长眉微霓,似是忍受着体中的痛苦。她每逢含愁带怨之际,就越发的凄艳动人。 只听她轻轻问道:“我死了之后,你会永远记得我么?”裴淳心想她即将永别人衰,却只有此事值得她关心,可见她此生无所有,不觉一阵凄然,答道:“我永远都记住你。” 云秋心道:“但天上的云消逝,树上的花萎谢,你何曾记住?” 这话只问得裴淳一怔,心中虽是觉得不对,但一时元从答辩,只见云秋心双泪滚滚而下,说道:“唉,我只是天上的云,树上的花而已。”她停歇一下,又道:“我只求你为我做一件事”裴厚忙道:“什么事?” 云秋心道:“我很喜欢这里。” 两人转眼四瞧,但见重重花树,绿草如茵,风光极是明媚缔丽,果然是埋香藏玉的好地方。裴淳点点头,说道:“我待会儿就亲手修做坟墓,可是……”他沉吟一下,接着道:“可是这儿太僻静了,你或者会感到寂寞。” 他说得极是郑重真诚,云秋心道:“不要紧,我喜欢孤独自处,只要你每年的今日来探看我一次,把你碰到有趣的事情告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裴淳道:“这个何难之有,我每次来还要替你收拾坟墓,弄得干干净净,那就是你住的房子,一定要干净好看。” 云秋心突然急促喘息,满面汗珠,裴淳面色变得苍白无比,托起她的头,用衣袖轻拭汗水。云秋心急喘过后,忽然愉哭失声,叫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裴淳双泪直流,柔声道:“别害怕,我在这儿”云秋心紧紧抓住他的手,道:“我害怕极了,没有人晓得死是什么样,我死了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东首数丈外一丛花树后面走出一人,沉声道:“死就跟睡觉一样,你以前怕睡觉吗?”裴、云二人转眼望去,只见这人原是梁康,他那张峻厉严冷的面上,这时也显得十分苍白,云秋心道:“不一样,睡着了还会醒,死后便不能复生”梁康身躯一震,喃喃道:“我也知道不一样,但我已哄骗自己许多年啦!说时转身踉跄走了。云秋心喘得更是剧烈,眸子中渐渐失去生气。突然问西首树丛后又转出一人,飘洒走来,裴淳抬头望去,原来是朴国舅。他弯腰抱起云秋心,紧接着一脚把裴淳踢出两丈外,怒声道:“不中用的东西,在她对你一片深情,竟不会想个法子救她”裴淳爬起身,心中涌起一阵惭愧,做声不得。 朴国舅低头定睛望住她,半响才叹息一声,自语道:“好美,恐怕死了之后,更加美丽!当下腾出一手,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红色丹药,放在她口中。裴淳已走近瞧看,朴国舅说道:“这是世上几种最毒之物如鹤顶红等合制而成,想必可以教她清醒一会儿!裴淳见他言谈举止,都蕴含极强的信心和慑人的威仪,不知不觉中对他生出佩服之心。过了一阵,云秋心呻吟一声,眼珠缓缓转动,朴国舅问道:“姑娘可是觉得好过些?”云秋心有气元力地道:“我还没有死么?” 朴国舅道:“死不了……”她睁大眼睛瞧着他,讶道:“是你?” 朴国舅温柔的一笑,道:“我一定设法救活你,相信我……”云秋心茫然点点头,道:“你的声音教人非信不可!朴国舅道:“虽是如此,但我仍然是个凡人,也有许多办不到之事,不过你又另当别论,你的生死包在我身上便是。” 他的话转来折去,裴淳一时难以听懂,云秋心却明明白白,知道这个尊荣富贵,气度大异常人的国舅爷,已经对自己生出情意。 朴国舅接着又问道:“你走得动么?”她点点头,朴国舅把她放下。 云秋心但觉双腿发软,虚弱之极,当即回头道:“裴淳,来扶我一把。”裴淳应声上来,伸出粗壮的手臂让她扶着,向前慢慢走去。 朴国舅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大步领前,说道:“跟我来。” 不久,已走到石屋门前,裴淳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找梁药王出手施救是不是?” 朴国舅突然转身凝瞧住他,面上隐隐露出杀机。 云秋心天生敏感无比,已发觉他想加害裴淳,忙道:“你想干什么?”朴国舅面上杀机顿时消隐,道:“我想问他几句话”裴淳道:“只要你救得云姑娘一命,问什么都行。”朴国舅冷冷道:“本爵岂是为你出手救她?我只是要问你,你外表上的淳朴浑厚到底是真是假?” 裴淳道:“我一向不做装假骗人之事。”朴国舅喝道:“胡说,你分明已练就天罡封穴的功夫,但刚才却诈死不动。” 裴厚笑道:“我可不是装死。”底下解释的话尚未说出,屋内的药王梁康听到此处,心想这朴国舅乃是一代泉雄之才,若是被他摸透裴淳底细,对裴淳大是不利。 当下朗声喝道:“我倒想请教国舅爷用何手段能迫我出手救人!云秋心轻轻道:“是啊,你有什么妙计?”朴国舅向她微笑一下,接着转向石屋喝道:“哪一个要你救人?我自己就能救她。”说罢伸手要牵云秋心,忽又缩回,道:“裴淳扶她人屋去。”人得屋中,朴国舅问道:“药物贮物何处?” 梁康带他们到一间房中,只见四壁皆是橱柜,无数的小抽屉。朴国舅指使裴淳打开所有橱柜,将抽屉通通拉出来,室中药味更浓。 梁康见他胸有成竹,指挥若定,心中大惊,想道:“莫非他精通医药之道,竟能解得这小姑娘身上之毒?若是如此,药王二字便得让给他了。” 朴国舅指指四周千百种药物,问道:“都在这儿了!梁康颔首道:“差不多啦。” 朴国舅摇头道:“你既有药王之称,贮药室中自应万药兼备,但依本爵瞧来,还欠缺了一门重要药物。” 梁康微微失色,说道:“不错,尚有一门毒药不在此室之中。” 朴国舅道:“我救人之法极是古怪,须得万药俱全才行,毒药一门极是重要,岂能欠缺。”梁康用尽平生智慧学识及经验,都测不想不透他怎生救治云秋心,自是想瞧瞧他怎生下手,立即应道:“毒药一门,一则容易走泄,二则与此室中一些珍品灵药之性冲突。是以不能久存此地,国舅爷既是要用,这就搬过来”他叫了裴淳同去助他搬药,原来都用罐子固封埋在屋外泥上之内。两人一齐动手挖掘,不久就挖出二十个罐子。 裴淳说道:“这位国舅爷本事真大,无所不识。” 梁康道:“他若是救得那姑娘的性命,我这药王二字就得让给他啦。” 裴淳微微一怔,说道:“难道你老当真没当本事救活云姑娘?”言下之意极是失望。 梁康双手捧起四个罐子,缓缓走去,说道:“你是实心之人,老夫不必哄骗你。那位姑娘全身上下五脏六腑以及骨髓内都是剧毒,每一。处的毒性都不相同。若要解去毒性,使她恢复与常人一般,须得通盘筹措,外敷内服双管齐下,此事非同小可,最少也得一年半载之久,在医治其间,由朝到晚都得小心守视,她体内各种毒性稍稍失去平衡,便立时殒命。” 裴淳虽是不懂医药之道,但听了这几句话,也得知极是危险艰困,不禁大惊,说道:“朴国舅若是救得云姑娘,你老的外号自然要让给他。但万一他本领有限,便如庸医误人性命,这便如何是好?” 梁康心想:“其实云秋心仗着毒药维持性命,也活不了一两年,即使被朴国舅医死,又有何妨!但这话却不说出来,这时已走人屋内,两人把八个罐子放下,又出去搬,眨眼间二十个罐子都搬了人来。梁康说道:“这二十个罐子一共封存着五十七种毒药,天下间毒药极多,但许多毒性相同的只取其一。若是使毒高手,尽可以从这五十六种毒药中配制出新的毒性”朴国舅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都出去,关上房门。” 裴淳低声道:“你若是把云秋心治死,便当如何?” 朴国舅微微一晒,说道:“这话可说得轻松不过,可是你刚才眼睁睁瞧她死,你想出什么法子救她没有?她那时若是当真死了,我能不能要你赔命?” 裴淳一怔,呐呐道:“这……” 云秋心接口道:“但我宁可死在他身边,那时候我觉得很满足快乐。现在我却十分害怕,甚至有一点……有一点……” 朴国舅道:“甚至有一点什么?” 她道:“有一点恨你!朴国舅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伤心的光芒。裴淳反而感到过意不去,说道:“云姑娘不该说这种话”云秋心说道:“他使我死活都不在你身边,我当然恨他”裴淳摇头道:“这话不通……” 朴国舅接声喝道:“她高兴恨我就让她恨我,干你甚事”梁康微微一笑,心想掉落在情网中的人行事说话都不合常理,眼下这三人夹缠不清,正是情这一字作怪。当下说道:“裴淳,我们到外边等他施救吧!朴国舅等他们出室之后,关住房门,说道:“姑娘意欲死活都在裴淳身边,此事何难之有?我一定叫姑娘达成心愿。”云秋心大为感动,轻轻道:“你真好。”朴国舅苦笑一下,心想以我的权势武功人品,天下间的美女何愁求之不得。料想不到当真有求之不得之事。他闭住呼吸,把二十个罐子一一打开。 外面的梁康苦苦寻思,裴淳则甚是焦急。过了不久,房门打开,云秋心容光焕发,栅栅走出,裴淳大喜道:“你果真复原啦!她微微一笑,道:“也差不多了”梁康定睛一看,失声笑道:“原来是还照;日用毒药延续生命,元怪我绞尽脑汁,仍想不出你用什么法子救她!朴国舅大步出去,不一会儿儿回转来。这个当儿,云秋心已悄悄问过梁康,得知还能活多久。朴国舅说道:“咱们留此无益,走吧。” 当先出去,云秋心仍然乘坐软轿,在朴国舅、步崧、马延及裴淳等四人簇拥之下迅快出谷。 中午时分已经出山,只见大道上一骑飞驰而至,一望而知乃是穷家帮之人。 大家都晓得此骑乃是赶去向梁康报告穷家帮之难已解,此举本是博勒为了要教梁康晓得他已经到达傈阳,决计赶不回来解救云秋心,以便迫他非出手不可。目下形势大变,这一着已失作用。不过谁也没有出声唤住这一骑。 不久,众人回到深阳,裴淳因想知道云秋心今后行止,便一直跟着他们。到了一座高大府邱,只见曲廊水谢,重楼层阁,气象万千,到处装饰陈设得富贵华丽无比,那飞天夜叉博勒已在大厅中等候、见到云秋心无恙归来,极是欢喜欣慰。众人对裴淳都不理会,各自落座时,裴淳也坐在一侧。 *卜国舅说道:“梁药王这次不肯出手,诸位有何高见?”博勒已从云秋心口中得知一切,接声道:“这厮说不定徒负虚名,其实没有什么本领。”步崧说道:“博勒兄这话大有见地。” 马延道:“但梁康享誉数十载,武林之中许多知名之士,身受必死之伤,仍然被他救活,这些事都是有凭有据,似乎也不能说他毫无本领。” 朴国舅微微一笑,问道:“裴兄高见如何?” 裴淳想不到他问到自己,吃了一惊,呐呐道:“我……我不知道朴国舅道:“依我看来,梁药王得见云姑娘与常人不同之时,曾露出技痒欲试的神情。但后来始终不敢出手,这便有两种可能。”他不但气派雍容威重,说话更是条理清晰。在座之人无不被他的气度所慑,但觉他句句话都须得深信不疑。朴国舅道:“一是梁药王医药之道,全然不足与博勒老师抗衡,根本无法解救云姑娘体内之毒,二是他原有本事与博勒老师较量,但另有隐衷,宁可认输,甚至送了性命也不敢出手。” 众人细想这番话,都不做声。过了一阵,朴国舅又道:“倘使博勒老师自行解救云姑娘,那就最好不过,反正梁药王已经认输。”裴淳接口道:“这样敢情最好。” 博勒瞧住云秋心,没有做声,云秋心泛起一抹苦笑,道:“你当着我的面前,说不出不能救的话,是也不是?”博勒叹口气,说道:“正是。” 云秋心道:“你养大了我,现下虽是无法解救,我也不会恨你。” 博勒透一口大气,道:“好孩子……”面上尽是后悔的神态。 朴国舅微笑道:“若然博勒老师无法解救云姑娘,那就只好再迫梁药王出手。眼下须得先查明梁药王有何隐衷,才能计划进一步的行动!博勒老师和云姑娘请暂时屈居此处,大约十日之内,便可得到确切消启、了!裴淳起身告辞,朴国舅竟甚是客气,亲自送出大门,说道:“裴淳如若还在此城,万望随时莅临赐教,云姑娘定必乐意见你!裴淳见他说得诚恳,心中甚是奇怪,走到街上还在寻思此事。要知裴淳并非傻子,那朴国舅当时抱起云秋心,前往石室之时,面上怜爱备至的神情,他都瞧在眼内,自然晓得朴国舅对云秋心的心意。因此朴国舅明知云秋心对自己很好,还诚意邀他来见云秋心,这事的确令人难解。忽然一人拦住去路,抬头一望,原来是跛丐叶九。叶九施了一礼,说道:“敝帮帮主恭请少侠一晤。”裴淳心想我正要投奔他,以便等候朴国舅在十日之内查出什么消息。当下跟叶九走到一间屋字,不但淳于靖及赵、钱、孙、李、周五老在座,还有神木秀士郭隐和紫药杨岚两人。大家见过,谈起这一次前赴千卉谷的经过,淳于帮主和五老都嗟叹不已。杨岚哼了一声,道:“我就不信梁药王宁死也不出手。” 放岽纠侠鲜凳档牡溃骸罢馕焕锨氨舱娴娜绱恕!毖钺爸浪谴竞瘢痪跻徽?BR54321,道:“哦,竟是真的?”言下之意已是信了。 郭隐农见了这等情形,心中妒恨交集,想道:“她自来骄纵任性,谁的话都不听,却很信服这小子。”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师妹别听他的鬼话,这等亭须得眼见才能相信。” 李岚呶一呶嘴巴,道:“你不要管我。” 淳于帮主说道:“朴国舅乃是元宫第一奇才,罗致天下许多高手,只有他才能驾驭得住。听说人人都甘心为他卖命出力,此人忽然参与此事之中,诸老有何高见!赵一悲缓缓道:“此人离开京城宫禁,必有极大图谋”孙三苦道:“他说要请梁药王上京,想来不假,以梁药王的盛名,他非得亲自恳驾不可。”他们说到此处便不说了,神木秀士郭隐农为人虽是阴骛染做,但也晓得穷家帮是元廷对头,有些话实是听不得,当下起身道:“师妹,咱们瞧瞧胭脂马,我仿佛听到嘶呜之声。” 紫燕杨岚摇头道:“你去瞧吧。”郭隐农下不得台,只好独自去了。 钱二愁长老冷笑一,声,道:“这叫做明哲保身”众老都微微而笑,原来他们故意谈论起朴国舅,便是试探郭隐农的反应,若果他也有不满元廷之言,穷家帮便不计较私怨,若不是有心试他,这等活何须在此谈论。 郭于靖接着道:“以我看来,博勒也是朴国舅有意罗致之人,这等使毒大家,一个抵得上几个武林高手。他图谋得遂的话,不知有多少志士高人被害。” 裴淳愕然道:“原来如此,咱们须得设法阻止才行。”要知他师父赵云坡乃是大宋宗室,是以裴淳自小就仇视元廷,紫燕杨岚摇头道:“你最好少管闲事,我师父常常告诫我,万万不可涉人这等有关官府之事”淳于帮主微微一笑,乱以他语,问道:“裴少侠今后行止能否见示”裴淳忙道:“在下意欲且留十日,瞧瞧朴国舅查出什么消息始行决定。”紫燕杨岚大喜叫道:“我也去,你们把姓朴的说得那么厉害,我非见见他不可”门外有人咳嗽一声,接着走进来,问道:“师妹要见谁!杨岚说了,郭隐农微现不悦之色,瞪了裴淳一眼,裴淳不曾发觉,暗自盘算道:“这姓杨的姑娘,专一无事生非,最好别跟她一道走”于是说道:“不过我又想先回去请示李师叔一声,只怕赶不回来”他从小到大,这一回乃是平生第一次使用心机,他自家若是发觉,准会大吃一惊。 杨岚笑道:“容易,容易,我把胭脂马再借你一次”裴淳张口结舌,再无别话推托。杨岚紧催他起程,免得真的来不及,裴淳只好向穷家帮诸人告辞。 那胭脂马脚程之快,当世无双,两日后的中午,已到达三和镇。 他早已得过李星桥指点路径,把宝马寄在一家饭铺,独自向镇后走去,不一会儿儿,出了镇市,只见一片绿油油的水田中,矗立着一问木楼,小巧精致,绿帘红窗,围以雪白栏干,极是悦目美观。 他虽是晓得薛飞光就住在楼上,只见绿幔深垂,也不知她在是不在,心想李师叔谆谆嘱咐万万不可再碰见薛三姑,因此叫喊势必惊动了她,最糟的是,此搂盖搭在水田之中,稍稍逼近一点,就无法避过薛三姑视线。 踌躇良久,还是没有善策,他平生从未碰上过这等难题,这时只想得头昏脑涨,心中作闷,眼看日影偏移,不知不觉已呆站了一个时辰,顿时大大发急,忖道:“我就算站上七日七夜也没有用处。”于是回到镇内,闷闷不乐的低头而行。他心中有事,过了那间饭铺尚不发觉。系在门外的胭脂马甚是灵性,嘶鸣连声,把他惊醒。 裴淳这才折回去,猛然触动灵机,大喜中骑马又向镇后走去,停在最末的一间房子之前,拍拍马颈,说道:“宝马啊宝马,烦你长嘶一声罢。”胭脂宝马虽是通灵,但哪里省得他的活意?只是默然直立。 裴淳发了急,连说带比,终于不能叫它鸣叫一声。当下十分颓丧,想道:“我好不容易想到此计,仍教我毫无办法”他口中唠唠叨叨的念说,形状甚是颓丧可怜,屋中突然传出一声低笑,却是女子口音。 裴淳吃一惊,向屋中叫道:“薛姑娘,薛姑娘,是你么?”连叫了好多声,屋中走出一个清秀村女,笑道:“不是她,是我”裴淳大是失望,只好说声“得罪”。 那秀美村女本来甚是腼腆含羞,但一见裴淳如此老实,登时大胆得多,轻轻道:“你是谁?找薛妹妹做什么?” 裴淳答道:“在下裴淳,薛姑娘本是在下师昧,但薛三姑不许我们相识,分找她只问一句话。”那村女见他虽是淳厚老实,却有一股男子气慨,相貌悦目。她哪里相信他来找薛飞光只问一句话,轻轻一笑,说道:“我家的人都出去了,我且躲在里面,我设法暗暗告诉她。”裴淳闻言喜不自胜,说道:“姑娘太好了,在下不知怎生报答才好?” 村女道:“你将来对薛妹妹好一点就行了”一笑而去。 裴淳连人带马躲入屋中,过了不久,只见薛飞光和那村女先后进来,她一见裴淳,便高兴得拉住他的手又跳又笑,村女径自躲开,薛飞光说道:“幸亏你请得苏姊姊叫我,这两日姑姑脾气很坏。”裴淳把别后情事说了,又告诉她说那胭脂马不肯嘶叫之事,薛飞光伸伸舌头,道:“胭脂宝马一叫,我姑姑精明无比,只怕比我出来得更快。李伯伯眼下就住在王老镖师原先居住的房子,就在此镇,那地方你是知道的。王老漂师一家,可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裴淳谢过了,薛飞光露出担忧之色,说道:“听你之言便可知道三件事。一是飞天夜又博勒,决计不要你做他的女婿。二是朴国舅等到忍无可忍之时,会杀死你。三是粱药王决不肯出手救人。”裴淳呆了一呆,说道:“第一件,第二件事我都能不放在心上,但第三件薛飞光不禁泛起欢欣的笑容,问道:“你不怕死,那我是知道的,但不能做博勒的女婿,当真也不放在心上?” 裴淳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再说这等婚姻大事,自有师父做主”薛飞光接口道:“且不说这些题外文章,我瞧你最好不回傈阳,一则可免杀身之祸,二则昨天才听姑姑说起,关于梁药王之事,口气之中,似是只有她知道,梁药王何故宁死不肯救人?” 裴淳道:“既是如此,我便恭敬求见你姑姑,求她指点。” 薛飞光骇得面色发白,说道:“万万不可。上次她说过若是见到你面,定不轻饶的话,那就是要取你性命之意。她平生活出必行,你若是和她见面,非死在她手底不可。” 裴淳只好打消此念,薛飞光虽是恋恋不舍,但怕私下会见裴淳之事泄露,不敢久呆,当下催他去见李星桥,临出门时还苦苦劝他,不要跟朴国舅,博勒他们走在一起。裴淳不置可否,辞别之后牵马走到一座高大宅院门前,在这一段路上已经决定,不可把实情告诉师叔,免得他禁止自己再赴漂阳。 李星桥果是住在宅中,只见他似是比上一次更觉瘦削老迈,裴淳心中极是难过,当下说出梁药王宁死不肯救人之事,又道:“侄儿怕商公直大哥来过,所以赶回来瞧瞧,这就赶回傈阳,再想法子使梁药王回心转意。”李星桥虽是体力大不如前,但豪气犹在,持髯笑道:“贤侄尽过心也就是了,切切不可蹈险强求。若然此去眼看无法使他回心转意,便早点回来,咱们叔侄再聚一聚,至于我的生死不必十分着急。” 裴淳不敢久留,辞出之后,径回傈阳。他这一去一来,只不过花了四日工夫。第六日他在书肆中买了几本诗词书籍,独自前往求见云秋心。 朴国舅亲自领他进去,笑道:“本爵已送了一座书库给她,应有尽有。她每日手不释卷,倒教本爵甚是后悔”裴淳讶道:“后悔?” 朴国舅道:“她废寝忘食的沉迷书海之中,忙得日夜不说一句杠”裴淳笑道:“这样才好啊,可见得她有了这座书库,何等快活。” 朴国舅怔一下,才点头道:“这话也是,本爵竟没有想到。”说时,已走上一座翠楼,周围极是干净幽静,朴国舅在帘外叫道:“秋心姑娘……”连叫数声,帘内无声元息。 朴国舅俊眉微皱,又叫道:“秋心姑娘,是裴淳兄来探望你……” 帘内传出一声低啊,接着云秋心娇柔的声音说道:“好极了,请进来坐”他们掀帘而入,但见这是外间,四面八方,都是新做的橱架,堆满了书籍。一股纸墨清香,隐隐扑鼻,裴淳觉得甚是熟悉,仔细一想,记起原来那日在书肆中嗅过这股韦香。 云秋心从内间出来,笑面盈盈,眉梢眼角泛现欢愉之色。她一眼见到裴淳手中之书,便喜道:“你还记得我喜欢看书。”接过来浏览翻阅,喜不自胜。 朴国舅说道:“这座书库之中元书不备,又都是上佳版本,姑娘可曾知道?” 云秋心头也不抬,应道:“我晓得”朴国舅眼中闪过杀机,说道:“外面还有点事,你们先谈谈,恕我失陪之罪。”当下匆匆回到后进的议事厅中,发出命令,府中各处院落轩阁,都传出三响云板,不一会儿儿,议事厅中先后来了六人。 这六人之中,除了步崧、马延二人,那四个一是红衣喇嘛,头如笆斗,身量极是高大。一是浓髯绕颊目陷鼻高的蒙古勇士,虎背熊腰,雄伟异常。一是个枯瘦老者,形貌与汉人元殊,但装束上却与中原略有不同。最后的一个,长得形容狼琐,尖嘴窄腮,三角眼,约是四十余岁,穿着极为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