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倏风


  九重鬼寨倾动了六百六十位寨中好手,分成了十一组别进行殂击的任务。这些人都是经过修罗大帝特别训练的战士。
  或许单打独斗不是独孤世家中人的对手,可是结合起来的力量,六十把快刀奔而出的杀机,却是很容易将任何一个生命吞食!
  眼前,这六十人一组的杀手团,便是修罗大帝精心创制,七大奇阵之首的“斗数一甲阵”!
  独孤斩梦方自解开了米小七的穴道,忽听得整个碧寒宫内杀声四起,瞬间夹着爆炸兵器交击之声。他脸色大变,对米小七道:“你留在这儿别动------。”
  说话间,已是一步窜飞,由窗口奔了出去。
  米小七望眼看向委颓于一旁的米尊,由不得双目尽赤,硬生生将气机转动了一周天,稍稍稳住激动的血脉之后站了起来。
  对于米尊而言,他这一生可绝没想到会落到这个地步。只见米小七满脸煞气的走到面前来,冷哼道:“米尊------,你欺师灭祖,留在世间何用?”
  米尊此刻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仰首哈哈大笑,道:“米小七------,你要杀要剔悉听尊便,话少说、手快动!”
  米小七脸色一肃,瞪住米尊的脸庞半晌后,这才道:“用不着我动手,方才米藏的‘大云扣手’已然震断了你的神气七天脉,你活不过今夜的------。”
  “哈……,”米尊惨笑道:“不错!米某人一生玩遍江湖生死,到头来竟然是养虎叫虎咬了------。”
  米尊说着,双掌自顾软绵绵的拍地大笑着,看似已近了疯狂。米小七双眉一皱,伸手抓住米尊的手,大声喝问:“米尊------,你为什么要杀米老太爷?为什么?”
  米尊斗闻米小七这一喝问,一个人在瞬间像是傻楞了。便这般呆然无言良久,才恍然陷入回忆中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哈……,哈……,米龙那老头子顽固不化,是罪有应得------。”
  米尊大笑着,双目狰狞的望着米小七,冷冷道:“你知不知道,若是米某人三番两次不杀米龙。嘿、嘿------,米字世家早已消失江湖------。”
  米小七大惊,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哈……。”米尊卑视着米小七一眼,淡淡道:“我问你,当你身受重伤之时是否有一股体内气机直冲恼门?”
  米小七一愕,想起那回被冷无恨带往九重鬼寨的私寨之时,自己的确不时感觉到有一股气机直冲向脑门,而且会引起昏眩的感觉。
  米小七不得不承认。
  米尊仰首一笑,冷肃道:“这件事,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发觉了,米字世家的内功心法虽然神妙的可以令练习之人一步登天,但是……。”
  “但是怎样?”米小七的心往下沉,隐约之间她已然猜到了一点轮廓。
  米尊叹了一口气,沉沉道:“修为到了某种层次之后,当一个人体内气机超过了他本身的天赋,只怕会做出许多出人意表的事------。”他冷诮的接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本家中顶尖高手先后犯下大错,一个个进了血野林?”
  米小七大惊,因为米尊说的是事实!只听得他续道:“当我把这件事告诉米龙时,哼、哼,这老夫子死不认错本家心法违背了天机运行,反而对米某施以家法并冠以惑众背祖之罪!”
  米尊话说至此,似乎悲愤异常的嘶吼道:“我错了吗?米尊一心为的是米字世家上下千万条人命,我这么说是错了吗?哈……,什么是天理,什么狗屁欺师灭祖?米龙不死,我米尊如何领导米字世家重创百世风格?”
  米小七这厢越听越惊,到了后来已是冷汗涔涔直下。她的喉头发苦,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可用别的法子!”
  米尊冷笑,道:“不错,我是用了别的法子。唯一补救的方法,就是和独孤世家合作------。”
  米消七一惊:“为什么?”
  米尊冷冷望了米小七一眼,像是可怜极了她。“因为我们的祖先暗中将‘天地情谱’的心法融入本门武学之中------。”米尊哼道:“偏偏,心法中上卷在独孤世家------。”
  米小七立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为,没有上卷中修行的基本法要,硬是苦练下卷的武学最是武学大忌!
  问题是,米字世家的前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米龙嗤之以鼻,冷笑道:“我收集到三百年前那位先人的日记。最后我明白了他的个性,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嘿------,为了博得一时声誉,不惜让世家中人研练这条旁门蹊胫!”
  米小七全身为之一震。传说里,米尊是百年来米字世家中最聪明的人。以他目前的智慧而言,确是百年难得其一,只可惜走偏了路子。
  米尊冷笑,又复一叹:“我和独孤世家合作正是独孤飞月继任独孤家主之时。那时我为了早一步脱离体内这股如魔的阴影,于是千方百计想盗得少林寺的小金还丹……。”
  于是,发生了和少林八罗汉冲突之事,也就是百空大师口中的少林血案了。
  米小七明了始末,心中不由得为眼前这位一世才子而悲哀起来。她想着,人总有错,只见其心如何。
  以此观之,三百年前的那位祖先可错的太大!反而,米尊做法虽是大逆不伦,倒是情有可悯之处!
  她深深一叹,半晌才道:“还有哪些人共同出手?”
  米尊这时像是进入了弥留状态,神智模糊之下听得这一问,嘴角边泛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
  他缓缓道:“自古圣贤多寂寞------,哈……,李白之言不差!这全是米某一人干下的------。”米尊闭上了双眼,很疲惫的道:“米长木喊米卧是看见我杀了米龙的手法后大受震撼,而愿意跟我解脱那股阴影……。”
  米小七此刻想起了米风之言,大声问道:“可是,你知道米老太爷经常去血野林的,是不是?”
  米尊勉强张开了双眼,却仅成一丝横展。他喘了一口气,点头狂笑了两声:“是……我知道……他后来也明……白我说的没错……。”米尊的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派米风……到血野林……练功……其实有一种目的……是想藉……以毒攻……毒……。”
  米小七讶道:“你说什么?”
  米尊拼住最后一口气,吃力道:“米龙……也犯上了米字世家心……法的大错……。他……发觉不……对……。所以……,他是故意……让我下……手……。为了……补偿……。”
  补偿什么,米尊没有说出来,便此大大狂笑一声而逝,这一刹那,据闻传说有一道慧星光团由东往西狂奔,其声咻咻直震一际天。
  明孝宗弘治五年八月十四,中秋之前夜,米尊死于碧寒宫雕雪小院之内!
  据后代武林史中异人篇所载的评语是:“司人也,不可谓之英雄,但可许之为‘百年午林一安石’”!
  宋丞相王安石变法失败,岂非正如米尊耶?
           ※        ※         ※
  修罗大帝惊天绝学在刹那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米风只觉自己
  一受重击,即是如火烧身中大创飞了出去。而同时,勉强扭头也看见独孤飞月亦飞身倒摔而落。
  他们两人心中大震,忍不住胸口的血激“哇”的吐出了两口奔。修罗大帝冷笑的鼓动黑袍,磨娑出声道:“独孤飞月,你可未料到有一日竟然死在你独孤世家的土地上?”
  “哈”独孤飞月狂笑,双目暴睁道:“修罗大帝,你以为你治得了老夫?”
  修罗大帝黑袍动着哼道:“难道本座后面那四个老家伙能耐我如何?”
  果是,独孤四老缓缓由黑暗中踏着月色飘浮出现。修罗大帝的黑袍出声道:“独孤世家除开独孤飞月,无一可观!”
  此刻独孤明风和独孤流水已到了修罗大帝前面隔住于两造之间。而独孤探花和独孤无踪则紧扣于修罗大帝身后。看来,这阵势便是独孤世家最具杀力的“四化飞星”其门阵!
  修罗大帝沉了沉气,一袭黑袍又起:“独孤飞月------,本座要的人是米风,你把人交给了我,本座保证阁下和碧寒宫可以逃过今夜一劫------。”
  独孤飞月忽的仰天大笑,怒道:“独孤世家但有战死汉,绝无膝屈种!”便这话出,独孤四老已然展开了无比狂杀的搏击之术朝着修罗大帝挤至!
  修罗大帝一袭黑袍“唰”的大张,犹出了一声:“找死!”便是,袍卷似狂云出尘,恍然移影有若天外来鸿直奔向四方。正是,一手“东西流水”对上了“四化飞星阵”的“紫微破命”!
  这独孤四老的“紫微破命”全搏之计,乃是将化忌落于紫微入迁移宫,同时三合直照命相学“紫微斗数”之中,此是万死无生!
  好个修罗大帝一手“东西流水”使出,刹那又变化含隐着-“行云无定”、”断肠多处”!
  这三招精妙极至的手法,乃是脱于宋代大词家晏几道“少年游”中的意境。但具使出变化间,俱俱有生死离别的感受。
  尤其,黑袍奔展之际的震音更是惊人心神,入耳里觉悲伤凄凉!
  米风这厢闻听大惊:“清音神功------!”方方四个字道出,两方五人已然轰击相交。
  米风正注目以视,手上忽然一紧。他低头看下便见着独孤飞月握住了自己手腕,往后头山洞内拉入。
  米风讶道:“独孤兄……。”
  “四老已败------。”独孤飞月喀气道:“不过他们守的住,那贼杀不了的………。”
  两人这般三转两拐,便拐入了洞里深处。果人,顺臾间便听得修罗大帝的黑袍出声向洞内冷哼:“便是天上地下,本座也要了你们两个……。”
  紧着,一阵斥喝之声,看来是这山洞里的机关暂时阻住了修罗大帝的进势。
  独孤飞月领着米风拐了几个弯,到了另一条通道的尽头方停下来喘了一口气道:“我们从这里出去!上面可以直通碧寒宫里------。”说着,他按下了机扭!
  独孤飞月和米风由暗道中爬出来时,他们已为眼前的情景所呆住!
  满目所见的,是一地的死尸。殷殷的流血,直将这碧寒宫染成地狱般的颜色。独孤飞月双目暴睁,忍住胸口一阵痛,硬是咬牙大步的跨向门外而去!
  门外,战况更加悲惨。放眼过去,少说独孤世家死亡人数上千。独孤飞月颤跳着眼皮,终是压抑不住的仰天大吼一声:“该杀------。”
  两字,刹那如洪雷般的滚向黑夜天际。他大步的巡走宫于三楼一宫,到处尽是悲惨的人间地狱。他心痛皱成一团。
  只因,眼前俱是他心爱的亲人。
  米风无言,他在这刹那间想起了米小七,心头一阵狂跳中奔向了雕雪小愿。
  小七、小七------,孩子你没事吧?米风心`中狂呼着,老天有眼,当不致于瞎若是!
  他不顾身上最终的气息和生命正一分一秒的减少,他只要见到米小七最后一面。是的,只要知道小七还活的好好的,自己若死亦可笑!
  他想着,已然冲去了雕雪小院!紧接着,一阵凄楚的嘶吼由内心深处传了出来。
  米风,最终一点的生命便停在这一吼之中。吼声是:“小七------。”
  米风站立而逝,而双目却是流血不流泪。
  眼前,地上,一具娉婷的女被击碎了脸部。而身上一袭独孤世家特地为这位未来门主夫人所订制的“雪龙衣”,却已丝条纷裂砸满了刀痕!
  米风双目流着血,正和地上米小七尸体由千百个刀痕流出来的血相映!
  月,无声,只将一片光华泼进来。而此刻,已是西沉将没,晨曦欣起。
  弘治五年八月十四,丑时,米风恸逝于米尊尸首之旁。
           ※        ※         ※
  八月十五,中秋。
  这本来是个属于团圆的日子也是个属于愉快赏月吟诗的日子。但是,整个武林却是充满了骚动和不安。
  独孤世家,这个充满传奇的家族,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九重鬼寨挑破。
  人们不断口耳传颂着消息。有人说,一代枭雄米尊已死于非命;有人说,米字世家的神秘武器米风也魂归西方。当然,有关于米藏身负重伤的消息亦广为流传。
  但是,这些消息都没有米小七死于非命来的惊人。
  因为,这意味着米字世家即将展开血的报仇。短短的一日之内,各大名邑城镇的道上,俱俱可见的是红色米粒道。
  这,正是米字世家为当代传人以血祭的复仇信号。
  人们的心提汤了起来,武林是否又要进入战国时代?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而且猜测着米字世家什么时候展开复仇的行动。
  最令众人隐隐觉得不安的,是九重鬼寨到底他们的实力有多强、有多大?
  它的九重寨俱已暴露,但也在一夜之间全然消失。人们开始感觉到一件事,九重鬼寨的九寨不过是冰山一角,而真正的实力恐怕只有修罗大帝本人才知道。
  这真是可怕的事。因为,随时坐在你身旁的人可能就是九重鬼寨派出潜伏在江湖中的杀手。
  果然,在八月十六日一天之内,中原武林最少发生了二十三件殂杀命案。
  八月十七日,又发生了一十六件。
  八月十八日,命案再度升为四十七件!
  短短三天,八十六条命消失在人间。仅此,便再也没有人敢在公共场合讨论有关九重鬼寨的事。
  当然,还是有例外的人。
  大昌城镇距离著名的长江三峡不远并。尤其,它是由四川进入湖北的一个重要休驿站。
  大昌镇里最有名的当然是乐天斋的麻婆豆腐。而喝茶,就属位居宁河之畔的天羽居最负盛名了。
  龙入海“灌”了一杯茶,第一个开口啐道:“啥捞子‘天羽飞仙’名茶,兀贼个屁没有一丝乌味!”
  “侬弗个娘仵多话------。”赵抱天白了他一眼,哼道:“格老子不懂味道,便在此胡说白相?”
  龙入海“呸”了一大声,扭扭脖子叫道:“哇,真受不了这些怪话咬舌,咱们还是谈正经事啦------。”
  小西天点了点头,对着众人笑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两件事,当然是查苏小子的生死和冷无恨的下落……。”
  唐玫听着,有一丝儿眼红起飞,低声道:“但愿苏哥哥无灾无早些儿出现………。”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俞灵忽的开口道:“我看,必须分成两路人马。其一是寻找苏佛而和冷妹子的下落……。”
  小西天点点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新的袈裟,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就由我……。”
  唐玫这厢抢道:“我也去------。”
  小西天苦了一下脸,摇头道:“这可不太好吧!”
  “那有什么关系?”唐玫哼道:“大不了我也扮成小生模样,人门就不会说话了。”
  龙入海拍手道:“好!唐妹妹扮起来一定俏------。”
  俞灵淡淡然又道:“那剩下我们三个便是追查有关九重鬼寨和修罗大帝的事了。”
  小西天点点头,关怀的又看了俞灵一眼:“你的伤势可全好了?”
  俞灵一笑,忽的出刀。刀快,似天外来电直奔向后!
  天羽居总共有三十六张茶桌的大茶棚,它们按着天是三十六数所到。
  俞灵这一刀直跨天府入陀罗,那方位桌上正值坐了一老一少。老的一双三角眼倒挂,忒是叫人看了像蛇眼似的不舒服。
  少的,则是一张白素清静的脸,隐隐的却是三分的邪气在。
  俞灵并不认识他们,但可知道他们两双招子早不怀好意的直盯着他的背。这点,是自俞傲以来俞家之后最最无法忍受的事。
  俞灵的刀不但快,而且一点也不留情。一片光辉刀锋闪动间,手上这把紫背彩虹刀已然划破了少者的动势,同时抵住了老者的咽喉。
  他们呆住,而且由心里升出无予言语的恐惧!
  俞灵这一刀,活脱脱是传中说俞傲的化身。
  一棚子里坐了八成的茶客,此刻不由得发出一丝惊叹来。这等快刀,已有二十年未见!
  俞灵冷笑的看着受伤的年轻人,沉沉道:“你跟我们一样年轻,犯不着老糊涂的替修罗贼卖命!”
  那年轻汉子邪冷冷一笑,道:“阁下便是人称俞傲之后的俞灵?”
  俞灵没搭理他,转头朝老者哼道:“这三天来,你手上总共犯下了六条命案。他们是排教的白品韩、昆仑的青松子、天水门的林白华、玉萧楼的庄果老、长江三路舵的田金辰和洞庭湖的莫宋西!”
  老者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终究吐出一句话来:“原来……,你我早就盯上了我们?”
  俞灵冷笑了一声,一个字:“对!”
  “对”字出,老者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便叫一道如幻似影的刀芒划破命脉生机!
  看着老者倒了下去,邪异的年轻汉子脸色开始变的很难看。他真想孤此一掷,试试看自己有多少机会逃生?
  但是他够聪明,聪明到只盯着俞灵而没有动。
  俞灵淡淡冷哼,回答他方才的问话:“不错!我就是俞灵!”
  邪异的年轻汉子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道:“我……我叫尤博伍……。”
  俞灵淡然一笑,肃的冷起面容来道:“回去转告你们寨里的朋友,说有些人看不惯你们的做法……。”
  尤博伍看了一眼那桌犹自谈笑的龙入海等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是那些人了……。”
  “很好!”
  俞灵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回了坐位,便令那位姓尤的年轻汉子狼狈的抱起老者急匆匆走离。
  龙入海“啧”了一声,道:“要不要跟下?”
  小西天代俞灵回答了:“傻孩子,我们辛辛苦苦的去找人家,不如舒舒服服的等那些傻瓜来找我们------。”
  小西天说着,站了起来。那龙入海讶道:“和尚上哪儿去?”
  “上哪儿去?”小西天怪叫:“上黄河干正活儿了。”他这般说着,唐玫也起了身,自是和小西天一前一后走了。
  龙入海没好气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摇头道:“他们两个怎么找的到苏小子?”
  赵抱天伸手举杯正待要饮茶的姿势停于半空中,缓缓放了下来,半晌一叹:“苏佛儿可别真的一去不回,哥哥我会恨死他的……。”
  “说什么屁话?”龙入海摇摇手,像是要把方才赵抱天的话挥掉,叫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你听过没有?那小子死不了的------。”
  这时半声不吭的俞灵忽然站起来,沉沉道:“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俞灵注意到的事,龙入海害赵抱天也注意到了。就是这座天羽居茶棚子之外,有一个老妇人走过。她手上挽着用藤丝结成的篓子,篓子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他们注到的是,老妇人篓子里掉下了三朵红色的坚俐子花。
  老妇人是“没注意”到这件事的往前直走。
  俞灵第一个大步迈出茶棚之外,一抬脚的踏在花上恍然不自知的往前而去。这端,位在后头的龙入海和赵抱天都可以感觉到老妇人的背动了一里。
  他们笑了,彼此交换个眼色一直路的往城南高升客栈走去。
  龙入海和赵抱天追上俞灵的左右,三人六脚同一个度,同一个身势的往前移动。
  如是,像一个一往前走着般全然汇成一气。这般拐了几条巷道,东坊四大街热闹的景像已然呈现在眼前。
  只见一接子杂耍、吃食、贩物,拥拥挤挤的人群里足观看。间或里,看杂耍的一人群暴出叫好的声浪来,更缀着这街的热闹。
  龙入海投眼望去,只见是个耍大刀的女子。一身素白绣梅滚红边的衣裳随着匹练的刀光霍霍,不时引得众人大声呼好。
  “这妞娘们身手倒是俐落!”龙入海点头道:“可惜生了这般素净却出来走江湖------。”
  赵抱天看了他一眼,笑道:“龙小子是有意捧场了?”
  三个人一忽儿全停住了脚,俞灵望向龙入海淡淡的道:“我先去了高升客栈------。”说着,便独自一个人往前走去。
  龙入海和赵抱天一笑,双双挤入人群之中。两人放眼看去,只见耍刀的女子手下应是有些里子,一把大刀到了她手上宛若棉花儿,舞起来美妙的紧。
  这龙入海正看着,赵抱天凑嘴过来低声道:“三朵红花已经出现了。一个盯住我们,另外两个随俞灵下去……。”
  龙入海点头道:“俞小子应付的了。怕是他们另外有伏手在……。”
  “行了。”赵抱天摸出一块五两足的官银丢到姑娘脚边,便是要走了。
  却是眼角看见那姑娘挽了一个刀花,将刀面搭住银子一拍一跳,轻松自然的将银子送到了后头去。
  后头正坐着一名抽烟的老头,只见他左手一招一拿,五两银子竟自消失在掌中。
  这一女一老配合下来端的是巧妙,赵抱天和龙入海不由得为之一楞。而众人亦纷纷叫好,直称开了眼界。
  那女子一趟舞毕了,双手一抱众人扬生道:“小女子白梦娥行走江湖,今经贵宝地讨个赏钱。不成章法之处,尚请各位伯叔大爷吝指教……。”
  众人喝了声彩,纷纷挑出了铜板角儿或是碎银子儿丢向前去。好像白梦娥将刀面一摆一揽,顷刻间竟没有一个露的全送到了后头那老头子手上消失无踪。
  这一手,更惹得众人纷纷解囊叫好!
  龙入海和赵抱天这厢看了,不由得暗暗点头。这龙大公子童心一起,随手丢了一两银子往白梦娥脚前而去。
  且莫看龙入海这一掷稀松平常,倒是其中稍含了点绵指的回力。那白梦娥刀面果然往前一挑,却是,银角儿在刀面一转一旋,便落到了地面。
  白梦娥一愕,不由得抬头望向龙入海而来。我们龙大公子似乎也觉得莽撞了些,搔了搔头便叫赵抱天往外拉走,只留了人家姑娘呆楞站着。
  龙入海叹气的看了赵抱天一眼,道:“急个啥事?多待一回儿不成?”
  赵抱天没好气的道:“瞧你失了魂似的。怎么,看上了人家白姑娘?”
  “你怎么知道人家姓白?”
  “你聋啦?方才她不是自称白梦娥来着的?”
  龙入海又搔了搔头,尴尬一笑:“我倒没注意------。”
  “算了。”赵抱天急道:“后面那朵花交给你,我赶回去看看俞灵现在怎样了?”
  “行、行------。”龙入海笑道:“哥哥我做事最乾脆的了。”他说着,便直直反转了一个身,大步的走向后头一个郎中打扮的中年人面前。
  那行走郎中似乎是一愕,旋即冷笑道:“我看,废话都可以不必说了。”
  龙入海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探一抓便罩向郎中的面而来。
  那郎中冷笑一声,肩上背一摔一动,便自有数道细长淡影投向龙入海门面。
  龙入海手势不变,只是将掌上五指一柔一搭,便是将对方激射而至的暗器捏拿于手中。
  这一看,不由得为之一笑;原来眼前郎中就用的是算命的竹签。
  龙入海之所以一笑,因为握在手上的分别是兑兑、兑离、离震、乾坎四支;再细看挂爻数,分明是大大不妙之运。
  他摇头,叹道:“就这四签,看你今天撞上哥哥是大大不好命了。”
  郎中脸色一白,恶狠狠恨声道:“小子,你少得意!阴某签上的毒你可不怕?”
  “乖乖,原来还有毒!”龙入海叫了一声,随手一掷将竹签打入穿在郎中的肩头上,怪笑道:“还你!”
  龙入海这一手有是巧妙,眼前这郎中杀手也没得避便叫龙大少爷打穿了肩井穴。他心中大急,慌慌的自怀中挑出一个磁瓶来;龙入海眼明手快,伸臂一抓扣住那磁瓶,倒出了一颗朱红药丸便往口里吞。
  郎中眼中阴沉沉一闪,哈哈大笑道:“笨蛋,这个百骨化销丸才真正的是剧毒……。”
  龙入海脸色一变,嘶哑道:“好……狠------。原来……你们三朵花竟是苗疆三王?”
  苗疆阴府一派,最在江湖中著名的便是始用金头蛊的苗疆三后和使用百骨化销丸的三王夺命郎中冷喝道:“不错!老夫正是夺命郎中……。”
  龙入海脚下一个踉踬,便似忍不住支撑的倒了下去。那夺命郎中眼明手快,伸臂一抱住了龙入海;这厢他只觉肩头一痛又生,显然方才真叫龙入海伤了肩井要穴。
  夺命郎中口里呼啸一声,立时有两名黑衣壮汉由人群中挤了过来,左右名一挟托龙入海,便要穿过人群。
  冷不防是,一声娇喝斥来:“留下人来……。”
  夺命郎中皱眉,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娇俏姑娘,手上一把大刀横指着自己。
  他冷喝一笑,沉声道:“姑娘有事指教?”
  那姑娘便是白梦娥了。方才一刀未接起龙入海的银子,想是一路跟了过来。只见她横眉一竖,道:“怎么没事?光天化日之下掳人,可有王法没有?”
  夺命郎中阴恻恻一笑,三角眼一翻,道:“姑娘------,江湖人行走在外,最重要便是一个少管闲事。你今个儿这么做,只怕……。”
  “怕什么?”白梦娥道:“做人一个‘义’一个‘理’。这位公子方才赏了小女子银子谋生,便是于义。而今你们施计谋算,光天化日之下掳人,便犯一个理!”
  “好刁蛮丫头------。”夺命郎中怒道:“今天谁挡了爷爷就是死路一条走!”
  他说着,右臂勉强一挥,竟是有道粉红烟雾由袖口里散出。
  夺命郎中方方要将之拍向白梦娥之际,忽的右手伸出一只手来扣住。
  夺命郎中只觉自己右手动弹半分不得,不禁又急又怒的看向来人,当下差点昏厥了过去。
  眼前这人笑裂了嘴的家伙不是龙入海是谁?
  夺命郎中吞了好几口口水,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中了百骨化销丸?”
  “什么狗屎屁蛋丸子?”龙入海道:“比起哥哥我那个和尚师父每天气的补可真是小家子的很。”
  夺命郎中脸色变了好几节,又忍不住叹气道:“苗疆阴府一门,只怕要从此断绝于世间……。”
  龙入海平素粗枝大叶,这回可细心的很:“喂------,这么丧气做什么?有困难说出来商量商量------。”
  夺命郎中似乎有些意外的看了龙入海一眼,又自丧气的摇摇头,喟然道:“算了。阴某今天落入你手中,就看你待要如何了……。”他一顿,自嘲自语:“如今横竖是死路一条,夫复何言?”
  “慢、慢------。”龙入海叫道:“咱们哥俩说不得可以喝杯茶,好好天南地北聊它一通……。”
  “夺命郎中”阴久辰皱眉看了右首那两名不知何时已叫龙入海打住定身穴的黑衣汉子,伸手拍开他们的穴道,叹道:“你们回苗疆去吧。中原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一脸长满胡髭的汉子急道:“阴爷------,你……。”
  阴久辰挥了挥手,叹了老长一口气:“别说什么了,去吧------。”
  那两名汉子互望一眼,满脸无可奈何的朝阴久辰一抱拳,恭敬道:“属下即刻赶回苗疆,望二爷保重……。”
  阴久辰长嘘出一口气,点头道:“省得------,我会照顾自己的……。”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高升客栈的方向走去。
  龙入海可不糊涂,当下向白梦娥打招呼道:“姑娘要不要来行侠仗义一番?”
  白梦娥念头一转,道:“你先告诉我地点。我跟爷爷说一声才好去,免得他老人家挂念------。”
  龙入海点点头,急匆匆留下一句话:“高升客栈------。”
  说着,已然迈开大步尾随着阴久辰之后,几个跨进并列的往高升客栈而去。
  俞灵淡淡的看着赵抱天走了进来。只可见的,赵大公子一头子脑袋瓜汗,看来是活动了不少筋骨。
  赵抱天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名汉子,只见一个是做道士打扮,一个则是做乞丐装扮。他点了点头,道:“哪一条路上的?”
  “苗疆------!”俞灵回答的很简单。
  “苗疆?”赵抱天哼哼的盯看了一回,讶道:“莫非是苗疆三王?他们没死吧?”
  俞灵点点头,问道:“外头那些人呢?”
  赵抱天摇着头道:“来路不明,不过……。”他笑了笑:“已经叫人用‘棺材’装了……。”
  他口中的“棺材”并不是装死人的那种,而是四川唐门一种专门关囚犯的运送车。
  俞灵点头道:“如果能问出他们,多少可以知道一点东西!”
  赵抱天皱了皱眉,道:“现在我担心的,是龙傻子知不知道利害,别叫人坑死了还呆楞楞的……。”
  “去你的呆楞楞------。”龙入海在房门口叫道:“哥哥我可是文雅多的请了一个朋友来------。”
  阴久辰缓缓走进房内,他看了地上的兄弟一眼忍不住朝俞灵注视一眼。
  俞灵二话不吭,以刀背迅速往地上的阴久日、阴久月一撞,刹那两人全身一颤,醒了过来。
  阴久辰迅速往前,扶住二人叫道:“大哥,二弟------。”
  阴久日抬头住视俞灵三人一眼,大大喘了一口气道:“三位打算将我们兄弟如何?”
  赵抱天冲着他一笑,道:“不怎样的。只是问一件事!”
  阴久日冷冷一哼:“有关九重鬼寨的事,我们兄弟三个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龙入海哈的一笑,叫道:“你大概是苗疆三王的老大,阴久日了?”
  阴久日冷哼不答,便是默认。龙入海转头看向阴久辰,抬了抬下巴嘻嘻道:“兄弟------说说话吧!劝劝你这位大哥……。”
  阴久日脸色一变,望向了阴久辰。
  “大哥------,小弟心里想……。”阴久辰深吸了一口气,道:“反正都是一死,何不做点理字事来?”
  阴久日脸色一沉,哼的闭上了眼。这时,一旁久久不语的阴久月突然出声道:“二哥------,你难道忘了我们苗疆阴府里的……。”话说一半,便此打住。
  阴久辰脸色一惨,痛苦道:“我怎么会忘?”
  阴久日忽的睁开双眼,哼道:“既然没忘,你还用说什么?今天你我兄弟三人既然已经落入人家手中,便是由他们处置了------。”
  说着,又复冷冷朝俞灵望去:“大不了命一条------。”
  赵抱天可听出了端倪,他一扯正要开口大骂的龙入海,脸色一肃抢口道:“江湖中谁不知苗疆阴府是个重情重义的地方?如果你信得过我们三个,何不把事情敞出来讲?”
  阴九月沉沉道:“有用吗?”
  “有用没用说出来才知道!”赵抱天缓缓道:“如果事情是我们三个办不到的,我们决不会为难你们!”
  阴久月一楞,这岂不是太便宜了?运气的话,多了这三个助手来解决阴府本家的事,就算再差也赔不了本。心中有念头正待要脱口,身旁的阴久日冷冷开口道:“看来------,你们三个费那么大的劲留下我们三个的目的,不仅仅是问出九重鬼寨现今的一些秘密处所而已……。”
  “聪明------。”龙入海笑歪了嘴,叫道:“跟聪明说话真是轻松多了-----。”
  阴久辰讶道:“原来你还有别的目的?”
  此时,在旁一直默默不语的俞灵忽然出口道:“不错!我们的目的是在救人………。”
  救人?救谁?
  “救一个我们的好朋友------。”俞灵补充道:“她的名字叫冷无恨------!”
  冷无恨?阴久辰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龙入海全身筋骨喀的一响,急道:“她怎么了?是不是修罗老贼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苗疆三王正沉默不语,这时房门口传来轻敲门的声音。赵抱天似早已听见来人的立于门后,待敲门声一起立即拉开了来。
  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位江湖走艺的白梦娥。
  赵抱天讶道:“姑娘你……。”
  “是我约她来------。”龙入海有些腼腆的道:“你们不会介意吧?”
  赵抱天和俞灵互望了一眼,怎么也不会说出个尴尬的话来。所以,他们齐齐一笑,又齐齐道:“请进------。”
  现今,白梦娥可已换上了一身劲装外带罩着鹅黄袍子。那身劲装黑墨缠红线,加上了外头这袍子煞是好看。她如风的飘了进来,注视了一下苗疆三王,再看看龙入海等三人,一时竟不知所措。
  龙入海陪笑道:“白姑娘------,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些事儿谈谈,你就在旁听听参考吧------。”
  白梦娥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打扰了你们?”
  “怎么会?”龙入海一头热的拉了椅子来,又掸有拍的半晌,才笑道:“坐呀!”
  这番情景落在俞灵和赵抱天眼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时候我们这位龙少爷殷勤来的?
  赵抱天叹了一口气,言归正传:“阴老大------,你说冷无恨是怎生一回事?”
  阴久日沉默了半晌,才叹一口气道:“据我们所知,修罗大帝正利用她练某种心法并且配以苗疆三后的惑神蛊术来控制她的心神……。”
  赵抱天双目一睁,咬牙道:“有没有解法?”
  阴久日长长嘘出一口气,沉吟道:“三后那边的蛊术是可以想法子破掉-----。至于修罗大帝的……‘清音神功’,只怕唯有心病除方是上策!”
  心病?冷无恨的心病是什么?
  他们对上一代的事迹知道的很清楚,但是有关于苏小魂和唐羽仙、冷知静这一段却也是朦朦糊糊的。
  他们沉默了片刻,俞灵问道:“冷无恨的人在哪?”
  阴久日和两位兄弟望了一眼,这才答道:“往苗疆的路上------。”
  “苗疆?”龙入海这厢脱口叫道:“他们去苗疆做什么?”
  阴久日的眼中有了一丝恐惧,老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苗疆,就是修罗大帝的大本营------。”
  阴久日看了看错愕的龙入海等人,叹了一口气接道:“你们是不是奇怪修罗大帝要回苗疆做什么?”
  这的确是他们心里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因为,早在二十年前他在苗疆练功的时候就曾走火入魔。”阴久日冷哼道:“幸好苗疆的阴煞之气冷却了他体内翻滚的热机……。”
  “所以他每隔一阵子就得回去,借着阴煞之气来抵御住体内的那股入魔气机?”
  “不错!”
  “这就简单了。”龙入海笑道:“反正你们的事要回苗疆解决,正主儿也正往苗疆去。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去领会一下那儿的风光?”
  这句话没人反对。
  龙入海这时又瞥见了坐在一旁的白梦娥,不禁尴尬的道:“白姑娘真不好意思,平白叫你走了这趟------。”
  白梦娥浅浅一笑,摇头道:“这倒未必------。”
  龙入海讶道:“姑娘之意是……。”
  “我是说,我也可以去苗疆呀对不对?”白梦娥看了众人一眼,巧笑道:“难道有人反对?”
  反对是没有。龙入海知道大家都在等他说话:“那……你爷爷呢?”
  白梦娥笑了,而且笑的很愉快的道:“我爷爷姓金,他来自高丽------。我………是从母姓,用的是爷爷传授的刀法!”
  姓金?高丽?
  高丽有谁是用刀的好手?俞灵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随着大霸金刀来自高丽的四个人中,唯一回去高丽苦练而且和自己爹俞傲成生死之交的人。
  俞灵吃惊讶道:“你爷爷是……。”
  白梦娥一笑,点头制止道:“现在,你知道我爷爷为什么自个儿回高丽,而留我在中原跟你们了?”
  对于那个人,俞灵由父亲的口中听到了不少。现在他的孙女儿丢来了,怎么说也不能弃之不顾。
  所以,他只有望向龙入海道:“看来,他们祖孙俩早就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白梦娥一笑,嘻的对龙入海道:“觉得上当受骗了?”
  我们龙大少爷能说什么?只有苦笑的朝苗疆三王道:“走吧------。沿途上再说说你们阴府出了什么事?”
  阴家三兄弟撑站起,不发一言的往门外去。赵抱天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三位------,还有一件事请教------。”
  阴久辰应道:“请说……。”
  赵抱天皱眉道:“九重鬼寨的人呢?为什么不再出现?”
  “因为他们全部去了苗疆------。”阴久辰冷诮的道:“而我们这些留在中原的杀手,只不过是他们手上的死棋而已!”
  九重鬼寨全去了苗疆?那意思不就是他们倏忽间在中原武林消失?
  为什么要这么做?
  阴久日补充道:“因为修罗大帝要去对付一个人……。”
  是谁会逼的修罗大帝倾巢而出的去对付?
  如果有,在东方一带只有一个人。
  东海传人!
  隐隐约约的赵抱天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俞灵和龙入海显然也发觉了。
  龙入海乾涩的脱口道:“赵小子,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修罗大帝的目标------。”赵抱天呼吸急促了起来,吞了一口口水道:“我是从米风开始想起的------。”
  龙入海点点头,他明白米风和当今皇上有种微妙的关系存在。
  赵抱天接着道:“修罗大帝北上攻打独孤世家,如今东去对付东海传人,绝对不是偶发事件。而且,目的也决计不仅仅是称霸武林而已……。”
  白梦娥这时讶异插口道:“难道他有更大的目标?”
  赵抱天苦笑的望向站立在门口的苗疆三王,叹气道:“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
  阴久日脸色变了好几回,这才深吸一口气道:“我是想起一件事来……。”
  阴久月惊道:“大哥,你是想到‘万人登仙蛊’”?
  阴久日沉重的点点头,朝众人解释:“这‘万人登仙蛊’是一门奇怪的蛊术。它对人体无害,却是可以令成千上万的人失去活动能力而陷入迷茫的状态中------。”
  赵抱天双目精光一闪,沉声道:“看来,修罗大帝原先是要利用米风和皇上见面时,使用这玩意了?”
  阴久日沉重点头,应道:“只是……,这蛊虫可遇不可求,而且要培养成虫甚是不简单……。”
  白梦娥皱眉问道:“那……和独孤世家以及东海传人有什么关系?”
  阴久辰当先答道:“独孤世家的碧寒宫里的天机寒气可以加速刺激那蛊虫成长……。”
  “至于东海传人前辈……。”俞灵缓缓道:“依在下想,修罗大帝主要是想要万山岛的那口冷泉?”
  万山群岛位于南海。但同样是属于东海传人的势力范围。而且,修罗大帝迟早得和东海传人一战,不如早早解决了好。
  阴久日长长一叹,回着俞灵的话道:“不错!苗疆养蛊中人谁不知道南海上万山岛的冷泉是天下第一全蛊成形的上好品泉,只是碍于东海传人立居于斯所以没人敢冒犯罢了……。”
  白梦娥心下明白了大半,但仍忍不住问道:“难道,凭这些修罗大帝便足以造反?”
  龙入海此刻忽的变聪明了不少,接口道:“我们怕的是,修罗老贼早已在天下四处全布好了势力,就剩下东方一带不在他的控制中。”
  白梦娥讶道:“他有这么大的能力?”
  赵抱天苦笑道:“单单是九寨的寨主便可知一二,至于控制手法,问问他们大概可以得知一些梗概……。”
  阴久日闭了一下眼,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半晌之后才道:“不错!修罗大帝果然大非常人。他……竟然有办法派人进入本府的天蚕宫内将‘一神蛊主’设下禁制……。”
  阴久日的话很明白,整个阴府一门便不得不听从修罗大帝的指挥。
  “甚至,我们或多或少受了他的禁制……。”
  阴久日拉开衣袖,只见肘处尺泽穴上有三点蓝痣,隐隐散着诡异的光茫。
  他沉重道:“这便是蛊术中‘逆天倒噬’。修罗老贼种内力将我们体内的本命蛊受他的控制,大是有能力可以治我们于死地!”
  龙入海讶道:“那……你们这厢叛变了他……。”
  “成的------。”阴久日回道:“他到底不是养蛊出身,总得要见了人才能催动心法感应。而且,这回我们回了苗疆,当处的地理气机对我们亦有帮助,可以加强抵御能力……。”
  赵抱天长长嘘一口气,朝众人点点头道:“我们现在该动身了……。”
  俞灵一跨步到了门口,沉沉接道:“我走第一个!”
  他们没一个人抢先。这是俞灵学自他老子的习惯,杀机既起,一刀当先无有挡者!
  是夜,八月十九日,阴无月、无星、有风小冷寒。
           ※        ※         ※
  苏佛儿望着单文雪隆起的肚子,温柔的笑了。
  他满是柔情的轻抚着伊人的脸颊,轻声道:“有半年了?”
  此刻,屋外风寒,有着腊月的气息。
  单文雪娇红着脸,轻轻点头哼道:“是……。”
  两人此一际刻,无言有情,双手轻互一执便自汤漾着心中百般柔情。
  “十二月十五日了……。”单文雪望着窗外,眼中有一份迷离,又有着甜蜜:“到这里……已经八个月------。”
  苏佛儿点点头,忽的轻叹不语。单文雪当下便明白郎君心中所意,轻柔道着:“可是想起江湖故人?”
  苏佛儿漫应一声,自椅上起身走向窗牖前,默默的站立着。单文雪沉默一会,缓缓道:“我也是和你一样,有时梦中会想忆起宫里的一些事而来……。但是,我……很感谢上苍将你我一道送到了这里……。”
  她缓缓启身,走到了苏佛儿身旁小靠轻偎,温柔道:“是的------,我一生已别无所求……。”
  苏佛儿心中大为感动,轻舒手臂搂住娘子,多情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苏佛儿得遇娘子便是千万代修来的福------。”
  单文雪脸儿一红,便自娇羞的埋入苏佛儿怀中,老半晌,但听郎君轻问道:“孩子生下来后要取什么名字?”
  她抬起了头,回道:“就叫苏禅雪可好?”
  “好!”苏佛儿笑道:“原来你早已想好的了。”
  单文雪娇哼一声,一张绝色艳丽的容貌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苏佛儿这厢看痴了,半晌才轻叹道:“若是生个女儿像娘子这般娇艳,只怕又要迷倒天下英雄……。”
  单文雪脸上欣喜交集,一腔柔情道:“该当先个男儿,像他父亲这般英雄呢………。”
  苏佛儿大笑:“好在这儿没旁人便可自吹自擂。否则,叫人听了岂不是羞死?”
  单文雪亦娇笑应着:“天下岂有不图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这般说也是合当的很------。”
  两人说着,便是互拥大笑,全然将天地纳入了心中!
           ※        ※         ※
  弘治六年,四月十八,两声婴啼震憾了“桃源仙福处”!
  苏佛儿笑傻了脸,怎生也没想到会生出一对双胞兄妹来。他呆楞的左看右看,又傻傻的看着单文雪讶道:“这下可好,名字怎么取?”
  单文雪伸手抱过了两名初生的孩儿,脸上充满母性的光辉,兴奋溢于言辞:“男的就叫苏禅文,女的叫苏禅雪可好?”
  正是,文雪二字拆开来。
  苏佛儿抚掌大笑,道:“好极,便是这般呼着了。”
  旋即,他又关怀一腔,轻握住娇妻肩头道:“辛苦你了。我去采些七彩大圣果来给你补补身。”
  单文雪寒情脉脉,臻首轻点柔声道:“快去快回------。”
  “近的很------。”苏佛儿大笑道着,便是兴冲冲的跨出门去。
  门外,一际原野在骄阳下今个儿越显得可爱了起来。他心中兴奋莫名,一路走着、走着竟是忍不住仰天大叫:“老天------,真谢你啦------。哈、哈、哈……。”
  他一路狂笑,直奔到七彩果圣树林内,袖中一抖一起,那天蚕丝已恍然有如精灵嬉戏,轻溜溜的滑了七颗颜色各异的彩虹果下来。
  就当苏佛儿伸手接住的刹那,天地大为震动了起来!
  苏佛儿轰然大惊,为这大自然中无从抵御的力量而恐惧。
  整个大地,恍若要翻过来似的大大起落震动。
  他恐惧,并不是怕自己死。
  而是,单文雪和两个初生的孩子!
  强大的震力,令他跌踬于地上,勉强的,他撑起了头看往“我佛一笑文雪楼”刹时心神俱飞。
  只见,轰然湃涌的大地之力,竟将后面的一壁山震的巨石翻裂,纷纷挤挤的倾落了下来。
  同时,更令他心焦神碎的,是他寄情一生的楼子竟承不住这大自然的威力,轰然大响中倒塌了下来。
  “雪儿------。”苏佛儿大叫,将生死置之度外,奋力撑站了起来,袖中天蚕丝激出。
  此刻,天蚕丝对抗的不是人,不是某一门武学,而是大自然无与伦比的力量。
  苏佛儿袖中蚕丝代足,只见化成一直长挺,点住地面更往前跃飘,倏忽间已然接近了楼舍之前。
  他立定,大地已平静了下来。但是,他的心却是更翻腾。
  眼前,一片残壁断柱,入目的景象叫他心整个痛。
  “雪儿------。”
  一声发自内心深处恐惧的百吼,他大步的跃入断木废垣之中。他寻找着,寻找床铺放置的方位。
  这方位,上头埋着几许的断木,而烟尘犹自飘散着。苏佛儿汗渗溢出于脸颊,一时竟傻楞不知如何动手。
  忽的,石破天惊的一声啼,又声啼。
  双双啼声击破生死直直扬入做爹亲的耳中。
  苏佛儿惊喜交集,两臂没命的抱住巨木。也不知哪来这股气机力劲,竟是几乎儿便清理了出一个洞口来。
  第一眼看的是单文雪以背挡在上面护着胸下的两名哭婴儿。
  苏佛儿心急气喘,半晌方由喉头里头轻轻唤着:“雪儿------。”
  没有回音,沉寂,是最心痛!
  “雪儿------?”苏佛儿忍住自胸口涌出的泪水,再三唤:“雪儿------?”
  短暂沉寂之后,一个娇哼嗔着:“还不快搬开那些木头?嗔叫着做什么?”
  便些一句娇嗔,苏佛儿大欣喜溢于双眸。竟是,方才不见有的泪水泛了出来………。
  弘治六年,四月十九,晨。
  当第一道晨曦投到单文雪娇艳的颜容上,苏佛儿又爱又怜的注视着。原来一切是这么美好?
  两个小娃娃各自躺在母亲怀里左右。他的心中充满了骄傲,一种为人父为人夫的骄傲。
  虽然,妻子儿女是躺在大地的怀抱中仰天而睡。
  但是,他很骄傲也很欣慰。
  因为,他拥有的是一个完美的家。而这个家就放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加以摧毁的------。
  “你没睡?”伊人的声音柔柔的传来:“累了嘛?”
  他笑了笑,眸子中光采更盛。
  “不会的------。”他回答她:“望着你一夜,心满意足------。”
  她笑了,笑的含蓄而自然,总有一份不用言语的情温暖着通身。一低首,稚婴正甜甜在怀里憩睡着,更是一股无可言喻的感激涌上心头。
  苏佛儿看着这故温馨的画面,一个无意中抬头,他楞住。
  便是不由自主的,全身肌肉激动起来。
  单文雪也发觉了异状,她循着苏佛儿目光偏头望去。这刹那,她也自的楞住。
  眼前,山峭间一道裂缝,大小可差两个人左右宽。
  他们摒住了气息,眼前是一条路,一条通往尘世间的路。
  问题是,尘世间有太多这里不想要的东西!
  单文雪呆楞楞看着、想着,不由自主中第一个浮上心头的竟然是米小七。
  如果这厢出去了,遇上米小七会怎样?单文雪心中一团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无所适从。
  冷不防,怀中稚子啼哭出声,便一引二,双双哭叫了起来。单文雪和苏佛儿刹那间回过了神,两人四目望了稚儿一眼,便是相互凝望。
  半晌,单文雪解开了衣襟,温柔道:“这对孩子总是哭闹欢笑一同的……。”
  苏佛儿一震,自是想起夫妻又该如何?
           ※        ※         ※
  小西天和唐玫一路赶到了苗疆。
  这八个月来,江湖实在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俞灵、龙入海、赵抱天、白梦娥和苗疆三王自从八个月之前一路往苗疆阴府一门后,已经有七个月没有音讯。
  而这半年来,江湖中又出现了一名蒙面的女杀手。不但是武功高绝,更可怕的是她的暗器手法,据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小西天当然明白这个女杀手就是冷无恨。
  五个月以前,修罗大帝和东海传人曾经在沿海一带发生了不下十次的战事。
  虽然,两名主事者尚未正式碰面,但是在心机智慧上着实已大大的对抗了一回。
  小西天叹了一口长气,自从八个月前在黄河苦寻苏佛儿不着,半年来则开始联络各大门派商议共同对抗九重鬼寨之事。
  偏偏此刻五台山北部最大的察哈尔部发兵闯关,直打入永定河畔的矾山堡。
  朝廷有急,皇榜广召天下英雄。一时之间,天下为之板汤,大有风声鹤唳气息。
  同时,由醉仙楼传来的消息,独孤世家的主人,独孤飞月在深受灭族之痛,半年来已然率领独孤四老投向关外的女真,亦是有着蠢蠢欲动之势。
  而这一切,却有了一种转机。那便是消失于江湖的天芦笛笛声再度响起。
  米字世家传人的总召集令远播,天下米家中人全数出钱出力奔往塞北对抗察哈尔部的叛军入侵。
  “真令人惊异!”小西天在奔驰的马上对唐玫道:“莫非昔日米小七之死是诈?”
  唐玫在这八个月来也成熟不少,她回道:“独孤斩梦并未有传出死讯-------。莫非是他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小西天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哈的一声笑道:“小姑娘现在可聪明的多……。”
  “哼,和尚是说我以前笨了?”唐玫这一娇嗔,又复露出了小女儿之态,只惹的小西天哈哈大笑。
  两人这一路奔驰,已到了大容山北端的涛州大城。
  话说苗疆虽然是瘴气遍野,但是其间依旧是有大城小镇设立其间。眼前,这座浔州大城便是其中之一。
  小西天和唐玫寻得了一间名叫“溪客栈”的旅店住下。这小西天见得名称便笑道:“好个溪……。”
  唐玫讶道:“这里头也有学问?”
  “当然------。”小西天点头道:“传说,昔年开周的姜太公钓鱼之处便是名‘溪’……。”
  唐玫一笑,回道:“莫非这店主人是通天晓地之人?”
  两人这厢说着,早已将马交给了店小二便要往楼上雅房去。
  此时,店中正是未时人稀,一名相貌庄严的老者自坐着喝茶。一袭雪白绸衣和着雪白发垂须落,自是有仙风道骨之貌。
  叫人见了,心中竟油然而生敬生畏!
  但见,这雪衣老者将一双精湛深邃的眼眸投视小西天和唐玫一幌。
  便此刹那接触,小西天和唐玫心中为之大震。
  那眼眸,所拥有的智慧和内敛,叫人撞视犹如巨石击心不可遏止的狂跳。
  两人正惊疑,只见那雪衣老者缓缓的举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可惜不识太公于千古前,该称人生一大叹!”
  说毕,便又自顾自的喝茶,不理会二人。
  小西天和唐玫面面相,两人沉吟了一下,小西天当先落阶而回,到了老者面前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语中多有启蒙之处,小和尚想向施主请益……。”
  那雪衣老者一笑,将茶杯递向小西天道:“紫微天马太阳照,和尚的确是未时该会会面的……。”
  小西天一愕,明白对方是推卦算出自己此刻有相会因缘,便是恭敬伸手接过茶杯。
  哪知,那杯已离了对方手握于自己掌中,方是有一股奇妙之力波汤于自己十指之间。
  小西天大惊,便是要把持不住。勉强丹田摧动气机,硬硬以大悲指掌握。
  却是,力道无能自主,将那手上玉杯捏了碎。便听“叮”的一响,两掌中叫茶水浸湿。
  此刻,小西天方是震惊于对方的修为远远高出自己甚多,直是出神入化的境界。
  这厢站立在小西天身后的唐玫正想发火出手,却听得雪衣老者对小西天叹道:“你学令师的大悲指不过四成火候便想闯走江湖,不怕伤了他的名号?”
  说着,又复一叹道:“果真这一代中无有成就之子?”
  这话道来,小西天和唐玫不由得双双心惊,正待有以请教。却见雪衣老者已自起身,对着后头店小二道:“还不快带客人上房里去?”
  店小二回应了一声,对小西天和唐玫道:“两位客倌请跟我来------。”
  小西天见着雪衣老者已飘然出门,知道人家已不欲多言,只有怅怅然的随店小二往楼上去了。
  这里溪客栈果然有些和众不同。它每间房的名称分别是八卦中的乾、兑、离、震、坤、艮、坎、巽,其间又有前后之分,共成是一十六间亦含了六十四爻之数。
  小西天暗自讶叹着,随着店小二进入了艮房,而唐玫则住于隔壁的坎房内。
  他方方打理好了随身的包桴,门口已有人轻敲,这长短节奏,说明来人的出处。
  小西天迅速的拉开了门,只见一名方脸精壮汉子恭敬道:“小师父------,吴立达传达醉仙楼万二爷的消息------。”
  小西天点点头,伸手接过吴立达递过来的纸条,随口问道:“这客栈的主人是何许人物?”
  吴立达皱了皱眉,问道:“小的调查了二十年却仍是毫无知晓半分。所得的,只明白他是二十年前由中原单人个影来的,其余就……。”
  小西天明白他的心情,以吴立达是醉仙楼派在苗疆这等重要负责人竟然无法查出这客栈主人的身份,想是够难过的了。
  何况,一查便是二十年。
  小西天不由得对那雪衣老者多了几分的警惕和赞佩。终究,一个人能在二十年内毫不露出行藏的,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果是朋友,他实在想不起江湖中有哪位前辈。
  如果是敌人呢?
  小西天打了一个冷颤,想到了修罗大帝。
  但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修罗大帝不可能二十年不离此处而可以叱吒于中原江湖。
  吴立达方方走了,唐玫便已转了门过来,问道:“师兄------,有消息?”
  小西天将纸条在掌中粉碎,点头道:“万二爷查出来,俞灵他们几个曾经被修罗大帝设计击成重伤,幸好东海传人出手救回了万山岛养伤……。”
  唐玫点头表示放了心,又问着:“那……天芦笛之事?”
  小西天一笑,道着:“米小七那姑娘果然重现于江湖,而且据万二爷所说的,似乎她对‘天地情谱’已然练有了相当的火候……。”
  唐玫讶道:“那独孤斩梦呢?”
  “不知道……。”小西天皱眉,沉思了片刻道:“这将个月来,米小七和独孤斩梦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
  他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过,中原武林中又有几个人往苗疆而来……。”
  唐玫知道,这些人一定是很特殊的人,所以万二爷才会火急的通知自己和小西天。
  果然,小西天第一个说的名字是:“萧天魁------。而且万二爷也查出来,那小子竟然是大漠鹰王的徒弟------。”
  塞外大漠鹰王?唐玫可以看见小西天眼中有着一份尊敬。
  的确,大漠鹰王虽是人在塞外而且葬于斯地久矣。但是,至今中原武林中人却无不对其义风思念有加。
  唐玫皱眉问道:“此外呢?难不成米藏也来了?”
  “完全正确------。”小西天一口气又念道:“除了这老家伙之外,手拿凌风断云刀的米凌也在路途上!”
  唐玫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着实难以对付。
  小西天最后想起一个人:“米无忌!这个天生铜筋铁骨的小子也莫名其妙往苗疆来了……。”
  唐玫皱眉一想,哼笑道:“后面这三位米字世家中人,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往这条路上走吧?”
  小西天承认,微笑道:“小姑娘果然聪明多了。”
  唐玫妙眼儿一翻,边想边道:“我猜……是不是米小七也向这苗疆而来?所以他们三个便是一串的赶来?”
  “好!”小西天抚掌道:“果然不再是小孩子……。”
  唐玫可得意了,嘻嘻笑着道:“真希望过几天碰到了俞大哥他们也能这般夸奖------。”
  小西天见她这般兴奋貌,不觉莞尔一笑,道:“说着又孩子气起来了。偌,肚子饿呒?食饭好否?”
  “好耶------。”唐玫学小西天语气道:“肚皮有呒感觉,想是饿过了头,快去啖饮些东西------。”
  两人笑了老大声,便是双双往楼下而去。
  便在他们离去时,乾房的房门打开,一道瘦长冷肃的人影跨了出来,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哼哼一笑。
  萧天魁!
  一年来无息无踪的萧天魁,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这点,连天下消息最灵通的万二爷都不知道。
           ※        ※         ※
  小西天和唐玫堪堪到了楼下坐定,又看见那个神秘的雪衣老者施施然的由外头进来。而随在他身后的,赫然是一身铜筋铁骨的米无忌。这时,楼下已有了不少来客喧哗着。
  只见那雪衣老者信步慢行的往后头掀开了布帘进入。而米无忌,亦毫不犹豫的跟了进去。
  小西天皱了皱眉,正待发话,那唐玫已先笑了起来:“和尚师兄是不是想跟进去看看?”
  小西天一笑,点头道:“是啊,小娃娃有什么妙计?”
  唐玫微笑,摇摇头道:“妙计是没有。不过,我想最好的方法就是这般走进去啦。”
  “这么乾脆?”小西天偏头想了一想,点头道:“不过,最直接的方法未免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法。”
  可以,他们可一点也没不好意思的横过柜台,大剌剌的往后走去。
  就在他们将布帘放下来遮住背影的同时,溪客栈的门口进来了一对夫妇,他们的头上顶戴着覆纱斗笠朦胧了面貌,而做妻子的两臂上各抱了一婴孩。
  店小二哈着腰营上前来,问着:“课倌,住店还是用餐------?”
  那名男子以一种温和而沉稳的声音回道:“既住店也用餐------。”
  店小二恭身肃手一摆,笑道:“那请上楼,小的帮两位预备间坤字上房……。”
  这对年轻夫妇应谢了一声,正随店小二拾阶而上至中途。
  猛可里,方才小西天和唐玫进入的后门布帘内传来斥喝之声;紧接着,可见三道人影奔了出来。
  当先的,是小西天和唐玫,紧接着则是米无忌。
  这对夫妇似乎是稍微讶异的互视一眼,旋即注视起楼下三个人的情景。奇怪的,是三个人并没有相互交手,而是眼楞楞的看着布帘后面。
  好像,布帘之后有个令人相当震惊的事情。
  值是他们三人的表情特异,是以酒楼中一干人亦随他们的目光望去。半晌之后,布帘一闪动间已然出现了那名神秘的雪衣老者。
  小西天似乎是嘘了一口气,走向前合十道:“前辈,那个米藏走了没有?”
  声音虽低,却已字字进入站立于楼梯中央的那对夫妇耳中,做丈夫的稍讶异似皱了皱眉,正想将目光望向身旁的妻子,冷不防感觉到两道深邃精湛的目光投来。
  他一震,将目光迎了上去,只见那雪衣老者正望着自己。
  做妻子的显然也发现了这情景,她婉约一笑只顾自的低头慈看着怀中的孩儿。便此神情,不由得令雪衣老者为之颔首一笑。
  小西天循目光望去,当下便明白了雪衣老者眼中之所以会露出激赏之色的原因。
  因为,以雪衣老者如此浩然难挡的气势,而眼前这对夫妇犹能淡然无视,直是非有极深修为真能办到。
  而眼前这对夫妇虽然貌覆以黑纱,但是所散发出来那股有心无欲的气度,又自是难以用言词来形容。
  雪衣老者将目光收了回来,对着小西天道:“你们两位擅自到后头是有事找老夫?”
  小西天脸上一红,尚未答话;一旁的唐玫已抢着道:“好奇呀!”她瞅了米无忌一眼接道:“这位米无忌大哥来历奇怪,所以想看看嘛------。”
  雪衣者一笑,点头道:“那好------。你们进来吧!”说着,便率着三人又往后头而去。
  此刻,一楼里的食客看看没啥好戏,便各自吃喝了起来。站在楼梯间的这对夫妇是正想着一件事,店小二已在旁招呼道:“两位客倌,请上楼吧!”
  那男子应了一声,抬眼望门口不无意望了一眼正待转身,却见着了一对男女如同自己和妻子般的打扮走了进来。
  更有趣的是这对夫妇的手上也有一对孩儿。
  可巧,先前这对夫妇似是一愕,失笑道:“莫非他们也生了对双胞胎不成?”
  后来的这一对似乎也不愿意人家知道他们的面目,顶上覆纱斗笠亦未下,便自往柜台要房。
  这厢,站在楼梯间的店小二可不得不招呼先前的客人一声道:“两位请稍待,小的先招呼他们一下……。”
  小西天等人随着雪衣老者进入了一间秘室之内。
  那可说是间书库,层层叠叠的书架,纵横之间十来排。而架上,尽是些钻精奇异的书册。
  单是那些“太阴元动图秘”“三漏五搬”、“介存斋论词杂着”、“艺概卷”等莫名其妙的名称便足以吓坏了人。
  雪衣老者往当中的师椅一坐,淡然一笑道:“三位请坐……。”
  小西天和唐玫互望了一眼,看见米无忌大剌剌坐下了,两人便不客气的坐到了对面。这时,后头一道暗门打开,两名青衣童子各自端了茶盅,分置给了众人。
  雪衣老者点头一笑,啜了一口茶才道小西天道:“方才老夫接到这位米兄弟已到了浔州地面的消息,出去了一趟总算碰到了面。”
  小西天听这话,心下不由得一愕。这神秘的雪衣老者这番话有着“解释”的意味。
  解释这是第一次和米无忌碰面。
  问题是,他对自己做解释做什么?雪衣老者一笑,接道:“老夫之所以找这位米兄弟,是想借三位之力做一件事……。”
  米无忌双眉一挑,哼道:“前辈,你在大街上阻揽了在下,要在下跟你来的目的可是说在此可以见到米小七……。”
  雪衣老者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老夫是这般说法。而且……。”他轻啜一口茶,双目中精光一闪又道:“而且,老夫也知道,躲在你身旁的米藏也听见了。”
  米无忌脸色一变,冷哼道:“原来你是要利用我?”
  说着,一掌拍碎了桌几上的茶盅愤怒的站了起来道:“米某一生中还没有人敢这般戏耍……。”
  雪衣老者淡淡一笑,缓缓回道:“你可知为什么米藏一路跟在你左右?”
  米无忌一楞,尚未回答,雪衣老者又自沉声道:“自从一年多以前你摆脱了修罗大帝的‘清音神功’控制,米藏便无时无刻不想知道你的行踪。”
  米无忌皱眉睁目,冷沉问道:“那老贼想做什么?”
  雪衣老者指着米无忌,冷哼一笑:“因为你天生铜筋铁骨,他想以‘沉髓洗神大法’抽取你的这点异禀------。”
  这厢在旁的唐玫讶道:“什么是‘沉髓喜神大法’?”
  雪衣老者沉沉叹了一口气,望向小西天道:“小和尚,令师可有提过这门邪术?”
  小西天脸色早已变了好几回,点头道:“据说,这是源自波斯一带的某种邪术,可以将一个人的某种特异能力提聚出来以为自己用------。”
  米无忌脸色又复变了几回,沉声哼道:“天下可真有这种邪异的武功?”
  雪衣老者一叹,点头回道:“在正宗的武学中,是可以将一个人的内力输给另外一个人身上。而这种‘沉髓喜神大法’不过是将之逆天而行罢了------。”
  米无忌恶声恨道:“那老贼为何挑上米某?”
  “为了两个原因------。”雪衣老者沉沉道:“第一个,便是方才所说的你天生异禀,在他消耗元神摧动‘沉髓洗神’时收获比较大……。”
  唐玫这下可好奇了,这样米无忌岂不是成宝物,身上的精血竟然可以令人功力大增?
  她充满兴趣的问道:“那第二呢?是不是同为米字世家的人,所以武学心法相同,运行起来就方便的多?”
  “小姑娘真聪明!”雪衣老者点头赞赏道:“需知,凡是违天悖理之事,总是特别危险容易走火入魔的……。”
  捷径,往往是和死亡并行!
  自古以来,胆识、能力加一点运气,自是可成为伟大和传奇。
  但更多的,是就此出师未捷身先死。
  米无忌的脸色沉的很难看。因为,不仅是米藏想要他的命的问题,而是在于米藏根本不把他当成人看。
  而是,当成宛如万年人参般的东西看!
  雪衣老者显然已经掌握住米无忌的情绪,又缓缓道:“如今,你我双合则利。我要除去米藏是为了替武林除害,而你杀米藏的目的则是为了除掉眼中刺背上芒!”
  米无忌这厢沉吟了半晌,望向小西天和唐玫皱眉道:“他们两位又是何许人?”
  小西天双手合十,含笑道:“小僧名号‘小西天’,这位则是四川唐门的唐玫姑娘……。”
  小西天和唐玫在江湖上的名气倒还不小。米无忌“呃”了一声,点头道:“原来是两位……。”旋即,他望向雪衣老者,缓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客栈的一楼可呈现了一幅有趣的景象。
  后来的那对夫妇随着店小二也跨上了楼梯和原先的那对夫妇照了一个面。
  却是,两对四人全含笑的注视对方,打量着蕴散出一股奇妙的气氛。这也不过是顷刻间的事合该上楼各自安顿了,谁知这际里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说巧,这里溪客栈还真吸引人,进来的人赫然是失踪了老长一阵的米小七!
  米小七,果然也到了苗疆。
  她的现身,立时引着整楼里的一阵窃窃私语。只因,米字世家以天芦笛告召天下米家中人共御北蛮之事已是天下盛传的大事。
  原她此际在此出现,自数引得众人惊异不已!
  在楼梯口的两对夫妇似是别有一番心思。原先的那对,很有趣的看着米小七的行动举止,只见她坐下来点了餐食之后,做丈夫的才低声道:“天下女子中,只怕这米小七能和你争第一了……。”
  做妻子的微微一笑,瞅看了在他们下一个台阶的那对夫妇一眼,摇头道:“未必-----。眼前这位姐姐亦是人中之凤,不可小觑了……”
  做丈夫的一笑,当先冲着对方一笑,道:“我们夫妻有幸和两位相遇,直想有此缘得和贵夫妇一交可否?”
  后来的那对夫妇似是被米小七的出现所吸引,待对方斗然这一问,两人方是稍舒解心中百般杂念,点头含笑道:“人生相遇,得见贤伉俪如此逸仙出尘岂有失之交臂之理?”
  说着,四人相互笑了起来,便惹得众人好奇的往这端看着。方时,那布帘一动,雪衣老者和小西天、唐玫、米无忌已赶了出来。
  显然,已有人转告米小七进入溪客栈之事。
  后来的那对夫妻此际目不转睛的看着雪衣老者等人走到米小七面前,而先前的那对,则轻“咭”一笑,道:“这可有事了……。”
  正说间,只见一道人影由楼上跃了下来,落到米小七的另外一侧。后来的那对夫妇不由得一震!
  他们震惊的,不只只是由楼上跃下的人赫然是萧天魁;更令他们心神震动的,竟然是自己二人未注意到的事而另一对夫妇已然有所知觉。
  着此,这对夫妇当非简单人物。
  先前这对的男子微微一笑,自顾道:“在下懂九紫,拙荆云小贝……。”
  懂九紫一笑,又道:“两位来历,恕在下妄测,心中已有了七分把握……。”
  有了七分把握而不言,想是叫对方自个儿说了。
  此时局面相当复杂,在楼下一阵对峙,而自己身旁又有了这对莫测高深的夫妇在,后来的这对夫妇深吸了一口气,男子冲着懂九紫一笑,道:“兄弟和拙荆之名待稍后再予禀告懂兄------。现在……。”
  语气一停,便是有所不便之意了。
  懂九紫微微一笑,双目透过黑纱闪动,回道:“兄弟现在更确定的了。”他一笑,又补充一句:“我们之间是有些渊源的------。”
  后头这一句可有些玄妙。懂九紫说完,便招乎小二到楼上住房去了。
  懂九紫和云小贝之所以不用再看下去,因为他们已然知道在楼梯所会的这对夫妇中男的身份。
  苏佛儿!
  懂九紫有把握这人一定是苏佛儿。
  但是,他没有把握能击败他!
  “相公,依你看,苏佛儿身旁那个女人是谁?”
  “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
  “单文雪?”
  懂九紫对云小贝的回答是:“苗疆在最近可是要比以往有趣的多了……。”
  萧天魁在米小七的面前站了许久之后,才抬头对着雪衣老者哼道:“阁下是这溪客栈的主人?”
  雪衣老者温儒一笑,点头回道:“正是------。”
  萧天魁又看了一眼后头的小西天等人,冷哼道:“在下有事想和这位姑娘一谈……。能否请你们暂避一下?”
  唐玫这可抢先道:“你急什么?米姐姐也是我们的朋友。你想跟她谈谈得问人家愿意不愿意!”
  萧天魁脸色变的很难看,但人家这话可合情合理。
  这时,半句没吭的米小七缓缓抬头一笑,冲着小西天和唐玫一笑,道:“两位……。好久不见------。”
  “可不是?”小西天微笑道:“米姑娘方便的话,咱们到后头谈话去……。”
  “行!”米小七站了起来,脸上一股英气沛然,大是和以往有些个不同。
  似乎,这些日子来的历练已将她换了一个人,直似似不太像以前的米小七。
  她转身朝萧天魁道:“萧兄------,稍晚米某会和你畅谈别后情景,现在可有些事儿要做……。”
  萧天魁一愕,终究是咬了咬牙忍住,点头道:“好!萧某不是忍不得的人------。”
  说着,便自转身往楼上而来。这厢,站立在楼梯中央的苏佛儿和单文雪将目光瞥开,移了移身让萧天魁通过。
  却是,身影交错间,冷冽的可以感受到萧天魁身上那股迫人迸散的气机。
  单文雪轻轻用手臂一环住两个孩儿,随口道:“娃娃真乖,可别惊扰了他们的美梦……。”
  便此微小动作,令得萧天魁心中一震。
  原因无它,只不过单文雪这个动作已巧妙的化解了萧天魁那股迫力消失于无形。
  而这际,原先要进入后头的雪衣老者却略带惊异的望着苏佛儿这方而来。
  这个注视,令苏佛儿为之心中一震。
  眼前,这雪衣老者似是可以算计一切发生之事。也就是说,他计算出利用萧天魁愤怒上楼时来测试自己和单文雪的反应。
  同时,也算出萧天魁的迫气该会引起单文雪怀中两位婴孩受激的哭声。但是没有!
  所以,雪衣老者湛邃的目光中有沉沉含意的望着自己。此刹那,像是要看透了似。
  中是,雪衣老者在一瞥之后率先领了众人进入布帘之后。
  若下的幕垂遮住了前后五人的身影,但遗下的,却是越来越神秘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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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无忌盯视着米小七,第一个便开口道:“最近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找你……。”
  米小七淡然一笑,点头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我找你的目的?”
  “不错!”米小七冷静的回答:“因为米字本家中的心法有了错误,所以你是要求出解法的?”
  米无忌一震,睁目道:“你知道这件事?难道米老太爷藏私只跟你一个传承?”
  “不是------。”米小七叹了一口气,回道:“是米尊临死以前告诉我的……。”
  米无忌皱了皱眉,哼道:“那你有解法?”
  米小七不否认。她淡淡道:“只要有‘天地情谱’的上卷,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米无忌喉头闷哼一声,两掌十指喀啦一阵响中沉声道:“那你是练就了‘天地情谱’的上卷?”说这话看似就要动手了。
  米小七微微一笑,应声道:“你别急。依你的本性不差,我自然是会将解开天璇中髓那股压迫力的方法告诉你的。”
  米无忌双眉一挑,脸色平缓了下来,点头道:“我相信你言而有信就是了------。”
  米小七沉着的应了一声,转首看向小西天和唐玫,淡笑道:“两位,可真是一别经年了……。”
  小西天看西顾了米小七半晌,合十一揖道:“阿弥驼佛------。施主年来不见当真叫小僧刮目相看……。”
  唐玫这厢倒相当纯真稚气的说道:“米姐姐------,你跟以前变的好多,好像……呃------,长大了许多------。”
  这话语出真诚,由唐玫口中说来自是有一番钦佩。米小七婉约一笑,淡然道:“是------。这几个月来我奔波于塞北战场上,所见所历自是改变了我不少地方………。”她一顿,沉吟了片刻似是有话要说,终究是忍住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雪衣老者含笑道:“前辈找在下进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雪衣老者微微含笑,伸出了手缓缓向米小七一招,口里道着:“这事,老夫尚在考虑之中……。”
  对面,米小七娥眉轻动,右手亦随意一举一摆,回道:“不知前辈考虑的如何?”
  便此短短两句对话,小西天可明白眼前这一老一少已然交了一回手。
  且莫看他们随手无意间挥动着,实是暗中已各逞巧妙变化,其下凶险机智断断非外人所能领略的了。
  雪衣老者收回了手,点头道:“方才老夫设了一计要诱除米藏那里,只可惜功亏一篑,老夫所设的天奇门十八困竟然还是叫他走脱了……。”
  米小七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前辈之恩,是要晚辈守在这阵势内诱米藏那老贼前来送死?”
  雪衣老者淡淡一笑,摇头道:“若是这计,只怕米藏不会轻易上当,方得用一个大伙儿齐能使力一击而歼的方法才行。”
  米无忌这厢似是心事重重,插口道:“我看,不如界米传人将心法告诉我之时引诱米藏那老贼来……。”
  “不错!”雪衣老者颔首道:“而且,还需要米传人召告天下米字世家中的长老前来,举办一场公开宣布大会便是一箭双雕之举……。”
  雪衣老者这番话的用意,不但是诱杀米藏之法,而且可将这心法传达出去解救米字世家数百年来的灾危。
  米小七沉吟了片刻,点头道:“这些长老需要经过挑选,而且必须有一个处所让他们居住。”
  她一顿,补充道:“如此不但可以集结起来对付苗疆九重鬼寨的势力,同时也可以避免米藏有机可乘……。”
  对于米小七这层顾虑,小西天不禁有些佩服。米小七的思虑中,万一长老之中有人遭米藏所挟制而泄露了心法之妙,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雪衣老者微笑道:“米传人在这几个月率领本家中人和塞北蛮子相抗,思虑之深果然大非常人……。”
  米小七一笑,抱拳道:“和前辈相较,晚辈究竟是差了一大截------。”
  她这厢抱拳,小西天可注意到她衣袖上裂了一条六寸长短的缝丝。此看,是方才和雪衣老者交手一招之际所留下来的了。
  小西天心中不由得大为震惊,眼前雪衣老者究竟是何许人?不但是武学造诣深不可测,而他的智慧运用之深更应了那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名言。
  小西天更震虑的一件事是,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便已然对他产生了信任和信心。
  若是,这雪衣老者便是修罗大帝,那自己这一干人岂不是全然死无葬身之地?
  小西天心中有此一懔,便再凝目望向雪衣老者。却见得对方似已洞察了自己的忧虑,将那双凤鸾眸子投向自己,含笑道:“小师父,可是有事相询于老夫?”
  便正一句,小西天不由得气馁道:“小僧没有……。”
  雪衣老者微微一笑,再将目光投向米小七颔首道:“而今武林少年余子之中,老夫所见堪堪只有你和另外四人或可一较江云各领风骚……。”
  米小七看了小西天和唐玫、米无忌一眼,淡笑道:“前辈指的四人可是他们其中之三外加萧天魁?”
  雪衣老者摇摇头,笑道:“尚不足观……。”
  这话直出,小西天和唐玫倒未有异议;那米无忌竟然也沉默不语。看来,他和雪衣老者之间也曾交过了手。
  唐玫到底年幼稚重,直口问道:“那……另外四个人是谁?我认不认识啊?”
  雪衣老者闻听唐玫这般问着,失笑道:“姑娘认不认识,老夫是不知道------。不过,那四人便是方才各抱着一双儿女的那两对夫妇……。”
  雪衣老者缓缓的吸一口气,接道:“其中的一对,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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