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谁出卖我


  秋去冬来,日月匆匆流逝,究竟在这鬼地方多久了?当然,更重要的是还要留在这里多少岁月?
  长日无聊,常自隔着那细小得不及手掌般大的“窗”,遥眺望去,日夜交替,风吹树摇,除此以外也别无什么值得欣赏。
  一阵燕语呢喃,突然举起双手铁枷,左右急疾翻飞,竟然灵动敏捷,迅急舞快,更是嗖嗖声响。
  突然一个翻身,在半空中披散的头发打在墙上,只听得“啪勒”声响,看个清楚,啊,不得了!
  厚砖墙上,竟然留有深近五分的“发痕”,如凶兽抓过,十分可怖,显然日浸淫练“铁发功”已有相当成绩。
  把长逾肩膀的铁发以一发束起,那副已毁容兼盲了一目的丑脸,又再出现。
  他,就是被小丙锁在牢狱内的小黑,正在苦心潜练更高深武学的昔日堂堂“武国”大将小黑。
  太沉重的失败,彻底被摧毁一切,每天小黑都自强不息,要为自己定下目标,努力提升。
  当然,就算小黑如何再提升至何等境界,他也绝不可能有机会成为霸者,事实证明,他的智谋不足以称王,是个失败者。
  但自己失败,并不代表孩子没机会啊,小黑已决定把他的下半生献给孩儿,要练成一身最强武功,为他把江山打下来。
  儿子是元帅,当父亲的就是先锋,开路先锋,为儿子开山劈石,建功立业,这就是小黑的“梦想”。
  有梦想,小黑才不会胡思乱想,把一切精力、精神,都寄托在未来的“梦想”中,希望有朝一天能离开牢狱,与孩儿重聚,为他开创雄霸天下大业,要他成为真正王者。
  小黑在狱中已久,每天有人送上饭菜来,小丙已许久没有再出现,他也懒得去理会。
  脑海中全是昔日在名天命书房中,搜寻武学典籍而获悉的上乘武功,慢慢的一字一字琢磨,再小心消化。
  小黑没有太贪心,他把时间都花在“铁发功”与及“蝎子腿”上,双手用作猜测敌人或攻或守招式,想通了,便用“铁头功”配合“蝎子腿”去破,废寝忘餐的苦练。
  半年上下,小黑的武学修为已大有进步,原来一个天份并不算高的人,只要埋头痛下苦功,真的可以脱胎换骨。
  “铁发功”、“蝎子腿”不断在进步中,惟是小黑却仍不满足,他绝对相信,只要找到窍门,“铁发功”是可以再突破的。
  原来凭记忆在武学典籍上见过的,都给他苦练齐了,但杀力还是不足,要是碰上如小白那样超级高手,他仍难言必胜。
  如何才能突破?
  小黑终于想通了,但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他仍在犹疑。好好的把长发束得紧紧,扭颈劲鞭,发力无穷,双脚急转,发如灵蛇吐信,攻守疾急,只可惜,劲力还是不足,招式亦过于拘泥。
  要更上一层楼,必须再图突破,他已有妙法,只是……他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作考虑,他要好好的想清楚。
  盘膝打坐,按吐纳修练内功,小黑不但在招式上要突破,在内力上也要提升。
  他好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一等一的可怕高手,先杀小丙,再杀笑天算,夺回孩子,以强大武力助孩儿接掌小丙势力,让孩儿成为雄霸天下的大王。
  “哈……”满脸虬髯,头颅破破烂烂,遮面长发缠结,衣衫褴褛不堪,身体早已发出恶臭,如同街上精神失常乞丐无异的小黑,纵声长笑,声震屋瓦,心里对自己说过好多遍:“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恍如苏轼拟孙权答曹操书般一样的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等待时机发出致命一击。
  小黑把一切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他失败了,儿子将来一定会成功的,这就是穷途末路的小黑唯一期望。
  “皇京城”外,又被大军重重围困,芳心奉命来攻,已多番攻城,仍是破不了“皇卫军”的守护。
  她刻意的接连攻了半个月,每一次都疲极无功而回,被城楼上的劲箭、强弩挡住冲锋,损兵折将。
  虽然芳心已牺牲了三万战兵,破了“神皇怒潮”天险,把所有的“战台”都攻陷,只可惜,要攻入“皇京城”,还是有点力不从心,接连十数天都无功而还。
  “皇卫军”武备精良,看来要拒挡敌人,还是相当轻松,芳心要破城,看来并不容易。
  当然,芳心也故意让大家都觉得她没处下手,方寸已乱,因为一切的关键都在“北门”。
  “皇京城”的“北门”,由内奸皇阴公主掌,第十六天正午,便是相约定好的时机,到时“北门”会突然打开。
  齐集的大军顺利破城而入,大开杀戒,再到处放火抢掠,惹起暴乱枪杀,前后不消半天,“皇京城”便一定城破家亡。
  芳心大军随后杀入,攻陷“皇京城”,抢入“皇宫”,先杀皇玉郎,再杀余下皇爷,与及四宫、十侯、三十爵爷,一个不留。
  太容易的攻战,春冰薄决定亲自上阵,只是大半年的时间,由渔村的寂寂无名小子,因为救了伍穷而备受器重,摇身一变成为大将军,春冰薄意气风发,不知多风光。
  攻打“皇国”,一路上领着战兵,先后把皇万福、皇太子两位皇爷的“皇卫军”彻底痛击使其溃不成军。
  春冰薄真的好想第一个杀进“皇宫”,甚至是他妈的什么天下武功第一的皇玉郎比拼一下,再把他的头颅斩下来,挂在“皇宫”大门外,向天下人扬威耀武,以示神勇。
  人家都说小白是奇才,哈……我春冰薄便是天才,不消一年便扬名天下,攻陷“皇国”“皇京城”,好了不起哩!
  时近正午,“北门”外一彪军马冲来,烈日照耀下只见当先一人身披铁甲劲装,手挥人刀,威风凛凛的不可一世,此人当然就是要亲率大军,破“北门”杀入“皇京城”的春冰薄了!
  一共是五万兵马,由春冰薄亲率,都是他麾下最忠心的战兵,春冰薄点齐人马,好整以瑕的等待着。
  春冰薄对身旁的副将铁馒头笑道:“铁老头,你认为老子要把‘北门’城楼上的战旗摘下来,可能么?”
  铁老头是“天法国”最有经验的老将之一,因为伍穷的一句必须保住春冰薄,芳心便把他归人春冰薄旗下,当个副将以便好好保护,然而春冰薄却未见对他重视。
  自以为是的春冰薄,只知今日是必然大胜报捷,任何兵将调来,都一定分了他的功劳。
  铁老头紧张的道:“春将军千万别太冒险,咱们攻了足足十五天也没有任何克敌制胜之突破,冲动上城楼拔旗,只是逞匹夫一时之勇,可不能在沙场上胡来啊!”
  春冰薄又怎会听得进耳里,闷哼一声,再走到身后众铁骑之前,朗声道:“你们认为本将军可以拔掉城楼上那刺眼的战旗么?谁个敢跟本将军夺旗,有种的扬手吧!”
  一大队战兵,都对春冰薄有一定崇拜敬仰之心,一时间起哄呼叫和应,十居其九都争着冲锋陷阵。
  春冰薄耻笑铁老头道:“无胆鼠辈,看见了吧,沙场争战不能太过保守龟缩的啊,你害怕便留下来好了!”
  铁老头当下见群情汹涌,更是惧怕,急忙再苦劝道:“末将答应过皇后,必然尽全力保护将军不受损伤,否则便要赔上一家人性命……”
  春冰薄勃然大怒道:“挑那妈的龟缩鼠辈,本将军何须你什么保护,看我先上城楼拔旗,一举攻入“皇京城’,回来后再给你一个贪生怕死罪名,当场斩你一臂作为责罚便是,你这老油条走着瞧吧!”
  一声呼喝挥鞭,正好烈日当空正午时分,春冰薄领着五万大军疾驰冲去“北门”,直杀入“皇京城”。
  没有冲车、攀爬武器、云梯,如何能抵挡敌人的守城悍兵?春冰薄悍然无惧,因为他很清楚,根本不会有箭手会发箭。
  已约定好守住“北门”的皇阴公,他会叛变,打开城门任由敌军闯入,城楼上的所有守兵都会失踪。
  意气风发的春冰薄骑着精选良驷,犹未奔至城门之前,突然“北门”真的顺利打开,像是向他张手迎接。
  春冰薄眉开眼笑,叫道:“此‘北门’守军已投降我‘天法国’,大家放心进城,战兵不杀,只杀平民百姓,反抗者烧屋斩杀,一个不留,尽情享受胜利欢愉。”
  随后的一众兵将,相互传信,始知原来皇阴公早已投降,立时都哈哈大笑,不费吹灰之力,竟就能攻破“皇京城”,实始料不及。
  春冰薄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北门”,果然没半个反抗的“皇卫军”,也没遇上一根拒敌的箭。
  如入无人之境,实在痛快,就只是地上有一样东西。
  好模糊的东西是什么?原来是……个头颅。
  那个头颅,看清楚一点……噢,怎么会是皇阴公的头!
  正吓得目瞪口呆的同时,两边又飞来两个人头,撞在墙壁上再互相反弹,掉在地上滚动急转,终于停了下来。
  是……耀武侯及扬威侯的死人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春冰薄震惊万分,全身无力,瘫痪般呆在鞍上,身后却已传来猛烈又凄厉的惨叫呼嚎声。
  城楼上突然有无数弩手急射劲杀五万战兵,更要命的,是原来接近城墙外五十丈前,土地突然翻动掀起,竖起一个个大网,把正在冲锋陷阵的五万兵马一分为二。
  前边一堆用强弩射杀,后头的一堆,用火攻。
  土地之内竟藏有“皇卫军”,手上不知何时都多了枝火把,尽都向人马堆中拋去,又不停泼上火油。
  骑兵都立时全身着火,烈火烧身。
  侥幸火速跳下马逃走者,一个不小心又被同伴早已吓疯之战马踏死踢伤,一时之间死伤不计其数。
  转眼间“皇卫军”已扭转局势,春冰薄看来已束手无策,任由鱼肉,他只呆呆的站在城门内不知所措。
  旗帜飘扬,大旗就在春冰薄眼前,一个字大大的呈现在旗上,是个“福”字,他的主人也来了。
  一步一步向春冰薄走去,手上拿着的正好是他自己的战旗,“皇国”七皇爷中的败兵之将来了。
  皇万福擎着大旗迎面而来,春风满脸,笑容可掬。
  曾被春冰薄斩杀了数以万计部下的皇万福,露出狰狞笑容道:“来吧,春老弟,你不是要来夺我战旗,扬威耀武么?我亲自来把战旗送上,且看你有否资格夺去吧!”
  劲力疾吐,大旗扫向春冰薄,直割向身。春冰薄武学修为极差,慌忙中拔刀挺挡,横里斩割,却落了空。
  原来大旗急卷,竟就把春冰薄的刀卷了在旗布之内,一扯便从其手中夺去,再吐出挥射嵌入城墙壁上。
  轻易一招便把兵器夺走,两人武学修为实在相差太远,春冰薄犹在愕然之际,大旗又钻刺攻来。
  不停的后退欲摆脱攻击,皇万幅将大旗一抖,旗尖刺枪拐弯戳下,就刺破了春冰薄脚背,立时鲜血迸溅。
  痛得死去活来的春冰薄抵受不了痛楚,倒地便滚,不停的叫喊呼痛,但如何也摆脱不了追杀。
  手执大旗的皇万福如玩弄一头狗般摆布着春冰薄,内心充满不可言喻的痛快,决心要在这无耻小人身上刺破二、三十个大血洞,才让他慢慢死去。
  皇万福抓住大旗末端,不停舞动刺尖在春冰薄眼前钻动,他下一招要刺破一目,先要把这傻瓜吓个半死。
  春冰薄已是惊弓之鸟,毫无反抗能力,只好任由宰割,他的心好乱,只不停的问,是谁出卖了他和皇阴公?
  究竟,这妙不可言的反叛大计,是谁泄露了风声?
  连“皇国”中人也不知悉的阴谋毒计,怎可能走漏消息,这世上知道个中玄机的人实在不多,究竟是谁出卖自己?找不出答案来,死不甘心啊!
  大旗攻刺夺目,当的一声,一把大刀替春冰薄护住右目,刀背被击得拍在他脸上,当场红肿一片。
  还在惊魂未定之中,春冰薄已见一个人影挡在他身前,以大刀力拒大旗,来者便是不能让他死去的副将铁老头。
  二话不说,铁老头一掌便以阴力将春冰薄推出城门外,背项任由大旗疾戳,一下子功夫便爆出十个血洞,但仍勉力支持着。
  他绝不能让春冰薄死,只因为已押上他全家人性命,铁老头实在赔不起,惟有拼死保护。
  皇万福一心要置贱人春冰薄于死地,大旗抽出再刺,直取咽喉,既然铁老头要挡,便先毙他,再杀春冰薄。
  “噗”的一声,戳个正着,但不是咽喉,而是额头。微微低下头来,以前额抵住大旗尖,来吧!
  别忘记,他的绰号是铁老头,能称得上铁头总有点本钱,旗尖刺入二分,便再也难以刺进去。
  “喀勒”一声,突见皇万福双手出力把大旗旗竿拗断一分为二,他不明所以,抬头望去,啊!
  凄厉嚎叫声中,只见双目插上了旗竿的两截,皇万福好巧妙的便以断的旗竿毁了铁老头双目。
  血目眼眶两旁涔涔淌下,好可怖吓人。
  还可以来得及追上已心惊胆丧的春冰薄,拔足再追,只可惜又来了,那烦阻竟仍不肯罢休。
  铁老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毅力,竟翻身便抱住皇万福的身躯,拼死不放,硬要拖住他。
  皇万福好愤怒,这家伙太讨厌了,双手压住铁老头的头,吐劲旋扭,“喀勒”
  两声,颈骨立时折断,好了,就算是再顽强的战将,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此杀着。
  双手因为失去支持,只好垂了下来,人也渐渐倒下去。
  忠心的笨铁老头,你的愚忠成功了,但也付出沉重的代价。
  春冰薄终于摆脱了追杀,吓得屎滚尿流的狂奔而逃,他的内心仍是不停问着先前同一个问题。
  怎么“皇国”会识破皇阴公出卖的大计?是谁漏了口风,要是元凶未能找出来,春冰薄很难接受。
  究竟出卖他们的是谁?
  答案在“皇宫”内的“御花园场”。
  “多谢你把皇阴公的奸计告诉我,朕一定重重有赏。”只见皇玉郎对一头全身毛色亮丽的“皇马”,不停的安抚、不断的称赞。
  对了,这就是助皇阴公把“皇战烈车”送给春冰薄,车队内领头的其中一匹马,一匹被痛打的“皇马”。
  皇玉郎能与百兽互诉心声,“皇马”听得所有秘密,便把一切都告诉了他,难怪皇玉郎能破出卖大计。
  春冰薄当然不会明白,出卖他们的竟然是一匹马,“皇国”的“皇马”,令皇玉郎反败为胜。
  世事如棋,局局新鲜啊!
  皇阴公在运送“皇战烈车”给春冰薄时,一鞭又一鞭痛打已疲极为他卖命的“皇马”,却不知道,这些畜生能忍受皮肉之痛,全因为要报答它们的好朋友--皇玉郎。
  利用动物把敌方情报探听得一清二楚,轻易化解劫难,皇玉郎不愁大敌临门,就是这个原因。
  胜了轰轰烈烈的一仗,芳心大败,皇玉郎却毫不雀跃。因为,天下间唯一能令他快乐的人,十两,已远走“一万险”,失去情爱寄托,也就失去人生乐趣。
  皇玉郎,如行尸走肉,对人生毫无期待和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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