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毒药火神昏


  “杀啊!冲啊!”
  有了分布极广的不同方位箭手掩护,“神武大军”便放胆疯狂冲杀而上,光郎才与新兵极欲推下大木阻止攻势,但四方八面的箭,把“铁甲兵”射得东歪西倒。
  没有了翻滚而下的大木冲杀阻止,“神武大军”便攻上得急疾有劲,生力逼不得已指挥新兵涌下冲杀,与敌人在黑夜中决战。
  一时间刀光剑影,在朦胧月色之下杀声震天。
  失去了原有的地利,更被“神武大军”占了高处,而且又是不停跃前逐渐逼近,失守已是必然。
  花灰急得眼眶含泪道:“不!不能被攻上来,小白元帅把责任交下来,咱们一定要死守。”
  生力也没有什么主意,但见不远处的光郎才,双臂都中了箭,但仍是苦苦支撑,推了一巨木滚下,杀退了一些敌人,但要再来,树顶前方又是一阵箭如雨下,身上又多了三箭。
  “你奶娘的,看我花灰的吧,生力,提弓为我报仇!”花灰大喝怒吼,竟拿起一大坛酒便狂饮数口,再把酒坛向头上一碰,砸个稀巴烂,血流披面。
  “兄弟们,瞧清楚树顶上的家伙,给我一一射下来!杀啊!”花灰提刀杀下山坡,另一手燃起火熠子,把自己焚烧成火人,左劈石斩,如开路先锋,煞是惊人。
  烈火焚身,立时照得一片通红,箭手的位置都彻底暴露了出来,生力一箭一个射下,身后箭手也含着泪射杀掩护作用的树上箭手。突然间,生力身边又冲出三、四十个自焚的“铁甲兵”,分别杀向不同方向,为战友映照出所有树上箭手埋伏位置。
  顿然间形势又再逆转,“铁甲兵”的箭手一一把树上所有箭手射杀,光郎才再命部下推出大木,已冲杀上来的“神武大军”,立时全面崩溃,连小丙也不能幸免,被冲力强劲的大木轰倒,血流披面,翻滚跌回山坡之下,极为狼狈。
  小凤怒道:“你多么幼稚的计谋啊,都给你弄垮了,竟败在新兵手上,好羞耻啊!”
  把一切责任都压在小丙身上,俨如自己毫无责任似的,小凤倒是一贯性子,没半点改变。
  带来的二万兵已死伤了好一大半,小凤正在犹豫之际,无数箭矢又来了。
  “杀啊,大家为花灰报仇!”
  一众新兵向来都十分团结,花灰为他们而死,怒火中烧,但见“神武大军”已乱了阵脚,便疯狂追杀而下。
  杀气腾腾,最前排的“神武大军”,先前败退惊魂未定,又如何能抵挡排山倒海而来的杀势?
  小凤眼见形势不妙,作出了最简单的决定——落荒而逃!
  她的内心早盘算好向小黑解释的话,她一定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在小丙身上,小丙,你当替死鬼好了!
  万千对噜着满眶热泪的怨恨怒目,瞧得已懊丧惶急的“神武大军”,个个脸上一片煞白,青筋抽搐,犹如惊弓之鸟,不顾一切的便抱头乱窜,逃下山去。
  反观“铁甲兵”的新兵在生力带领下,人人义愤填膺,热血沸腾,不知哪里来的神力,都是一刀便斩杀一人,斩瓜切菜般,把心乱神悸的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一时间“天阴雨山”成了人间炼狱,处处哀嚎惨叫,触目惊心,断肢乱飞,头颅不停滚动。
  一些“神武大军”原已逃脱,但脚下飞来一个同袍血头颅,又吓得脚软乱了步伐,仆倒地上,再爬起来,后面杀力已涌至,怯惧把神智冻僵,眨眼间已遭开胸剖肚,一命呜呼!
  二万“神武大军”彻底任由鱼肉,一些竟慌乱得在越过吊桥时失足坠下万丈悬崖。
  “铁甲兵”的新兵一下子便收复了第二关“山中惊涛”,生力恰巧碰上带着满足笑意的伍穷。
  伍穷笑道:“不愧为‘天法国’中人,不愧为‘铁甲兵’,你们都比我伍穷更强啊!”
  生力没有应该挂在脸上的笑容,他的好多好兄弟,包括花灰,他们为了己方能挫败强敌,自焚而亡,死得好惨,就算是胜利,也是用好兄弟的血来换取的苦胜。
  生力淡淡道:“我想……我已慢慢学会战争的真正意义!”
  小黑的大营内,朱不三一时掌力轰得小黑与小狗狼狈异常,一时又挥不出掌力来,始终未能斩杀二敌。
  正在争持之际,“神武大军”大败而回的退兵战鼓声,教朱不三哈哈大笑,小白与朱不三皆曾是“武国”领兵者,当然听得明明白白,小黑立时神情漠然,咨嗟叹息。
  朱不三冷笑道:“哈……什么‘神武狗屁大军’,原来都是不堪奶奶一击,你调派了二万余兵上阵攻上山,看来最多也只剩下一、二千笨头兜着屁股滚回来吧!”
  小白与朱不三正因山上“铁甲兵”大捷,激起振奋雄心之际,突然另一阵战鼓声震撼响起,如万马奔腾,铺天盖地。
  小黑脸色一沉,眉头深锁,脸上又多添惴惴不安之意,冷笑道:“还是那余律令坐收渔人之利!”
  余律令三字,令小白竟惶急起来,他接着“神武大军”再攻,杀力一定更盛,已大战连场的“铁甲兵”,还可能抵挡么?
  愁肠百转,惶急万分的小白,与从前在战场中的沉着、冷静,截然不同,他遇上了余律令,便失去平常的镇定,余律令的谋略,都在他意料之外,他不能再从容对付。
  刺杀小黑,已不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神武大军”已败退,小白、朱不三先要应付的是余律令,必须赶赴阻截余家战兵攻上山,贱种小黑,只好暂且留下他的狗命。
  小白与朱不三甫冲出大营,一阵古怪气味飘来,山上尽是一片烟雾弥漫,小白当下扬眉错愕,吃了一惊。
  小白惶然道:“是川岛、南星、半夏、蛇埋、金顶砒、牙皂、巴霜、干粪、松香、金汁、石黄……断肠草,还有柳灰和骨灰……”小白吃惊得全身冷汗直冒,脑际一片混乱。
  朱不三不明所以道:“你说了一大堆名字,我倒认得其中一些是药材,怎么了,那余律令是军中有大堆人腹泻拉屎还是风流病,干么药味烧得通天,搞一大锅补品来?”
  小白幽幽道:“不是补品,是‘毒药火神昏’!”
  朱不三愕然道:“什么了用毒?”
  小白道:“余律令那家伙当年助”武国‘灭了“舞夷族’,当然也把一些‘舞夷族’用毒之秘学收为己用,这‘毒药火神昏’便应该是其中最适用于攻上山头的手段!”
  自耶律梦香公主与小白走在一起,公主不时把一些用毒秘法都告诉小白,故此他对‘毒药火神昏’便能掌握清楚。远处擂鼓声大作,余家战兵已疯狂冲杀上山,小白急如热锅上蚂蚁道:“快随我来,山上兄弟这回必定守不住了!”
  二人飞步抢前,拔身追上山去,朱不三从来没见过小白满脸茫然惶恐,“毒药火神昏”看来已摧毁了他的战意。
  余家大营前,有无数兵丁正在努力煽风点火,不断把一些药材倾倒在炉火中烧,浓烈药味随强猛风力吹向山上,完全笼罩整个“天阴雨山”,黑夜里余律令已响起杀令。
  “毒药火神昏”的毒烟雾毒力甚强,余兵都以一条湿布巾幪住嘴、鼻,湿巾又浸过解毒药,就算吸了毒雾,也不致倒下。
  毒雾随风飘向山,当然比余家战兵更神速进攻,守在第二关“山中惊涛”的生力、光郎才与一众新兵,正嗅得一阵阵强烈异味之际,一些内力较浅的“铁甲兵”,手脚脸上都突然溃烂起来。倒在地上呼叫,显然是中了剧毒,痛苦难当。
  内力较为深厚者也急急原地打坐,调息屏气,以抗毒雾侵体,脸上也滴下豆大汗珠。
  同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的余家战兵,已从四方八面攻来,向生力等“铁甲兵”冲杀过去。
  余家战兵都有备而来,人人脸上幪有药巾,即使不怕毒雾,自然可以随意杀战,挥刀便斩。
  “铁甲兵”欲提刀反抗,无奈毒雾已伤害神经反应,不倒下来但已神智不清,脚步浮浮,挺刀不稳,被敌人大刀斩下,拒挡不了,便被一刀破开惨死当场。
  余家战兵就如斩瓜切菜般,把三千“铁甲兵”逐个轻易斩杀,如摧枝拉朽,轻而易举便破了第二关。
  生力勉强站起来,欲与来敌死拼,但挡得了两刀,已头晕身重,力有不逮,难以支持下去,双手虎口竟都被震得爆破,大刀被震飞脱手,迎头一刀就要夺去性命。
  一只手为生力挡去了破杀一刀,断手飞脱的同时,已双眼通红的光郎才疾扑向来敌,竟疯如凶兽,张牙噬齿,咬向敌人面颊,裂脸溅血的同时,一口把敌人幪面药巾咬脱,再扔向身后的生力。
  最后一口力气用尽,光郎才已被剖肚破腹,血肠倒翻溢出,但他仍死命握住敌人大刀。
  “生力,快……逃……为……我报……仇!”光郎才仍奋起残余力气,把头轰向敌人头首,只可惜腹部被大刀破穿,顶住了难以发力,只软弱的倒死在敌人怀中。
  生力已幪上药巾,毒力渐渐除去,回复战斗之力,一刀便怒破敌人头颅,嘶喊道:“光郎才,谢谢你!”
  回复杀力,生力如疯虎出洞,提刀狂杀,一剎那间,余家战兵未悉有人夺来药巾解除了毒力,被反扑杀个措手不及,只见血柱翻飞,骨肉在空中飘舞,生力杀得泪流披脸,癫痴若狂。
  杀啊杀,为兄弟报仇!
  杀得手也软了,气喘如牛,杀了一百人又一百人,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生力挺刀而立,挡住上第三关之山路。
  生力狂笑道:“有我生力挡住,谁也攻不了上山!”
  “废话!”
  一声叱喝,余家战兵后方突然射来一黑影,生力提刀破斩,挡住了来人大敌八尺神兵,但忽地一道劲力射来,便把他震伤飞退三步,口吐血,已被伤了内脏。
  站在生力身前的,昴藏八尺,跟手上神兵一样高大,神情威武,眉毛削去,一头绿发显得极是歹邪。
  来人便是“余家六将臣”之一的余箭,也就是余律令的六大入室弟子之一。
  余箭内力深厚,“毒药火神昏”对他起不了作用,脸上并无药巾幪住,杀气禀然,如天魔般立在生力身前。
  余箭道:“你们火速陷阵杀上山巅,此小子由我来碎尸,不得有误,快!”
  余律令兵分五路上山,余箭是其中一路将领,他的对手只是区区一个新兵力,全不把他看在眼里。
  只可惜伍穷已到另一方守住,只余下生力一人,绝非余箭之敌,只能任由鱼肉。
  余箭身后余兵,也不再理会战情,如潮杀上第三关,与其它各路余兵争夺战余箭但见生力已伤,提起大弓便攻,大刀挡住,又是先前一般的拉弦射劲,吐出劲力震伤生力,竟把他震得仆倒地上。
  余箭飞插下大弓,生力勉强避开破头一击,但余箭竟一脚便踏住生力脸颊,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先前不是威风凛凛,说什么你一力挡住,谁也攻不上山么?哈……都是小白同一伙的废物,只配给我舔靴底,来吧,舔个干净,我便饶你不死!”
  巨大靴底压向生力嘴脸,不断摩擦,嘴角爆裂溢血,生力右手被另一脚踏住,左手又被大弓压住,任由余箭玩弄,也难以反抗,余箭也因此大乐不已,尽情侮辱。
  余箭得势不饶人,咧嘴笑道:“怎么了,还不吐出舌头来舔我靴底,我很不满意啊!”
  脚力再踏,生力下颚立时吐射出三颗血齿,笑得余箭捧腹,弯腰便一手提起矮了一个头的生力,面对面耻笑道:“大英雄,你的兄弟都死光了,你还留在世上,太寂寞了,还是让我余箭送你上路吧!”
  提弓割斩向生力,忽然一颗血齿劲射而出生力血口,余箭一声凄厉惨嚎,掩目连退五步,生力忍辱负重,换取了他宝贵的一目,教他从此成为残废人。
  只是废了一目,余箭竟僵硬恍如朽木,全身不停抖颤,慢慢跪在地上,竟忍不住痛哭起来。
  应该还有九成戟斗力的余箭,看着从破目流下的手上血丝,哭得肝肠寸断,涕泪涟涟,实在莫名其妙。
  力尽软坐地上的生力,垂死一击破毁余箭一目后,已再无半分气力可支撑身体,原来已准备遭余箭惨施手段折磨至死,但见眼前古怪景象,余箭犹如着魔,不能自拔。
  余箭昂首嚎啕大哭道:“师父,谢谢你养育之恩!”双手执大弓倒刺破腹,余箭竟自我毁掉生命,倒死在生力眼前。
  生力实在不能相信,只要提步上前,用一根指头便足以杀掉自己的大敌,竟然因为瞎了一目便自杀。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生力当然不会明白个中原因,这都是完美主义的余律令,订下之门下戒规,绝对必须遵从。
  余律令对六个入室弟子一向管教极严,视自己毫无瑕疵的余律令,万万不能接受徒儿之中有缺陷或残障者,原因是他认定有缺陷便是有弱点,被敌人一眼得悉弱点,便必败无疑。
  就算今天不败,明天也必败,弱点就是弱点,有弱点的人应该是死人,绝对不是他最完美的“余臣”。
  天下间,只有余律令一个人因为残缺而杀力提升,其它的缺陷都是弱点,死不足惜。
  余律令最讨厌有缺陷的人,更讨厌自己的徒儿有缺陷,他一定会亲手轰杀瞎了一目的余箭。
  因此,余箭便决定自先来个了断。
  追随余律令,必须是完美者,他日余律令的天下,每一个臣民都必须是完美都是余姓子弟,必定最完美,完美无瑕。
  谁有缺陷,或肓、或残,便赐他一死,这是余律令余家的法规,姓余的,都必须遵守。
  因此,余臣、余仆、余亲,都不敢受伤残缺,只要废了什么,余律令也会一视同仁,一掌便轰毙废人。
  完美的人,完美杀神。
  生力不明所以,就混淆在胡思乱想中。但他却感受得到,余律令的余家战兵,绝对比“铁甲兵”更强。
  “天阴雨山”是守不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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