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明鸳盟 风雪归客


  今天,是熊无极偕同伍桐两人出发前往“东陵镇”诱擒那“大脚妈子”的第十天了,但直到现在,都还未见回来,气候照旧冷得叫人受不了,屋外头,有水的地方全结了冰,连檐沿底下,也倒挂着参差不齐的冰针,远山,近岭,更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了,风很大,尤其在这山顶上,风一刮在人身,宛如能将骨头都吹冻啦……
  紫千豪背负着手,站在“不屈堂”的议事厅窗口前默默朝外面注射着,但显然他并不是在欣赏外面的雪境,他的眼睛有些迷朦,视若不见,双眉也微微嚷着,似有无尽的心事……
  房里,苟图昌与蓝扬善分坐在两张太师椅上,而方樱也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一只巨大的黄铜兽头火盆傍的矮墩上,他们亦一样沉默无语,房子里的空气很暖和,但却有些地沉闷与单调……
  片刻后。
  紫千豪回过身来,到他的坐榻边斜倚着,目光投注在红毒毒的铜盆炭火上,低徐缓慢的开了口,道:
  “照时间算,熊无极和伍桐也该回来了……”
  笑了笑,苟图昌道:
  “老大,一定是风雪延误了归期,这种天气,路上难走;和平时日丽天晴大不一样,不会有别的问题的。”
  蓝扬善也咳了一声,道:
  “何况,那什么‘大脚妈子’根本没有什么深厚的武功底子,便是会个三招两式,也不过花拳绣腿之属,只配用来打孩子,凭了熊头儿与伍桐两个那一身能耐,对付这老婆娘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低沉的,紫千豪道:
  “我心里放不下的,倒非是为了那‘大脚妈子’。”
  微微一楞,蓝扬善道:
  “大阿哥,既不是为了那生婆娘,还有什么值得牵挂的?”
  抿抿唇,紫千豪苦笑道:
  “别忘了单光。”
  嘴巴张了张,蓝扬善呐呐的道:
  “单光,单光怎的?”
  紫千豪忧虑的道:
  “我是担心单光这杀才暗里蹑上了无极他们,要知道姓单的阴毒狠酷无比,更是出名的狡猾刁钻,诡计百出,如果他真个暗中跟踪了无极他们,倒是件十分头痛的事。”
  蓝扬善忙道:
  “这却不用挂怀,大阿哥,不错姓单的这王八羔子功夫相当泼辣,但你也别忘了熊无极熊头儿更是个狠巴巴的高手哩,再加上伍桐在旁帮衬,任他单光三头六臂,还能有什么皮可调?”
  轻轻揉揉脸,紫千豪道:
  “可是,怕就怕姓单的不明者来,端从暗里下手,设好圈厚让我们的人不自觉中朝里伸脖子!”
  苟图昌沉吟着道:
  “老大,说不定这全是我们在庸人自扰,姓单的根本没报访他们也未可知……”
  紫千豪道:
  “当然是但愿如此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却并非没有,我认为还是列入考虑比较妥当,不防一万,只防万一。”
  点点头,苟图昌道:
  “老大的顾虑是正确的,我想,就算是单光果真不幸跟上了他们,能老哥与伍侗两个也不全是傻子,以他们丰足的江出经验来说,恐怕亦不会太过粗失,老大却犯不上为他们过于担忧。”
  笑笑,紫千豪道:
  “图昌,兄弟俱如十指,那根指头不连心?”
  苟图昌感叹的道:
  “不是我说,老大,你的负荷也太沉重了……”
  呼了口气,紫千豪淡淡的道:
  “习惯之后,也就不觉得了……”
  以拳击掌,蓝扬善恨恨的道:
  “单光这畜生,简直和个鬼魅一样,无孔不久,飘忽不定,又他奶奶狠得不带人昧,咱一提起这个龟孙,就不由恨紧牙痒痒的!”
  苟图昌也咬牙道:
  “在他身上,背着累累的血债——我们抓竹弟兄们的血债,只要一朝擒住了他,非得将这畜生凌迟辞别了不可!”
  站起身在房中蝶踱,紫千豪冷静的道:
  “我相信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单光无时无刻不处心积虑的想伤害我们,不到孤竹一脉清灭根绝,他是不甘经手的,此人心已如豺狼,冷血残忍,是个少有的祸害。一天不除去他,我们便一天无法安枕?固然,他忘不了对我们的破坏,我们也更不会放过他,等着瞧呢,看着倒底是谁能摆平了谁?”
  苟图昌大声道:
  “单光必无俸理!”
  肃然的一笑,紫千豪道:
  “他的八字,我早已为他算好了,在他蹦跳如意吧,看他尚能狠心到见时!”
  走到火盆前面,伸出双手有上头烤着,紫千豪又笑问方樱道:
  “你也见过‘血狼星’单光吧?”
  点点头,方樱道:
  “见过两三次,我对他的印象非常恶劣!”
  紫千豪道:
  “是么?”
  秀丽的面庞上流露出明显的憎恶表情,方樱道:
  “看他的样子,及黄又干的一张窄脸膛,疏疏稀稀的倒吊眉,眼睛又细又长,平时就那么眯成了一条缝,眼珠子从脸缝里头看人,表情阴毒得象条蛇,一和他对上面,就会有种令人寒保阴森的感觉!”
  紫千豪一笑道:
  “如果你和他谈过话,就晓得他是如何精灵细密的角色了!”
  一仰头,方樱不屑的道:
  “我才不愿意和这种人搭腔呢,光看着已够叫人作呕的了!”
  苟图昌插口道:
  “这还只是看着,方姑娘,设若你与他打过交道,那种滋味,就更叫人感到龌龊得不堪承受了!”
  方樱浅笑道:
  “天下之大,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好的,坏的。”
  挤眉弄眼,蓝二头陀贼嘻嘻的道:
  “咱看哪,方姑娘眼中定然早已瞧着有一个人是天下最好的人了。”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方樱落落大方的道:
  “是吗?大头领,你说我眼中认定的好人是那一个呢?”
  蓝扬善斜眼偷觑了一下紫千豪,见他若无其事的仍然在自个烤着火,并无温怒的表示,于是,我们这位头陀胆气陡壮,他笑呵呵的道:
  “方姑娘,你眼中认定的第一号好人,恐怕就是咱们的龙头大阿哥呢?”
  坦然点头,方樱直率的道:
  “不错。”
  想不到平素一向羞怯矜待,又拘谦保守的方樱,竟然会如此坦直又大方的作出了这么一个肯定的表示,更又当着紫千豪之前!于是,蓝扬善不由大大的惊愕了,他呆了好一会,才张口结舌,期期艾艾的道:
  “什……什么?方……方姑娘,呃,你承认了?”
  方樱一笑道:
  “紫帮主确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位威而不淫,武而不傲的善心人嘛,这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事实上是这样呀!”
  呆呆的,蓝扬善猛然幌了幌脑袋,呐呐的道:
  “咱,呃……咱似是有些糊涂了……”
  一侧,苟图昌显然也吃了一惊,他以一种探测研究的目光注视着方樱,又看着紫千豪,虽然,他早已隐隐风闻方樱对他们的龙头大哥私心倾慕,有求凤之意,但却仅仅止于‘风闻”而且,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况且,紫千豪本人也一直否认,就当方樱与他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呢!两人之间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进一步感情升华的迹象来。他们一直都是那么庄重,尔雅,礼貌,保持着朋友之间一贯的距离……但是,眼前,方樱怎会突然有了这种明切又露骨的表示?而这种表示是坚定与直率的,毫无保留的承认了她对紫千豪的仰慕及崇敬,在这里,从方接的神态上看,她对紫千豪的“仰慕”及“崇敬”,其中意义就不仅仅是“仰慕“与“崇敬”四个字所包括的范畴而已了,这会金一种什么原因呢?莫非——莫非他们两人真的相爱又连心碰?而这突然的进展却发生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
  一股出奇的兴奋促使苟图昌墓地从椅子上站起,他连连搓着手,又是惊喜,又是期盼的问紫千豪道:
  “老大……你可是与方姑娘真的?”
  回过头,紫千豪谈谈一笑道:
  “真的什么?”
  咽了口唾沫,苟图昌殷切又急巴巴的道:
  “真的……呃,真的……要好啦?”
  一下子也‘唬”的站了起来,蓝扬善亦结结巴巴的问道:
  “大……大阿哥……快,快点告诉……咱们哪,闷坏人啦!”
  慢慢的转过身来,紫千豪洒脱的笑笑,十分平静的道:
  “是的,我与方姑娘性值十分投合,大家的兴趣也极相近,她对我很好,我对她也相当不错,就是这样了。”
  苟图昌欢欣的道:
  “这就是说,老大,方姑娘将要成为我们的嫂夫人了?”
  蓝扬善也几乎喘不过气似的问道:
  “呃,大阿哥……也就是说。你与方姑娘业已相爱啦?”
  轻轻点头,紫千豪道:
  “是这样呢,要不,又该找什么词儿来形容呢?”
  振奋的大笑,苟图昌道:
  “恭喜老大,恭喜老大,这可真是我们孤竹—脉开天辟地的大喜事呢,只是,老大你却瞒得我们好紧!”
  蓝扬善亦异常喜悦的道:
  “真想不到有这么个快法,太好了,太好了……”
  深挚的看着方樱,紫千豪开朗的笑道:
  “连我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快。”
  微微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来,方樱的消脸儿经过炭火的映幻,更透着一股出奇的,柔和的美,看不出是她本来业已娇羞得双颊防艳了呢,还是被那温暖的炭火光辉所反映成了这种诱人的神彩,就像一牧熟透了的苹果,那么甜馨,又那么到了堪以摘取的时候了……
  苟图昌愉快的道:
  “老大,说老实话,我们不得不佩服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到家,这种天大的喜事,就连我们几个与你朝夕相处的弟兄也是一点端倪看不出来!”
  说着,他又朝方樱道:
  “方姑娘,同样的向你道喜,我敢说,孤竹一脉,上上下下的弟兄,没有一个不欢迎你成为我们龙头夫人的!”
  方樱充满了无限喜悦,又无限感激的道:
  “苟二爷,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是各位对我的爱护与关怀……”
  微微躬身,葡图昌道:
  “不敢,方姑娘说得太客气了。”
  蓝扬善急嚷道:
  “咱的二爷。好听的好说的全给你十个人嘟或完了。咱想不出再讲些什么啦;大阿哥,方姑娘,咱就预贺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吧!”
  再是洒脱的女子,也不好意思面对“早生贵子”四个字而毫无差臊立包方樱不由得粉面飞红,一时看到几乎连手脚也没个放处了!
  紫千豪虽说是个男子汉,闻言之下也不觉有些尴尬,他连连摇头,哭笑不得的道:
  “二头陀,你口里积点德,行不?任什么好话,到你阁下嘴里再湖出来,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打了个哈哈,蓝扬善面不改色的道:
  “大阿哥,咱这贺词儿或许不太高雅,但却出自一片挚诚,再加上由肺腑来,又是个好口彩,呵呵,大阿哥,好歹,你也就收下呢!”
  紫千豪啼笑皆非的道:
  “我真拿你莫奈何……”
  兴冲冲的,苟图昌又道:
  “对了,老大,日子可订了?”
  怔了怔,紫千豪道:
  “什么日子?”
  苟图昌急道:
  “老大你与方姑娘成亲行礼的大喜之日呀!”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还没有。”
  新了缺了的门牙洞,蓝陶善颇有兴头的道:
  “大阿哥,这差事就交给咱来办吧,咱亲自去查查黄历。挑个良辰吉日,好好的给大阿哥热闹一番!”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用急,慢慢再说。”
  苟图昌不解的道:
  “老大,既然老大与方姑娘业已有了感情,且彼此又已有了终身的默契,事情还不快办犹待怎的?相信在多日来的艰险生涯与血腥风云压窒下,全帮的弟兄都乐于闻知此事,也好大大轻松开怀一下!”
  紫千豪道:
  “图昌,就是因为本帮外患未已,强仇仍在,我才不愿于这种紧要关头办理我自己的事,否则,万一有所疏忽,为敌所乘,那才叫大大的不合算呢!”
  沉吟了一下,苟图昌道:
  “那么,老大的意思是?”
  紫千豪低沉的道:
  “我想,尽快也要在明年开春,假如那时我们的重任业已消除,眼前的强价已经歼灭了的话。”
  苟图昌正色道:
  “老大是指——单光、莫玉及‘黑流队’?”
  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的,他们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
  苟图昌笑道:
  “当然老大的顾虑是对的,可是,为了这些全帮的公敌而影响到老大你个人的终生大事,这岂不太过份了?”
  紫千豪平静的道:
  “我便讲一句托大点又冠冕点的喻言吧——‘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蓝扬善大大不以为然的道:
  “如果到明早开春还挤不完他们呢?莫非大阿哥你的婚事事小,大伙的精神负担却使要一直无尽期的拖延下去了!”
  苟图昌道:
  “不过,依我看,拖不了那么长的,现在我们不是正在竭尽一切力量找寻他们么?”
  蓝扬善期盼道:
  “希望熊头儿和伍桐能颀顺利利的将‘大脚妈子’带回来,而那老虔婆又恰好知道这些个龟孙们的下落;那就省了我们的事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但愿如此——”
  他转过头又向方樱道:
  “对了,方樱,你是否也认为有这个希望?”
  方樱迟疑的道:
  “这倒很难说,蔡大妈……哦,就是‘大脚绳子’的确与莫玉很要好,但莫玉生性猜忌,为人狡诈,她是不是肯将她自己的行踪也透露给蔡大妈知道,这就不敢确定了;莫玉是个很不容易相信人的人……”
  蓝扬善恨恨的道:
  “就早该将这老妖婆使火烧了!”
  想了想,紫千豪笑道;
  “关于我向你一再解说过的那条苦肉计,方樱,你自信有把握不漏破绽了?”
  嫣然一笑,方樱道:
  “有把握——只要莫玉投向蔡大妈说破了我的事情。”
  紫千豪道:
  “我们判断莫玉没有时间——也想不到与她提起你脱离她们的这件事,在莫玉来说,蔡大妈并不是什么过份重要的帮手,她不必事事都须向蔡大妈说明。”
  方樱道:
  “让我们一在这样祈告下去吧!”
  眼珠子转呀转的,蓝扬善呐响的道:
  “方姑娘,你到时候可得沉着点,别叫那老婆子看出破绽来,要不,就前功尽弃啦!”
  含蓄的一笑,紫千豪道:
  “你大可放心,扬善,在这方面来说,我们的方姑娘是第一把手!”
  蓝扬善正待海门,却突的想起了一件人们私下谈起过的往事来——以前,在方樱尚未归投过来的时候,她即曾奉莫玉之命扮演了一幕趣剧。由婢装成一个遭受盗匪迫害的少女,在紫千豪经过该地之时诱使紫千豪往救,然后再将紫千豪带进一个巧妙安排下的陷讲中,那一次,几乎使精钻机警的紫千豪吃了大亏……想起了这件事。蓝扬善不由呵呵笑了,道:
  “是的,是的,咱放心了。”
  疑惑的,方樱问道:
  “蓝大头领,你为什么笑得这样有趣?”
  蓝扬善探揉鼻头,道:
  “说老实话,方姑娘,你以前不是有次在莫玉那老妖婆的蛊惑压迫之下摆了一个小噱头了?那次闻说你的表演逼真,入木三分,丝毫无懈可击,连咱们大阿哥全险些我了筋斗,呵呵,咱们大阿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连他都看不破你的计谋,‘大脚绳子’何人?她就包准更摸不着边了!”
  提起往事,偏又是如此尴尬的一件往事,方樱不觉又羞又愧,怩忸不安已极,她窘迫的道:
  “那……那件事……我势非得已……我一直觉得对不起……紫帮主……”
  挥挥手,紫千豪大笑道: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还提它作甚?尤其那件事也根本不能怨你,这种身不由主的苦处,我十分降解;扬善也说得不错,方樱,绿既然摔我都能曚住,那位蔡大妈恐怕就更不在话下了!”
  苦笑了下,方樱道:
  “你先答应,不再嘲笑我,我才回答你的问题——”
  紫千豪忙道:
  “完全答应。”
  蓝扬善也高举手臂,急道:
  “咱也保证不再玩笑了——其实,方姑娘,那是夸赞你,并不是嘲笑你呀,而且,咱有那个胆么?”
  满意的笑笑,方樱道:
  “好,我可以做到使蔡大妈讲出所有她知道的一切秘密,只要我现在的身份不被她晓得的话。”
  抿抿唇,她又道:
  “以前那一次骗了紫帮主,我是被逼如此,心里实在委屈,这一次却是心甘情愿的去做,而且——还有点将功赎罪的意思,所以,我有自信做得更完美,更加天衣无缝!”
  紫千豪大笑道:
  “如果成效可观,我说不得论功赏,方樱,你占前头!”
  方樱忸怩的道:
  “我才不稀罕你赏什么呢……”
  一直少开玩笑的苟图昌却难得的戏游了一句道:
  “只要将老大自个赏下去就得了。”
  此言一出,方樱羞得立即用手遮住了脸,紫千豪已有些发窘的道:
  “图昌,你今天怎会也俏皮起来啦?”
  哈哈大笑,苟图昌道:
  “整日绷着脸,皱着眉,结着心,尽是些火辣辣血淋淋的事,老大,把人都蹩疯了,不趁时轻松轻松,行么?”
  紫千豪无奈的笑道:
  “全都成了老天真了。”
  蓝扬善吮着牙道:
  “天真点好,要不,大阿哥,一天到晚尽是那么阴森,严酷酷的,日子可不好过哪……”
  吁了口气,紫千豪问道:
  “对了,图昌,‘虎头牢’的一切全准备好了?”
  点点头,苟图昌道:
  “全妥了,只等着‘大脚妈子’蔡大妈报到,另外,就是方姑娘送去陪驾了。”
  转过脸去,苟图昌向方樱道:
  “方姑娘,‘虎头牢’是本帮囚禁重大敌俘的牢狱,深筑地下,非但防守严密,而且陈设阴森简陋,你进去后,为了使情势逼真起见,一切全与真正敌俘无异,只怕多少你要受点委屈了。”
  方樱勇敢的道:
  “我不怕,我也承受得起。”
  真许的点头,苟图昌道:
  “这就行了,方姑娘,希望你快点想法子套出‘大脚妈子’的口风来,这样,你也可以少陪着受苦。”
  笑笑,方樱道:
  “二爷放心,我会尽力的……”
  紫千豪端详着方樱,忽道:
  “你这身衣裳,恐怕也得换换了。”
  方樱审视了自己一下,颔首道:
  “当然,像我现在这样,那似个受折磨的俘虏?简直倒和锦衣玉食养尊处代的闺阁千金一样了。”
  蓝扬善笑道;
  “方姑娘,咱已受命替你略微改易一下。”
  方樱讶然道:
  “哦?如何改易法呢?”
  洋洋自得的挂着手,蓝扬善道:
  “关于你的容颜,大阿哥早已交待过了,咱得给你变个样子,改成又黄又枯才行,才像个囚犯,要不,似姑娘你如今的模样,容光焕发,艳润逼人,那里像个受苦受难,挨尽折磨的俘虏呢?”
  这一下,方樱不禁有些吃惊了,她愕然道:
  “什么?还……还要这样易容改貌?”
  有些不寒而保的样子,她又忐忑的道:
  “那,那该多丑,多难看呀?蓝大头领,你还用什么方法什么东西给我改易容貌呢?”
  蓝扬善神秘兮兮的道:
  “咱是用药,呵呵,几种精心独制,只此一家的秘药,其功效如神,可以将一个人彻底的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完全通异的第二者——只是,咱不得不预先声明,经此药政易了原来容貌之后,却委实比不上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方樱恐惧的捂住了嘴,惊窒的道:
  “老天……这,这多可怕……”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强自镇定道:
  “但是,还可以还原吗?”
  蓝扬善点头道:
  “当然可以还原,只要再用咱秘调的药水一洗,就又恢复原先的模样了;方姑娘,你别担心,尤其是作用,咱自会更加仔细,否则,万一出了漏子,恐怕咱们的大阿哥就要扣下咱的脑袋当球踢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不错,总算你小子没喝醉!”
  于是,苟图昌拉了蓝扬善一把,道:
  “胖哥,我们下去吧,老大与方姑娘在这里多聊聊。”
  蓝扬善一毗牙道:
  “大阿哥,咱们告辞啦!”
  紫千豪摇头笑道:
  “看你那付贼嘻嘻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步履声迅速来大门外,嗯,是‘一心四刀’四老么苏言那嫩生生的,却带着点喘息的声音,道:
  “大哥,大哥在么?”
  蓝扬善一个箭步上去开了门,苏言站在外头,面红气喘的问道:
  “胖哥,大哥在这里不?他们说大哥正在——”
  不待他说完,紫千豪已走了过来,笑道:
  “什么事?”
  一见紫千豪,苏言忙躬身道:
  “禀大哥,熊头儿与伍侗回来啦,那什么‘大脚妈子’也一遭带回来了,喝,那老婆娘可真凶着呢,活像头母虎!”
  紫千豪欣悦的道:
  “他们一路上没出漏子吧?”
  摇摇头,苏言道:
  “没有,熊头儿要我转禀大哥,说我们耽搁了几天的原因是风雪大,路上太难走,加以那老婆娘又不合作,处处添麻烦,也颇碍行程,别的倒没有什么意外,还请大哥放心!”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哦,这位老太太还颇难侍候呀?怪不得他们回来得比较晚了,这一点,我们倒没有考虑到!”
  后面,苟图昌忙问道:
  “熊老哥与伍桐两个呢?”
  苏言道:
  “正押着那老疯婆子到刑堂仇堂主那里去,如今约莫在刑堂‘铁律厅’审她,熊头儿叫我先来向大哥及二爷禀报。”
  哈哈一笑,蓝扬善道:
  “这一遭,可真是难为了他们两人男子汉啦!”
  紫千豪侧首道:
  “杨善,你准备着给方樱易容,然后由三绝那边的人送她进‘虎头牢’!”
  虽是假的,方樱看着紫千豪那凛然的神色,听管那冷峭的语气,也不觉暗里哆嗦了一下,她畏倍的脱口道:
  “紫帮主,可别弄假成真啊!”
  紫千豪失笑道:
  “你别瞎紧张,怎会有这样的事?”
  蓝扬善也笑呵呵的道:
  “放心,方姑娘,这是不可能的,你就是想要弄假成真,咱们的大阿哥也不依哪!”
  听着话中有话,苏言在门外不禁得了楞,他忙追问道:
  “胖哥,你说什么?”
  故意卖关子,蓝扬善一仰头道:
  “年纪轻轻的,问这么多干啥?”
  苏言看看蓝扬善,眼瞧方樱,又望望紫千豪,有点明白了,他突然兴奋的道:
  “莫不是——大哥与方姑娘已经——”
  不待他说完,苟图昌已‘嘘’了一声,道:
  “小子,休得胡乱猜测,等以后再告诉你,这件事在外头不准透露分毫,以免引起谣传!”
  苏言满头雾水的道:
  “二爷,倒底是怎么回事嘛?”
  拍拍他的肩头,紫千豪道:
  “现在先不要问,过些时自会告诉你的,同时,记着图昌的话,在外面不要多说什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传言。”
  愣楞的点了点头,苏言道:
  “大哥,赶能说的时候,可得一定告诉我知道,这好像是一桩……一桩什么喜事吧?”
  紫千豪了笑道:
  “是的,该是件喜事。”
  紫千豪看着方樱,低柔的道:
  “由蓝扬善陪你回‘丹枫阁’,换一件破烂点的衣裳,然后,就在那里用药物易容吧……”
  这时,蓝扬善大刺刺的交待苏言,道:
  “听着了?小小子,还不快点到你哥咱的杨舍里去将咱备妥的药箱给拍到‘丹枫阁’侯用?”
  苏言连连点头,老实的道:
  “就问胖哥你住处的待随便行了?”
  蓝扬善大马金刀的道:
  “不错,韩大务知道药箱子摆在何处。”
  于是,苏吉匆匆返身而去,蓝扬善也随后陪着方接走了,待一切平静之后,苟图昌朝着紫千豪深沉的笑道。
  “老大,好戏就要上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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