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障眼法 神出鬼没


  微拂豹皮头巾,紫千豪笑道: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买卖固然须要一板一眼的做,但何妨在进行买卖的中间另用上一点可以使我们的敌人上当的谋略?生竟成了,心腹之患说不定也就掉进了圈套,一石双鸟,何乐不为?”
  熊无极谨慎的道:
  “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应付得了那姓单的么?”
  紫千豪淡淡的道:
  “不成问题。”
  沉吟了一下,熊无极道:
  “要不要我跟着?”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照顾姓单的已是足够,这个计划进行之中,人是越少越好,单光这厮精明乖巧无比,且禀性多疑,只要我们稍稍露出一点破绽,他就不会前来上当了。”
  熊无极点头道:
  “如此,帮主你要小心行事才好。”
  紫千豪一笑道:
  “放心,我自有主意。”
  这时,站到前面五步处监督搬运行动的苟图昌业已转了回来,他观颜察色,低沉的笑道:
  “老大已把那个把戏告诉熊老兄了?”
  “是的。”
  熊无极咧嘴笑道:
  “苟兄,你们可真沉得住气哪……”
  耸耸肩,苟图昌道: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们一举一动全得照平常的样子进行,须要做到像根本忘掉那个把戏的逼真程度,姓单的精滑得很!”
  紫千豪插口道:
  “搬运得如何了?东西全载上马背了么?”
  苟图昌回头望了望,颔首道:
  “我看差不多了。”
  现在,排在岸边的那一百多匹健马全在背上驼满了箱笼麻色等物体,忙碌的孤竹弟兄们正做着最后检查,逐匹检视,看看马背上的东西是否缚稳了,放平了,有没有破漏裂隙等情形,方才忙得满头大汗的祁老六,这时也松闲下来,他站在船楼子上,双手叉腰,威风八面的叱喝着一干手下再做一次清船工作,贝羽却靠在船头上大声叮咛着几名汉子尽快将尚未载妥缚牢的几匹马背上的物品弄好……
  “白辫子”洪超快步走近,他躬身道:
  “大哥,善后事宜全妥了。”
  紫千豪沉声道:
  “我方伤亡如何?”
  洪超忙道;
  “本帮此战中,阵亡弟兄五十余名,轻重伤者在三十人上下,死亡弟兄业已就地掩埋,受伤的人也经过上药包扎后待转送回山。”
  紫千豪颔着道:
  “很好,你令人去召苏老二来。”
  答应一声,洪超下去交待了,熊无极却摇摇头,感慨的道:
  “紫帮主,这次生意,本钱真下得不小!”
  苦笑着,紫千豪道:
  “我不是说过了么?干我们这一行是最艰辛的,本重利薄,且押下去的本钱又珍贵元比,鲜血,以及生命!”
  苟图昌亦接口道:
  “刀口子上渡日,不容易哪。”
  他们在谈话中,率队隐于疏林里的“一心四刀”老二苏恬已经快步奔来,他向紫千豪施了一礼,恭谨的道:
  “大哥找我?”
  紫千豪笑道:
  “不错。”
  说着,他又高声叫:
  “伍桐!”
  正在一边与手下交谈的“断流刀”伍桐回应一声,急忙来到,紫千豪环顾了一下站在四周的苏恬、伍桐、苟图昌及熊无极等人,大声道;
  “由苏家两兄弟、伍桐你们三人,率领方才直接参加厮杀的剩余弟兄——大约有一百二十人,护送伤者与捕获财宝回山、回山之后,直接辖归仇堂主三绝调谴,图昌,你召集其他的人报随我在赴川境,今夜我们在离此七十里外的“小金山”下宿,所有人马。在半个时辰之内启行!”
  各人齐声表应,苏恰又道:
  “那么,大哥,我将林中的一百名弟兄调出来了?”
  点点头,紫千豪道:
  “是的,大家劳逸要公允平均,你林中的百名弟兄与公孙寿指挥的那两百人跟随我们走,现在你去祁老六那里接掌他的人,他那边约有一百二十名弟兄左右,全是方才参加搏战的,现在该让他们先行回山歇息了。”
  于是,苏活、伍侗、苟图昌三人立即转身离开,各人去忙着办理各人的事了,片刻后,只见人来人往,牵马背刀,分队归属,叱喝传令之声加杂着坐骑的嘶啸击蹄声,情景好不热闹!
  祁老大从船上匆匆赶了过来,他大声道:
  “老大,两条船上共有部决于二十多个,放了他们不?”
  紫千豪颔首道:
  “自是放了。”
  跟着,紫千豪又斜睨了仍被监守在侧旁的侯龙宝全家一眼,他交待祁老六道:
  “连我们的知府大人也从遭遣回船去。”
  于是,侯龙宝与他的家人被十余名如狼似虎的竹孤儿郎赶上了船,几乎就在他刚刚跌跌撞撞的回到船上,岸边,在公孙寿指挥之下,他那两百名手下早已将伐妥了的十九根臂粗树干准备好了,一声呐喊,这些树干子全撑到两条船的侧弦下,两百多人同时用力,“嗨唷”齐吼,嗯,那两条陷于岸底泥沙中的大船业已在混沌沌的污水卷旋中“咻”“咻”滑进了河心,顺着水流之势,就那么摇摇摆摆的缓缓前下游方向飘去!
  看着,熊无极笑道:
  “帆索断了,舵也毁了,紫帮主,这两艘船还能驾驭得住么?”
  紫千豪淡淡的道:
  “久经水上操作的舟子们该有他们应付这种意外的方法,熊兄,每条船上还有十几个船夫呢!”
  祁老六适好这时返回,他大笑道:
  “帆索断了可以接好,舵坏了用篙橹也一样可以驾驭船行的方向,熊老兄,犯不上替他们担忧!”
  从那边,苟图昌大步走近,他道:
  “老大,儿郎们俱已准备妥当,就持下个启行了。”
  紫千豪左右一看,晤,沿河岸,三百名孤分弟兄俱已各立在他们自己坐骑的蹬傍,青巾青衣,马刀一式后背,个个精神抖擞,豪意飞扬,好一排整齐威武的行列!靠着疏林的这一边,-百多名方才经过浴血厚战的孤竹好汉亦把收拾妥当,待令启行了,这一百多人里,有五十名仍然穿着黑色油布水靠的大汉——他们全是“毒鲨”祁老六当年技效抓竹帮时自黄河带过来的三百多个老班底中的一部份,此一战也数他们折损最重,一百来人几乎伤亡了一半,那三十名躺在软兜中的伤者,差不多有二十个是他们的人……除了这五十多个祁老六的旧属外,其他七十名则是洪超的手下了,这一行队伍比较复杂,百多匹马载满了物品,显得累赘无比,另外有十五匹健马,侧左马鞍两旁各装有兽皮撑着竹蔑的软兜一付,软兜狭窄细长,刚刚可以躺下一个人,这是孤竹帮自己的发明,小巧而适切,专门用来应付远途运送伤者之需的,这一队行列坐骑不足,有的一人一马有的却两个人并立鞍旁,看情形他们是得挤一挤了,苏家兄弟苏括、苏言、与‘断流刀”伍桐在队伍之首,正目注这边,等候着他们大哥的登程谕令。
  紫千豪领着苟图昌、洪超、蓝扬善、祁老六、贝羽,而熊无极跟随在旁,他们过去会合了公孙寿,各自认蹬上马,准备开路了。
  转过上身,紫千豪高抬左臂,大呼道:
  “伍桐,你与苏家兄弟小心照顾受伤弟兄,所载财物沿途也须加意留神!
  那边——
  伍桐和苏家兄弟齐齐在马背上俯身答应。于是,紫千豪左臂猛挥,他跨下的“甲犀”已抢先奔出!
  两列人马立即随在紫千豪之后浩荡启行,紫千豪率领的这一拨,沿着“月后河”河岸直往上游而去,伍桐与苏家兄弟的那一路,则绕过疏林,转朝相反的方向回傲节山。
  马上。
  紫千豪一骑当先,机维狂奔,他后面的数百乘铁骑便风雷齐动也似一路尾随,上千只马蹄翻飞起落,声势撼山震地,在四周的景物急速倒退中。路,便一大段一大段的被抛在后面了……
  骡马赶上,与紫千豪并肩奔驰,苟图昌谨慎的道:
  “老大,你要赶出多远再游回去?”
  目光沉凝,紫千豪缓缓的道;
  “十里之后。”
  苟图昌估计了一下,道:
  “来得及么?我们业已养出来五六里路了……”
  紫千豪道:
  “还是小心些好,姓单的狡猾得很!”
  将手中丝缰拨弄了一会,紫千豪又道:
  “今天这一仗,侯龙宝的六七十个条随护卫只怕没有一人活出命去的吧?”
  摇摇头,苟图昌道:
  “没有,全死绝了!”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如果那些人照我们传过去的话做,抱头卧倒并脱下双鞋,又何至于搞得一个不剩?”
  笑了笑,苟图昌道;
  “但是,他们假设如此做了,只怕侯龙宝重金请来保镖的那些人物也不会饶了他们呢!”
  紫千豪深沉的道:
  “谁也不能断言那些人就一定会对他们怎样,是么?但他们不照我们的活做,却仅有一条路走——死亡!”
  眨眨眼,苟图昌道:
  “在那等节骨眼上,他们早就全慌了手脚,失去主意了,那里还会想到过许多?”
  这时,和贝羽同行的祁老六,正在口沫横溅的向贝羽夸说他方才所做的一件得意之事。
  “……不是说那‘侯不吐骨’的五姨太最标致么?就在老大叫我赶他们上船的当儿,呵呵,我便瞧出了那走在最后头的一个娘们必是‘侯不吐骨’的五姨太无疑,自然,那时候没有空闲问她是不是了,挨他们依次上那跳板登程的时候,我呢?便在那娘们的肥厚屁股上摸了一把,狠狠的一大把!”
  贝羽悄悄窥了巍紫千豪的背影,津津有味的道:
  “怎么着?”
  咽了一口唾沫,祁老六眉飞色舞的道:
  “喝,小白脸,那等滋味可真叫好哪,热呼呼的。肥嫩嫩,弹韧韧的,入手是又光滑、又柔软、又顺贴,天爷,不好形容,总之,我的那颗心全飞了,身子也变成麻酥酥,火烘烘的啦……”
  舐舐嘴唇,贝羽道:
  “她呢?”
  祁老六独眼一眯,道:
  “她?那个她呀?”
  “那五姨太……”
  “嗡”了一声,祁老六皮笑肉不动的道:
  “他娘又不是你老婆,她呀她的喊得凭般个亲热法,莫不成,你奶奶是在吃我的醋?”
  贝羽的俊脸一红,急忙否认:
  “去你的,我吃你的什么西北醋?简直朝扯,你说不说下去嘛?”
  抹抹嘴,祁老六色迷迷的道:
  “她呀,乖乖,非但不嗔不怒,不嚷不叫,反而回过那张既俏且艳的桃花脸来,朝我这么风情万种的咬牙一笑,老天,那种骚不溜丢的劲儿,实在太叫人受用了,我险些就要一把搂了上去!”
  “后来呢?后来你果真搂上去了么?”
  “嘘”了一声,祁老六朝前面紫千豪的方向呶呶嘴,扮了个鬼脸,细声细气的道:
  “我是他娘的有十个脑袋?还敢真个扑上去?就这么摸一把业已担足风险了,你不想想,若教老大看见,我要不回去进“铁旗堂’受仇三绝那老龟孙整治才叫见鬼了,唉,想想真可惜哪……
  干巴巴的吞了口唾沫,贝羽小声道:
  “老六哥,有那一天你空了,还得求你带我见识见识……”
  一拍胸膛,祁老六喜形于色的道:
  “行,包在老哥哥我的身上了,定然叫你尝尽风流滋味,历遍南北脂粉,呵呵,别看我长得不济,这一奎却是高明得紧呢……
  贝羽犹豫了一下,又呐呐的道:
  “还有,早上在河边我开了你几句玩笑,你不会真个不替我撮合了吧?”
  哈哈大笑,祁老六道:
  “娘的,你还敢和我捣蛋么?”
  连连摇头,贝羽道:
  “不敢了……”
  一挥手,祁老六故作大方:
  “罢了,我便恕你一道,要不呀,哼哼,你看我打不打散鸳鸯!所以么,你该知道了,以后多拍点马屁,捧捧我的场,我呢,自然有你的好处,只要我这老哥哥一高兴了,小伙子,粉白黛绿,燕瘦环肥,尚少得了你消受的么?”
  有些害臊,又有些欣喜,贝羽红着脸道:
  “有劳老六哥了……”
  得意洋洋的笑着,祁老六道:
  “嗯,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在他们旁边,“二头陀”蓝扬善摇头笑道:
  “他奶奶祁老六最不是玩意,简直是在诱人犯罪嘛,你可知道,咱们贝老弟还是只童子鸡呢!”
  贝羽闻言之下,不由窘迫异常的道:
  “胖哥,暧,胖哥,你就留两句行么?”
  呵呵大笑,蓝扬善道:
  “偷嘴的猫还怕他娘的腥么?咱说小白脸,你这年纪嘛,也难怪,到了思春的时候了……”
  祁老六一拍马鞍,笑道:
  “胖老哥,你也不用在这里倚老卖老,挂他娘的羊头卖狗肉,说穿了,你比谁都骚!”
  蓝扬善—张肿脸挣得通红,他急忙辩道:
  “胡扯,简直胡扯,咱向来吃素,什么时候沾过荤了?老六,你他奶奶自己不干不净倒也罢了,何苦非要拖咱下水,破坏咱的名声?”
  呵呵一笑,祁老六道:
  “你还硬是咬着根驴不承认呐!胖哥,莫不成获非得在点穿?把你那位相好抖出来不可?”
  蓝扬善正自又急又窘,有些手足失措,前行的苟图昌却已经圈马转回来,他低促的道:
  “注意了,大队往左拐,穿过那片林子……”
  这时,他们才看清楚这一阵子业已离开河边老远了,一行骑队正沿着一条荒凉狭窄的土道往前淌,左边,确是有一片青黄交杂的林子横在那里,但是,林子前并没有路,只是一大块野草迷蔓,起伏不平的旷地……
  骑队奔腾着转上了那块旷地,瞬息间进入林子之内,片刻后,又自树林的另一边穿越出来,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这条土路的前头,再继续往下驰去……
  假如是一个目力好的人,站在这里,他仍可依稀看到这列骑队的为首者飘扬着豹皮头巾,骑着‘甲犀”,正率队住城急奔,有一大把黑胡子的苟图昌与模样怪异的熊无极亦随行在他左右……
  但是,事实上——
  紫千豪已经在骑队穿林而过的短促时间里,将他的坐转让给一名早就准备好了与他“掉包”的精明手下,这名孤竹弟兄的身材、举止,和紫千豪十分酷肖,从后背看去极易乱真,假如一个不明内情的人在遍处窥探的话,他是断断不会发觉就这一刹里那“甲犀”鞍上已经换过人了……
  让自己的手下骑上“甲犀‘装扮成自己的模样之后,紫千豪并没有在林中逗留,他抄近路,行动如飞流星闪,快不可言的从林子的另一边穿掠而去,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追上伍侗与苏家兄弟的那支队伍。
  在林中,荒野里,樵径上,在错杂的地形,起伏的丘脊间,紫千豪倾力趋赶着路,他几乎是毫不停息的,是不作歇的,一面尽量隐蔽着身形,一边以他本身所俱备的最大能耐飞跃长掠着,于是,他在移动间看起来就宛如是流光横空,青虹一抹了,快得无法比拟!
  在这种速起速落,倏腾倏掠的前进中,没有多久,紫千豪便卸尾追上了正在缓慢移行的伍侗这支骑队,当然,他们之所以走得比平常慢,固是负重之下原有的情形,再则,也是在等候着他们的龙头大哥的追来啊……
  紫千豪的豹皮头巾已经除下,齐额换扎一方青巾,这是与任何孤竹帮一般兄弟相同的青色头巾,现在,于一个可以遮蔽住四面视线的弯角下,他一溜轻烟也似混进了这行前进中的骑队里,而这只骑队,如今正在一片崎岖荒芜的丘陵地形中蠕蠕经过!
  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大阿哥竟然去而复还,且又神色匆匆,换了打扮,骑队中的孤竹儿郎们俱不禁相顾惊愕,不明所以——
  紫千豪迅速小声传话不得紧张,并令所属保持眼前队形仍旧继续前进,他自己却匆匆由马匹中门依次穿过,一直来到队前,微一翻身,业已和伍桐身后的一名孤竹大汉合乘上一匹马了。
  苏家两兄弟与伍侗仅已发觉了紫千豪的潜回,但是,他们却依然不动声色,和方才一样,若无其事的仍旧率队续行……
  好像回头查视骑队的移动情形般,伍侗半侧过身来,在他后面一骑的紫千豪朝着他颔首微笑,同时小声叫他前面执缰的这名手下将坐骑往前凑近了些。
  回过身去,背对着紫千豪,伍侗低沉的道:
  “大哥,你恁快便赶回来了?”
  紫千豪一笑道:
  “快么?”
  点点头,伍桐道:
  “照我的盘算,以为至少还得半个时辰大哥才赶得上我们……”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我怕变化会发生得早,所以就尽可能的快些潜回来,伍桐,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么?”
  伍桐目光四巡,低低的道:
  “还没有……”
  沉默片刻,紫千豪又道:
  “一点异状亦未出现过?”
  伍桐摇头道:
  “也没有,不过,我想姓单的若是真个缀跟着我们,他也不会让我们察觉出丝毫破绽来的……”
  说到这里,伍桐谨慎的问:
  “大哥,你认为姓单的一定会来么?”
  苦笑了一下,紫千豪道:
  “这就要着运气了,我们业已尽了一切方法诱使他来,如若此次我们失算,便只好等待以后的机会……”
  骑队徐缓的行走着,在马蹄敲击于地面的沉闷响声里,紫千豪若有所思的道:
  “伍桐,前面可有什么险恶地形?”
  略一思考,伍桐道;
  “再走七里,是一片生长着‘雀尾草’的地段,那些‘雀尾草’有半人多高,耐霜经寒,入冬不枯,就长在七里外约宽幅三里宽长的一段地方,那里头若要隐藏个三五千人可以连个影子也找不到,此外,便是距此一百多里远的‘黄土壁’了,壁高数十丈,面临绝渊,仅有一条窄径通过,在那绕窄径上把守,可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除了这两处险地,别的便没有什么了,充其量只是地形起伏不平些,和这里差不了多少,并无‘险恶’可言!”
  顿了顿,伍桐又道:
  “单光这人不仅阴毒狠辣,而且狂傲跋扈,大哥,如果他真的暗中跟着我们,他就一定晓得本帮好手大多不在其中,换句话说,他若想截道,我看也不一定就会选择什么险地,说不准随时都可能动手!”
  紫千豪笑道:
  “不然。”
  伍桐疑惑的道:
  “大哥的看法是——”
  紫千豪低沉的道:
  “选择地段动手截道,伍桐,是江湖中人的素来传统,而里面也有它的道理在,密如说,单光想对付你这支骑队,却取你护送的财物。他必定会找一处可以隐蔽,便于进退,又适合下手的地方,断不可能随意行事的,固然,他将晓得你这支行列里本帮的好手不多,但却也不至于连一点阻挠作用也无法产生,单光不会冒一点意外之险,他狂是狂了点,不可忘记他亦相当谨慎!”
  伍桐思考了一会,颔首道:
  “不惜,大哥说得有理……”
  在鞍上移挪了点位置,紫千豪续道:
  “我推断,单光这厮将在那片生长着‘雀见草’的地段动手的可能性较大,那是一个适当之所!”
  伍桐道:
  “有什么根据么,大哥?”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因为那个地方正合了下手的条件,可以隐蔽,便于进退,且又能攻能守,假设是我,我也会选择该地!”
  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伍桐道:
  “那么,我们这就要准备了,大哥!”
  紫千豪镇定的道:
  “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叫弟兄们留点神,到了时候我会与单光单个挑,如果单光还带得有帮手,伍侗,就是你和苏家兄弟们的事了!”
  伍桐笑道:
  “我晓得,大哥。”
  一行人马缓缓向前挺进,在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业已走出了那片伏崎岖的荒地,马头一转,经过一个小丘之后,前面的地形豁然开朗,但是,若然细看,便能发觉到不是来至平原沃野上了,这里的地形所以看去辽阔,乃是再没有什么林丘山脊等地物遮挡着,只有一片辽广的灰白色野草蔓蔓丛生,这片灰白色的野草顶端穗叶有些像鸟类的尾羽耸立着,穗叶上还长有淡淡的黑色图纹如眼,秋风吹动,这片茫茫的,有大个人高的灰草便波浪似的层层摆颤,并发出一阵阵‘簌啦啦”的磨擦响声来。仿佛是千万只鸟雀耸立的尾羽在随风摇动一般,煞是壮观,自然,这即是“雀尾草”了,它密丛丛的生长在前面,一直延伸到极目所至的一令境蜒流水之边,那条河流似是一柄不规则状的宝剑,将这茂密丛生的“雀尾草”切断于这一面,河水的对岸,连一根这种草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横跨河中,有一道水造桥,桥连两岸。从这里可以隐隐望见桥身,至于远处的山峦峰影,就更谈渺得似是一幅泼墨山景般朦朦胧胧呢了……
  紫千豪远远一着,低叹道:
  “这个地方我还没有走过,看上去宛似平坦爽朗,辽阔平静,其实最为险恶不过,在此地打埋伏实乃理想之至,伍侗,你说得对,的确有个三五千人隐身其中也不易察觉……”
  伍侗小声道:
  “我们来的时候是从另一条路沿‘月后河’到达目的地,没有穿越此处,三年前,苟二爷和我曾为了一宗买卖经此两道,那时我们两人便觉得这个地方十分不是路数,记得二爷他还说,若事先安排大队人马伏卡于此,包管可以袭着这片‘雀尾革’的掩护吃掉双倍敌人,这次若非大哥交待要分开行走,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挑这条路的,我仍将选择来时原道回山,就是你们走的那条道,沿河上去五里便可以向左岔朝回山的方向走……
  平静的一笑,紫千豪道:
  “不要担心,伍桐,在西陲地面,除了单光有这个胆量以外,我想别人不至于疯狂到打上孤竹帮的主意,你别忘了,这是我们的地盘!”
  舐舐暴出唇外的门牙,伍桐笑道:
  “越是如此,大哥,我才怕栽不起跟斗哪!”
  说着话,骑队的先头业已走进了茂盛蔓生的‘雀尾草’中间,这条土路,便境蜒在草丛里,四周有大半人高的草梗就像一排排灰白色的墙壁,又像一波波起伏不息的波浪,人骑在马上行于路中,只够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来,移目凝视那一片灰茫茫、白苍苍的草穗,倒有几分汹涌于浩渺水面中的感觉了……
  逐渐的,一列骑队全进入这深幽草海的里面了,只见青巾飞扬,人头耸动,蠕蠕向前移挪,听不见人们的说话声,除了偶而响起的几声伤患者呻吟,便只有马匹的喷鼻击蹄声融合着风吹草动的“籁啦啦”萧瑟之音了……
  悄悄的,伍侗道:
  “大哥,你看姓单的会来么?”
  紫千豪一笑道:
  “我们俱是希望他来,谁也不敢肯定。”
  吁了口气,伍侗道:
  “如果他不来,就辜负我们一番苦心了。”
  无声的笑了,紫千豪道:
  “单光可不像你这样想呢。”
  朝天鼻掀了掀,伍桐道:
  “这个龟孙精得滑了,不晓得他——”
  伍桐的话还留着一个未结的尾巴,前行开道的苏家兄弟二人已突然勒住了坐骑,在他们的马儿一阵低嘶声里苏言迅速举起右臂示意后队停止!
  伍桐立即目视前方,嗯,在这时,于苏家兄弟马首前五丈之处,才有两个瘦削的中年怪客分左右走了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黑色劲装,另一个为宽大灰抱,着黑色劲装的那人手执一条‘飞蛇练’,穿宽大灰抱者倒提一柄‘斧刀锤’,两人全是一付阴阳怪气的熊样,当路一拦,斜瞅着这边不作声!
  一看前面拦路的两人,紫千豪已不由刹时热血上涌,拳指透掌,一口钢牙咬得“咯崩”连响,双眸也全红了!
  那两位仁兄,不是别个,正是前些日子与单光联手截杀紫千豪,又害死了左丹与金奴雄的帮凶,黑衣的号称‘飞蛇练’,叫宋德,灰袍的叫“断半山”易天风,他们俱乃单光的同党爪牙,也是双手沾满了孤竹鲜血的刽子手!
  但是,此刻却未见单光出现!
  猛一回头,伍侗发觉了他大阿哥的神情变化,惊愕的,他道:
  “大哥,那话儿来了——你可是有什么不对?”
  为了不使计划生出意外技节,为了免得手下们在知道那两个不速之害的身份后群情激愤,紫千豪只好展颜一笑道;
  “没什么,我只是奇怪单光怎的未曾现身?”
  前后左右匆匆查视了一遍,伍侗低促的道:
  “那两个小子可能就是与单光一道的——”
  点点头,紫千豪沉重的道:
  “他们是一道的!”
  惊喜的,伍桐道:
  “那么,大哥,我们的计谋业已得逞,姓单的来上钩了?”
  谈到这里,伍侗又得了楞道:
  “这两个小子大哥认得么?”
  岔开这个话题,紫千豪冷峭的道:
  “伍侗,你注意后队!”
  就在伍侗掉过马头,泼刺刺奔向后面的当地,前面的苏家兄弟已经与宋德和易天风搭上了话。
  “一心四刀”中的老二苏恬朝他四弟使了个眼色,缓缓翻身落地,他凝视着拦在路中的两个不速之客,冷硬的道:
  “干什么?朋友!”
  宋德斜揪了他的伙计一眼,若有所待的道:
  “小子,你是如何在我们尚未走出掩蔽之所时便发觉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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