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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双目冷厉如电的中年人急忙还礼,龙尊吾已平静的道:“在下龙尊吾。” 那人深深的注视着龙尊吾,谦怀的道:“不才鬼眼樊盛。” 龙尊吾笑道:“早闻得朋老哥提及兄台,今日见面,越觉兄台神仪内蕴,目透异光,果然是一方霸主,翘楚之才!鬼眼樊盛豁然笑道:“过誉过誉,这全是大哥权做渲染了,不才只是江湖一个草莽,凑合着带领一帮子小弟兄混饭吃罢了。” 口里如此说,樊盛心中却在纳闷,因为朋三省名头极响,一身功夫也硬扎得紧,他交的朋,按说也大多是武林中的有名之士,但是,眼前之人,樊盛却从未闻及,而且照表面上看来,除了形态酒逸,气韵深悠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异处,朋三省却与对方相偕而至,神色之间更十分热切,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朋三省此时哈哈一笑,道:“好了,这样省了我不少麻烦,现在你们彼此都已相识,小樊哪,还不请为兄的进去么?” 樊盛连忙肃手道:“大哥,请,龙兄,阁下与那姑娘一道请。” 龙尊吾微微躬身,回去扶着唐上来,又为樊盛介绍了一下,四个人已缓步行进宅门之门。 一条着鹅卵石的洁净小道直达一个小天井,小道之傍,莳满各色菊花,四色绚灿娇然,正对天井,便是大厅了。 走着,朋三省感喟的道:“又有四五年没有来了,这里除了粉刷过几次之外,一切倒还是老样子。嗯,不错,我就是喜欢这样子。” 樊盛笑道:“大明城里找栋像样的房子也不容易,这里虽然不够宽敞,也只好将就着了,龙兄,你以为如何?” 樊盛转过头来笑对龙尊吾,龙尊吾也含笑道:“樊兄府居十分宽大,而且安静雅致,一般来说,已是相当不错了。” 傍边走着的朋三省在这时忽然皱了皱眉,他朝左右望了望,压着嗓门朝鬼眼樊盛道:“小樊,你陪着龙老弟与唐姑娘入内落坐,为兄的我要去方便一下………。” 樊盛眨眨眼,低声笑道:“大哥,你先时教训了他们一顿怎的却将一肚子气蹙成尿了?” 朋三省呵呵笑道:“你他妈看出来了!” 樊盛做了个鬼脸,道:“兄弟我又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又鼻青眼肿的,除了大哥,你,别人只怕还不敢有这个胆子到我家门上撒野。” 哼了一声,朋三省道:“算了,你也不用责骂他们,大家都是火爆栗子的脾气……。” 点黜头,樊盛道:“大哥教训得好,也叫他们以后不能将眼睛生到头顶上。乱给我得罪人,有些时候,我也知道他们太跋扈。” 重重拍拍樊盛肩头,朋三省笑道:“你陪陪他们,我去去就来。” 说着,朋三省回头打了个招呼,迳自向大厅一隅转了过去;鬼眼樊盛在大厅的台阶前站住,含笑招手道:“龙兄,唐姑娘,。” 龙尊吾略一推让。也就偕唐洁步上石阶行向大厅,他刚刚走到大厅门外,隔着巨大的桧木花纹门,已瞧见大厅内背朝着外面坐着两个人。 于是,龙尊吾停住了脚步,笑着道;“樊兄………?” 樊盛会意的道:“不妨不妨,大家都同是武林中人,龙兄或不相识,但小弟代为引见,各位便会一见如故了,稍停一会,唐姑娘自会有人送入内宅暂息。” 龙尊吾望了唐洁一眼,唐汉落落大方的点点头,龙尊吾又道:“樊兄适才曾经言及正有要事待商,在下等入内只怕打搅了樊兄商谈要事的时间………。” 樊盛笑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龙兄朋大哥回来,显见彼此都不是外人,不才如何会忌讳这些?再说,这件事晚一点谈也不妨碍,龙兄与唐姑娘便不用客气了,二位,且请入厅待茶。” 龙尊吾微微拱手,轻扶唐洁步入厅内,这间大厅,布置得豪华而瑰丽,一派大宅巨第的气势,厅中的两个人背对着外面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好似没有注意有人进来了。 鬼眼樊盛进入厅内,先清朗的一笑,大声道:“二位,别嘀咕了,姓樊的先为二位引见两位贵友。” 坐在宽大的酸枝太师椅上的两个人同时发出一阵粗厉而又浮夸的刺耳笑声,双双站立起来,转向这边笑声有如夜枭的啼泣,还在空气中激荡播散,两个人的面孔已蓦地映入龙尊吾的瞳仁,这一刹,龙尊吾原来含笑的脸庞却突然僵凝了,他的双眼发直,脸上的血色也一下子消失,显得无比的苍白与震骇,身子人大的摇幌了一下,冷汗顿时顺额淌滴,他的一双手竟也那么明显的簌簌颤抖不停,宛如一个霹雳倏然响在他的头顶,宛如他的心脏骤然停顿了!” 唐洁垂着面孔,没有直视对方,这时,她还等待着一侧的鬼眼樊盛为他们一一引见呢。 鬼眼樊盛笑吟吟地道:“来来,让我为各位搭个桥,这一位是龙尊吾龙兄,那一位是唐洁唐姑娘,这边的两位么,说起来或者龙兄也有个耳闻,他们乃是万老九万兄与毛贵山毛兄,江湖上顶顶有名”双双人狼”中的老二与老四! 是的,不错,对面这两个人,果然正是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与那秃子!多巧,多妙,冥冥中有鬼神,冥冥中有果报,自混沌的大千世界里,自渺茫的无限江山里,在这一偶,在这一角,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踏破铁鞋都无处觅啊,竟然一下子就面对面的碰上了头! 后面的唐洁厅到樊盛的说话,不由惊得几乎尖叫了出来,她猛的抬头注视对面的两个人,一张小嘴吓得半开,整个面庞也完全在这刹那变为灰白的了。 双双人狼中的万老九还没仔细看清来人,已随随便便的一拱手道:“咱万老九,双双人狼中的老二,朋友,幸会了。” 秃子毛贵山比较谨慎,他也一拱手,却朝龙尊吾唐洁打量了一下,有些狐疑的压低了嗓门道:“老九,这人我好像有些面善……而且,那名字,也似是在那里听到过,你想想看………。” 万老九望了秃子一眼,低声道:“别他妈疑神疑鬼叫人家笑话,在那里你又和人家见过了嘛?真是一脑袋的浆糊…………。” 此刻。 忽瞧樊盛又转过脸来,笑道:“各位请坐,咱们稍待一会便上席。” 如此,樊盛将未完的话了回去,他的注视着龙尊吾,又看看唐洁,纳闷的道:“龙兄,你!你不能适应!” 但是,龙尊吾却恍若未觉,他僵硬的踏前了一步,目光死死的盯视着对面的万老九与秃子王贵山,那两道目光,是两把火,两柄剑,两股血,两行泪;那么熊烈,那么锋利,那么凄惨,却又那么悲痛,无尽的仇,无尽的恨,无尽的愤怒与煎熬,全在这死死的盯视中毕露无遗。 万老九与毛贵山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栗,不知不觉的倒退了一步,却又觉得有些迷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樊盛满头雾水的张了张嘴,怔怔的道:“龙兄,你……你没有不适吧?” 那么深刻的,血淋淋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这时,什么身外之事都不足论了,什么思维与反应都凝固了,龙尊吾心里想的,眼中看的,全是一片浓稠而刺目的殷红,而在那片混沌的殷红中,涌现着他爱妻杜青青的面庞,那张含着痛楚、屈辱、羞愤,与不甘的面庞,是如此苍白,如此悲切,痉挛着,抖索着,像在拉扯龙尊吾的肝肠,那么剧烈的……。 鬼眼樊盛转首瞧向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二人,他发觉这两位与他初次交往的黑道枭才神色也是那么怔仲与迷茫,于是,精明无比的樊盛知道情形不大对了,他一步横插到双方的中间,握着龙尊吾的手掌,用力摇撼着道:“龙兄,你怎么了?来,先坐下歇会儿,你的脸色好白………。” 蓦地打了个冷颤,龙尊吾恍如恶梦初觉,他紧咬着下唇,半响,激荡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他用深沉得像是古井迥音般的声音道:“樊兄,请恕过在下的失态,下面,还要请奠兄恕过在下的无礼,不论发生了任何事端,日后在下必负荆请罪。” 樊盛心头一跳,怔怔的道:“龙兄,有话慢说,来来,先坐下休息一会,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好好谈谈,你如此客套,却令在下好生不安………” 龙尊吾木然一笑,微微挣出手来偏向一边,道:“樊兄,请阁下一侧袖手。” 樊盛忙道:“龙兄……” 摇摇头,龙尊吾越过了樊盛踏前了一步,同一时间,他外面月银色的长衫已经松开了斜襟。 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禁不住目瞪口呆的又退了一步,不明所以看着龙尊吾发怔。 冷酷得像一串冰珠子,龙尊吾的语声字字寒酷:“天下是何其渺浩,又是何其狭小,一把血洒了出去是要收回代价的,一条命了结得不适宜也须要有另一条命来顶替;你们两个,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又会和一个似曾相识的人重见吧?” 万老九与秃子两人觉得场面已接近了火爆的边缘,他们也是久经风浪的人物了,见状之下暗中已蓄聚了功力,同时微微分开,万老九佯做笑容,嗓子哑哑地道:“这位朋友,咱们哥们与朋友你一向无怨无仇,怎么朋友你初次见面就摆出这等架势这等口吻来?莫不成打上眼就看我们哥们不顺心么?” 万老九的口气也是够泼够辣的,还带蓍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鬼眼樊盛这时却好生为难,在他来说,双方都是朋友,都是头一遭见面,他偏袒那一方都不大好,况且双方中间似乎还有着一段纠缠不清的隐情呢………。 龙尊吾的面色更见惨白,冷汗直流,他的嘴唇紧绷着,字音从切咬着的齿缝中并了出来:“五年之前,在鲁境,白马庙的郊区,有一幢孤伶伶的小茅舍,那里居住着一对年青的夫妻,有一天,你们双双人狼四个畜生来了,这封年青夫妇没有开罪你们,没有招惹你们,甚至从不识得你们,而你们这些当然不如的东西却当着那年青人面前轮流污辱了他的妻子,再用各种残暴的手段欲置那年青人于死地……。” 万老九与秃子毛贵山急快的互望了一眼,同时迅速在他们脑海中回忆这些年来他们所造成的堆集成山的罪恶,终于,他们几乎在一个时间里想起来了,两个人猛的一震,齐齐脱口呼:“是他!” 秃子毛贵山更惧的叫:“老天,他竟没有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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