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庐山山脚,一处偌大庄院,依山而筑,通往山下道路,还得跨过百阶长梯。
  庄院四处植满翠绿高耸杉柏,溶于密叶之中,自有一股神秘气息。
  冲向天际的长杆,挂上那面桌大黄旗,随风舞动之青龙似要破旗而出,张牙舞爪好不生动。
  黑暗中之庄院透出如红炭般的淡光,从后院连到前院,似乎是盏透明之屋形灯笼,无一处暗。
  灯光也显示了此处聚集不少人。他们似在等待,静悄悄的等待。
  同样地
  小邪和阿三黑衣里面,背插东洋刀,大摇大摆地晃向宅院前天井。哈哈大笑,叫的仍是那句话:“刺客上门啦。”
  霎时黄旗坛上下少说两三百名已围向前院。个个剑拨弩张,蓄势待发。
  为首着,一袭黄色劲装,中等身材,却出奇沉猛,一把长枪握得笔直,年方三十壮年,就已当上飞龙堡黄旗坛主,功夫自不在话下。
  小邪一见即如他是坛主夏首开,又瞄向群众,觉得似乎少了什么,问:“只有你们这些?”
  夏首开冷森道:“够你受了!”
  小邪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来了乌龟巢的大人物?差多差多!”
  夏首开冷道:“你三番两次本堡作对,本堡到底你有何瓜葛?”
  小邪轻笑:“多啦多得数不清光看你们乱摆威风,我就很不顺眼帘”
  夏首开冷笑:“看来你是存心找碴,飞龙堡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将会付出代──”
  阿三得意而笑:“我们撒了七个地方,怎么觉得舒服得很?你有没有搞错?”
  夏首开冷森直笑:“凭你们两个,也敢和本堡作对?实在该去换两颗眼珠了?”
  小邪叫道:“废话少说准备迎敌吧!”
  夏首开不敢托大,抖起长枪,刷然划出一道银虹,已笔直指向小邪,以静制动。
  小邪轻轻一笑,拿出短木棒,转向阿三,细声道:“今天人多,那七名黑衣人一时也摆不了他们,我们就再露一手。”
  阿三也兴致冲冲,拿出木棒,细声道:“再来比赛如何?”
  小邪道:“好等黑衣人一出手,我们就开始!”
  阿三含笑点头,木棒抓得紧紧,已相准要向哪边捶去,方能获得最大功效。已然露出邪意笑声。
  小邪依样划葫芦,右手潇洒地往前一挥,喝道:“上!”
  话声方落,飞龙堡众人已微往后闪去,以为有所突破,更加聚神戒备,可惜此次黑衣人却半尊人影也见不着。
  阿三瞄向小邪,有点怪他怎么不灵了?
  小邪“咦”了一声,像照枪管般看看右手食、中指,随即又往四周看去。一片黝黑,哪有人迹?心头暗自叫苦,暗道:“这些黑衣鬼该不会在节骨眼理摆我一道吧?”
  右手又往前一挥,吊高嗓子:“上!”
  仍然没动静。阿三瞪向他:“快用刀啊怎么还不见人影!”
  又“上”了几次,飞龙堡上下已不再紧张,似在看猴戏般,甚而暗自想笑。
  夏首开冷笑道:“若是怕了,就跪地求饶,飞龙堡从不做尽杀绝之事!”
  小邪不理他,朝向阿三,苦笑道:“看来今晚只有自己上了妈的那些人靠不住!”
  阿三似更起劲:“也好我们可以大展身手里多敲几个。”
  小邪突然急速往前挥,大喝:“上!”人已如电门般罩向人群,一支短棒如下骤雨般敲向人头。气势如虹,锐不可挡。
  阿三也不甘落后,身化游龙,腾浪翻江般卷向人群,棒花如雨,猛敲猛打,喝声中更带笑意。
  夏首开愣住了,照理来说,两军交锋,主将该对主将,绝不会找那些小角色出手,而现在两人却猛往自己手下敲去。他有点明自,为何七处分舵被挑,会全部遭击昏的原因了。
  然而只一愣眼,已由不得他多想,因为暗空中此时已窜出七条黑影,分别罩向七个不同角落,大打出手。
  怒喝一声,长枪抖出六朵银花,已刺向最近一名黑衣人而搅入了战局。
  小邪突见黑衣人来到,心头就有,叫道:“搞什么嘛扯我后腿?一点信用都没有!”
  他真以为一挥手,黑衣人就得出现,好像黑衣人已答应他似的?还怪起人家?
  除了一名黑衣人稍微瞧向他,目光淡淡露出笑意以外,其他六名并没露出任何反应。
  阿三趁小邪发牢骚之下,又多敲了四名,乐得呵呵而笑。
  小邪听见笑声,立时定神过来,瞪向黑衣人:“以后再找你们算帐!”木棒又挥,认真而快速的再敲飞龙堡手下。
  蓦地
  厅内已窜出两条身手矫捷人影。一名锦衣儒衫,状似八仙中吕洞宾,一把长剑使得如灵蛇般噬向黑农人。另一名身着短衫,露出两条粗壮手臂,一双手要大乎常人许多,虽然头发斑白,那股猛劲却不输年轻人,他是飞龙堡总护法剑平关。双手张大,全然不畏剑锋地罩向一名黑衣人。
  两位绝顶高手出现,一时似乎已挽回颓势,黑衣人出手也较为缓慢。
  小邪见总管洪英和剑平关都已出现,自己方才揣测必有援手在此,果然没猜错,不禁得意直叫好,准备奚落夏首开几句。
  谁知他方转身想要找寻夏首开之际,七条黑影已挂劈封退对手,向他倒掠而来。速度并不快速,似想靠向小邪身边以应敌。
  小邪见他们如此窝囊而禁不起打,瞪眼叫道:“怕什么?有我在──你你们?啊──”他突然叫。原来七名黑衣人慢度退靠小邪,乃在想骗得小邪以为他们想靠肩作战,岂知他话未说到一半,七名黑衣人已电也似地闪抓而至,七人十四只手,全往十四个不同方位角度抓向小邪面罩。大意之余,小邪面罩已被其中一名给扯下。
  还搞不清怎么回事,七条人影已倒掠而退,刹那全部消失墙头。
  这是一个计谋,让人猜不透,而又摸不着的计谋,小邪老早就已入壳而不自知。他利用黑衣人,何尝黑衣人不是在利用他?如今面罩被揭,身份已露,什么栽插赃黑巾杀手拉萨和尚?这下全完了
  小邪本想在最后一次摘下他们面巾以查探他们是何人?那到对方却以同样的方法戏耍小邪,一切计划都如此完整隐秘,连聪明绝顶甚至从不上当的小邪,现在都吃了哑巴亏。
  这群人好高超之智慧他们会是谁呢?对付小邪之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
  小邪猜不透,也没时间猜,因为敌人已有了反应。
  “杨小邪?只是你?!”
  这是洪英的声音。突见小邪脸容,愕之心已让他呆立当场,不知所措。几年前小邪大闹飞龙堡之──事情,又已浮现他脑中,如此清新而深刻。
  小邪苦笑不已,当下也不能再当缩头乌龟,挺起胸脯,故作潇洒地挥着小木棒。促狭而笑:“本带主的脸又变回来了,你还满意吧!”
  “是你?果然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你!”洪英突然下令:“住手──退开!”
  所有飞龙堡弟子已如言退至一旁,对洪英此举皆感到不解。
  阿三奔回小邪身边,得意道:“五十八个,比你多五个,这下你可蠃不了了!”
  小邪瞪向他,一手扯下他面罩:“不必再罩了!”
  方才阿三一直认真敲人,对小邪气叫虽有耳闻,却不当那么一回事,如今面罩被扯,才想到身份已露,愕然而低声:“怎么?被抓着了?”突已转为笑意,“没想到小邪帮主也有吃瘪的一天?”
  小邪苦笑道:“有时候吃点瘪,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洪英声音已传来:“杨少侠不知你为何三番两次本堡作对?”
  小邪瞄向他,轻轻挥着木棒,潇洒道:“作对,谈不上,只是敲敲人头而已!”
  阿三也挥起木棒:“对最近武林流行这项运动,我得早些练习,才会出人头地。”
  剑平关早年曾吃过小邪的亏,对他难免恨在心,冷森道:“杨小邪你无故伤害我飞龙堡手下,恐怕非得留下点东西!”
  “留什么?一只手臂如何?”小邪挥挥手臂:“有本事你来折呀!”
  “你──”剑平关见不得小邪奚落,扬掌就想冲前。
  “剑护法且慢!”洪英唤住他,道:“事情总得弄清再说!”
  剑平关怒目瞪向小邪,沉沉地“哼”声,怒意仍冲人地退向洪英左侧,宛似一头疯牛。他也不想想三年前,小邪武功不济时,就能耍得他团团转,三年后的今天,他又怎能是人家敌手?
  洪英能以一己才能辅佐韦人龙、韦人虎两兄弟执掌飞龙堡,除了武功以外,还得要有精明老练之心思,以及能曲能伸之心性,否则偌大飞龙堡,早就支破碎了。
  他问:“本堡自认没做出任何违背武林同道之事,杨少侠此举实在令老夫难以了解。”
  小邪讪笑道:“就是因为如此,你们才能平平安安,否则早给人挑喽!”
  洪英眉头微皱,又问:“杨少侠七天之内连续搅乱本堡黄旗坛七处分舵,而又全然打昏本堡人手,可见是在警告本堡,不知杨少侠为何事而如此做?”
  小邪得意而笑:“这件事,我早已告诉夏首开了,你问他吧!”
  洪英目光移向夏首开,希望获得答案。
  夏首开拱手道:“禀总管,杨小邪所言之意,似乎指本堡弟子过于威风而碍眼。”
  剑平关怒意又起:“飞龙堡耍威风又关你屁事?”
  小邪耸耸肩头,甩甩木棒,戏谑道:“本帮主要耍木棒又关你屁事?”
  剑平关厉道:“你伤了本堡手下咽当然有事!”
  小邪淡然回答:“你们碍着我眼睛当然有事!”
  “你──”剑平关想冲前,却又碍于洪英方才之命令,硬是逼红脸地捺下怒
  ,“呆会儿,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小邪冷笑:“要出手,恐怕也轮不到你吧!”
  洪英不愿两人闹僵,插口道:“杨少侠所言,似乎是本堡做事过分了些,然而老夫自认约束手下甚严,不可能做出让武林侧目之事,杨少侠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让飞龙堡知错能改。”
  从他如道挑衅者是杨小邪以后,一切言语都似乎不愿开罪小邪,不知是惧于小邪一身邪功夫和聪明心思?还是另有原因?
  “哟?嘴巴还真软呐?”小邪睨眼直笑,促狭道,“我搞不清你怎么对我那么客气?比起你旁边那两位差得太多了你有什么目的?”
  小邪挑明此话,连洪英一改口吻,可能只有某种企图都无法伪装,非得说出一个原因不可。
  洪英老脸微微一热,但他不傀一代豪杰,谈笑一声,已掩饰困窘局面,含笑道:“不只是对炀少侠,飞龙堡上下对任何人都一样,若过失在本堡,本堡绝无推诿之理杨少侠误会老夫意思了。”
  小邪笑得十分嘲惹:“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是我故意找你们的碴,你却摆出一副认错的样子?我很不甘心里”
  剑平关和夏首开容颜为之再变。几年来,谁又敢当面指斥飞龙堡?小邪不但故意找碴,还名正言顺兴师问罪?两人四眼全盯向洪英,怪他太忍让得几乎变软弱了。
  洪英老脸也着实难以挂住,然而似有无形力量制止他小邪起争执。嘴角稍抽动,还是忍了下来,语气已较冷漠:“老夫深怕错而不知,是以才百般忍让,若杨少侠故意找碴,恐怕我飞龙堡也得向你讨回公道!”
  阿三戏谑道:“你还是低声下咽,我也很不甘心里”
  洪英搞不过两人捉摸不定之心思,冷道:“你们要如何才甘心?”
  小邪呵呵直笑:“快差不多啦!”他道:“就是要如此先吱吱喳喳痛骂一顿,然后大打出手,这样我才甘心里”他指着夏首开和剑平关,得意道,“这两个表现还算正常不过后力不继就是!”
  堂堂飞龙堡总护法坛主,却让人品头论足?而小邪的评断又如此闻所未闻,两人不由得又好又好笑,恨不得啃小邪几口而后始甘心。
  洪英稍微抚动须髯以掩饰因小邪之怪论调而逗起之笑意,稍顷才道:“是
  非,一说即知,老夫言拙,自是要让杨少侠失望了!”
  小邪耸耸肩,无奈地转向阿三:“看来是真的要不甘心到底了!”
  阿三暧昧而笑:“我比较甘心,我多敲了五个人,军心已大定!”
  “去你的!”小邪瞪眼,给了他一个响头:“这么没出息五个就摆平了?”
  阿三搔头直笑:“得来不易啊!”挥着木棒,“此战负已分,我决定封棒了!”
  “你去封吧封了以后,永远也蠃不了!”
  小邪不再理阿三,光胡扯也不是办法,虽然身份已露,但丐帮之事总得解决,能了则了,不能了,敲他们一顿再溜也不了。不过,看洪英如此忍让,今晚收获可能差不到哪儿去。
  他含有教训口吻道:“好吧你一直想认错,我就弄个错让你认认,也不虚你苦苦的哀求。”
  说完他已忍不住咯咯笑起。
  洪英知道小邪言词之间,时常让人唏笑皆非。乾乾一笑,知晓事情有了转。淡然道:“杨少侠但说无妨,只要有错,飞龙堡自当接受。”
  小邪频频点头:“猪子(孺子)可教也!”他道,“你们飞龙堡爱怎么嚣张,只要不惹我,不惹我朋友,我也懒得管你们干不干坏事,我更不想知道,可是你们却逼人太甚一想及此,我就冒火了不找你们,找谁去?”
  洪英自始至终都知晓小邪脾气,不惹他和他朋友,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挑衅,惹了他,除非他报足了仇,否则永远没完没了。小公主韦瑶琴就是一个例子,如今小邪已说明找碴之原因,心中也嘘口气。慎重道:“杨少侠所言──本堡有人得罪了你朋友?”
  “不错!”小邪叫道:“你们差点逼死人家。”
  “敢问贵朋友──”
  “丐帮弟子里”小邪叫道:“丐帮小公主寒玲是本通吃帮二帮主,丐帮小帮主大蕃薯也是我的朋友,你们却想害死他们,这太说不过去了吧?”
  洪英不懂,飞龙堡上下也不懂。这问题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懂。间接陷入于无形,很少人会去注意。
  洪英诧然道:“我所知,本堡从未丐帮起冲突──”
  “有冲突就好了!”小邪嗔叫道:“你也不想想我为何烧了你们长江渡船,为何挑了你们钱塘盐运路线?你懂吗?这就是你们逼人太甚的原因!”
  洪英一时也想不透,吃重地问:“这里丐帮生死有何关系──”
  阿三叫道:“好老头犯了严重错误还不自知?实在该敲几下尺长了瘤你就会明白了!”
  小邪叫道:“没关系?你懂什么?你们霸占了长江水运,垄断了盐运,你叫丐帮吃什么?只顾自己赚钱也不想想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逼死人家,对你有什么好处?是生意愈作愈大?还是想逼迫丐帮走头无路,去上吊?去归顺你飞龙堡?”
  阿三更严厉指责:“生意归生意,你做得再大,也该考虑其他人怎么活?就算你是正当手法,也该想想人家没了生意门路,会闹饥荒闹人命你赚那么多钱干嘛?分点别人赚不行吗?好只有──要赚钱,要正当,嘿嘿只要通吃帮每天上你们赌场,我就不相信飞龙堡有多少钱可输除非你们把赌场给让出来!”他瞪眼又叫:“我们为何不如此作?理由很简单,都是出来混的不要逼人太甚,留点后路,对你们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喝道,“知道错在哪里了没有?”
  小邪嗔叫:“要不是你们手段还算正当,早就被人给挑了然而正当也该有个情理,你断人后路,人家还在忍让,都快到达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我就是见不得朋友吃哑巴亏你让是不让?不让,通吃帮也未必含糊你,管你什么正派反派?我就是要扯你后腿!”
  阿三帮腔大叫:“对什么正派反派?这后腿扯定了不止扯定,而且已经扯了!”
  两人嘴巴如关枪,暴出言语一颗颗钻向飞龙堡上下,钻的他们为之愣愕,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
  如此一来,反倒变成小邪在兴师问罪,还名正言顺了。
  洪英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虽然飞龙堡日益坐大,但除非有心并吞其他帮派,否则就得为他人留些后路。否则必会逼人跳墙。然而若想存心并吞,恐怕又会引起其他帮派之共同抵御,这并非他所愿意。
  他歉然拱手道:“老夫实在愚昧,犯了如此严重错误而不自知,若非杨少侠及时提醒,飞龙堡恐将沦于万动不之地步了!”
  小邪瞥眼:“这么说,你是承认错误了?”
  “错的如此之大,老夫岂有不承认之理?”
  阿三道:“这么说,你不是有意思逼迫丐帮弟子了?”
  洪英苦笑:“飞龙堡再大,也不敢武林为敌,这全是老夫之疏忽,才会造成今日此局面,日后老夫保证不会再有此局面了!”
  剑平关急道:“总管,本堡做买卖从不欺压他人,丐帮罩不住,那是他们经营方式不及我们,怎么如此随便就让出去?”
  洪英道:“剑护法你有所不知,我以前何尝不是如此想法,但事情又想回来,再怎么说,丐帮也是武林同道,他们虽然资本不及本堡,生意营运日益萎缩,我们也不能断其生路;让出一些地盘,这样,生意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又可维持良好关系,此法方为正途!”
  小邪得意而笑:“难得你们财大势大的飞龙堡也想通了?”
  剑平关毗目冷叱:“就算本堡做得不恰当,你任意挑去本堡分舵,也难辞其疚!”
  小邪瞪眼冷笑:“哟──看你凶巴巴的样子,好像要干架似的?谁说我不吃鸡酒?只要你煮出来,我照吃不误!”
  他将“辞其疚”误为“吃鸡酒”。
  阿三接口笑道:“对鸡酒照吃,若有狗肉更棒!”他挥着手中木棒,呵呵笑道:“我说的‘捧’另一个意思就是这支‘棒’,也分你吃一点呵呵──”
  “你们──”剑平关又憋不住,双手肌肉猛抖,又想冲前。
  “剑总护法!”洪英口气较冷森:“不得太冲动!”
  剑平关怒意未平:“可是他们──太欺人太甚了!”
  洪英冷道:“杨少侠虽言词较为尖锐,但所言之意不无道理,何况杨少侠方为弱年,童心自是难免,剑总护法何必当真!”
  “对对对!”小邪得意直笑:“这叫‘童言无忌’,比如说:我骂你‘龟孙子’、‘大棵呆’,你都不要放在心上,童言无忌嘛对不对?大棵呆!”
  说完已和阿三笑得合不了口,提及“童言无忌”,小邪的话可就全是“忌言”了。
  剑平关想发作都有所不妥,小邪已说明自己所说的全足童言,若去理会,何
  欺负幼童?但不去教训两人,心头这股,实在难以抹平,得直瞪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洪英淡然道:“剑总护法你也不必太过于难以忍受,毕竟杨少侠曾经替飞龙堡解过危,而且救过老堡主,这份恩情无再造飞龙堡,就算他要飞龙堡一半财产,我想老堡主在世,绝对义不容辞何况只是区区言语之嫌?”
  一闻到老堡主,剑平关和夏首开怒意也为之压抑,他们终非忘恩负义之徒,今夜这等帐,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双双默然而立,不再多言。
  洪英有意说给众属下听,拱手而稍大声:“杨少侠你曾仗义援手飞龙堡,本堡自该知恩图报,今夜之事本就错在本堡,少侠虽挑去本堡多处分舵,也已手下留情,并无过分之处,本堡只有感激之情,日后必约束手下,不再犯同样错误,还望少侠将此事就此了结,本堡将感恩不尽。”开头就说明小邪对飞龙堡有恩,然后再让步,如此一来手下自有台阶可下,也不会对上级信心有所动摇。
  小邪和阿三相互对望一眼,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阿三无奈道:“就此完了──”忽又转为高兴,“完了也好我多五个这场比赛,我蠃走了!”
  小邪瞪他一眼,邪笑道:“蠃了就封棒吧不封就表示你孬──”
  “笑话极大势已定我有什么不敢!”阿三得意耸肩说声“看”手一甩,木棒划出一道弧,消逝于庄院墙外,奸笑不已,不孬了吧你那支就留着当纪念好啦让你充满痛苦的回忆。
  “也好!”小邪爱不释手地挥着短棒,转向洪英嗤嗤笑道:“说来说去,搞来搞去,搞到后来,我变成你们的恩人了?也罢我最怕变成恩人,想翻脸都不成戏也没得唱了随你啦反正也不要再抢丐帮地盘就成了!”
  洪英拱手含笑:“杨少侠请放心,飞龙堡日后再有此事发生,杨少侠尽管找老夫问罪就是!”
  小邪推推手:“早知飞龙堡那么讲恩情,我也不用来这么几下子里也好总算事情已了我该走啦!”
  阿三急扯小邪的手:“走啊不必再留此多看他们一眼,多感冒一分尸”他想快点扯走小邪,这场比赛也算尘埃落定了。
  小邪瞄向他,哧哧直笑:“你急什么我还要洪英送你一样礼物你要不要?”
  阿三一心想拉走小邪,只要能蠃,什么礼物都值得了。急道:“唉呀你看他瞪眉瞪眼,还有什么好礼物?走了再说,说不定黑巾杀手再来,搅砸了是常有之事!”
  洪英乍闻黑巾杀手,已开口:“敢问杨少侠要老夫赠予阿三少侠何礼物?只要老夫能力所及,必定办到另外──”他问:“杨少侠可否告知先前那几位黑衣人,是否随着杨少侠一同前来?”
  小邪闻及黑衣人,心头就有,自己已暴露身份,背了黑锅,现在正好推回黑衣人身上,轻笑道:“他们啊全是孬──前七处都是我监督,他们动的手,结果今晚碰上辣手货,那些小子武功就不管用了,竟然背叛我而去你们尽管找他们报仇就是,不关我的事他们武功很差!”
  他一直强调黑衣人武功差,乃想怂恿飞龙堡去找黑衣人算帐。
  洪英问:“这批人少侠的关系是──”
  “没有关系!”小邪道:“他们只是我找来充场面的没想到,不管用不说,还扯我后腿鸡心可煮(真心可诛),你们尽管抓来煮就是!”
  洪英闻言,心中稍安:“他日若遇见那些人,定当替杨少侠训斥责其临阵而退之罪!”含笑又问,“不知杨少侠所要之礼物──”
  “这个嘛很简单!”小邪瞄向阿三,狡黠直笑,又转视洪英,道:“阿三从来就以‘输’为荣,现在他不幸蠃了,你就送个‘输’给他好了!”
  洪英捺住笑意:“不知此‘输'’如何送法?”
  小邪黯笑不已:“不难不难借你六人用用,让我敲昏即可!”
  阿三突然如被敲了一纪要害,吐狂血般急叫,“不行不行比赛已经结束
  你已经输了你还想耍赖!”
  小邪黠笑道:“怎么结束了?人还在场,我们也说好谁敲飞龙堡的人多,谁就蠃了你只蠃我五个,我再敲六个,我想不出你到底如何‘蠃’了?”
  阿三急红了脸光顾着高兴,想拖人离开亦尚未办到,现在若让小邪敲上六人,他又得输了。急归急,他突又想出妙计对付,已咯咯奸笑,“好你敲我也敲,大不了重新开始,我就不相信你蠃得了!”
  耸耸肩头,一副福利在望表情。
  小邪瞄向他,轻轻甩挥木棒:“讪笑道别忘了敲人是要木棒的!”
  “我的木棒──”阿三急忙往身上搜去。
  “木棒?”小邪促狭直笑:“你不是很‘有’,把木棒不瞧一眼的就丢出墙外了?留了它回忆多么痛苦呐!”
  阿三哪晓得早就被小邪所计算,丢了木棒还卖乖,如今想敲人都缺“货”急得直叫“我的木棒”,人已掠出墙外,找棒去了。
  小邪得意自己杰作,笑个不停,转向洪英,笑道:“借你六人用用!”
  不等洪英回答,他已电门般掠向左边一排护卫,木棒如鼓锤往下落,笑嘻嘻道:“自愿昏倒也可以!”
  护卫本就吓得目瞪口呆,乍闻之下,已然往地上倒去,还伸舌吊眼,比真昏倒还严重多了。小邪趁此也轻轻敲上六人脑袋,以免“没敲”而被阿三耍赖。
  木棒方落,人已如风吹轻叶般飘起,朝洪英笑道:“如果你不想让手下再遭殃,就快把人撤走告辞了!”
  空中身形突如电弩,裂出一道强风,已消逝墙边。
  洪英此时方嘘口气,转向众手下,道:“杨少侠乃为本堡恩人。而其行为也只是示警本堡,并未有伤亡出现,于情、于理,本堡都该放弃此恩怨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各位马上各自回守岗位,必要时可将此事转告本堡所有弟子,以能平息怔仲不安气氛!”
  一声“是”,众飞龙堡弟子已各自带开。连那六名装昏弟子也醒来,一同去──他们要比先前被敲昏的要幸运多了。
  霎时数百人已走得空空荡荡。洪英叹息,转向剑平关及夏首开,道:“以前堡主特别交代,对杨小邪的恩情不论任何代,都得回报,难为你们了!”
  剑平关和夏首开当时虽忿难忍,但事情过了以后,也知洪英之苦心,那股不平气息也消失殆尽。
  “总管处理十分妥当,属下还是如此莽撞!”剑平关歉然拱手。
  “唉尸身在江湖,有时难免身不由己!”洪英苦笑道:“还好,事情总算解决我们也回去吧!”
  话声中,三人也走向后院。
  庄院灯火,突然间暗得多了,似要沉沉入睡。
  在墙外
  阿三如狗寻骨头般,拨着齐膝长草,急如疯狗。不但手爪猛抓,嘴巴也直叫:“妈的什么孬?现在真的孬不起来了早知道也多准备几支早知道也不发给小邪气臭小邪气不知又多敲了几个人?棒子啊你在哪里?快出来啊──”
  “在这里!”小邪一脚踩在凸出草面膝高灰石,一手插腰,一手挥着棒子,呵呵直笑:“你要的棒子,不就在这儿吗?”
  阿三挺身而起,疾抢过棒子:“妈的早拾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够意思!”说着就往庄院奔,嘿嘿而笑:“我再敲几个就蠃你了!”
  小邪连动都没动,瞄向他背影,促狭笑道:“多敲几个,敲完后,别忘了将我的名字给刮掉喔!”
  阿三突然如碰壁般顿在那里,拿起木棒瞧瞧,赫然发现棒头,刻了一个“小”再匡个圆圈,正是小邪的独门标记,不禁苦笑不已。
  小邪立身而起,得意走向他:“阿三你就认命吧──会多的是!”他讪笑:“以后要记住千万别把甩棒子当作一件很有的事情!”
  阿三狠狠甩掉棒子,叫道:“什么有没?我只不过是甩错棒子而已?”已然咯咯直笑:“谁说我没?天下又有谁敢甩通吃小霸王的棒子?”
  小邪轻笑走向他,突地给他一个响头,打得他往前倾,笑道:“你的‘’,全是以光头换来,倒也值得啦!”
  阿三搔着头,苦笑不已,输给小邪也不是件多丢人的事情,反而让他更崇拜而以小邪为荣。
  两人嬉笑中,已离开庐山,返往太原方向行去。
  搅和飞龙堡以解困丐帮之事到此方告一个段落。
  然而一些问题仍困厄着小邪。“南海神仙”也因江振武故居为飞龙堡所购买占而无从查起。最主要的是那群黑衣人,行踪飘忽,武功高强,似敌似友。此次他们故意扯下小邪面罩,分明是在嫁祸,他们又有何目的呢?
  小邪始终想不透,冥冥之中,他已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中受人控制着,而那群人又神出鬼没,猜不猜?
  一想及自己栽过不少筋斗,小邪已决定不再受人摆布,决心干自己的事认真做生意,偶尔也带带兵,打打仗。
  如此,总不会再涉入武林吧?
  却不知他的如意算盘能否打得称心如意?但无可否认,他心中想必早有准备和计划了。
  初春已至,然太原城仍罩着白雪,不大,却阴霾而潮湿,浆得满街小巷泥泥,再好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小丁花容消瘦,脸眸间那股愁怅,要比门前一滩滩落雪溶于墙角一堆堆积黑污水中还要来得化不开。浅白挂纱斗篷罩在柔弱无骨修长身躯,飘雪落于肩滚向地面,厚厚堆在稍带青紫挂金边的小包鞋。都已快堆满足踝了,她仍没动过一寸,深深地印着陷入的足迹。
  她秀发披肩,染落白雪,那股落寞神情紧紧地锁着两道长得黑漆漆的双眉。晶亮的眼珠儿飞向远方,也显得空空洞洞,一点昔日光彩也没了。
  信都传出去,再接回来。都已过了十天,小邪说过要马上回来,但是为何那么久,还没见到人影?就算路途遥远,从江南到太原,最慢七天也该尝到
  从第七天开始,小丁就已天天倚门而望,那颗心不知酸得有多难受,只差未淌下泪来。
  小邪呢?
  他和阿三并没有任何花招,也是规规──往太原出发。
  只不过是他们骑的驴子耍了几次脾气以后,迟到三天,那是小事。
  他俩还在城外,声音已传来
  “帮主回府罗──”
  一匹驴子慢步闲逛,两人兴高采烈坐在驴背上,终于快回通吃馆了。
  声音远远传来,小丁乍闻,整个人已叫,如中了邪般抖颤身躯:“是小邪?他们回来了?!”忙奔往门内,但只跨一步石阶,已然止步,激动而叫:“阿四──小七──他们回来了──”
  不及再等阿四和小七,已莲步疾移,奔往东门方向。眨眼已转出巷道,留下一对如蚁群的足迹。
  馆内也传来一阵骚动,阿四和小七霎时亦奔出门外。
  往四处一瞧,空空如也,连小丁的影子都没有,哪来的小邪?”
  阿四眉头一皱:“跑了?这么神奇?”
  小七笑道:“也许还在城外,小丁了过去,我们多等一会儿看看!”
  阿四望着黑沉天空,白雪点点飘下,叹笑道:“小邪帮主也真是走了一个月,回来也不选个吉日,好让我们庆祝一番?算啦由他去吧!”
  小七笑道:“回来就好,就怕他闲来无事,又弄出新花样,到时想安静都不成了!”
  两人说归说,仍返往屋内,替小邪准备一些热菜之类的驱寒东西。
  驴子走得甚慢,只短短十余丈,已然耗去半刻钟,仔细一看,驴子两眼发红,步伐如踩高跷,更像在跳舞。
  再看小邪手中酒葫芦不停灌向驴子。看样子驴子是喝醉了
  这也是小邪“研究”,出来,唯一能叫驴子改脾气的方法。
  醉了的驴子,想不走都不行。
  两人兴致盎然,嘻嘻哈哈直往东门晃去。
  突地一声“围过来”。十数名士兵,手持长枪已堵住门口。王坚一身锦衣卫特有之挂龙长袍已现在城门中央,负手而立,过薄的嘴唇迸出低沉冷笑。
  小邪和阿三已知有变,身形仍随着驴子轻晃。突遭王坚阻拦,小邪心中明白,王坚必定有所依恃,说不定王振之事已穿帮,或者王山磔已找到此地,要为儿子报仇来了。当下已决定先下手为强。
  小邪瞪眼邪笑:“王老奸(坚)你无故拦住本帮主去路,是否膝盖痒了,想找我跪跪?以搔痒处?”
  王坚冷笑:“杨小邪,你也该明白本官今天敢拦下你,就该有把握制住你”
  “我不明白!”小邪不屑道,“皇上是我朋友,你敢惹我?不要命了?”
  王坚笑得更阴:“现在恐伯皇上都想拿你问罪,至于你犯了何罪,自己心里明自。”
  “我不明白!”小邪仍笑道,“通常犯罪的人,很容易会将自己所犯的罪忘记,我一向记亿不大好你说清楚些吧!”
  王坚冷笑:“要我说也无妨,你伤害副统领在先,又放火焚烧‘宣威’府于后,论罪足以满门抄斩。”
  “这么严重?”小邪淡然一笑,道,“你也差不多,烧了皇上东宫,还奸杀女婢,论罪也是满门抄斩!”
  王坚冷笑:“你凭什么指责本官犯下此罪?”
  小邪轻笑:“很简单啊一张嘴,要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又道:“你的衣服太像龙袍,我看你想造反了!”
  王坚冷笑:“任由你说我信口雌黄,可惜副统领福大命大,没遭到你的毒手,他已说明一切,看你此次如何狡赖!”
  小邪此时才明白,果然是王峰已醒来。如此事情可就绝无可退之地步了。轻轻一笑,道:“王蜂这小子色眼──,而且和我有过节,他陷害我,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可以乱讲,他当然也可以乱讲了,口说五饼(无凭),不打出来,你想诈胡是不是?”
  王坚冷笑:“只怕全锦衣卫的人都不会相信你的狡辩了统领已下令逮捕你,你最好束手就缚,省得受皮肉之苦!”
  “哟──来硬的啦?”小邪戏谑道。
  王坚冷笑:“对付歹徒,本官一向如此。”
  小邪促狭道:“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
  王坚不屑:“很少人能在本官手下走过十招!”
  小邪讪笑:“你以为我震垮城门,全是假的?”
  “可惜我不是城门帘”
  “好!”
  话声方落,小邪突然暴身而起,如一道劈雷罩向王坚,其势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王坚哪晓得小邪说动手就动手,眼晴所见还来不及传向大脑,已觉无边巨浪滚滚而至,自己似已掉入深渊,不论使出何力量都无法抗拒,只得任人摆布。
  闪影过处,一声哀嚎乍响,喷血如雨,豁向空中雪花,如白绢点红梅,目
  心。王坚整个人已如弹丸般丢向空中,撞上门顶倒捧而下,趴然连滚四滚,口角冒血,不醒人事。
  小邪趁此又已掠回驴背上,拍拍手,不屑笑道:“十招?哼天下不能接你十招的人,恐伯只有王峰那个王八蛋了!”
  阿三意犹末尽:“小邪帮主,这个小场面,我出手就可以了何必劳动你老人家大驾?”
  小邪轻轻一笑:“好吧剩下几名就出你打发泄”
  “得令!”
  阿三也不甘落后,腾身暴起“大悲掌”化出无尽腾龙,带起山崩地裂之势,饿虎扑羊般罩向剩余十数名锦衣卫装扮之长枪士兵。
  这些士兵唬唬老百姓还可以,但若想对付阿三这里绝顶高手──江湖自称第十一名的大侠,那可就真如绵羊了,长枪还没抖直,已然拦腰被折断,眼睛一花,劈劈叭叭不晓得身在何方,已被阿三凌厉掌风扫向墙石,摔死狗般挤成一堆,连大都来不及喘就已解决了。
  阿三也学小邪拍拍手,不屑道:“哼十招?半招不到,就已变成烤乳猪,任人宰割了还神秘?”
  他向小邪招手:“卡马(过来)进城吧通吃帮绝无妥协!”
  小邪呵呵而笑,抓起葫芦又往驴子灌去,想催它再走路。
  蓦地
  一声“逮住他们”,数十名甚至数百名士兵已刀剑尽出,冲向城门。为首者正是那位江头领。方才他在城门内角,突见王坚被放倒,已回城门右边之守卫室调兵前来支援。
  阿三一点惧意也没有,瞄向众人,揉拳擦掌,咯咯直笑:「“你们见过什么叫做‘切萝卜’吗?马上你们就会实现这个愿望了!”
  双手猛然一挥,摆出架势,准备大打出手,还叫着“喝喝”响声,以显威风。
  小邪那头驴子早已被百余人潮吓住,又见阿三狂耍威风,再醉的脑袋也醒了过来,四脚硬钉地上,不动就是不动。
  小邪不禁有:“阿三你搞什么?切萝卜就切明明是‘卡卡’的声音,叫什么‘喝喝’?喝得本带主宝驴子不肯走?”
  阿三回头尴尬一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叫就是!”
  一躬身,已做出肃客动作,气势早已不见。
  本是畏于阿三武功高强而迟迟未敢出手,突见阿三架势已失,而又不加以防备,江头领见不可失,疾喝:“上──”
  他已带领往前冲去,霎时守卫蜂拥而上。
  突地,又是一声“住手”。
  小丁仙女般从天而降,飘柔若丝,轻盈幽雅落于地面,已挡住江头领去路。
  乍见如此绝色姑娘从天而降,众喽罗为之一傻,真不知天下怎会有此美女?甚而以为她是仙女下凡基于突然难以置信,众人已愣在当场,未再越雷池一步。
  江头领定定神,见是通吃馆的姑娘,故态又已萌,冷笑道:“小姑娘,不关你的事你再干涉,本官将以同罪论处!”
  小丁娇靥仍冷漠,拿出“天龙佩”,冷道,“如果你们识得此物,就快滚”
  江头领猝见此玉佩,胆子已快吓破,忙下跪,他一跪,众守卫也跟着下跪,直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头都不敢抬起。
  小丁这才露出笑容,小邪给他的“天龙佩”果然有此神效,瞄向小邪,见他如哄亲儿子般在哄驴子,那副样子,实在叫人爱煞。她笑得更甜,转向江头领,道:“走吧以后不许再乱来!”
  “是!”
  江头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天龙佩”,爬起身躯仍不敢抬头,拱着手往后退去。
  阿三叫喝:“走那么快干什么?地上那几个扛回去医以后叫他们练好武功再来!”
  江头领犹豫在瞥向小丁,想征得她意思。
  小丁淡然道:“抬走吧!”
  再一声“是”,江头领已走向王坚,一手揽起他,又叫数名手下抬走其他几名,朝着总督府方向奔去。
  小丁此时才嘘,愕不已的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阿三调侃道:“少来刚才你还威风得很怎么一下子就变胆小了?”
  小丁习惯地轻拭额前,浏海稍湿,不知是溶雪,还是汗珠儿染湿的?婿然一笑:“阿三你最坏我不跟你说吓得我汗都流出来了,你还奚落我?”
  “好好好!”阿三摊手道:“你不跟我说,去跟小邪说,我就不相信结果会比我好?”
  小丁腆然瞥向小邪,只见小邪双手插腰,摆出一副甚为生气模样,小丁心知又要糟了,笑容霎时已飘飞不见,换起一副惧而楚楚人姿容,呐呐道:“小邪──我──”
  小邪瞪眼道:“很紧张是不是?”
  “我──我──”小丁已然手足无措。
  小邪嗔叫道:“人就人,还鬼叫鬼叫什么?害得我驴子不敢动这还没关系你走他们,叫谁抬驴子?就由你抬杠”
  原来小邪仍为驴子之事而大发牢骚,不禁将原因全推在阿三和小丁身上。
  此语一出,小丁吓得花容失色,实怕小邪把此事当真了。一个千金小姐牵驴子就已十分让人难以接受,何况是扛驴子?然而小邪从不懂得“香惜玉”,兴之所在,男女都差不了多少。小丁碰上这里事不在少数,虽然事后想起总是甜蜜蜜,但身临其境时,那里娇羞和困窘,让她想起,心头就怕。
  本已憔悴的脸,现已白百,栗道:“我──不要──”
  阿三幸灾乐祸而笑:“没关系嘛只有短短几条街很快就会走完的!”
  小邪瞪眼:“你也一样一个人扛前头,一个扛后头谁也不想占便宜!”
  阿三笑嘴张至一半已僵住,苦丧着脸:“小邪帮主──这──这太没面子了
  能不能──”
  “不能!”小邪叫道:“除非你能叫驴子走路!”
  瞪向那头不算老的棕色驴子,前腿如顶墙的支柱,顶得笔直,身形往后缩,似倒拉沉重东西般,若想推动他,还得费一番力。
  阿三无奈走前,用尽心思,拐、哄、骗、骂──样样都来,驴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不禁有,抓着驴耳朵往前拉,叫道:“走啊什么玩意儿?骗吃骗喝还不够?难道还要我背你不成?”
  驴子被他拉得嘶嘶直叫,地上已刮出两道深蹄痕,它仍不肯走一步。
  阿三突然想天开,得意笑道:“你不走?我拉你走也是一样?呵呵──”
  他当真想拉回通吃馆,就不必扛了。
  小邪立时叫道:“你再拉它,驴子你是扛定了!”
  阿三闻言马上松手,不敢再存奢想,要是搞火了小邪,可真吃不完兜着走,乾乾一笑:“不拉链不拉链我只是提醒它,被拉的滋味是不好受的?”再乾笑几声,已转向小丁,摊手道:“换你啦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是没用过美人计,它再看不上你,只好扛着走啦!”
  小丁惧意地望向小邪,见着的仍是一副瞪眼抿嘴的责怪样,心知他仍在发嗔。无奈轻叹,走向驴子,心中不知念了多少遍“老天保佑”。
  手抚驴子鼻梁软乎乎,一阵温暖传向心田,小丁柔情似水,祈求道:“小驴儿,跟我走,好嘛?”
  不知小丁柔夷充满爱心,还是她的容貌对上了驴眼,亦或是身躯淡淡兰花香
  合对了驴子?只听她说这么一句话,驴儿竟然伸舌舔向她柔弱无骨的美手,轻嘶一声,赫然蹄动了,往小丁行去。
  小丁霎时喜出望外,禁不住心头雀跃,拍起手掌:“哇!它走了!”立时瞄向目瞪口呆的小邪,翘高鼻梁,高傲而娇嗔地“哼”了一声,已领着驴子扬长而去。
  “哇卡!”阿三瞪大眼珠,瞄向驴屁股那撮尾巴,摇得甚起劲,“可真骚呵呵!”瞥向小邪,学着小丁模样“哼”了一声,也甩头而去,笑声更不断传来。
  小邪傻愣了眼,看驴子和小丁亲昵样,心头甚不是滋味。自己拐哄了老半天,还不如小丁这么一摸?一哄?简直有失他通吃小霸王的尊严。
  瞪了几眼,他们都快走远,方自苦笑道:“妈的这年头,连驴子都那么色?真让人受不了?”
  甩甩头,无奈而垂头丧不停苦笑地跟向他们
  小丁瞥见他跟上来,更形得意,许多年了,也只有这次让她扬眉吐,摆了小邪一道。纵然是拐跑驴子,却也总是让小邪吃了瘪,何其不容易啊
  阿三不停扯着驴尾巴戏谑直叫:“真骚骚得让人受不了尤其是对小邪呵呵──”
  “妈的王八好当难受!”小邪不是滋味地走前,两手已揽起比他还大几倍的驴子不吭一声地往左斜方一落古厝间隔的水潭,猛然将驴子抛向水中。哔啦啦驴子已叫,往岸上挣扎游去。
  “哼骚?这就是你横刀夺爱的结果!”
  小邪细声骂了几句,返回正在呵呵直笑的小丁和阿三。搓搓手尖,淡然而不在乎,道:“这里见色起欲的驴子,将来一定狂蜂引蝶,早点走它,是正的!”
  乾瘪一笑,如斗败的公鸡,已往城西行去。
  阿三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朝小丁,细声而捉狎道:“小邪在吃你的醋啊”
  小丁笑得更甜,没想到能让小邪“吃醋”的事,也会落在她身上?而事实竟是如此明显,心花为之怒放,这可谓“因祸得福”啊
  她红着脸,更形娇柔动人:“阿三你别乱说,要是让小邪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阿三更细声,更狡黠:“放心里不会的啦我看他这辈子一定恨死驴子了哈哈──”
  两人对目相视,笑得更开心,也跟着小邪背后行去。
  那驴子已爬上岸,甩着湿全身,再抖起头鼻,好不威风?
  回至通吃馆,一阵唏嘘胡闹过后,小邪心情也为之开朗,诚如阿三所说,小邪这辈子再也不想跟驴子打交道了。
  五人已围在后院那间不大而清雅的小厅。沏一壶热茶,两壶烈酒,没有小菜,圆桌上只有几组茶具和酒杯。
  小邪道:“小王爷去了多久?”
  小七道:“快二十天了在你离开京城不久后,皇上就下旨征召老王爷,但王爷已年迈,实不宜再出征,所以小王爷才代为应征。”
  小邪拿起青铜高脚杯,啜口酒,似在深思。
  小七稍微抿抿嘴唇,雄浑的肌肉似乎在他脸颊跳动着。那股沉猛如山的劲道,举手投足之间皆隐隐泛露无遗。他又道:“瓦刺军队似乎不弱,小王爷已两次传回消息,并不乐观,王爷也十分担心。他说小王爷武功虽过得去,但作战经验并不老道,多少会吃点亏。”
  小邪道:“我知道王爷也希望你能战对不对?”
  小七淡然一笑:“王爷最主要还是希望小邪帮主你能出征。”
  阿三、阿四闻言已咯咯笑起,他们已幻想小邪出征作战时,那里胡乱战术想必让人拍案叫绝呢?
  “笑什么?”小邪给了两人各一个响头,禁不住心中得意,也咯咯笑起,毕竟他也想尝试一番带兵遣将之滋味。
  小丁娇嗔道:“看你们?还没出征就乐成这个样子?真把战争当成儿戏了?你们可要想想跟你们出征的士兵,他们可禁不起玩笑,正经点,行不行?”
  小邪憋起笑意,抿嘴抱怨道:“真是我只不过笑笑而已你干嘛如此紧张?老实说,要请我出马,非得大战,那些小城,我才懒得打管家婆!”
  小丁嫩脸微红,不敢再多说,否则倒楣的又是自己,困窘一笑:“因为我──我好怕打仗所以才会紧张──”
  阿三也白眼:“又轮不到你打仗,你怕什么?没事少插嘴──现在是男人讨论国家大事最光荣的一刻,不容有妇人之见存在!”
  阿四端起彩土棕黑低嘴壶,放在小丁桌前:“你负责喝茶就可以了极其他不必多言。”
  “好嘛!”小丁虽不大愿意,却也畏惧众人之指责,只好闭嘴,省得自找麻烦。
  小七此时才问:“小邪帮主你不去?”
  “怎么去?”小邪道:“事业做那么大,没有我怎么行?何况小小战争,有你去就足够啦!”
  阿三接口道:“不错光看你壮得像一头牛,番兵番将保证吓得屁滚尿流,跑回去抱他娘的大腿了!”
  拍拍小七肩头,阿三更形得意。
  小七轻轻一笑:“这么说,小邪帮主你同意我去了?”
  “当然同意!”小邪得意道:“我早说过通吃帮有人要当大将军,你状元来不及考,打仗也一样能立功,再说你不去,我也放心不下小王爷!”
  小七含笑道:“我会尽力而为。”
  小邪认真道:“别忘了作战时要先报出你是杨小七,尤其是个‘杨’,字,很重要的!”
  阿四奉承道:“最好也报上小邪帮主的大名,将来小邪帮主上场,光报名号,也会吓得他们弃甲而逃确切记确切记!”
  小邪频频点头:“这也是很重要的!”
  众人为之一笑。
  小七含笑道:“这个当然小邪帮主的光荣,也就是我们的光荣我一定先报你再报我,想必杀腾腾,更一筹!”
  小邪笑得合不了口。还没开战,就已尝到了威风。
  阿三响往道:“我们何时才能和小七一样,叱吒沙场?”
  阿四讪笑道:“争一个伙头军,有什么好急的?”
  阿三瞪眼嘲讪:“我是伙头军,你就是扫马厩的保证三天过后,变成天下第一‘味’!”
  阿四不甘示弱:“我若扫马厩,每天都喂巴豆给你的马吃惊让你一泻到底”
  小邪叫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再吵,将来出了征,就将你们绑在一起,同骑一匹马,同睡一张床铺好坏两个一起分尸”
  阿三、阿四相互瞄眼,咋舌而乾笑,不再说话。
  小邪这才道:“其实我也想去,可是事情一直无法办妥只好改期了!”
  小丁问:“是为了方才王坚的事!”
  “嗯!”小邪颔首,“他既然敢正面拦阻我,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小丁幽幽道:“听说你将王山磔的儿子打成重伤──好像是残废了?”
  小邪想及王峰淫恶行为,心头就有。恨道:“这小淫贼奶奶的专干坏事
  没打死他已算他万幸,残废又算得了什么?”
  阿三拍手叫好:“对要是我早就阉了他让他永远干不了这档坏事!”
  阿四促狭道:“不必你代劳小邪早就完成手术工作了!”
  “这么快?!”阿三愕中带着喜悦,“小邪帮主你当真解决了他?”
  小邪道:“大概吧?当时我也搞不清一拳拳的直往他身上打去,只见着他满身是血,再也感觉不出什么了。”
  小丁闻及此事,也甚为困窘,不愿他们继续谈此,岔开话题:“王山磔为了他儿子,一定不会放过你,要是他前来,恐怕皇上的‘天龙佩’也挡不了他,你得快想个法子应付才是。”
  小邪频频颔首,不久,道:“王峰已经醒来,想必王振也知道此事,但王坚所说,下命令的是王山磔,可见王振对我还存有一丝希望,近几天之内他必定想找我问个明白,也就是说这些天若是出事了,还可借王振挡一挡。不过,再过几天,三个月期限一到,恐怕就麻烦了!”
  阿三道:“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撂了他们算了省得麻烦!”
  “不行!”小邪道,“杀王山磔,倒也没什么,但若杀了王振,祁镇这个混蛋皇上可就会发疯了否则我早将他给作了。”
  小丁急道:“既是不行,不如你先避开一段日子,将来等──”
  “不行!”小邪瞪她一眼,叫道:“你的话怎么那么没营养?你是叫我躲?我可是堂堂通吃帮帮主,你听过自己躲起来而叫手下去应付的帮主?真差!”
  小丁委屈满脸:“人家是关心你嘛!”
  “妇人之见!”阿三又说出此话,“在讨论护帮大计,不宜妇人之见加入小丁你只顾喝茶就可以了!”
  “哼我再也不理你们了!”小丁受尽委屈般,猛喝着茶,不言不语。
  小七心生不忍,道:“小丁你别为小邪帮主担心,他已想到此事,想必已有了决定,你若做不必要的担心,我们都会替你难过的!”
  小丁心中稍安,仍怅然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要小邪如此嘛──”
  小邪瞄向她,哧哧笑个不停,瞧得小丁都觉得不好意思,嫩脸已红热起来。小邪这才促狭而笑:“原来小丁那么关心我啊?”
  小丁红通通的脸眸已掩不住困窘,娇叱道:“谁关心你?最好让王振给捉去算了省得让人担──”
  “担受怕是不是?!”小邪、阿三、阿四口同声回答,已然咯咯直笑起来。
  “你们──你们欺负人!”小丁娇窘得无地自容,已起身想往门外走:“我不理你们了!”
  小邪一手拉住她,叫道:“坐下!省得我将来又要再说一遍。”
  小丁甩不脱,只好回坐于圆椅,更形娇羞动人了。
  小邪思考半晌,道:“王山磔很可能已到了太原城!”
  众人乍,阿四问:“这么快?我怎么没有消息?”
  小丁亦道:“丐帮也没有他的消息传来怎么会!”她一向相信丐帮消息最为灵通,若有此事,很少不被传出者,突闻小邪此言,她才会如此愕。
  小邪问:“你叫丐帮办过没?”
  “──没有。”
  “这就是了!”小邪道,“王山磔并未得到皇上旨意,另一方面又怕我闻风逃逸,所以他若前来,行踪也一定甚为隐秘,丐帮没得到特别指示,不可能随便注意任何人,是以不知此事,并无多大稀奇。”
  被小邪这么一说,小丁也觉得甚有道理。阿三已急问:“小邪帮主你怎么猜知王山磔已到了太原城?”
  小邪道:“第一,通吃帮的窝在太原,他在别地方得不到消息,必定会守株待兔,从王坚挡在城门口来看,足以证明他有此趋向。第二,上次我以‘天龙佩’制住了李甫山他们,此消息一定传到了王山磔耳中,否则王山磔也不会在半途中劫走我们的暗镖,有了‘天龙佩’,除了王山磔以外,谁也不敢违抗。这就是我认为他已来到太原城的原因。”
  小丁不解道:“王山磔既然不买‘天龙佩’的怅,那他为何不直接抄了通吃馆?也可以此要挟你!”
  小邪得意而笑:“他敢?别忘了我也是有两把刷子里王山磔逮我不着,未必敢打草蛇,最重要的,我想该是王振还是对我存有幻想,不思闹得太过激烈,以至于无法收拾,所以他们才没对通吃馆下手里”
  众人对他猜测,皆认为甚有道理,已然露出佩服神情。
  阿三带有黠意,想考考小邪,问:“若说王山磔在太原城,何时会找上门来?”
  小邪不假思索道:“快了!”
  “多快?”阿三问。
  “可能现在!”
  “现在?!”众人齐叫,目露愕然神色。
  小邪甚有把握的含笑点头,得意道:“他不在太原城则罢若他在此,必定会马上来!”瞄向众人,又解释,“因为我不客气地放倒王坚,这无给了他一个巴掌。而王山磔的修养,就比洪英差多了算算也过了将近一小时,他也该来了!”
  阿三奇道:“怎么还没有动静?”
  小邪道:“说不定外面已围满士兵了!”
  “我出去看看!”阿三不加考虑,一个箭步,已奔向前厅。
  小邪朝向小七,道:“呆会儿若动上手,你就和小丁守住全馆,别让徒子徒孙插手里因为你还得出征打仗,当了官,对王振的爪牙,多少要先防着点,省得日后麻烦一大堆。”
  小七懂得小邪意思,颔首道:“我省得。”
  小丁急道:“小邪你当真要和王山磔动手?”
  小邪得意道:“客气?不给他们一点下马威,他还以为我怕了他呢?”
  “可是──你跟官府作对──”
  “这不是什么官府的问题!”小邪道:“这是纯私人恩怨,官府代表着老王爷啦张大人啦还有那什么于谦啦他们才是官府,像王振和王山磔这两只大乌龟,他凭什么代表官府,宰了他,说不定天下还放鞭炮,多过一次年呢?”
  在他眼中的官家,只有忠奸之分,其他的可想不了那么多,也不愿去想。
  小丁知道说不过他,急道:“我跟你一起迎敌──”
  “你看?又来了!”小邪叫道,“你明明知道我关心你,如果你在场,我就不能安心作战,你留下来不就帮了我的忙?讲了那么多遍,每次都要再重复?老实跟你说,我对这事已经很烦了,你知道吗?”
  小丁何尝不知?只是心头老是放不下,就是遭遇强敌,也希望能跟他在一起并肩作战,然而却又怕自己拖累了人家,矛盾心灵永远困厄她。恨不得根本没事情发生,也免得如此难以抉择。
  小邪见她犹豫不决,再加强意识地叫着:“就留在馆内好了等我挡不住时,你再来帮忙也还来得及,有什么不能决定的?”
  小丁默然点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答应了,心头那股争执仍然两头揪绳忽左、忽右,不能落定。
  此时阿三已从容走入小厅,见他表情,似乎并无事情发生似的。
  小丁忙急问:“有人吗?”
  “没有──”阿三淡然回答。
  “哇喔!”小丁直拍手,雀跃跳起,愁容一扫而尽,转向小邪,娇笑道:“小邪你猜错了他们根本就没来!”
  小邪仍然淡然笑道:“猜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吧?”目光瞄向阿三,浅浅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丢下杯子弹向桌面,匡──地碰向中间茶盘。
  小丁喜悦神情已为之怔冻,愕然地转向小邪,半晌说不出活来。
  小邪轻笑道:“不急不急你忘了阿三最会吹牛了?”
  他并不想让小丁太过于高兴而突然间又遭变,如此将会使她心灵更难以忍受,倒不如先较弱地将小丁扳回现实情况方为妥当。
  他如此做,因为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一定会有人找上门。
  然而阿三却说没有?难道他在吹牛?
  “阿三你在撒谎?”小丁殷切他回答不是,却又怅意已生,毕竟小邪在她心目中,已占有不可磨灭的地位,她也相信小邪的话。
  阿三经笑道:“我没有撒谎!”
  “真的没人?”小丁又露喜色。
  “没有──”阿三目光瞄向小邪,笑得更谐谑,“小邪帮主你输了吧?”
  小邪睨眼笑道:“是你要说,还是我替你说?”
  阿三盯得紧,突然叹息道:“妈的小邪帮主你到底是不是人?”
  小丁又愕然:“阿三你刚才说没撒谎!”
  “我是没澈谎。”阿三得意道:“墙内朴实没人,奸外就不晓得了!”
  “哈哈──”阿四已疯狂般抖起双手,“我就知道小邪帮主绝不会猜错嘿嘿墙外围满了人吧!”
  小丁怅然地瞧着小邪,充满多少柔情。
  小邪故做豪迈状,想冲散她愁怅,笑道:“你守着馆内,王山磔这小角色,不到几分钟,我就摆平给你看!”手猛挥前,“走!”
  一声令下,他已大摇大摆,威风八面的走向门外。
  “走!”阿三、阿四有样学样,已然凛凛威风,跟着小邪行去。
  小七含笑道:“小丁你别难过,他们不会有事我们也走吧!”
  小丁微微颔首,默默地跟着小七步出厅门。庭院映来银针般枯枝,静默中带着冷清,似不觉纷争即将涌至。长长一叹,绕过回廊,步向了大厅。
  小七很快交代所有门徒,没有必要,不准出手,一切静观变化。
  而小邪和阿三、阿四早已大摇大摆地扛着一张雕龙高背紫檀木椅,跨在红门中央。小邪威风凛凛坐定,阿三、阿四摆好姿势,大叫:“威武──”已将两扇红门启开。
  门外大堆人马绕成一圈圈。披着橘色斗篷,巴掌大的脸,一股阴狡残厉气息的王山磔已立于中。其左边一位年轻侍从撑着油伞,张得像小亭般,替他遮掩飞雪。
  小邪对他并没多大兴趣,目光已瞄向他左后方那位平头如刷,一身魁梧如山的任豹。以及摆在后方一排五名,中年灰衣汉子。他们不但身材差不多,连长像、神态,都似乎经过挑选,尤其那对招子更是冷森碧芒闪闪,想必皆身尺高深武功。
  督都李甫山则另在一处左斜方,抿着大刀,领兵镇压其后。不撑伞、不披篷,仍是一副威武将军概。
  双方视目,皆是一阵勾斗心里之冷笑。
  阿三故做正经,威严道:“列位拜本帮帮主,冒着雪天默立当街,精神实在可嘉,然而本帮除了帮主,其他全无坐椅,你们只好一站到底了。”
  王山磔冷笑不已:“杨小邪你再摆架子也没用,还是乖乖跟本官回去吧!”
  小邪讪笑道:“本帮素来不跟官家打交道,你想请我,还得看我愿不愿意”
  王山磔冷笑:“恐怕由不得你,一个小小帮派也敢官府作对?”
  阿三戏谑道:“像你这极大奸臣也敢代表官府?真他妈跌下茅坑又拉屎?臭到底!”
  王山磔脸色微变,厉道:“臭和尚也敢侮辱本官?今天也饶你不得──”
  “笑话!”阿四截口道:“谁要你饶?你以为你是谁?阎罗王啊?哼告诉你我佛和尚就是专克阎罗王眼睛放亮一点,看看这是谁的地头再说大话也不迟!”
  王山磔眼角直跳动,冷残道:“能不能克住,马上就知道了!”猛挥手叱道:“上!”
  他身后五名灰衣人已往前冲。
  “站住!”小邪大喝,震住在场诸人,已轻轻笑起:“王山贼(磔),你别忘了皇上的‘天龙佩’,还在我手上,你如此做,已是犯了辱君大罪;斩你人头,可是易如反掌!”
  王山磔突然仰头哈哈大笑,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就算皇上‘天龙佩’护身,本官也要先斩后奏,杨小邪你认命吧!”
  “这么说──我犯了重罪?”
  “你自己心里有数!”
  小邪嗤嗤笑道:“心中所想的,怎能当真呢?就像我想你是臭王八,我不说出来,谁又知道呢?”
  王山磔厉道:“你杀人放火,无所不为,还欺君罔上,罪可五马分尸体容你狡赖不得。”
  “啧啧──好重的罪名呐?”小邪苦丧道:“我只不过把你想成‘王八’,你竟然把我想成那么坏的坏蛋?”
  “放屁事实摆在眼前岂是本官所捏造?”王山磔厉吼。
  “说你真会幻想,你还真不承认?”小邪哧哧笑道:“事实摆在你眼前的就是我那来的杀人放火?”
  阿三戏谑道:“你该不会幻想自己是皇帝吧?”
  王山磔怒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正要发作。小邪又已一改口吻,冷森道:“王山磔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好欺负?”
  “哼跳梁小丑,还敢托大?”王山磔冷笑:“只要本官一下令,你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好很好!”小邪频频点头,“别人不惹,你敢来惹我?那你就下令试试看!”
  王山磔不知霉运已至,仍不信邪地冷笑着,突已喝道:“拿下他!”
  话声未落,小邪已然抢先发难,身形快如暴光,炸开无数强光般让人双目为之迷惘,刹那之间他已罩向王山磔,双手宛若捣海猛龙般贯向他胸口。
  掌影方闪出,王山磔哇然狂吐鲜血已如虾驼倒撞而退。
  五名灰衣人见状大骇,登时扬掌全然劈向小邪背部,刮起一阵狂风,如厉鬼磨牙,冽得耳根疼痛,可想而知其出手之快捷沉猛。
  阿三、阿四也不甘落后,怒喝出口,身如天马,电也似地疾窜五名灰衣人,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逼迫灰衣人放弃攻击小邪而转身自救。
  任豹骤见尸变,心神愕怔,但随即醒,咆哮一声,人已疾速罩弹阿三。双手暴胀少许,稍泛淡红地劈向阿三左腰“齐门”穴部位。
  尸变猝起,李甫山见情势大乱,也不得以强弩罩射,只得下令严加戒备,不得让敌人走脱。
  小邪击中王山磔之后,并没因此放过他,疾催内劲,身形加倍快速,再撞王山磔,右手抓住其斗篷,快捷无比地挥转,霎时将王山磔身躯如滚春卷般卷起。暴喝声再起,身不变,脸不转,左掌往后击去,一道劲排山倒海吞涌追而至之灰衣人,啪然数响,灰衣人但觉对方劲力大得人,全然反掌自救,身形也为之一顿。
  在此空隙,小邪已抓起王山磔倒窜而起,如鹞鹰一飞冲天,划出一道美弧线,射向高耸云天,悬挂招牌的旗杆。只见他一手揽住招牌,一手将王山磔拦腰挂向招牌,再扯破斗篷,猛往招牌缠去,王山磔已变成一块活生生之捆猪肉招牌。
  小邪得意一笑,左腿他一记屁股,哧哧笑道:“凭你这块料子,只有挂猪肉的份儿!”又踢一脚,“说不定半还没人买呢!”
  凌空的他,还能随心所欲踢瑞王山磔,此等轻身术,若王山磔深懂武学,早该知难而退。而他却不知死活,啐血而骂:“杨小邪,本官有生之日,必将报此深仇凌迟刮你肉啃──”
  “啃什么?”小邪抓下他长靴,揉成一团塞在他嘴巴,又给他两个巴掌,咯咯笑道:“啃你的臭鞋,最能显出你的特色啦!”
  左脚轻点旗杆,已倒掠地面。独留王山磔吊在半空中吱吱呜呜叫着,也不敢太过于挣扎,以免斗篷布条被址断而摔往地面。他作梦也没想到,堂堂一个锦衣卫大统领会被人挂于长杆上。
  阿三一手劈向灰衣人,腾出另一手罩向任豹封至左腰之掌劲。啪地巨响,右掌结实拍向前方灰衣人左肋,打得他倒撞七八步还未稳住身子。而阿三也被任豹掌力震往右侧,差点撞上阿四。滚向地面,一个翻身又已弹起,喝道:“好小子
  偷袭?”双手再挥,两股流一刚一柔已涌向任豹,存心报一掌之仇。
  任豹但觉对方掌劲诡谲怪,自己见所未见,而且劲风又逼得自己如罩泰山般沉闷,霎时闪过念头──硬接不得。忙虚晃两掌往阿三左前方拍去,人已倾往右后方,想藉此引开阿三正锋掌力。
  阿三冷笑不已,此雕虫小技,他十几岁就会了,当下暗自好笑,故作不知,右掌硬是劈向左方,劲风也为之左倾,好似全部力道都攻向任豹上身头手要害。
  任豹见诡计得逞,不禁奸笑声起。霎时撤去掌力,人如跳虾般倒射右后方,全然避开阿三掌劲,得意而笑:“笨和──”
  “尚”字还来不及出口,阿三已暴起身形,左脚如巨轮般倒砸任豹背心,配合了任豹掠退之势,威力何只增加一倍?
  脚影扫过,任豹哀叫暴起,整个人已撞向墙头,如摔蛤摸般啪塔掉落地面,胸头一热,鲜血已喷出,老脸为之发白。
  阿三并未停留,反掠阿四那群灰衣人,以能分担阿四过重之压力。
  五名灰衣人功人十分独特,几次都快被阿四击中,却都被其逃过,惹得他哇哇直叫,已存心拚命。右掌分别拍向右侧两名灰衣人头颅,左手捏成拳头,捣向灰衣人背心,想来个“抱元宝”攻击以能奏功,但其胸前空门尽露,全然在比一个快字。谁快?谁就蠃了这场赌赛。
  另三名灰衣人却趁此挂出掌劲,全劈向阿四背面,其势之快,似若陨星,若阿四不躲而被击中,不死也得重伤。
  阿三见状大骇,急叫:“阿四快躲!”人如天神伏魔般已扑向靠近自己的两名灰衣人,一式“佛法无边”如江河溃堤般暴了过去。
  可惜阿三只拦住两名,另一名速度仍不减。甚而有增加之趋势,双掌如钢钻,截向阿四背心“命门”要穴。
  阿四顾不了背部,若他撒招,势必引起前方两名灰衣人之袭击,后果可能更加严重。因为灰衣人也已功力尽展,截向了阿四咽喉及心窝,存心赌命。
  然而情势如此不利,阿四却一点紧张也没有,仍是左右开拳,欲置灰衣人于死地而后始甘心。
  他难道不怕死了?
  来不及思考,双方已接触,砰然如撞石般几个人已挤在一堆。阿四一掌一拳已着实不客气地砸碎灰衣人双掌及背骨,哇然惨叫,两人已摔滚于地。
  而阿四背面那名灰衣人手掌也截向了阿四背心,两人也往前倒摔。
  阿三志在救命,出掌之霸道,自非同小可,光看掌影已将其身形裹得无影无踪,已知其速度之快捷。冷咧劲风逼得飞雪倒窜,一刹那,七掌十三腿全落在两名灰衣人身上,打得两人骨折肉裂,滚摔于地,连哼声都来不及叫,就已昏迷不醒人事了。
  阿三急得心慌,忙冲向阿四,眼眶已红,悲切而叫“阿四──”,此情境,任谁都会认为阿四已着了毒手。
  小邪在空中身形现在也飘落地面,得意地拍拍手,似有意犹未尽之感觉。
  “阿四──”阿三急如丧子般拨开压在阿四身上的灰衣人,想见见他,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岂知阿四却扭转头颅,如老乌龟般抖缩着,促狭而笑:“急什么?我还没死,你就哭?感情丰富也不是如此表现法?”
  阿三霎时被他举动愕住,但随即明白他并无受伤,登时一掌拍向他头颅,呵呵笑起:“妈的只有胆你再耍一次,我非打死你不可!”
  阿四也呵呵直笑,推开灰衣人,爬了起来,得意道:“好事只作一遍,第二遍都是留给较呆的人做的!”
  阿三明明见他被截中背心,怎么还好好无损,心头疑惑,又不便问他,只好往灰衣人躯瞧去。突见其后颈插着一把只剩下半寸在外的飞刀,这才明白是小邪救了他。不禁讪笑:“算你好狗运!”
  阿四得意道:“这叫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有小邪帮主在场,任何危险也就变成不是危险了!”
  原来他早就将背后那名灰衣人留给小邪,难怪他能临危不乱
  小邪瞄向阿四,笑得甚邪:“你算得很淮是不是?”
  阿四稍带得意:“事实可以证明──”突然已觉得小邪眼神不对,马上改口乾笑:“可以证明小邪帮主的飞刀百发百中呵呵──”
  “妈的下次你再拿自己开玩笑,小心我剃掉你眉毛!”
  情势仍十分紧迫,小邪没时间找他算账,只有等事情过了再说。
  阿四也不敢胡言,乾笑不已,目光已瞄向阿三,仍有一丝得意存在。
  只一个照面,王山磔及其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已败得一塌涂地。李南山怔楞半晌,方始醒,霎时喝令:“弓箭手侍候!”
  数百只强弓已上箭,张得满满,全瞄向小邪、阿三和阿四。
  此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小邪他们并不觉得惧。三人相互视目,甚有默契一笑,突然暴喝出口,音如霹雳,震住所有众士兵。就此一楞,三条人影再次窜射士兵群,那股冲劲,真如利刀割嫩草,一排排地往后倒。
  弓箭只合远距离,现在突被小邪、阿三、阿四冲近,一点也起不了作用,已乱成一团,如搅和泥巴似地滚沾雪花,哀叫遍处。
  李南山大,霎时又喝道:“弓箭手退──快刀队上──”
  命令虽急,但在不到丈二的窄巷,撤换何其容易?不下命令还好,现在两队人马已相互碰撞,再加上小邪三人从中大打出手,一堆人更形混乱了。
  小邪正闹得起劲,却忘了王山磔还在半空中。
  只见一条黑影如苍鹰翱游天空般飘向王山磔,那里不疾不徐之幽雅姿态,绝非普通高手所能办到。
  轻轻伸手刘向王山磔腰身破斗篷布条,已然解下他。右手再抄,挟着王山磔,飘落大门顶瓦上。
  黑衣人放开他,只轻轻说了一句:“撤退今夜三更再说!”
  不等王山磔回话,人已再度飘起,看似缓慢却是奇快。一眨眼已消失巷道之另一座屋顶。来如风,去如雾,无声无息,如同幽冥鬼城之幽灵,不可捉摸。
  他是谁?为何要救王山磔?听他所言,似乎早就和王山磔有所认识?他和王山磔又是何关系?听他语气,感觉上好像在“命令”王山磔。
  又有谁能让眼高于顶的王山磔臣服呢?还是另有关系?
  最令人担心的仍是他的武功,纵使小邪是在豁那群士兵,但能瞒过他眼睛及耳朵,甚至那──生俱来的感觉,实不是件容易之事。只有一个可能──他的武功已和小邪相差无几。
  天下除了“武痴”,又有谁具有小邪相抗衡之功力?
  似乎是没有,但此人却──实实的存在。
  王山磔拨出嘴中长靴,穿回左脚,摘下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破斗篷,擦拭嘴脸,想抹去乌血以免一副狼狈样。稍加喘气,胸口登时疼痛难挨,他知道已受伤不轻,若不再治疗,恐怕会伤及内腑,心中不禁更恨透了小邪。然而黑衣人的话,他仍没忘记,狠狠地抛下碎布,想往下跳,但见门高数丈,自己又受伤在身,若往下跳,难保不摔个大元宝。犹豫一阵,只好走向左侧,瞧瞧墙头瓦,还好只有丈余深,平衡一番身躯已往下跃,笨重地掉于墙头,逼得他双手疾扶墙瓦,方稳住身子。稍喘气,又往地面跃下,趴然左膝已落地,差点跌个狗吃屎。就只这么两跃,伤势又已被牵动而渗挂血丝于嘴角。
  他咬牙抹去血丝,苍白的脸更形涂上一层阴漆漆寒霜,挺直了身,喝道:“住手──”
  因忌讳再牵动伤势,声音并非过高,但仍足以喝住众人齐往他瞧来。
  小邪乍见,愕然道:“噢?你怎么下来了?奇怪──”装出一副产不透神情,“烤熟的猪,怎么还会跑?”
  阿三丢下抓着衣领的两名士兵,咯咯笑道:“不是跑,而是摔,被摔的死猪可就不少了!”
  阿四也接口嘲讪:“烤熟的猪还会叫,那就更稀奇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专说些风凉嘲讽言语,咯咯笑个不停。
  和王山磔相差不到二十丈,这之间却倒满了不醒人事之士兵,仿佛人肉铺成之道路般,不见泥面只见挤沙丁鱼之肉堆。
  王山磔不敢再回话,深怕言语过重而带动伤势,或而激怒小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强忍着小邪三人之奚落,转向李甫山,冷道:“撤军!”
  李甫山亦知大势已去,走为上策,以能卷土重来,闻言,马上下令:“撤
  伤亡者也带走!”
  士兵似已如获重释,甚而有的已露笑意,收起武器,扛着伤患,渐渐撤去。
  小邪得意直笑:“哟?堂堂锦衣卫大统领也有挟尾巴逃命的一天?真让我大吃三筋()。”
  王山磔两眼胀红,怒瞪小邪,恨不得啃他肉,剥他皮,然却连开口说话之力
  都没了。默然而慢步地走向小邪左侧,想离开此要命地头。
  阿三戏谑道:“黑皮奶奶的受伤就受伤,还装什么雄?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快叫人扶吧真是死要面子里”
  王山磔不理阿三,仍慢步走过挡在巷口中央的小邪和阿三、阿四,身形不知是忿怒过头,亦是伤势过重,已抖动起来。
  任豹虽受伤,但他内力修为较深,也较能挨,在后头,准备想扶着王山磔。
  阿四却喝道:“你行吗?一堆肉像肥猪,要是不小心压着你的大统领,到时他变成肉饼,你也差不多要变成肉酱了!”
  阿三瞄向一名落后士兵,突地喝道:“还不快去扶你们大统领!”
  士兵猛颤,吓破胆般急往前奔,顾不得王山磔身份之尊贵,揽起其左手,搭在肩头,已然扶着他慢步离去。
  王山磔并没拒绝,尊严早已扫地,伤势也瞒不了别人,再装又有何用?只希望快离开此地,再派精兵前来,必要时连火器大炮都可运来,非得雪此仇恨不可。
  终于敌军已退。小邪、阿三、阿四疯狂般拍手叫好,得意洋洋地返回通吃馆。
  留下几摊乌血,碎搅烂泥满地的巷道,渐渐地已被瑞白飞雪所掩覆。
  一切又已恢复原状,仿佛此事未曾发生过似的。
  夜已深,雪仍飘飞,甚冷。
  总督府后院一座古色古香之小阁楼,朦纱般地窗牖,透着淡淡灯光,映在黑夜中,十分显眼。
  王山磔坐在呈稍长方形的卧椅正中央,闭目打坐,脸色依然苍白而泛青。连着卧椅左侧的茶几上的灯塔式铜烛台,小臂粗红烛已燃毁一半余,烛泪挂满烛台,想必已流过三更天。
  忽然一阵轻风似地拂动雅房右侧挂在窗棂两旁之淡白色帐幔,窗牖一翻即合,不露一丝声响,一尊黑影已落于红色地毯,修长而稍魁梧的身材,衬出其不同于他人之格调。
  他慢步走前,直到王山磔不到三步,才故意发出一丝较重之脚步声以醒他。
  “你来了?”王山磔乍醒,见着是他,已然露出笑容。
  “嗯!”轻轻一声若有若无之回答,右手弹出指劲,烛火已熄。霎时一片黑暗涌入,映着皑皑雪光,只能稍见两人轮廓。
  王山磔伸手往右侧一张垫有红绍皮之高背藤椅,淡然道:“坐!”
  “嗯!”黑衣人似习惯于如此表达自己,他并没走向椅子,而是走向王山磔,淡然道:“受伤很重?”
  “──大概──”
  “我看看!”
  王山磔并没拒绝或者防范,任由黑衣人在身上索穴。突见黑衣人猛然截指点向其“天突”“紫宫”、“中庭”之胸前要穴,再往背面“命门”穴拍去,掌劲尸身,王山磔霎时再吐污血。
  黑衣人轻轻一笑,右手真不断贯入王山磔内,盏茶功夫一边,才收手。他问:“觉得如何?”
  王山磔深吸真,再运内力,倒也去了不少疼痛,微微颔首道:“好多了”
  黑衣人此时才含笑走往藤椅,雍容而坐。黠淡中可见其发挽单髻,长髯及胸,双目如电,甚有威仪。
  王山磔此时已走下卧椅,疏通一下筋骨,伤势去了大半,心火不由又燃,厉狠道:“杨小邪气本官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黑衣人冷目盯向他,没有表情,只是微微拂髯。派头上,王山磔要差他一节。
  依两人谈话及动作看来,双方似乎并非主从关系,而是主客关系。
  王山磔咬牙切齿一阵,转向黑衣人,道:“你派十名高手,明天一大早就宰了杨小邪气他妈的这小杂,竟敢当众侮辱本官?”
  黑衣人仍没回话,只是淡雅微微哂笑,右手拂得更派,宛若三国中之关云祥。
  王山磔以为他认为自己在说话,稍加重语气道:“我没开玩笑,你快找十名顶尖高手给我,我必须做了那小子,或者你亲自出手。”
  黑衣人淡然一笑,已开口,是中年而高雅的声音:“统领今日吃的亏,还不够?”
  “就是吃得太过,我才要你的帮忙。”
  黑衣人轻轻一笑,反问:“统领以为杨小邪这个人如何?”
  “哼只不过是跳梁小丑武功高了些而已!”王山磔冷笑,“他的武功,还是服了一种灵药得来的,若药性一过,我就一掌劈了他!”
  黑衣人问:“统领怎知他的武功是服药所致?”
  “三月前,他大闹官廷,本官就曾亲手逮他下狱!”王山磔狂傲道:“这点我敢保证据”
  黑衣人不禁想笑,他笑了:“统领你当真以为杨小邪如此不济?”
  王山磔疑惑:“难道你有更好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实’!”黑衣人淡然一笑:“统领恐怕错估了杨小邪那一身能耐了。”
  王山磔坐回卧椅,不信眼神乍闪:“我倒想听你如何解释?”
  黑衣人道:“你该明白王公公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吧?”
  王山磔闻言又起恨意,怒道:“全是杨小邪不知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弄得公公差点我翻脸!”
  黑衣人轻轻一笑:“你也该相信杨小邪所说的绝对十分重要──至少对王公公来说是如此,但我们却猜不透他讲了些什么?这一点,他就比我们强多了。”
  王山磔恨道:“早知这小杂如此可恶?本官早就杀了他,何须留到现在,惹了一大堆麻烦?”
  “若能杀,我想我也不会留他到今天。”黑衣人有感而发。
  王山磔道:“以你身手,再找妥他设服药之时,还不是易如反掌?莫说是你,我都能办到!”
  黑衣人反问:“到现在你还相信他是服了药?”
  “事实可以证明一切。”王山磔仍肯定回答。
  黑衣人拂髯而笑:“说给你听,就和你说给王公公听一样,你不会信的!”他道:“杨小邪服药那档事,全是骗人的把戏,你且莫再相信!”
  王山磔愕楞,诚如黑衣人所言,他不愿相信。
  黑衣人解释道:“他连王公公都能骗得如此如痴如醉,骗你们相信他是以服药而增加武功,那太简单了!”他又道:“你想想看,以他如此小小年纪,就敢劫走朝廷钦犯,敢闯大内皇宫,还在宫廷唱歌,连皇上的‘天龙佩’他都能弄到手,这样的人,你说麻不麻烦?”
  王山磔怔住,一时也答不上口。一个小孩能干下这些事,
  实令人难以相信。就算事实已摆在眼前,他还想找任何理由来排拒它,不肯让心灵接受。
  黑衣人又道:“你再想想,他不但自行开张通吃馆,还敢和总督府对立,一声震垮偌大城下,屡次整得总督府难以下台,今天又打得你差点断了,你说他没有两下子行吗?”
  依黑衣人说话态度,言情并茂,似十分欣赏小邪这么一大堆人之举,说完后,仍淡然浅笑不已。
  别的事,王山磔可以蒙骗自己,但自身挨掌,那股疼痛,他可刻骨铭心,再怎么难以相信,他都得相信了。
  揉着胸口,恨道:“这小杂,不知哪边冒出来的?好端端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目一阵,道:“他既然如此麻烦,那就非得立时除去他不可这趟事还得由你出手才行!”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
  “怎么?连你也不是他对手?”王山磔更是吃惊。
  “也许!”黑衣人说出这句话,并无半点嫉妒,平静如初:“对他,我并没有把握,尤其是他的第二把飞刀,从来没人见过他发自何处,也从来没人躲得掉。”
  王山磔不禁有所失望:“要真如此,他若阻拦本官,那还谈什么计划?──对了!”他似想到什么,目露喜色:“我们可以用毒药!”
  黑衣人摇头而笑:“也不行天下除了‘黑血针’以外,他不怕任何毒药。”
  王山磔实在想不出天下怎会有这么一个人?长叹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许久才道:“事情就这样完了不成?”
  黑衣人轻轻一笑,已起身,负手而踱,他身材要比王山磔高出半个头,举足间,幽雅泛生。
  “你也不必灰心,我自有安排!”他道:“杨小邪虽然棘手,但他有个毛病,你不惹他,他也懂得去惹你。说实在我倒愿意让出太原城,让他道道遥遥在此打混如此也碍不着我的事。”
  王山磔已没了主见,问:“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此事?”
  “还是老样子里”黑衣人道:“放开杨小邪,等事情办成之后,再全心全力来对付他。”
  “可是──我已经受辱──”
  黑衣人盯向他,冷森道:“为着将来大计,什么事不能先忍?”
  王山磔仍犹豫,毕竟小邪对他的侮辱够彻底也够损人,想咽下这口气,还得一番挣扎。
  黑衣人道:“现在瓦刺王子也先已出兵攻打边疆,事情十分紧迫,在这节骨眼里,你千万不能再旁生枝节,尤其是像杨小邪这里胡搅的人!”
  王山磔狠一咬牙,叫道:“他妈的就先饶他几天气等事成之后,再找他算帐!”
  两人所谈又为了何事?见王山磔为此“计划”而甘心将受小邪如此侮辱之怨
  给捺下,可见此事必定十分重要。
  黑衣人见他心意已转,笑意已生:“统领果然有过人之才,能分辨事情之轻重复如此一来,何患大事不可成呢?”
  王山磔狡黠一笑:“一切还须要你的帮忙。”
  黑衣人颔首而笑:“我不帮统领,又要帮谁?”
  王山磔笑得更奸。
  “对了还有一件事!”黑衣人道:“你还得阻止王公公索仇才行。”他补充:“我是说公公对杨小邪的事,你暂时要阻止。”
  事情演变,实让王山磔有点措手不及,今夜以前,自己还千方百计要公公相信小邪在编他,以便将小邪除去,如今反而要为了他,而去阻止公公可能的报,连自己儿子受害之仇,都得想法子瞒过公公。此尸变化实在太快了然而为了“大事”有何不可忍?
  他道:“我尽量试试,公公说三个月期满要找杨小邪算帐,如今已剩十来天
  ”有点怅然,“不知要瞒多久?”
  黑衣人终于露出较为狡黠笑声:“不会太久了以前如此久,都挨过了,何在乎现在几个月?”
  “希望如此!”王山磔漠然一笑,不久道:“我看我还是早点回京,免得公公已经发怒了,还不自知!”
  听其所言,似乎此项“计划”,王振是局外人。不知王山磔又为何要瞒着一手提拨他的王振?恐怕除了他和黑衣人外,无人能知晓了
  “统领自该如此公公本是多疑之人!”
  王山磔沉思半晌,道:“我如此就回京,对李都督及总督府上下,恐怕无法交代。”
  黑夜人似早已想好对策,立时回答:“统领可以装病重而被抬回京城,如此,任谁也怪不了你了。然后统领再交代──等你伤势原,请示上收回‘天龙佩’之后,再一举逮捕杨小邪;如此不但可以藉安抚总督府上下,也可以将此事推向皇上身上,统领以为如何?”
  王山磔频频点头:“就依你所言行事。”
  黑衣人笑道:“不过,统领可别装得太严重,回到京城,无法向公公交代,而引来不必要之麻烦。”
  王山磔黠笑:“我自会小心里”
  “那──我们以后再联络!”
  轻轻一阵笑声传出,黑衣人如被无形之双手托往窗口,柔水渗指缝般,已悠然吹出窗外,连窗牖掀开,闭口之声都轻如谷中流泉,如此从容而自在。
  王山磔注视黑衣人消失方向,嘴角也传出一阵狡黠笑意,笑得令人头皮发麻。
  窗外飞雪仍不停。
  初春,仍有雪飘,并不多见,也许是最后念冬寒,再次洗涤染尘的瓦屋、林树、街道或人心吧?
  雪仍飘,夜仍冷,但掩不住通吃馆后院那间精致小厅传出之欢笑,拼酒吆喝声。
  左厢房一片灯亮,但挟在中间的小厅却更亮,如黄金项链中嵌着的一颗钻石。厅内四处墙角、墙头,最少点了百盏以上臂粗烛火。
  今夜是为击退王山磔而畅饮,也是为小七将从军而狂欢。
  有酒、有肉,小邪这伙除了小丁以外,从不落人后。
  “通吃”由来,自有其充分必要之理由。
  从傍晚喝至三更,四人仍兴致未减,斯杀酒公,拼得脸红脖子粗,汗流挟背,斗志之高昂,比起白天那一战简直天壤之别。
  “来为小七明日从军,开炮!”
  阿三抓起圆桌上一碟空盘子,猛往地上砸去,哔啦啦碎散满地,凑了热闹气氛。
  众人一阵鼓掌叫好,连小丁也不例外。她可有先见之明,若不凑着热闹,要是让小邪给“注意”上了,准吃不完兜着走
  果然阿三此举,引来个邪豪兴,大喝:“来为小七明日从军,开打!”
  话未说完,已冲向对制阿三,一手揽其脖子,身形倒翻,美掠过桌面,翻向阿三背后,醉醺醺地再往前栽,带着阿三撞向墙角一排夹有茶几的太师椅。卡啦啦,己压坏一张太师椅,终于稳住身形。右手已不停打向阿三脑袋,笑得更是狂谑。
  阿三挣扎直叫:“放手啊今天和尚头克过阎王爷(和王山磔对骂时所言),非常神秘不可侵犯打不得啊──”
  小邪谐谁直笑:“和尚头有十几,克阎王爷的是最差的一种,不修理你,永远也亮不起来。”
  他打得更起劲,阿三哇哇叫得更惨。
  阿四庆幸未遭殃,乾笑道:“我的就亮多了。”
  小七也凑着兴致,讪笑:“亮有什么用?要长瘤才有效就像如来佛我帮你!”
  “哇”然阿四也遭伏击,已被小七按在地上,揍得哇哇直叫。
  小丁在一旁,哧哧笑着,几年来,她对他们早已存有深厚感情,她也知道他们如此行径,无非是想发泄那股水乳交融之感情。
  笑声渐弱,桌子倒了,盘也破了,屋内一片凌乱,四个人交又缠杂如绞线般窝成一堆,分不清谁的手,谁的脚?混然成为一种。
  静默中,他们仍露出满足笑容。
  小丁永远不能睡,她必须留下来照顾他们。虽累,但却如此心甘情愿。
  她开始整理凌乱小厅,轻巧而熟练,似乎对这里事已相当具有经验。
  酒渐渐转淡。
  雪渐渐停歇。
  天也渐渐透开红霞。
  人也醒了。
  一大早。
  萧王爷已领着两名骁勇战士,骑着快马奔向通吃馆。
  小丁出门迎接,随即招待大厅,已然返回后院,不得不叫醒小邪他们。
  小七乍醒,苦笑道:“我这一身酒,怎好见王爷?”
  小邪道:“去洗啊三分钟当军人,很流行三分钟的!”
  “得令!”
  小七也凑趣拱手,庄严地摆出架势,身形一旋,面对骄阳,忙一溜烟冲去洗澡了。
  小邪转向阿三,道:“你将那匹‘乌龙马’让给小七宝马不用,实在可惜。”
  阿三面有难色:“乌龙马和我感情深厚,而且我也想用它在战场上发威──”
  “威你的头!”小邪给他一个响头,叫道:“等你上战场,乌龙马早就退化成驴子了只有深厚的感情就该送它先到战场习惯习惯,吓吓炮声,那才管用!”
  阿三无奈:“好嘛我暂时借小七一‘吓’,将来就管用多了!”
  其实他也只不过想要耍嘴皮子,小七要用,那也是他的光荣(比起阿四来说),他怎会拒绝?不禁得意地瞄向阿四,已扬长而去。
  阿四瞪眼,不屑道:“神秘?将来变成驴子,看你如何向我交代?”
  小丁嫣然一笑:“你们不洗洗澡吗?”
  小邪白眼道:“洗什么?这是男性的味道,得来不易转为谐谑,”听说很有魅力,我试试看!”
  说着就往小丁抱去,一副猪哥样,笑得又奸又邪。
  “哇鸣小邪不要过来──”小丁惊惶失色,掩起鼻口,已夺门而出。
  阿四咯咚直笑:“小邪帮主,你的魅力果然十足,十分有劲。”
  小邪无奈摊摊手:“足是足了,只不过这魅力,不是每个人都能了解的!”
  自嘲地一笑,已和阿四步出门外,朝前厅走去。
  在前厅
  小丁早将热茶端上来,侍奉王爷于帮主那张特别大之龙椅右侧本是小丁位置的太师椅。
  王爷也不敢坐那张“嚣张”的大椅。天下除了小邪,恐怕所有人坐上去,都会感到不自在。
  他和两名战士,偶而皆会瞥向大椅后那幅偌大的小邪画像而莞尔一笑,这张像,也该属于天下第一而不为过。
  半身人像嵌在两人高的画框,两颗眼珠比人头还大,实属少见。
  尤其那神韵,简直和活生生的小邪一无两样──否则小邪也不会挂上它了。
  笑声之余,小邪和阿四已走入后门。
  小丁神情欣然,喜悦道:“他来了。
  小邪仍对她方才不识魅力而逃开一事,有所记心。见她高兴模样,促狭心性又起,白眼道:“现在才感觉出来,未免太慢了!”
  小丁先是不懂,随即明白,娇嗔而笑:“感觉出来,还是一样很难闻!”
  她想揶揄一下小邪。岂知小邪回答得更绝:“你有没有搞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女人?”
  “小邪──”小丁窘红了脸,微跺足,嗔叫道:“老王爷在此,你正经点行不行?”
  小邪自眼道:“王爷在此,总不会走味吧?”
  闻着身上酒味,他已哧哧笑起来。
  王爷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打趣道:“对对任何味道会走,唯独酒香万古存不知怎么?女人总感觉不出?”
  小丁困窘地低下头,羞死她了。
  小邪哈哈而笑:“老王爷果然英雄‘本味’略同哪像她们女人?反应迟钝不说,还硬说难闻?我看是口是心非!”
  小丁窘红着脸,嗔道:“就算我迟钝,你谈些正事行不行?”
  “这就是正事!”小邪得意道:“你没听过:‘佛争一炉香,人等一口气’?那个‘’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那是‘酒’呵呵──”
  小丁又好又好笑,嗔道:“你乾脆说佛争的是‘酒香’,不就更有味道了?”
  “唉呀──”小邪气愕道:“你连佛争的酒香都感觉得出来?它真的更有味道吗?”
  众人一阵轻笑,逼得小丁不敢再开口,狠狠地瞪了小邪一眼,忙溜向后院,离开这“是非”之地。
  阿四笑道:“走了也好省得我的,被佛给争去了。”
  小邪笑够了瘾,才转向王爷,笑道:“老王爷你等等,小七马上就出来。”
  王爷含笑道:“你不去?”
  “唉呀俗事太多,惹得我两头忙以后再说啦!”
  王爷轻轻一笑,道:“昨天你又整了王山磔一记,他可和你势不两立了!”
  小邪不客气地坐上大椅,靠向王爷,得意道:“他再不知悔改,迟早会被我宰了,呵呵──”
  阿四也坐在小邪右侧,稍微拉出椅子,摆摆姿势,得意道:“王爷放心里我们已做好准备,他近几天若敢再来,我就拆了他的骨头。”
  王爷道:“他可能不会来了!”拂着微白的长须,又道:“他今晨一大早已躺在马车,返往京城了!”
  小邪愕然:“有这里事?”
  王爷道:“该不会错,老夫手下该不会撒谎。”
  小邪当然相信此项事实,只不过甚感意外,已起身走着:“奇怪?照他伤势,根本就没必要回尽─”
  王爷问:“你认为王山磔回京不正常?”
  “嗯!”小邪颔首,“王峰被我打成重伤,宣威府也被我烧了,而他也一再受我侮辱,若他咽得下这口气,也不会来了,既然来了,也不可能在这里一败涂地之下离去。”
  阿四附和道:“对他突然走了,必定有原因!”
  王爷问:“他的伤,真的没那么严重?”
  小邪道:“伤是我打的,我最了解,他离去时,还走得动,再恶化,今天也不可能抬着走,除非──”蓦然所觉,“难道他又再受伤?”
  王爷淡然一笑:“这恐怕非得再查不可了!”
  小邪稍加沉思,突然笑道:“管他的走了更好省得弄得我通吃馆风风雨雨。”
  阿四接口道:“算他好狗运,逃得快,否则他可不是躺着回京,而是装了箱!”
  说话间,小七和小丁已步入前厅。一身青衣劲装,更显出其英挺沉猛气息,像座小山般走了过来。
  小邪指着小七,瞄向王爷,笑道:“还可以吧?品质保证,童叟不欺。”
  王爷起身,呵呵直笑:“好很好!”
  小七拱手:“王爷让你久等了。”
  “哪里!”王爷笑道:“你能去,我也放心多了!”
  小邪笑道:“有话快扯吧省得什么‘临别两依依’!”
  小七拱手而带感激道:“属下一定替通吃帮立下汗马功劳。不让小邪帮主你失望!”
  从一开始碰上小邪,他就心存感激,三年以来他的一切,全是小邪所给予,如今他已成长,更珍惜看似成长,却又童心未抿的小邪之感情。
  小邪何尝不是一样?他笑道:“你去了以后,若有危险,可要马上通知我们,知道吗?”他又道:“千万要小心拉萨和尚,他们武功不但高,而且都是一堆人,很难对付的!”
  小七含笑点头:“我会小心里”
  蓦地
  “来啦──乌龙宝马来啦──”
  阿三大喝声传来,马蹄声急速暴起,一朵黑云电也似地冲向大厅。阿三得意扯拉链绳,黑马人立而起,啼聿聿一声脆嘶,已然四平八稳停于筋中央。
  王爷见此马骏逸非凡,肌肤健壮,愕然道:“这莫非是传说中之‘乌龙驹’?”
  “不是不是!”小邪道:“‘乌龙驹’在飞龙堡,这是阿三逮到的‘乌龙马’,颜色较棕些,但品尝差不多!”
  阿三得意跨下马鞍:“对差不多乌龙驹和乌龙马,只差一个字,‘马’跟‘驹’,效果是相同的!”
  小邪叫道:“不对哪里只差一个字?”
  阿三愕然,众人也愣住,“驹”跟“马“明明只差一个字,为何小邪会说不对?
  小邪难道有何歪理?
  得意直笑,道:“还好韦瑶琴有教我这么一个字,否则就被你们唬过去了”
  小丁娇笑,含情望着小邪,怕他不懂此字或韦瑶琴骗了他。娇柔道:“小邪你可能记错了,乌龙驹和乌龙马,实在只差一个宇,你──”
  “你还想唬我?”小邪瞪眼而狡黠道:“想骗我不识字?‘驹’跟‘马’明明只差半个‘句’字,你怎么说差一个字?”
  “这──”小丁已忍不住笑起来,这两字朴实只差半个字,,但她又怎知小邪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却偏偏识得这两字?而且说得让人无法反驳,一时也答不上口,“我”个没完。
  王爷也报以会心一笑,毕竟小邪──,哪次不是惹得人啼笑皆非?
  小邪得意瞟向小丁:“哼想骗我这个内行人?没那么简单的。”
  见他说话态度,似乎当真对文字很内行?──只是银票,要让小丁辨别罢了。
  阿三、阿四比小邪更差,连这两字都不懂,只有“装懂”地乾笑着。
  阿四奉承道:“小邪帮主的学问愈来愈好了朴实是不可多得。”
  阿三乾笑道:“我的马少了半个字,轻多了,一定比黑龙驹跑得快!”
  小邪得意挥挥手:“好啦好啦此事没什么好争的三岁小孩也知道这两个字只差一半阿三把马交给小七准备出征啦!”
  阿三珍惜万分地摸摸马首,感伤道:“乖马儿,今天你将远渡沙场,我心不忍,将来我会再好好补偿你的离去吧!”
  把缰绳交予小七,岂知乌龙马更形热络地舔着小七右手。
  其实阿三离开通吃馆时,马匹全由小七照顾,日久,当然情更深。
  小邪见状,呵呵直笑,瞄向阿三:“看来你的马,跟我的驴差不了多少!”
  阿三级着眉头,想把马拉回来,却又不忍小七争,乾乾一笑,转向小邪,道:“至少它找的是男的也为我留了一点面子里”
  小邪笑容微僵,瞄向小丁那里得意娇情,心头就不是滋味。转向小七,道:“走啦兵贵神速早到一天,多一天好处。”
  王爷笑道:“我本各有马匹,但小七你现在已有乌龙马,再好不过了!”指向左侧两名战士,道:“这两位是杨将军的手下,刘千尺沈杰,他会带你到无痕那里。”
  刘千、沈杰拱手揖身:“杨战士。”
  小七也还礼:“你们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小邪道:“走吧我送你出门帘”
  阿四兴冲冲道:“小邪帮主,再放鞭炮如何?”
  “好啊!”小邪凑兴回答。
  众人走出大厅,小丁将预备好之衣服包裹交予小七。
  阿三、阿四已带着鞭炮,也跨上王爷坐骑和另一匹准备给小七之骏马,已扬蹄走向大门。
  小七和刘千和沈杰也上马,慢步行向大门。
  天空一片蔚蓝,阳光已经撒,初春特有之温暖气息已涌向众人。
  走至大门,小七眼眶微红,拱手:“我走了再见!”
  小邪不愿此滋味太过于酸,笑嘻嘻道:“自己保重啦!”
  手一扬,已拍向马背,悲嘶声起,黑马如云直往前窜。刘千及沈杰也相继追上。
  阿三、阿四鞭炮已响,带着小七背影渐渐离去。
  小丁已落泪,王爷轻叹不已。小邪虽不觉得难过,却也不好意思再大声嘻笑。
  直到阿三、阿四回来,送走王爷,惆怅才挥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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