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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金蝉瞧他那头瘤,自是笑不绝口,如此杰作,实属少见。 忽见姐姐瞄来,始敛收不少笑声。 齐灵云拱手谢了许飞娘解围之情。 许飞娘轻笑道:“是我解了那厮危难才对!”忽又叹了一口气:“我看贵派不仅能人甚多,就你们这一辈后起之秀,哪个将来不是青出于蓝?我为收个好徒弟,好传我衣体,谁知几十年来,就寻不出像你姐弟这样深厚根基的。”瞧着齐金蝉,感触良多。 齐金蝉已经听习使这种活,没什么好炫。 他倒是对莫名被人抓来当儿子耿耿于怀。 伸手揩向左林,似逮着某个同病相怜般,黠逗笑起,说道:“我看你徒弟也厉害得紧,躲了那么久,没人看得见!” 许飞娘回了一声,淡笑道:“她呀!禀赋不是不好,但比起你,那就差得远了,她叫廉红药,是我新收徒弟,方才情况稍急,只好把她丢在一边。” 说罢,招手要她过来见见齐家姐弟。 林中蓝影一晃,走来一位年约十七八岁,面带憔悴的娇瘦女子,行到齐家姐弟面前,恭敬拜礼。 齐金蝉瞧她如遭巨变般郁仰寡欢,捉弄之心已失,换来同情笑容直露,齐灵云则见她乖巧知礼,已深具好感。 许飞娘道:“她也是名门之后。母亲已飞升。父亲则是当年名震三湘的小霸王,铁鞭廉守敬,早年保镖,与人结下深仇,避祸蜀中。我第一次度化她时,她父亲因膝前只有他一女,执意不肯,红药倒有此心,说她父亲年已七十,打算等送老归西之后,到黄山来投奔于我,我便同她订了后会之期。” “有一天晚上,忽听人言,她家失火,我连忙赶去赶时,只见她父亲已身首界处,她却综迹不见,我便四处追寻,追出城外十里,忽见一伙强盗,我便上前追问,后来动手,他们不敌,仓皇逃命,日下一个大包袱,打开一看,原是红药,她已晕死,是我把她救醒,同她回家,将她父亲尸骨从火场中寻出安葬,她执意要拜我为师。日后找那些强盗报杀父之仇,看她一片孝心,我只有成全她了。” 齐灵云听罢,看看廉红药,已是泪珠盈盈,凄楚不胜,十分可怜,不禁动情,安慰她几句,再看看红药瓜子脸儿俏美,一对飞眉粗中带灵,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仿,好感又多了三分,遂想请廉红药和许飞娘回到锁云洞中做客。 廉红药已忍住悲戚心情,但觉齐家姐弟甚是亲切,她流浪已久,正需这份友情,已然现在十分想去,却又不敢启齿神情。 许飞娘不禁想起自己许多私心,有些内疚,便说道:“我本想回山去,但看红药甚想和你结交,就随云姑意思,去你那儿扰杯清茶吧!”红药听了,满心大喜。 齐灵云瞧红药天真烂漫,一丝也不作假,也自高兴,便让飞娘先行,自己拉着红药柔手,行向一处悬崖小径。想到什么,转向弟弟:“你们来不来?” 目光顺便移向左林白衣少年。 齐金蝉摆摆手:“去吧!女人之事,男人不便过问!”装个鬼脸,跳向白衣少年。 他希望姐姐很快忘记面壁三日之事。 那白衣少年也表示不去,齐灵云始带红药离开。 齐金蝉瞄向白衣少年,黠着笑意:“孙师兄,什么风把你吹来?我正准免开山立派,你愿不愿意拜在我门下?” 那人正是白侠孙南,他奉了追云臾之命,前来华山有事待办,没想到会碰上鬼灵精怪的师弟,自也皱起眉头苦笑:“我是你师兄,你再叫我拜入你门了,这是哪门子规矩?” 想及一年前,齐金蝉跑来找人,说什么他爹放他长假,要自己陪他四处逛逛。结果齐金蝉闯过襄阳城万花接,把妓女衣衫全部盗出来。还放把火把妓院烧了,惹得裸女满街跑。 风声传回峨嵋,他爹一怒之下,亲自逮他回去,自己也遭了池鱼之殃,被师父大大修理一顿。 凡事想来记忆犹新,却已对这小师弟忌讳万分。 齐金蝉倒是留落大方道:“师兄也可以当手下,就像我爹如果把掌门传给我,你不就变成我手下了?” 孙南叹笑道:“希望别有那天才好!” 齐金蝉呵呵笑起:“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早早自立门户,你觉得如何?我不会亏待你的。” 孙南不愿得罪,又不好拒绝好生为难道:“让我考虑考虑如何?” 齐全蝉道:“随你吧!幸福掌握在你手中,你好好把握,我会等你的。” 孙南道:“多谢!”瞧齐金蝉似乎当真,他得好好思考,以免遭殃。 齐金蝉随又问及他来意。 孙南道:“追云叟要我请你爹娘下山,帮忙收拾慈云寺那群妖僧,我去过峨嵋,不见你爹,所以才到这儿来。” 齐金蝉甚急:“我爹出关了?” 孙南道:“不清楚,只不过我没碰着他罢了!” 齐金蝉稍安心生否则老爹一出门,自己岂非危险大增?说道:“我娘也不在,你得等了。” “呃……”孙南一时不知该如何决定。 齐金蝉就想要个伴,否则天天面对姐姐,简直无聊之至。 他道:“你请不到我娘,敢回去见人么?留下留下,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拉着孙南,准备去试他那千古异宝,电得他随时都会抽筋的天雷轰。 孙南哪知其中奥妙?硬是带点兴趣地被他拖着走。 两人穿过悬崖险柜,眼前又现一高峰,峰脚下林木参森,怪石鳞峋,似有奇阵。 齐金蝉带他东转西转,穿过林木,忽然乍亮,眼前平台宽广,至少有三十丈深,三株千年古松倚崖生长,古松倒后则有一山洞。云层半掩其间,仙气隐现,该是锁云洞了。 齐金蝉嘘了一声,要孙南原地不动,他刚蹑足蹑脚往那古松行去,闪过洞口,掠向松顶,正待我那宝物之际。 齐灵云已经送着依依不舍的廉红药和许飞娘出洞。 齐灵云道:“黄山离此甚近,妹子无事可常来谈天,我还可以把你引见给家母,她会喜欢你的。” 廉红药轻叹道:“小妹多谢姐姐垂爱,感谢已极,只是小妹大仇未报,还得随恩师多用苦功。早年虽因先父学了些武艺,但闻黄山五云步山势险峻,且高此也有一百数十里,来只怕有三百多里,哪能像姐姐这样自在游行呢?” 齐灵云闻言,不愿让她失望,便道:“你不能来,只要仙姑不怪我妨碍你的功课,我倒可常去拜望你的。” 许飞娘含笑道:“云姑如肯降荒山,多来指点她,正是她的莫大造化。我师徒还请不到,岂有不愿之理?” 遂要红药再次谢她,随即牵带红药,向齐灵云告别后,始掠身离去。 齐灵云目进两人,直到隐入远云,始坐于古松树下石椅,冷道:“下来吧!又在耍何名堂?” 齐金蝉以为她没发现,却保不住,只有干笑道:“外有名堂,只是无聊,爬到树上乘凉而已。” “大冷天,乘什么凉?”齐灵云自觉有异,忽地立身而起,就要上树。 齐金蝉大惊,赶忙靠背干枝,想掩去凹洞内的天雷轰,齐灵云冷眼一晒,哄笑道:“少装蒜,你藏了什么东西,快拿出来。” 齐金蝉道:“哪有!” 齐灵云道:“还说没有,那条红带子是什么?” 齐金蝉猛一回头,始见绑着铁盒子,用来背负的红带子掉在外面,看来已掩饰不了,只好认了。 淡然一笑道:“大惊小怪,一个铁盒子,有什么好看的,” 齐灵云自是不信:“无关紧要东西,你会藏的如此神秘?快拿下来,否则被我收了,就不还。” 齐金蝉无奈,将铁盒取出,掠身地面道:“看吧!铁盒就是铁盒,有啥好看的。” 心想,自己不说坡,她待如何? 齐灵云伸手接过来,触手生沉,敢情是块缅铁打造。 直觉是口箱子,可是怎么找,都见不着接缝,且打它不开,不禁疑惑道:“弄了什么机关,里面藏什么东西?” 齐金蝉礁她东摸西扣,怕她触动开关,便又伸手便抢过来,忽觉动作着太明显,必露痕迹,遂自然伸手,说道:“说过了嘛!是块铁儿,我准备用来打征兵刃的,没啥好稀奇,还给我吧!” 齐灵云还是不信,若是凡铁,他会藏得如此宝贝? 冷道:“你明明说它是盒子,怎么打开?里面藏了什么?快说!” 缩着手,不让他抢去。 齐金蝉直道就是铁块,还来便是。 齐灵云哪能信他,干脆自己摸索,伸手已往铁盒凹洞扣去。 齐金蝉吓急,抢身过来,急叫:“还我,动什么!” 方抢及铁盒一角,齐灵云为保铁盒,扣得更紧,手指突陷凹洞,猝然叭然暴响,两道电光喷蹿出来,她失声惊叫,被电得全身麻疼。 两道电光绞无暴亮,直蹿千年古松,轰然一响,松断枝塌,吓得齐金蝉面无血色,急道:“糟了!” 赶忙抢过铁盒,没命开溜。 齐灵云突遭惊变,吓愣当场,复闻巨松垮塌下来,这才惊醒,急力劈掌打去。 孙南自也冲来救人,两相轰掌,始将巨松打落悬崖。 齐灵云但见三松变成两松,独留半截支干,松抽直渗,如何向母亲交代? 一时气愤,追向齐金蝉,吼着:“给我回来!”可比方才追敌还要激动。 她追掠数百丈,穿出奇异阵势,眼前一片山林挡前,忽见左林无风自动,急急追杀过去。 才掠三百丈,齐金蝉已如做错事而被逮着的小孩。展现一种无奈、尴尬又委屈笑容,慢慢走出来,瞄了姐姐一眼,说道:“不必追啦!大事抵定。” 齐灵云嗔斥道:“你敢耍妖法,待我如何教训你!” 神手就想敲弟弟脑袋并扣人。 齐金蝉无奈道:“别敲啦!大事抵定,也就是我已死定的意思。” 话未说完,齐灵云忽见齐金蝉背后走来一位年约四旬青袍道姑,瞧她一脸有若观音般慈祥,不是自己母亲是谁? 赶忙收招拜礼,说道:“不知娘已回来,未曾准备洗尘,请娘见谅。” 妙一夫人对她一笑,脱句随缘便是。笑容立即敛起,问道:“蝉儿惹了什么事?” “他……”齐灵云虽然嗔恨难消,但想及弟弟可能遭受严重处罚,自己素来疼爱,不禁有些心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回去再说!”妙一夫人目光盯向齐金蟀,硬逼得他往回走。 齐金蝉知道无法避罪,落个认栽,向姐姐挥手,学着母亲口吻说道:“回去再说。” 三人遂默默无声边往锁云洞行去。 齐金蝉暗叫倒霉,什么时候不选,偏偏这时碰到母亲回来,被逮个正着,现在恐怕想赖都来不掉,却不知母亲将如何处罚? 如果真的受不了,只有潜逃一途了。 幸好方才藏得够快,否则铁盒若被没收,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半里之近,眨眼便到。 妙一夫人一眼见及三林松少了一株,孙南还在拉扫枝叶,显然刚刚才被劈断,不禁嗔怒:“这是怎么回事?” 齐灵云从未见过母亲说话如此之重,一时怔愣,挣扎于维护弟弟与真实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齐金蝉倒是落落大方道:“上天突然轰来神雷,松树就断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妙一夫人嗔斥:“闭嘴,这里没你说话份儿!灵云说实话,否则连你一起受罚!” 齐灵云犹豫中,心知已无法隐瞒,只有实话实话了。 岂知齐金蝉竟然威协她,说道:“你敢说。我就死给你看!” 当真往悬崖走去准备跳崖,吓得齐灵云不知所措。 妙一夫人突然伸手扣住儿子肩头,冷道:“少给我要花样!” 一连数指,封去齐金蝉武功,迫得他苦笑连连。本想借跳崖道走,没想到逃不过母亲法眼,换来武功受制。现在想不认栽都不行。 他道:“说吧!反正我已被你们修理习惯了。为了不让大姐为难,你说便是。” 齐灵云挣扎一阵,还是说了:“弟弟不知哪来怪盒子,突然发出闪电,就把古松劈断!”想往齐金蝉手中指去,却发现已是两手空空,疑惑铁盒到哪儿去了? 齐金蝉现在唯一能做即是保护铁盒,自是矢口否认:“我哪有那东西,胡别乱说。” “你明明有!”齐灵云坚持,齐金蝉否认,两人霎时争吵起来。 妙一夫人突然喝声别吵,冷目瞪向齐金蝉:“把盒子拿出来。” 已认定女儿说的是实话。 齐金蝉还想赖,心意一转道:“方才一急,就掉落悬崖去了。” 妙一夫人嗔道:“还敢说谎,给我跪在古松前,如果不说,永远别起来!别以为你偷溜出峨嵋,到外边朝作非为之事,你爹不知道,他要来了,看你如何招架他!” 便是把齐金蝉逼跪于那株以古松前。 齐金蝉暗子抱怨:“什么我爹?我爹在太原孙家……” 话未说完,脑袋已被拂尘敲一记。 妙一夫人怒斥:“你敢违抗天命,不认爹娘?待我兵解你,下辈子再来修行!” 说者她抓齐灵云身上短剑,就要收拾儿子。 灵云立即求情,说道:“娘息怒,他只是说说而已,若不认怎会听话下跪?您先回洞,让女儿开导他。” 妙一夫人其实也只是想表现违抗天命之严重性,她哪真舍得杀了儿子。 既然女儿求情,有台阶可下,她始岔声说道:“跪着好好反省,不拿出铁盒,休要起来。” 说完径自进洞去了。 齐灵云则留在原地,不断劝齐金蝉哪出铁盒,然而那是齐金蝉命根,他自是拼命维护,死也不肯。 齐灵云劝得口干舌燥,眼看天色已晚,只好先行去做饭。待弟弟心情冷静些再说了。 平台一时只剩孙南及齐金蝉,两人面面相视,各有感触。 孙南本想对妙一夫人禀明来意,但发生此事,夫人又在气头上,他看情势不对,只好等夫人气消再行禀知,免得惹来无妄之灾,但见齐金蝉被罚,他颇为同情。 于是陪在一旁,跟齐金蝉聊天。 低声问道:“你娘当真会罚你一直跪下去?” 齐金蝉道:“当然,他们修道人最兴这套,站有站修行,坐有坐修行,跪数是跪修行,站死了叫“站解”,坐死了叫“坐解”,被兵刃杀死叫“兵解”,跪着跟死叫‘跪解’,也轨是解脱这一生,然后投胎下一生修行,直到修行飞上天为止,死亡对她们来说,就跟睡觉一样,我若跪死,也没啥好稀奇了。” 孙南虽跟李胡子修行过,但似乎没这么严格,闻及齐金蝉所言,不禁颇为同情道:“既然如此,师弟何不交出铁盒?” 齐金蝉道:“要交,也不是现在,反正我犯了多项罪错,一次罚完便是,倒是我这两个仙爹仙娘的,像有永远用不完的招法,实在让人招架乏力,迟早有一天,我得……”“脱逃魔掌”四字却不感说出,免得孙南将来被逼,又说了实话。 孙南甚感兴趣,问道:“你爹娘怎么成仙,又如何把你度来?” “话可长了,我也听得莫名头疼!”齐金蝉但觉能发发牢骚也好,遂把这段莫名仙缘轮回一一说清。 原来齐漱溟一家,本是四川重庆府长寿县的皇族。 这长寿县中,有一口长寿井,井泉非常甘甜清凉,由于当地居民,年高者甚多,民风又淳朴,于是便附会于这并泉乃仙泉,功能延年益寿,县名也由井而生。 齐家本是当地大家族,文人武士辈出,于明朝中叶,为极盛时代。 齐濑溟在全族中,算是最小的一角,世代单传,其父母直到晚年才生濑溟,他小小年纪,便有异禀,所以愈加得着亲庭钟爱。 齐濑溟不但天性聪明,学富五车,而且臂力过人,有兼人之勇。 从小就爱给交有仁之人,每遇奇才异能之士,不惜倾心吐胆,以相结纳,川湘一带,小益尝之名,几乎妇孺皆知。他在十九岁那年,双亲便相继去世。 齐濑溟有个表妹,名唤荷兰因,生得美丽,贤淑过人。 由于两家相隔甚近,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渐生爱苗。 女家当时也颇有相许之急,经人撮合。使订了婚姻之约,只是尚未迎娶。 等到齐濑溟双亲去世,经不起他的任意挥霍,终于家道渐渐中落。 偏偏兰因生母死去,她父亲娶了一位继母,因见婿家贫穷,便有悔婚之意,不但齐濑溟不愿,苟兰因也以死自誓,始终不渝。 虽认悔婚未成,可是齐濑溟和苟兰因都因此受了许多折磨,直到三十二岁,考个进士回来。总算功成名就,费了不少力气,才能实践白首之约。 彼时苟兰因已二十六岁,两人患难夫妻,感情之笃,自不必说。 他二人结婚两三年,便生下一男一女,男的取名叫承基,女的生时,因屋顶上飞来一朵彩云笼罩,三日不散,便取灵云。兄妹西都生得相貌秀美,天资灵敏。 齐漱溟终日爱妻相伴,复有这对佳儿佳女,利禄之心更是淡薄。 早年原以为女家不肯将华门贵族下嫁潦倒书生,所以才去猎取功名。 如今既然样样称心随意,自是不肯把人生幸福,消磨于名利场中,遂辞去官爵,只管乐得在家过那甜蜜生活,兴之所致,还可随喜游山玩水。 苟兰因文才本与齐濑溟在伯仲之间,嫁过门后,无事时,又跟他学了些浅近武功,所以只要出游,俱是两人同行,好一对鸳鸯侠侣般姿态,更让人称道。 有天,夫妻二人吃罢早饭,每人抱了一个小孩,逗弄说笑。 正在高兴时,苟兰因忽然微微叹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沉闷。 齐漱溟伉俪情深,两人常是充满一团喜气,二人从未红过一回脸,今天忽见夫人如此感伤,连忙问起究竟。 苟兰因道:“你看我们二人,当初虽然饱受折磨,如今是何等美满,可是好花不常开,月不常圆,人生百年,光阴有限,转眼老大死亡,还不是枯骨两堆。虽说心坚金石,天上比翼,地下连枝,可以再订来生之约,到底是事出渺茫,有何征信? 现在我二人虽极快活,这无情的韶光,转眼就要消逝,教人想起,心中多么难受!” 齐漱溟听了,触动心思。 当时虽然宽慰了他夫人几句,但打从这天起,便寝食难安,终日闷闷不乐。 他夫人盘问几次,他也不肯说出原因,只用言语支吾过去。 如是,又过了半年,转回就第二年的春天,兰因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齐濑溟忽然向夫人说:“我打算到峨嵋山去,拜访二位隐居老友简冰如,你有妊在身,爬山恐惊动胎气,让我一人走罢。” 他俩自从结婚后,向来未曾分离,虽然有些依依不舍,然而苟兰因有孕在身,不能爬山,又恐出濑溟家闷出病来,只好答应,让他一人前往。 临别时,齐濑溟向夫人欲言又止好几次。 夫人问他,他又说没事,只说怕她一人在家恐将寂寞。 好在苟兰因为人直爽,又和丈夫伉俪情深,以为顶多不过几句俗别活儿,并未放在心上。 谁想齐漱溟动身,一晃便是半年多,直等苟兰因临月生一个女孩,还是没回来。 苟兰因越想越惊疑,刚刚能够起床,也等不及满月,便雇了一个奶娘,将家事,以及儿女,托给一个姓张的至亲照应,便赶往峨嵋探望。 那简冰如也是一个成了名的侠客,住在峨嵋后山一个石洞中。 苟兰因从她丈夫听过此人,也就寻至山区,找到简冰如,便问丈夫可曾来过。 简冰如道:“他在三四月间到此地住了两个多月,除了晚间回来住宿外,每日满山游玩。习惯常常十多天不回来,问他在哪里过夜,他只是含糊应对,同我临分手的一天,他说在此山中,遇见一个老前辈,要去他那里盘恒几天,并交若大嫂寻来,就说请大嫂回去,好好教养任男女,他有要事,耽搁在此,不久必定回家。 “还有书信一封,托我转变,并请我送大嫂回去,因为他现在住的地方,人迹不能行,徒找无益,后来我送他出洞时,看见洞外站了一位仙风道骨老人,好似在那儿等他。 “那人见了齐漱溟出来,便道:“师弟这议儿女情长,师父说你将来难免再坠一劫呢!” 齐濑溟答道:“师兄不要见笑,小弟求师动机,也起于儿女情长啊!” 简冰如润润喉咙,继续说道:“我听了非常诧异,暗暗在他们后面跟随,才转了个弯,那道长已自察觉,只见他袍袖一拂,忽然断崖中拥起一片烟云,等到云散去,已不见他们二人踪影。我在此山中访寻异人多年,并无佳遇。濑溟兄想必遇见仙缘,前往深山修炼去了,我非常羡慕,可是我虽然对峨嵋山了若指掌,到处寻访,也不见一丝踪迹。” 苟兰因听了简冰如之言,又是伤心又是气苦。她虽是女子,颇有丈夫气,从不轻易对人挥泪。 只得忍痛,接过书信,打开观看识见上面写道: “兰妹爱妻妆次:琴瑟和好,于今有年,客秋夜语,忽悟人生百年易近,遂有出尘之想。值奴有妊在身,恐伤别离,未忍动诚相告。峨嵋访道,偶遇仙师,谓有前因,肯加缘拨。 现已相随入山,静参玄秘。虽是下乘,幸脱思趣。重圆之期,大约三载,望汝善抚儿女,顺时自珍。异日白云归来,便当与奴同隐,从此刘、阮洼籍,葛、鲍双修,天长地老,驻颜有方,不必羡他生之约矣。顽躯健适无以为念。 濑溟拜手。” 苟兰因读罢,才知漱溟因为去秋自己一句戏言,他觉得人生百年,光阴易逝,才想导师学道之后,再来度自己。 好在三年之约,为期不远,只得勉强压抑悲思,由简冰如护送回家。安心在家中整理产业,教育儿女。 光明易近,那时承基已是七岁了,生来天份聪明,力大无穷,看上去好似有十二岁光景。 苟兰因也不管他延师,只把自己所学,尽心传授与他。 灵云与新生女孩,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灵云看见母亲教她哥哥,也吵着要学,她简直教一样会一样,比她哥哥还来得聪明。 苟兰因膝前有了那三个玉雪可爱,聪明绝顶的孩子,每日教文教武,倒也不觉得寂寞,可是这几个小孩子,年纪渐渐成长,常常向母亲:爹爹往哪里去了? 兰因听了,心中非常难过,只好拿假话哄他们说道:“你爹爹出门访友,就要回来的。” 话虽如此说,苟兰因却暗中盘算,三年之约,业已过去,虽然丈夫不会失信,但山中一切多危险,别出了差错才好。心中自是非常着急。 偏偏又出了桩奇事。教苟兰因多了一层系念。 原来新生女孩,因要等齐漱溟回来取名,遂给她取了一个乳名,叫做霞儿。 只因荷兰目上峨嵋寻夫时,所雇奶乳质不好,养得霞儿瘦干,恰好亲戚张大娘产儿夭亡,便由她喂乳。 那张大娘人品极好,最爱霞儿,几乎完全由她抚养长大。霞儿自也非常喜欢张大娘,所以常让她抱往田边玩耍。 两家原是近邻,来往很方便。 有一天,张大娘吃完午校,照旧抱着霞儿,往田边去看佃人作活。 忽然从远处走来一个女尼,看见霞儿长得可爱,便来摸她小手。 张大娘恐霞儿怕生,正等发话,谁想霞儿看了尼姑,非常亲热,伸出小手,便要让那老尼姑抱去。 那尼姑含笑说道:“好孩子,你居然不忘旧约,也罢!等我带你去老地方吧!” 说完将霞儿抱将过来,转身就走人。 张大娘误是拐子,一面急,一面喊着,在后头猛追。 当时佃人都在吃午饭,相隔甚远,听之不清,人已走远,是已无人前来拦阻。 张大娘追赶一阵,忽见那女尼直往方家奔去,心中略略放心,她知道苟兰因武功甚好,决不会出事。 她脚又小,只得赶紧从后头跟来,等到进门,只见苟兰因已将霞儿抱在怀中,这才放心,正待质问那女尼为何如此莽撞时。 只听那女尼说道:“此女如在夫人手中,恐怕灾量太重,况且贤夫妇异日入山,又要添一层累赘,不如结个善缘,让贫尼带她入山去,虽然小别,异日仍能见面,岂不两全其美?” 苟兰因道:“此女生时,外子业已远游,尚未见她父亲一面,大师要收她为徒,正是求之不得,可否等她父亲回来,见上一面,那时再凭她父亲做主,妾身也少一层干系。” 那女尼道:“她父亲不出七日,必定自来,等他一见,原无不可,只是贫尼尚有要事,哪能为此久等?夫人慧性已迷,回头宜早,这里有丹药一粒,赠与夫人,服用之后使知本来。” 说罢从身旁取出一粒丹药,递与兰因。 苟兰因接过手,但闻气香扑鼻,正在惊疑,不敢服用,那霞儿已摆脱她母亲双手,直往那女尼的怀中扑来。 那女尼便问道:“你母亲不让你随我行,你可愿意同我去吗?” 霞儿这时已能哑哑学语,立即说道:“大师,我愿去!好在不久就要回家的。” 神气非过恭敬,说话好似成人。 女尼听了,一把便将霞儿抱起了,哈哈大笑道:“事出自愿,这可不能怪贫尼动强。” 苟兰因情知不好,一步蹿上前去,正持将霞儿夺下时,那女尼将袖袍一展,满室金光,再看霞儿时,已和那女尼不知去向,把一个张大娘吓得又害怕又伤心,不由放声大哭。 还是苟兰因明达,反安慰张大娘:“是儿不死,是财不散!濑溟在家常说,江湖上异人甚多,我看这女尼,定非常人,不然霞儿怎会有那番对话呢?” 张大娘又问起适才女尼进来时的情形。 苟兰因道:“刚才你还没追回来之时,承儿与云儿被他舅母接去玩耍,我因他们虚情假意,懒得去理。还拿起书本,想读它几篇,忽然见及霞儿欢欢喜喜奔进来,到我面前,猛然一跪,朝我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妈妈,我师父来了,要带我回山呢!” 说完便往外走,我惊惶追来,将她抱住,忽见厅堂站定刚才那一个尼姑,口称他是百花山潮音洞的神尼优昙,说霞儿前生是她的徒儿,因犯戒入劫,所以特来度她回山。底下的话,就是你所听的了。” 张大娘也把刚才田边之事说了一遍。两人难过了一会儿,也是无法可想。 张大娘忽话说道:“也都怪你夫妇,偏偏生下这样三个好孩子,难怪别人看了会眼红。” 那苟兰因被她一句提起,不由想起好家还有两个孩子,十分的不放心,恐怕又会出差错。 正要叫人去接,忽见承基与灵云手牵手,哭了进来。 苟兰因因为这才丢了一个,越发心疼,忙将两人抱起,便问:“为何啼哭?舅母为何不叫人送你们回来?” 承基只是垂泪,不发一言。 灵云说道:“我同哥哥到舅母家,和表哥、表姐一块儿玩。表哥打了他一下。舅母出来说:‘你们这一点小东西,便这样凶横,跟他们爹爹一样。竟是一个窑里烧不出好货。你爹爹要不厉害,还不会死在峨嵋山呢!你娘还说他修仙,其正羞死了!’表哥也骂哥哥,是是没有爹的贱种,哥哥一生气,就拉我跑回来啦!” 说罢,又问张大娘:“妹妹呢?” 苟兰因听了,又是一阵伤心,只得强作欢颜,哄他们道:“你妹妹被你爹派人接去啦!” 两个小孩听后,都收了泪容,笑颜逐开道:“原来爹爹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来?他为什么只接妹妹去,不接我们去?” 张大娘道:“你爹爹还有七天,就要回来了。” 小兄妹二人听了,都欢喜非常。 从此日日磨蹭张大娘,要她陪着到门口去等。 张大娘鉴于前事,哪里还敢领他们出去? 还是苟兰因达观,知道像优昙那样高手,她如果要来抢人,关在家中也是无用。 遂叫张大娘小心即可,不必吓得足不出户,张大娘始敢偶尔带小孩溜溜,却也不敢走远。 到了第六天. 小兄妹读完了书,仍照老例,跟着张大娘到门口去看。各自把小眼勾得巷巷道道清清楚楚,就是不见老爹归来。 苟兰因因听神尼之言,想不至于虚假,为期已近,开始坐立不安,不自觉地也倚门回去坐。 两个小孩看见母亲也来了,更是相信父亲快要回来。 站在门前,看一阵又问一阵:“爹爹为何还不回来?” 苟兰因心中更是着急,算计只剩明日一天。再不回来,便无日期。 又见两个儿女,盼又情切,越加心酸。几次叫他们回去,总是舍不得出口,好似有什么心理作用。预算到今日,丈夫定要回来似的。 等了一会儿,日色西沉,炊烟四起,耕田农夫,各自肩了耕锄,在斜阳下唱着山歌,各自归往家门去。 张大娘的丈夫从城中归来,把她喊走,顿时四周不见人踪,静悄悄地,除了这几个盼夫盼父的人儿外,只有老树上的归鸦哑哑轻啼。 苟兰因知道,今日又是无望,望着膝前一双儿女,都是两眼酸溜溜,要哭不哭的样子,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说道:“你那狠心的爹爹,今日是不会回来的。我叫老王煮了两块腊肉,宰了两只鸡。想必已经做好,我们进去吃饭吧!” 话还未了,耳边忽听一阵破空的声音,两个小兄妹忙道:“妈妈快看鸽子。” 正说时,眼前一亮,站定一个男人。把苟兰因吓了一跳,忙把两个小孩一拉,正待带往门内。 那男子道:“兰妹为何躲我?” 声音甚熟,齐承基心灵一闪,已然认出是父亲回来,灵云虽然年幼,脑中还有她父亲影子,兄妹二人双双扑上去。 苟兰因也认出果然是自己丈夫回来,不觉一阵心酸,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呆在一旁。 这时夜色已昏茫,还是请人用餐,忽见主人回来,喜从天降。 这时饭已摆好,苟兰因知道丈夫学道,便问吃荤吃素。 齐漱溟道:“我已能日食一饭即饱,现在不饿,你们吃吧!吃完后,咱叙叙旧。” 苟兰因再三劝了一阵,齐濑溟倒吃了几口饭。 母子三人始开动筷,丈夫、父亲回来,心情特佳,大口吃得满饱,始问及入山情况。 齐漱溟道:“我此次寻师学道,全是你一句话惹起,我想人生百年,好似一梦,我经多次思考后,始决定上山访师学道,等到道成,再来度你,同求长生不老,省得再转轮回。 “因你有孕在身,恐惜别伤你心神,所以才假说访友。我想峨嵋山川灵秀,必有真人牺隐。我先是住在冰如兄弟洞中,每日游遍全山,走的尽是人迹不到之处。 “如是两个多月光景,才遇见长眉祖师,答应收我为徒,并许我将来度你一同入道,只是你我俱非童身,现在只能学下乘道法,将来得兵解,或另受奇遇,始能参上乘,我在洞中苦练三年,本想请命下山,却又难以开口。 “昨日优县大师带了一个女孩来到洞中。说是我的骨肉,叫我父女见上一面,她又向真人说情,允许我下山渡你,且说是已赠了一粒易骨仙丹,不知可曾服用?” 苟兰因听了,越发心喜,便将前事说了一遍,又说丹药未曾服用。 齐濑溟道:“那你索性入山再服用吧!”已表明有立即度她上山意思。 苟兰因虽对道法模糊,但总觉有兴趣,便问及如何料理家事?尤其是一儿一女。 齐濑溟道:“身外之物,要它何用?可把它用来赠与张表兄夫妇,再分给家中男女下人便是。灵云有仙台,可带他去。至于承基,还有生劫,就留下来拜深表兄为义父,那张表兄明德也是一位归林的廉吏,必能调教承基功成名就,夫人大可放心。” 永基听说父母学道,不要他去,便放声大哭,就连苟兰因和灵去也是依依不舍,再三替他求情。 齐漱溟道:“神仙也讲清理,但我不能做主,也是枉然,他日有机会,再来度他。” 苟兰因无奈,把儿子唤在无人之征。劝勉道:“你只要好好读书为人,将来一定有所作为,娘是个凡人,你爹爹修成后,能来度我,难道我修成之后,就不能来度你吗?真是个傻孩子。” 承基知道母亲从来不失言,才放宽心,又悄悄告诉他妹妹:“倘使母亲忘记度我,你可千万提醒一声,别忘管我求情。” 灵云欣然答应。 齐金蝉拍拍嘴角,莫可奈何道:“就这样,齐濑溟在家住了三天,然后找来张明德,交代一番之后,领着妻子女儿高高兴兴溜回峨嵋修道,准备升天去了,那齐承基就是我的前辈子被他们遗弃之后,还考了状元,功名成就不凡,可是就是等不到老爹回来度人,他还三次到峨嵋寻亲,三次落空,实在让人恼恨!” 齐金蝉说到怨处,直瞪洞内,大有恨在心头,不平则鸣之态。 孙南问道:“你还那么恨他们?” 齐金蝉道:“才说呢!让我前生齐承基死了也就算了,齐濑溟偏偏又良心发现,跑到我投胎转世的太原孙家,把我抓来,说我是他儿子,我不信,他就用法术催我还魂,迷迷糊糊中,也就看到前生。 “那齐承基竟然笨到想成仙,连女人都不敢碰,一直保持纯洁玉体到七十岁翘辫子为止,结果还是一场空。 “这本是一段恨事,忘光也就罢了,谁知齐承基三探峨嵋。碰上那东海三仙之一的玄真子,看他可怜,给他一枝肉芝,吃了之后,真灵不灭。害我投胎转世,每一做梦,前生又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才这么恨,恨恨恨!” 孙南道:“那你是故意违抗他们了?” 齐金蝉邪邪一笑:“该是有点故意,就算是因果报应吧!我前辈子等他们来度,连个鬼影也没有,这辈子就是不想让他们度!” 两眼瞄了灵洞几下,又道:“其实我是觉得他们简直走火入魔,为了修道成仙,长相厮守,竟然把亲生儿子丢在一边不管!我就不相信他们上了天堂,内心会过得安稳。” 孙南道:“他们也要应你一起上天啊!” 齐金蝉摆摆手:“算了吧!我宁可在尘世过得快活些,也不跟他们回去。呵呵,说不定我又娶妻生子我还要度他们呢!” 想及自己轮回将永远度不完,自不必跟他们上天去受苦,不禁感到洋洋得意。 孙南虽知齐金蝉不大爱听法,没想到最大原因竟然是和家人在上辈子结了准嫌隙。 如此一来,想解开心结,恐怕没那个容易。 倒是自己也是被师父度上山,是否前辈子也有过节儿呢? 尤其这轮回之说,难道修行当真就为了升天? 他不禁起了迷惘,自己行侠仗义,也是准备积阴德,和那发之于心,全然无我的举止比起来,未免也存了私心。 想到后来,意然也觉齐金蝉所言,不无道理。 他说道:“你姐呢?她看来甚年轻,难道也已七八十岁?” 齐金蝉自是看出他对姐姐有好感,暗自窃笑,说道:“放心,我姐名副其实小姑娘一个,说来好笑,她本是修行好好,谁知我爹算出天命,说她还有尘劫,于是不知怎么。让她被敌人干掉,兵解去了,终又投股到洛田林家,我娘再把她度来,这次准可得道升天啦! “倒是我还是最惨一个,前辈子本来是老大,现在变成老小,霞儿却变成我老大姐,这个名分不知该怎么排,头痛啊! “至于我娘和老爹,倒是百岁之人,只是他们得了灵药,道行又够,过练年轻,看起来才四五十岁,说不定将来练成小姑娘,岂不坏了万物伦常,让那些年轻小伙子神魂颠倒呢!” 看看里头灯光稳定,齐金蝉突然爬起来,不跪了。 孙南大惊:“你……你不怕你娘发现?” “怕!”齐金蝉活动一下双脚:“可是,总不能因为怕,而跪一辈子吧?你替我把风去!” 孙南没想到他如此顽皮。 但闻要自己把风,连忙拒绝:“不成,要是被发现我准完蛋!” 齐金蝉笑道:“不会的!我娘有个好处。不对别人乱发脾气,而且喜欢把任何罪过归在我头上,去啊!包准你没事。” 竟然肆无忌惮推着孙南,也不怕弄出声响而穿帮。 孙南简直吓坏,急道:“你快跪好,换别的,这个我真的帮不上忙!”怕说话过大。声音压得甚低。 齐金蝉无奈道:“你能解开我穴道?” 孙南道:“我不敢,也解不开。” “还亏你行侠仗义,胆子这么小?”齐金蝉瞄他一眼,忽闻山洞灯火闪动,他急忙跳回原位跪下。 齐灵云端着饭菜出来,冷道:“娘交代,闭上你的嘴,一点忏海心意都没有!” 将饭菜置干石桌,转向孙南道:“孙师弟请用餐,晚上就住这儿。别理金蝉,他把戏可多呢!我娘请你吃完晚餐后,去找她。” 含脸一笑,往回走去。 孙南道声谢谢,替齐金蝉送来饭菜,两人面对面吃看晚餐。 孙南道:“待会儿去见你娘,我替你求情。” 齐金蝉道:“没有用,近求越糟,她一定想是我派你去求情的,所以我拜托你千万别求半个字。” 孙南道:“可是,你当真甘心留在这里?” “当或不甘心,我早想一计……”齐金蝉忽而贼眼乱瞄,但觉没人,始把孙南耳朵招来,低声说道:“你到山下,替我打造一口铁盒子,和我方才那块模一样,你看过了吧?” 孙南已知他将使出李代桃僵之计,心头怦动不已:“我不敢……” “胆小鬼!又没叫你拿到这里。”齐金蝉道:“你弄来之后,丢在附近山区,我叫娘去找便行。如果你不去,我便向天下人宣布,白侠孙南是个包尿片的男人!” 孙南不觉脸红,自己由乎太畏事,若被传出去,实在有失男人尊严,遂横下心道:“就比一次,下不为例!” 齐金蝉这才露出英雄相惜笑容:“对嘛!我都敢砍见了我娘心爱的树,你弄口箱子有何困难?来!我敬你,合作顺利!” 没酒,只好以饭相敬,把碗敲去,然后大口扒吞。 孙南被弄得啼笑皆非。 不想失礼,且又带窘地把饭扒完。 整理一下衣衫,始敢前去见妙一夫人。 齐金蝉则暗中运功,想冲破穴道,然而同是自家功夫,一旦被制住了,似乎不容易解开。 试了几次无功,只好放弃。 暗下决心,得练些其他功夫,免得一辈子受人控制,根本翻不了身。 至于增强功力方面,他倒想起后山醉仙崖藏有万年芝马,如果逮它服了,想必可增强一甲子功力,到时就不会差父母太多了吧! 他闲来无事,但见碗已空,又叫饿,逼得齐灵云端饭过来,他一吞又完,完了就叫,一连三趟,气得齐灵云拿饭锅丢在他面前,斥着说道:“要当饭桶,下次自己煮去。” 说完悻悻走人,齐金蝉表示若非罚跪,就不必劳动大驾。 心想暗自把罪过分担给姐姐些也好。 但看饭锅已空,这才觉得吞了七八碗,肚子开始发胀。 随又借着小解之名,溜到林区走动,反正姐姐已气昏,母亲又和孙南谈事,他落得轻松自在。 足足过了半个更次,孙南为做暗号,轻咳一芦,齐金蝉始又跳回下跪,孙南笑眼责他胆子实在不小。 齐金蝉只想知道他和母亲谈些什么。 孙南说及追云叟交代邀夫人出面参加正月初一破那慈云寺,夫人已经答应。 齐金蝉不禁两眼发亮,如此盛会,他岂可错过。 算算日期,不到二十天,遂要孙南连夜下山,去替他订制铁箱。 孙丽犹豫,因为我不到借口,齐金蝉替他想个“东西掉落山下小镇”,果始瞒过妙一夫人,连夜下山去了。 齐金蝉虽能偷懒,但连跪两天两夜,仍让他够受。虽然孙南第二天傍晚已赶回,齐金蝉为拉开关系,直到第三天清晨才认错。直叫他娘出来,说道:“我认错,我说我说便是了!” 装出一副孤苦伶计模样,倒让苟兰因顿为心疼,但为了教训儿子的野性,她不得不装酸。 说道:“最好别要花样,东西在哪儿?” 夫人最怕的还是儿子得了什么邪度异宝而心性大变,到那时候,想挽救都得棘手万分呢! 齐金蝉满脸委屈:“在西枫林的一颗大石子缝里。它真的只是一口铁块而已。 妙一夫人转向齐灵云:“去取来吧!” 齐灵云立即前去搜寻,果真找到一口外形差不多,但却更形沉重的铁块,她满心疑惑地提回来。 ------------------ 银城书廊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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