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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纤儿被水夫人按住了背心,只觉得一股暖流,自“灵台穴”中。流了进来,胸口的剧痛,减少甚多。 她断断续续地道;“你们对我……这……,这样好,……又是为了什么?” 大天魔叹了一口气。 他道:“凌姑娘,你和白中红两人,处处和我们作对,但总是无心,如今,白中红已经……” 凌纤儿截口斥道:“住口,白中红没有死,他不会舍得放下我一人死的。” 大天魔摇头叹声,继续说道:“你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冤仇,我们自然不忍心看着你就此伤重而死。” 凌纤儿急速地喘气。双眼仍然一眨不眨地望着湖面。 突然间,湖面上起了数圈涟漪,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向上迅速地浮了上来。 凌纤儿心中甚喜,挣扎着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白中红回来了,他回来了!”但是八人却都不出声。 凌纤儿叫道:“他回来了,你们怎么都不出声啊!” 大天魔沉声道:“凌姑娘,你看清楚些!” 凌纤儿连忙又转过头去。 这时,自水底下浮上来的人,已到了湖面。 凌纤儿也已看清,那人不是白中红,而是七天魔。 她身子一摇,重又坐倒在木筏上。 她刚一坐倒,七天魔已从水中窜起,到了木筏之上。 只见他面色铁青,上了木筏之后,好一会出不了声。 旁人七嘴八舌地询问,他也像是完全未曾听到一样。 过了许久,才听得他叫了一声:“各位兄弟,我与你们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了。” 大天魔忙道:“水下面的情形如何?” “在五丈以下,那九股漩祸,便汇成了一股,力道更是大得惊人,我到了一丈外,便几乎被那股大力,吸了过去。” “没发现通天令罗?” “湖水深处,漆黑一片,除了漩涡形成的水柱闪闪生光之外.便什么都看不到,哪找得到通天令。” 七天魔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脸色仍甚难看。 由此也可见他刚才在水底下所受的惊吓,是如何惊人了。 大天魔长长吸了一口气,问道:“白中红呢?” 七天魔弄声道:“还用问?自然是被那股大力,卷入水中去了。” 凌纤儿直到这时,才能出得了声,而她所问的问题,就她自己听来,也觉得十分可笑,却又不能不问。 她颤声问道:“白中红被卷到什么地方了?” 七天魔想了想,道:“谁知道,那股大漩涡,自然是由湖底的泉眼生出来的,白中红或许被卷入泉眼中去了。”凌纤儿默不出声。 她并不是不想讲话,而是她连讲话的力道都没有了。 大天魔道:“七弟,你不能接近那漩涡形成的水柱,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能够接近了吗?” 七天魔甚是自负:“当然!” 大天魔哈哈大笑:“我们走吧,看来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得到通天令了。” 其余众魔一听,齐声欢啸! 这八人齐声狂啸,声响何等惊人。 凌纤儿却一点也听不见。 她耳际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她不但耳际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她像是置身于无比的黑暗之中。 但是,黑暗中却又不是什么都看不到,而是可以看到一道又一道的漩涡,在急速地旋转着.旋转着。 还隐隐可以看到,白中红在这些漩涡之中,拚命挣扎…… 当然,这一切全是凌纤儿在心中伤痛至极之余,所生出来的幻象。 九子天魔因为发现湖中的漩涡,力道大到没有人能够接近的地步,因而心中大是高兴。 既然没有人能接近漩涡,自然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取到通天令了。 也就是说,他们九人可以一直无拘无束,再也不用受人命令。 凌纤儿此际的心情,却又恰好和他们九个人相反。 她的心中,悲伤到了极点。 白中红那么久没上来,她本来就觉得已经凶多吉少,如今再经七天魔这样一说,白中红想是已经没命了。 在那刹时之间,她想起自己和白中红结识以来,直至今日为止,其间悲欢离合,有过多少欢乐,也有过多少痛苦。 到今日,她和白中红之间,总算一切问题都已解决,可以共创美好的日子。 却偏偏在眼看幸福即将在手的时候.白中红消失在湖水中了。 凌纤儿根本没有了一切知觉。 她只是呆呆地站着,双眼发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 凌纤儿才隐隐约约地听得有人在叫她:“凌姑娘,凌姑娘。” 出声叫她的是大天魔。 大天魔站在她身边,大声叫唤,然而凌纤儿听来,却像是在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叫她一样。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双眼仍是一眨也不眨,两只眼睛睁得甚大,可是,除了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之外,她仍是什么都看不到。 凌纤儿以极端缥渺空洞的声音问道:“谁在叫我?” 水夫人叹声道:“除了我们还有谁!” 对于白中红不幸遭遇,她亦甚为疼心。 凌纤儿勉力摇了摇头,眼前的景象,已经看得清楚一些了。 然而,她只看到自己是在一张木筏上,在木筏上面,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九个人。 她眼中却是一片空白,连眼前几个是什么人都叫不出来。 她睁大了眼睛,原来是十分灵秀的美目,这时看来却十分空洞.甚是令人心惊。 大天魔和凌纤儿打了一个照面。 他便又失声叫道:“凌姑娘!” 凌纤儿的声音,平板到了极点:“是叫我吗?” 大天魔叹声连连:“凌姑娘,你别太难过啊!” 凌纤儿仍是以那样平淡的声音:“别太难过。” 她几乎是跟着大天魔在说话。 大天魔疾伸手,搭在凌纤儿的脉门上。 凌纤儿也不退让,只是呆呆地望着大天魔。 大天魔在一搭之后,立即放手。 他摇了摇头,道:“她的心脉十分乱,可能因为白中红的事,整个人都崩溃了。” 三天魔道:“好啊,她一成了疯子,有关通天令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其余各魔,也齐声附和,甚觉满意。 水夫人瞪眼道:“你们还真狠心,白中红死在湖中,她伤心过度,我们若不出手救她,也太没人性了吧!” 三天魔淡然道:“九妹,你虽然有此好心,但是她心脉如果真要乱了起来,你又有何法?” 大天魔道:“我倒能助她一臂之力。” 将手掌放在凌纤儿顶头的“百会穴”上。 “百会穴”乃是奇经八脉之汇。 大天魔一将掌心按上去,真气运转,自他的掌心中,便有一股极细的力道发出,顺着凌纤儿的心脉,急速地运转起来。 当大天魔的手掌、才一放在凌纤儿的头顶之际,凌纤儿全身震了一震。 在一震之后,仍是木然而立。 直到大天魔那段真力,倾着她的心脉,转了五六遍之后.她的眼中,才渐渐不再空洞,已有生气。 她的心中,也渐渐清楚起来。 她认出眼前九人,是武林之中九个武功最高的人物——九子天魔。 她也记起了自己乘着木筏,来到这湖上,是来寻找通天令的。 凌纤儿更想起了白中红为了寻找遍天令,跃下湖去,已被强而有力漩涡,不知卷向何处去了。 当她一想到这一点时候,全身都剧烈地颤动起来。 大天魔一缩手,沉声道:“凌姑娘,你好些了……” 大天魔下面一个“吗”字,尚未出口,凌纤儿已然急叫道:“中红!” 她只叫了一声,陡地身子掠高,向下疾跃下去。 凌纤儿的动作,实在出乎九子天魔的意料之外。 大天魔就站在她的身旁,可是等他疾伸手去抓时,却只抓到了凌纤儿的衣角。 凌纤儿向湖水之中跃去之势,十分急速,她衣角一被大天魔握住,前冲之势,并未止住。 嘶然声中,衣角已裂,大天魔的手中,只抓到了一块布。 大天魔急叫道:“二弟!” 二天魔手疾挥而出,随着他手挥处,“霍”的一声,一道银光,也已扭着挥出。 他挥出的是一个顶端有钩子的软鞭,那钩子向身子已有一半没入水中的凌纤儿肩头挥出。 眼看水花起处,钩子已经钩中了凌纤儿的衣服。 凌纤儿身在水中,猛地一挣,那条软鞭向上疾扬了起来。 软鞭扬起,在软鞭顶端的钩子上,却只钩住了凌纤儿的一件外衣。 大天魔和二天魔眼看凌纤儿已向水下沉去,忙又齐声叫道:“七弟!” 七天魔一声长啸,身形纵起,已经窜入水中。 他入水之后,凌纤儿离他,只有五丈了。 由于湖水十分清澈,凌纤儿和七天魔的动作,在木筏上的人.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凌纤儿正向那九个游涡之处,疾游而去。 七天魔咬尾追赶,要将凌纤儿追回来。 凌纤儿落水处,和那几个漩涡,相距不远,七天魔在水中,行进的速度,比凌纤儿来得快。 他和凌纤儿相隔,本有五丈,转眼之间.便变成相隔只有五六尺了。 然而,也就在此际,凌纤儿已经游近了那九股漩涡。 她一到了那漩涡处,身子猛地一翻,只见一阵水花起处,她的身子已被那九股漩涡的力道,疾吸了过去。 湖水涌起雪花般白水花,水泡向上乱冒,凌纤儿的人已看不见了。 七天魔陡地止住了前游的势子,冒出了水面叫道:“大哥,来不及了!” 大天魔脸上甚是黯然:“七弟,你快游回来吧!” 七天魔轻松自在,便又回到木筏上。 大天魔哀叹道:“若不是她一路东来,弄得天下皆知,我们为了怕通天令现世,也一直只能在山洞中,过不见天日的日子,不敢出来。 如今我们得以高枕无忧,也多亏了她,不料我不想让她心脉大乱,反而使她也葬身在这里。” 水夫人感慨道:“她和白中红不是很恩爱?他们两人都葬身在这湖中,那总比她自己一人活在世上伤心好得多了。” 大天魔若有所悟。默然点头。 其余八魔,也不等他下令,一齐划动木筏。木筏向湖边迅速地靠近,不一会,便已到了湖岸。 九子天魔也一跃上了岸。 大天魔和水夫人仍回头向湖中心,白中红和凌纤儿的沉没处望上几眼,其余七人,连头都不回,便向前走去。 黎明将至,圆月已逝,湖面又恢复惊涛骇浪之势。 唯有在月圆夜晚,才能深知此间秘密。 凌纤儿神智方一清醒,立即不顾一向湖中跳去! 她早已将生死不顾,要和白中红永远在一起,无论生死。 凌纤地一窜入湖水,便不顾一切地向那九股漩涡游去。 当她一游近那九股漩涡之际,一股极大的力量,便将她吸了过去。 那时候.因上水花骤生,湖水泛白,木筏上的九子天魔,看不到凌纤儿的遭遇如何。 凌纤儿身在水中,也只觉得眼前一片发白,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感觉到自己一连翻了七八个筋斗。 在水中翻了七八个筋斗之后,凌纤儿觉得身上犹如绑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身子向下,疾沉下去。 一面沉,一面还在打转。 凌纤儿这时的神智,却是十分清楚。 她心中暗道:“自己身子下沉,那自然是被漩涡的大力扯下去,只是不知将要到何时为止,是不是还能够见上白中红一面。 本来,凌纤儿是抱定必死之心跳水。 但这时。她想起自己在死前,可能还可以找到白中红,自己和白中红,死也要拥在一起之际,她便闭住了气,勉强睁开眼。 水色澄碧,她眼开眼来之后,除了一片碧绿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身子,也在不断地下沉、下沉。 凌纤儿向下看去,可以看出已到了湖底。 在湖底下,怪石嶙峋,如同陆地上的峰峦一样,还有着不少乌溜溜的深洞,而所有的漩涡,都是从那些深洞中发出。 凌纤儿身形略缓,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 刹时.她便觉出眼前陡地一黑,身子已被漩涡的大力,拉进一个深洞中。 凌纤儿只觉得自己如同风车般地打滚、旋转,究竟是向上、向下,还是往横去,都分辨不出来。 她紧紧地闭着气,但是那个深洞,却自是永远没有止尽。 在头昏脑胀的情形下,凌纤儿也搞不清是过了多久,她只是觉得,自己气快要闭不住了,胸口涨得像是要炸裂开来。 她竭力地忍着,却终于忍不住,张开口喝了几口水。 也就在这时候,她眼前陡地一亮,耳际也听到了轰轰隆隆的水声。 凌纤儿直到此际,才觉出自己是直向下跌落。 她睁开眼,甚至已隐约地看到一些山峰的影子。 凌纤儿的心中,不禁莫名其妙! 直觉不是上了天堂,就是在做梦! 但这时候,她在急速地下降着,也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一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转眼之间,凌纤儿下降之势,陡地停止。 她的身子,也重新投入了水中。 凌纤儿放臂张开,平衡身体,这才能凝神,向四面打量去。 原来,她浸在一个大水潭中,水潭上的一道大瀑布,自悬崖上直流下来。 凌纤儿刚才就是被那道瀑布冲着泻下这个水潭。 她伸手在自己的手背上,用力地拧了一下,痛得她大叫“痛啊”! 这才相信不是在做梦。 凌纤儿游到水潭边,爬上岸坐在一块大石上。 她又喘了几口气,将刚才的经过,想了一想,便已了解。 凌纤儿本是弄不明白,何以自己被漩涡卷到了湖底,又会在瀑布之中,被冲了出来。 这时,她已经明白。 那个大湖的地势,一定是十分高,是一个天池。 湖底不少断裂的深洞,湖水泄漏,一定形成了无数瀑布,也正因为湖水在那些深洞之中流去,才形成了无数漩涡。 凌纤儿一想及此,心中更是欢欣不已。 她被漩涡卷下去,既然能够平安无事来到这里,白中红同样是被漩涡卷下来,自然也可以来到这里。 当凌纤儿从木筏上跳下湖去之际,她只求能和白中红在水中相拥而死,便是了了心愿。 如今,她没有死,白中红也极可能没有死。 这怎不令她喜透了心? 她立即一跃而起,大声叫道:“中红、中红,我也来了,你人在哪里?” 凌纤儿一跃而起后,才看清自己所在之处,是一个四面皆是耸天峭壁的山谷。凌纤儿更是高兴。 这一来,只要白中红在这个山谷中,便一定可以听到她的呼唤声。 然面,凌纤儿叫了足有两刻钟,却听不到白中红的回答。 这时,心中不禁又惊急起来。 白中红难道是在深洞中时、撞到了岩石,已经死了? 就算他死了,尸体也应该在这里冲出来才是,怎会不见? 又或者,白中红不是被这九股漩涡卷下来,已到另外一个地方,生死不明? 凌纤儿心慌意乱,胡思乱想着,仍不停地大声叫唤。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眼见一天又过去,仍然是一点回音也没有。 凌纤儿不再感到高兴,垂头丧气向前慢慢走着。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 凌纤儿只是低着头向前走去。 走没几步,便扬首高叫几声,希望能够得到白中红的回答。 她是向山谷的谷口处走去,那山谷甚是宽广,当她来到谷口之际,天色已然沉黑。 凌纤儿心里更加沉重,只觉一阵绝望袭来。 她真的失去白中红了吗? 她在谷口,略停身。 抬头向前看去,竟看到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一盏银灯,正在闪耀着。 凌纤儿有些呆眼、还怕是自己眼花,更仔细盯去,果然不错,是一盏银灯。她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希望。 既然有灯火。自然有人,即使不是白中红,自也能够问是不是见过白中红。 这一加快身法,身如轻烟,向前疾掠而出。转眼之间,便已到了那盏银灯之前。 银灯原来是被悬在竹林中。 悬挂银灯的那枝竹子特别高,银灯挂在竹梢,摇动不已。 竹子生长得十分茂密,竹林中的情景,自是看不清。凌纤儿在林外停下,连声道:“有人在吗?中红,你在里面吗?” 她一连叫了几声,仍是没人回答。 凌纤儿不再多问,分开竹子,便往林中走去。 走出不过十丈,她已经可以看清,竹林中,有着一块三丈方圆的空地。 当晚的天色,十分沉黑。 那块空地全仗着那盏银灯照明。 冷清银光照映之下,看来十分寒冷,甚是诡秘恐怖。 凌纤儿向那空地看去,便看到空地上有一张石桌,数张石椅。 一张石椅上,有一个女子坐着。 她一见有人,总算松一口气。 虽然那人并不是白中红,至少有人可以询问了。 凌纤儿向前走出了几步:“这位大姐,想请问一件事。” 她连说了几遍,那女子却仍然不转过身,只是一动不动,托腮而坐。 凌纤儿一直向前走去,来到了离那女子只有五六尺处,转到那女子的面前,向她看去。 一望之下,凌纤儿不由有些呆眼。 那女子一套银色彩裙.在银灯笼的照耀下,恍若浑身融和于银亮云彩之中。 尤其她那浓眉、挺鼻.与如梦似幻双眼,仿佛美得不是人间应有。 只是她美目中那抹拭不去的浓愁,却似在倾诉着不辛的往事。 虽然同是女人.凌纤儿不由亦被这银衣女子的美,给震慑住。 久久,久久,方能醒神。 凌纤儿收回心神.再观察银衣女子,却觉得她毫无动静,宛如一尊塑像。 “是了,只有塑造出的人像,才会如此完美吧!” 凌纤儿如此想着。 她也不再走向前去。 她转过身子,希望能够发现有人。 怎知。她才一转过身去,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轻轻的叹息声。 那一下叹息声,来得甚突然.听得凌纤儿不禁为之毛发直竖! 她连忙转过身来.更是一呆。 她从头到脚,都生出一股寒意来! 刚才,她还认为是塑像的那个美女,竟已经不见了! 凌纤儿呆在当地.一时之间.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 她一会,未听得有什么其他的动静.她才渐渐地定下神来。 想了一想道:“前辈轻功实在惊人。不知能否相见?” 她连说了两遍,却是得不到回答。 凌纤儿只觉得事情神秘得很。 她身子一闪,向后退出了两三丈.已经穿过那丛竹林。 她出了竹林.正待再次发问时.忽然听得身后,又传来一下叹息声。 凌纤儿连忙又转过身来。 这一次,她可以看到.在黑暗中.离她约五六丈外,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站着。 天色甚黑,看得不很真切.但从银光反照处,可见应是那银衣女子。 她勇敢地拎定心神道:“前辈.是你在叹息?” 话才说完,前面又有叹息声传过来。 那一次,便可确定,发出叹息声的,正是那个美女。 凌纤儿忙道:“前辈,我有一事想请问……” 一阵冷淡漠然的声音传来.截住她未完之话:“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又是如何来到这里?” 凌纤儿道:“前辈,在我之前,没有人来过么?” 冷漠声音继续道:“我只问你是什么人,如何来这里?” 凌纤儿更是着急:“我只想知道.在我之前是否有人来过?” 银衣女子淡声道:“当然是有。” 凌纤儿以为她指的是白中红.欣笑道:“他在哪儿?请告诉我!” 银衣美女弄嘲道:“我就站在你面前啊!” 凌纤儿呆了三秒,才了解银衣美女话中之意。 原来,白中红并没有来到这里,他仍不知生死! 由于一时之间情绪转折太大,从大喜到大悲,令凌纤儿完全无法承受。神经已经绷紧。 银衣女子第三次问:“你是什么人,如何来到这里?”凌纤儿失魂落魄地道:“我……我……我!” 她一连讲了三个“我”字,已觉得双脚发软,身子向后倒去。 就在她快要倒地时,只觉得一阵轻风迎面拂到,银衣美女已来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扶住。 凌纤儿虽然被她扶住,眼前却是一阵阵地发黑。 银衣美女望着她,凌纤儿只能感觉出对方的牟子,十分明亮,美如黑夜中的两颗星一样。 却只是一闪即逝,迅速失去知觉,她终于昏过去了。 凌纤儿并不知道自己昏去了多久。 她只觉得渐渐的,像是从一片漆黑中走出来,眼前又有了光亮。 凌纤儿拎回心神,睁开了眼,四面一看,甚觉讶异。 她竟是躺在一间十分整洁,青翠如玉的竹屋中的竹椅上。 竹屋中,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竹屋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竹榻之外,便只有两张竹椅、一张竹几。 东首的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青年人。 青年人不过三十出头,甚是俊逸,有一般逼人的威武之气 只不过嘴角的那一抹邪笑,使人觉得甚有玩世不恭的味道。 在一个人身上,居然能同时呈现正气与邪气,实在太令凌纤儿吃惊了。 她见到这幅画像,但觉如仙佛之流,又似邪魔之辈。 “无邪仙魔!” 凌纤儿不禁心惊,轻喊出口。 除了他,谁能有这等气质? 凌纤儿撑身坐起,四下一瞄眼,便看到几上,有一个东西,闪着亮丽的紫光! 紫光闪闪流转,令人乍然间,看不出是啥形状。 凌纤儿揉揉眼,再次看去。 这才看清,发紫光的,是块巴掌大小,略呈扁椭圆形的透明晶石。 凌纤儿更加瞪大眼睛了。 紫晶石上,竟刻着“通天令”三个小篆! 凌纤儿吃了一惊,连忙一跃而起,身形一闪,便已到了那张竹几前。 她立即伸手去取那块紫晶石,一取之下,竟然拿不动! 凌纤儿甚是惊骇,以为有什么古怪,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当她退出一步之后,再向前看去,却又看不出什么名堂。 那块紫晶石,是随意地放在竹几上,虽然在紫晶石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圆洞,那圆洞上系着一条极细的黑色铁链。 那条铁链也只是松松地下垂着拖在地上,应不致使人拿不起那块紫晶石。 看来,应是紫晶石本身甚有重量,凌纤儿忽觉得用力不够,才无法拿得起来。 凌纤儿一想及此,心头不禁怦怦乱跳起来! 她虽然已经看到,在那块紫晶石上,刻着“通天令”三字,却无法肯定.究竟是否即为无邪仙魔留下的通天令! 通天令的本身,并无啥用处,但谁有了通天令,却可以使得纵横天下的九子天魔听他的命令! 谁得到了通天令,便不难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是以通天令在九子天魔尚活在人间之际,可以说是武林中的第一至宝,怎能这样随随便便地放在竹几上? 但这时,凌纤儿伸手一拿,居然没有拿动,可见这块紫晶石.绝非普通石块,才会这样沉重。 那……这块紫晶石,真的有可能是无邪仙魔留下的通天令了! 凌纤儿只觉心跳甚快,却不伸手再去取那令牌,大声道:“在下昏迷之后,醒来便在此处,不知屋主人可否现身相见么?” 她一连说了几遍,没有人回答。 凌纤儿又退出几步,向门外张望了一下。 门外幽莫深深,修竹谣曳,幽静到了极点,并无半点人影。 凌纤儿看了一会,又回到屋中,在竹几前坐下来,直盯着令牌瞧,好奇心甚是强烈。 她暗道:“不管这面令牌,是不是真的能使九子天魔听命的通天令,自己反正还要看上一看,该是无事。” 凌纤儿再次伸手,去取那面令牌。 这一次,她已经知道十分沉重,手指上用的力道也较大,已将令牌抓在手中。 紫晶石模样有些像鸡蛋,不过没那么圆,仅有巴掌大,拿在手中,掂了一掂,竟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想来不是普通紫晶石。 凌纤儿把玩一阵,似觉背面另有题字。 翻面看去,果然提有几行小字。 “此乃紫云晶母,重凡石十倍,余得而情令.时在余三十余岁时。白无邪。” “白无邪”乃无邪仙魔之名,这块紫云母,果然是通天令! 凌纤儿将夺牌紧紧地握在手中,心跳不由加快。 她想及,自己只要怀着这块令牌离开这里,向武林中人一宣布,自己已得了无邪仙魔遗下的通天令,消息自然会迅速地传开。 九子天魔即使远在天边,也必然赶回来,听令于凌纤儿。那时,她一路东来,几乎被正邪各派高手赶尽杀绝的一口恶气,也可以好好地出一下了。 她想及此处,心中不禁兴奋得欣笑连连。 但是在一个转念间,她却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色黯然。 如果她是一个人东来,这时只要取到了通天令,自然便大功告成了。 可是.她却是和白中红一起来的。 且如果没有白中红,她可能是死在长恨宫.或是死在罗刹门总坛,如何还能到得了这里? 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是白中红呢? 白中红在哪里? 凌纤儿抬起头来,茫然地四面望着。 她眼前一片模糊,只因早已泪水盈眶了。 她怔怔地站着,好一会,才挪了挪身子,向屋外走去。 在她想到白中红生死不明之际。通天令对她,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凌纤儿转身向外走去之际,早已顺手将通天令放回竹几上。 她才走出一步,左脚上。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凌纤儿抹了抹眼泪,低头看去,自己的小脚上,缠着一道极细的铁链,那铁链的一端系在通天令上。 她俯身将那细铁链用手指勾了起来。这一勾这下。凌纤儿才发觉那道细铁链,长得有些离谱。 一端系在通天令上,另一端,却从墙角上的一个小孔处,穿了出去,不知尽头在何处? 凌纤儿顺手拉一拉,那铁链在穿过墙壁之后,显然是系在某地,凌纤儿无法将之拉动。 她这时,因为想起白中红的生死不明,心灰意冷,也不想去追究那条铁链,究意是通向何处。 放下了铁链,连头也不回,便已向外走去。 凌纤儿才一踏出门,使陡地站住。 她突然听到有人讲话声目前面传了过来。 那声音柔媚悦耳;“前面有屋子,一定有人,过去看看吧!” 凌纤儿一听到声音,陡地站住。 她已听出,那是水夫人的声音! 接着,便听到大天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道;“白中红这小子果然诡计多端,他一定知道被那九股漩涡卷下去,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跳水的,连凌纤儿也装模作样来骗我们,我们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七天魔道:“幸好我们立即回头,这时追了来,还不算晚。” 凌纤儿一听到大天魔和七天魔两人这样说法,心中不禁又惊又喜! 她惊的是,九子天魔居然不畏险,也追来了。 她喜的则是,既然九子天魔也是被九股漩涡的大力,卷冲到这里来,白中红自是也可安全抵达,没有危险。 白中红多半是被瀑布冲进那水潭之后,由另一条路走了,自己仍然可以见到他的。 凌纤儿一想及此,精神更好了几分。 也就在这时,便听到三、五、六、七天魔齐声道:“大哥,若是他们已得到了通天令,那我们怎么办?” 大天魔沉声道:“各位兄弟,无邪仙魔对我们如何?” 众天魔的声音一齐传来;“恩重如山!” 声音响亮,直冲云霄,震得山谷四下回音连连。 好一会.他们的声音,才静了下来。 这才听得大天魔道:“既然各位弟兄未忘无邪仙魔恩重如山,那么主人虽死,他生前所说,见令如见人之语,我们自然应该紧记在心。” 众天魔又齐声道。“大哥说的是。” 凌纤儿一听到这里,更是欢喜在心。 她心想;想不到九子天魔九人。本来全是邪派中的大魔头,但是对于无邪仙魔的恩情,却这样怀念不忘,简直是奇迹! 听他们所讲的,显然是什么人只要通天令在手,他们便准备听令了。 凌纤儿陪喜在心。 她不必怕这九个魔头了,可以令他们听话的通天令.就在屋中。 她已听出九子天魔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凌纤儿立即一缩身,缩回屋子中,转身去取通天令! 她边转身还边想:九子天魔一到,自己对他们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要他们去找白中红的下落! 凌纤儿刚想到这里,身子便已转了过来。 她一扫眼,向那竹几上望去,刹时之间,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仔细着去,竹几上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什么通天令? 这怎么可能! 凌纤儿奔到竹几前.伸手在竹几上摸半天,的确是没有东西! 她这下,真的不想呆眼都不行了。 刚才的一切,难道全是幻觉? 当然不是的,凌纤儿离开之际,还曾被那条细链绊了一下,那时,通天令还在竹几上的。 她只离开门口一步,通天令便突然不见了,难道是见鬼啦? 凌纤儿强自镇定,转眼想到,通天令上的细链是从墙洞处穿过的,那自然是被人拉到墙外了! 将通天令拉到墙外的,又是什么人? 凌纤儿在那片刻之间,只觉得脑中乱哄哄的,她想要立即转过身,出门转到屋后看个究竟。 然而当她想到这一点时,却已经迟了。 她虽然还是背对着门,却已可以听得一阵脚步声,已来到了门口。 大天魔的声音已传来:“里面的人,可否现身一见?” 凌纤儿心头怦怦乱跳。 她这时手中并没有通天令,自然不能使九子天魔听自己的命令。 这一点,倒还没有什么关系。凌纤儿本就不在乎九子天魔是不是听自己的命令。 她担心的是,如果九子天魔发现了她,一定会向她追问通天令的下落,她又怎样交待呢? 九子天魔到了如今,他们自然会向持有通天令的人听令,但是在通天令未出世之前,他们当然要想尽办法,防止通天令落入他人的手中!” 他们九人该会怎样对付她呢? 凌纤儿的心中,乱成了一片。 但门并没有关上,虽然是黄昏时分,屋中的光线格外昏暗,但九子天魔一定已看到室内有人了,她又向什么地方躲? 大天魔又道:“里面的人若不出来,我们要自己进来了!” 凌纤儿心头甚急。 此时她背对着九子天魔,他们虽不知道她是谁,但若九人进门,岂会认不出她? 躲是躲不了的,心下一横,干脆面对现实吧! 她心中想着,目光仍是四下游移着。 正当要转身时,却给她看到墙上所挂的那幅人像。 凌纤儿相信这人必是无邪仙魔,或许……可以利用“它”来对付九子天魔! 她忙伸手,将墙上的画像取下, 大天魔冷声又道:“里面的人,可是不欢迎我们九人?” 凌纤儿突地眼前一亮,显然是九子天魔中,有人晃着了火折子。 她早就想好了对策,将那幅画像遮在自己的面前,转过身去。 大天魔冷冷地讲完之后,其余各魔、亦是冷笑出声。 当凌纤儿转过身去时,所有的声音,立即一起静了下来。 凌纤儿用画像遮住了头部,看不到九子天魔九人脸上的神情如何。 她隐约可以看到,九个人一齐站在门口,似是呆住了。 过了足足两刻钟后,水夫人惊呼道:“天哪!是主人。” 便听得九人齐声道:“参见主人!”。 凌纤儿见九人一起跪下,连忙将那画像向下移了移,免得自己的脸,被九子天魔发现。 九子天魔每人在地下叩几个头,才站了起来。 大天魔紧张地问道:“高举着主人画像的,不知是谁?” 凌纤儿心想,人家既然问到了,总不成装警作哑,不出声吧? 她将声音放得十分低沉:“是我,你们不必多问了!” 她这句话才出了口,便听到三天魔欢叫道:“是夫人!”“夫人,是你么?” 大天魔喝道:“快参见夫人!” 九子天魔又纷纷跪了下来,行完了礼,才又站起了身子。 凌纤儿暗笑在心:他们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无邪仙魔的妻子,既然误会自己,正好将计就计,当可脱身。 她仍不说什么,只以十分低沉的声音,发出了“嗯”的一声。 大天魔道:“夫人,你为何以主人的画像,遮住了脸?” 凌纤儿淡然低沉道:“我已叫你们不必多问了!” 大天魔憋声道:“是!” 水夫人感慨道:“夫人,原来你在这里,小主人可好?我们九人在主人罹难之后,到处找寻你们母子两人的下落,但是却音讯全无,我们找得好苦啊!” “虽然没有按照主人遗命,为你们报仇,但总不敢对主人的遗命有违,我们每每想及此.主人一生为人,如此好行仁义,怎会有这样的结果?如今好了,天辛夫人和小主人安然无恙!” 水夫人讲那一番话之际.感情丰富到了极点 凌纤儿心想:如果听到这番话的,当真是无邪仙魔的夫人,那一定要大受感动。 只可惜,听到的是她。 凌纤儿不过“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大天魔甚是兴奋:“夫人.小主人既然和你安然在此,那一定已长成大人了?” 凌纤儿没想到无邪仙魔还有个儿子,她既没见过,自是不知他长得是高是矮,是扁是圆?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却不得不敷衍九子天魔。 沉声道:“是。” 大天魔欣笑道:“小主人在何处.我们可以见他么?主人收受天下武林高手攻击,含冤而死,这过节自然不能就此算数,我们定要请出小主人,算算这笔二十多年来的旧帐才行!” 凌纤儿听到了这几句话,不禁暗暗吃惊! 如果无邪仙魔的夫人和儿子.真的还在世上,就凭大天魔这几句话,武林之中风云将再变色! 听说当年中原武林人物,为了对付无邪仙魔,共分三路。 正派高手一路,邪派和黑道一路.另外有几个介乎正邪各派之间的高手,又自成一路。 这三路人物,几乎已是武林之中各门各派。 如今,当然有些人已经死了,也有些人不知所终。 但是这些人的后代,自是仍在。 如象九子天魔和无邪仙魔的儿子要报起仇来,人可就杀不完了,这下怎生了得? 凌纤儿甚是心惊,呆住了说不出话。 大天魔道:“夫人,你怎不说话?” 凌纤儿心想:自己总不能一直首以以画像放在面前和他们讲话,时间一久,必然会惹起他们九人起疑.那时便又麻烦了。 倒不如趁他们九人.一心以为自己是她们夫人之际,将他们支开,自可找机会逃命去了。 她打定了主意,便沉声道:“你们且先退出竹林去,在林外等我,我再告诉你们。” 大天魔急道:“夫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主人虽死,我们仍铭记在心,尽管对我们直说!” 凌纤儿道:“你们先听我的,退出竹林去再说。” 大天魔这才一拱手;“是。” 凌纤儿眼睛向下看去,九人先后移动身子,向外走出。 凌纤儿松了一口气,一等九人出了屋子,便将画像移开了些,偷眼看去, 九子天魔身形闪动,已迅速地向外掠出,转眼之间便已不见。 凌纤儿将画像在竹几上一放,身形一晃,也出了屋子。 她才出屋子,便陡地想起,这幅画像用处蛮大的,若是自己被九子天魔再度找到,将这幅画像挡在面前,应该还可以顶一阵。 她一想及此,连忙一个转身,回到了竹几旁,想将这副画卷起带走。 凌纤儿一到了竹几旁,伸手向几上抓去之际,她的手才伸出,便突然停在半空中不动了! 竹几上空荡荡地,哪里还有画像的影子? 凌纤儿吓得头皮发麻,寒意直升。 她刚才,已经经历过通天令突然不见一事,那一次,还可以说她已出了屋子, 可是这一次,她只来到门口,连大门也没跨出一步。 墙上那小孔,纵使可以取出通天令,也不能将那蛮大的一幅画像取走。 难道是……屋里另外有人? 那人又在什么地方? 凌纤儿在乍见竹几上,已没有画像之际,整个人都呆住。 当她想及,在这间漆黑的竹屋中,可能还有另一个神秘的人,就无法再呆下去。 若在这屋中僵静不动,事情可能更加糟糕! 凌纤儿足尖猛地一点,身如行云流水,已然飘掠向屋后。 九子天魔正在屋前的竹林中等她,她自是只有往反方向走了。 凌纤儿轻功疾展,瞬息间已掠出百多丈。 背后并没有什么动静,她才略松了一口气,在路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她一坐下,便听到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传来一阵甚轻微的“唰唰”声。 在她坐的大石左方,似乎有一条细长的虫,正在向前,慢慢地爬了开去。 凌纤儿甚惊心,难道是毒虫? 再仔细看去时,便发觉哪里是什么毒虫! 在地上缓缓向前移动的,乃是一条极细的铁链。 那条铁链,凌纤儿并不是第一次看到。 她一眼便可以认出那铁链,正是刚才在屋中所看到,一端系在通天令上,另一端通到屋外的那条。 这一端上,并没有通天令在,而铁链自然是不会自己移动的,一定是通天令已被什么人取走,那人正在缓缓向前走着,将铁链抱在地上! 凌纤儿顺着铁链,想向前看去。 她望出了一丈五六,前面便黑沉沉地,什么也看不到。 她根本看不见有人,更不要说想弄清那是什么人了。 凌纤儿呆了片刻,猛地站了起来。 那铁链向前去的速度极慢,凌纤儿一站起身来后,铁链还只在她身前五六尺处。 凌纤儿向前跨出一步,一弯身便去抓那铁链。 在凌纤儿想来,那铁链在地上缓缓移动,自己一伸手,自然可以将之抓在手中的。 她一握住铁链的一端,除非前面握住另一端的人,肯放弃通天令,否则,自是可以见到人了。 凌纤儿想的是不错,可是,当她一俯身去拾那铁链,手指还没有触到那铁链之际,铁链前进的速度,陡地加快! 虽然声响中,铁链向前疾滑出去,却不是滑出很远,不过滑出了尺许,恰好让凌纤儿一抓抓空! 凌纤儿忙起身,向前看去。 直觉,如果那人看不到她的动作,怎会如此凑巧。她刚一弯腰,想去抓铁链,便将铁链拖得向前疾滑出了尺许? 凌纤儿直起身来,是想着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当她抬起头向前看去之际,却仍和刚才一样,眼前黑暗暗的,什么也看不到。 她再次低下头去,只见那条极细的铁链仍然和刚才一样,在前面一寸一寸,极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凌纤儿猛一抬脚,便向那道铁链疾踏下去! 她的这一下动作,既快速又出人意料。 可是,就在她的鞋底离铁链寸许之际,铁链又向前滑了出去! 凌纤儿实在气不过,想大声喝问,但是却又怕给九子天魔听到。 她本不想去管那铁链,却又想弄明白那是什么人,想要弄明白那人是不是曾经见过白中红,知道白中红的下落! 凌纤儿打定主意,决定跟在那铁链后面去看个究竟。 那条铁链,也像是在引着凌纤儿向前去。 当凌纤儿慢慢跟在后面时,铁链也是缓缓地向前拖行着。 一等凌纤儿踏前几步,想将铁链抓住时,那条铁链,便立即向前窜出,不论凌纤儿出手多么快,多么突然,总是没有法子抓得住。 凌纤儿的好奇心,越来越甚。 她要跟向前去看个究竟的决心,也越来越强。 她已经看出,在前面抓住了铁链另一端,在引自己向前去的那人,似乎并没有恶意。 那人既然没有恶意,跟去应是无妨。 凌纤儿好几次想要弄清楚,前面拖住了铁链在走着的是何等样人,但是夜那么深,天色太黑,总是看不到人影。 她卯上了:“好,我一直跟下去,难道天不会亮么?天亮了,总能看到你了吧!” 这时候,她怕那铁链突然失去踪迹,便紧紧地盯着地上向前移动着的铁链。 因此,在这一夜之中,她经过了一些什么地方,便毫无印象了。 她只知自己所经过的地方,大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难得有平坦之处。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三更。 凌纤儿仍是锲而不舍地跟着。 终于,天色渐渐地灰白起来了,黎明将至。 凌纤儿以为,这下该能见到人了吧? 便抬头向前看去。 这时.天色已经微明,照理来说,以凌纤儿的目力,就算是远在百丈外的事物,她也可以看得到的。 她抬头向前看去,却只见白茫茫的一大片。 竟是个浓雾之晨。 厚厚的雾将她的视线遮断,她只能看出一丈左右.和晚上并没有什么分别。 凌纤儿憋叹一声,忙又低头去看拖在地上的铁链。 她一低着头,却见铁链迅速地向前缩去,已缩入了浓雾中。 凌纤儿嗔斥:“想跑?难道我跟了整整一夜,都白费了?” 她连忙身形闪动,向前赶去。 她的“邀月摘星”步法,乃是上乘轻功。 此际,凌纤儿向前掠去的速度虽快,铁链缩入浓雾中的速度,却比她还快些。 当她迅速向前掠出三、四丈,再向地上看去,已看不见那条细铁链了。 凌纤儿连忙侧耳细听。 只听得左首传来了一阵极轻微的“唰唰”声,正在迅速地远去。 她连忙展动身形,向前赶出。 凌纤儿才掠出了四五丈,便陡地站住! 由于她停得太突然,身子竟向前猛地一倾,几乎跌倒。 凌纤儿在浓雾中,只管向前飞驰。 她绝未想到前面会有什么障碍,等到突然间,发现前面有一座极高的峭壁挡住去路时,她离那峭壁,不过丈许。 若不是她的轻功造诣高,能够及时收势,这一下撞上去,恐怕就要脑袋开花啦! 凌纤儿手一伸,在峭壁上按了一按,才将身子站稳。 她连忙侧耳仔细听去。还想听到铁链在地上拖动,所发出的那种轻微的唰唰声,但是四周围静寂到了极点。 当凌纤儿屏住了气息之际,她几乎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她呆呆地站了并没有多久,朝阳已经升了起来。 ------------------ 银城书廊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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