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小无猜


  当毛盾出现在太原城时,已是一个月后的早晨。
  他伤势已好了差不多。师父也安顿在—个隐秘而又有酒菜的地方。
  然后他跟毛头商量如何进行兴帮大计,两人决定先学绝世武功,毛头块头大,适合少林派,故而他理了光头投入少林门下,至于毛盾,他知道现今天下武功排名分为金银钢铁。
  金即为金武堂的武向王,他一手三截金苍已打遍天下无敌手,落个天下第一高手封号,而他又是茅山派最大敌人,不去金武堂,去哪里?
  毛盾已决定混入金武堂,能学得武功最好,若不能,也要搞得他们鸡飞狗跳,以报此灭帮之仇。
  金武堂总堂就在太原城西,那本是王候府。几年前被武向王买下,现成的气派更造就金武堂狂妄气焰。
  毛盾行至金武堂,发现戒备森严,若非红门顶头那金匾显著金武堂三个斗大字,他还以为找错地头。
  照他想法,帮派大约跟茅山一样据地为王,大不了再找个四合院,四周派人看守就是了,哪像现在,两丈高的围绕个大圈子,想潜混进去,大约须要找那狗洞才行。然而毕竟那只是说书的噱头,事实上哪来的狗洞?
  他倒想混进去后挖它几个洞。
  远远逛了一圈,实在找不出门路混入金武堂,他不禁有些失望。
  “看样子得找人介绍了。”
  于是他在附近小客栈先行住下,一有机会即打探有关消息,结果让人失望。
  金武堂从不向外头征录佣人、家丁,全是由该派弟子自行找寻,如此可免去被渗透麻烦。
  毛盾想冒充佣人是不行了。
  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来硬的,一大早即往金武堂大门行去。
  八名守卫见着他毫无惧意行来,一股威严受损使得他们来个下马威。
  守卫领班冷斥:“来者是谁,胆敢闯禁地?”
  长剑一抽就想拿人。
  毛盾赶忙装笑脸:“各位师兄,小的是来投靠总堂的。”
  “你是本派弟子?可有信物?谁是你的主子?”
  “堂主不就是我的主子?”
  “大胆!”守卫领班斥道:“也敢攀上堂主,我看你是来此挥水摸鱼,给我拿下!”
  两个卫兵应声立即抓扣毛盾,他一时惊慌,急急说道:“小的没有浑水摸鱼,小的是想拜在金武堂门下,为堂主效命,将来也好有个出路,大爷请您给小的一条生路!”
  守卫领班闻言讪笑道:“原来是小混混想找靠山,门是撞对了可惜路子不对,滚,金武堂不缺人,再回来小心我砍断你双脚。”
  两名卫兵闻言,立即把毛盾甩得老远,害得他跌个四脚朝天,臀部都快疼死了。他哭丧着脸:“大爷您行行好,小的千里迢迢从乡下赶来,不谋出路,求个温饱也行啊!”
  “还不快!求温饱,当乞丐去,太原城还没有饿死人的!”
  那守卫领班故作杀人状,追了过来,毛盾不吃眼前亏,逃开数丈,然后躲在街角,有一句没一句地苦苦哀求。
  他想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半大不小的角色最喜欢作威作福,倒不如等下去,若有大人物或看来软心肠者,再来个装苦作样,说不定会有效果。
  他干脆来个长跪不起。
  “我对金武堂是忠心不二,若贵派不收容,我就跪死在这里!”
  反正隔着一条街,守卫也赖得理他,甚至还准备看好戏般,想计算毛盾能跪多久。
  时间分秒逝去,毛盾两腿发酸生疼,早餐又没吃,简直又饿又累,十分难挨,两个时辰已过,连个大号人物也没见得一个,他不禁后悔莽撞下跪,可能要白费工夫了。”
  越想越是难受,他终也爬起来。卫兵见状,一阵戏言送来:“什么不收容就跪死那儿?怎么反悔了?发的誓言不了一脆?”
  毛盾颇为镇定:“我准备长期抗战,要是死了,怎能替金武堂尽一份心力,我去填肚子,吃饱再过来。”
  管不得卫兵戏笑,毛盾还是溜开,填饱肚子后,也不急着回去下跪,在暗中观察,发现已有动静,几名卫兵突然恭敬像要迎送什么大人物,毛盾这才苦脸兮兮回跪地上,还装出特别可怜模样。
  “可怜我这无依无靠孤儿,收容我好吗?”
  像天涯流浪可怜孤儿,瞧来特别感人。
  那卫兵正喊着恭送小姐,大门已出现两位女子,大者二十上下,长的婷婷玉立,天生丽质又是一身武装打扮,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英姿,半点也不矫揉做作,小姑娘年龄跟毛盾差不多,和姐姐相貌有几分神似,两长辫披双肩,本是清新可人的脸容,却抹上—层恍惚般的郁闷,她抿着嘴,目光冷淡,周遭任何事似乎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两人目光全落在毛盾身上,似乎也听到毛盾叫声。
  那卫兵领班不等小姐发问,已逼向毛盾,冷斥道:“小乞丐你找捧?还不快走,想惹小姐生厌是不是?”
  他一使眼色,两名卫兵已奔来,猛扣毛盾就拖走,毛盾苦苦哀求:“大爷、小姐您行行好,收容我啊,小的无依无靠,受尽欺凌,连个栖身处都没有……”
  可怜的声音似乎触动那大小姐,她问道:“怎么回事?”
  卫兵领班立即回话:“他想拜入金武堂,可是本派已不缺人……”
  “给他一点银子,怪可怜的。”
  大小姐的话,卫兵领班只好应是,遂行向撵走毛盾的两名卫兵,喝道:“把他抓过来。”
  卫兵依令把人带回,毛盾一时欣喜:“大爷答应收容我了?”
  “算你走运,三两银子够让你栖身或做点小生意了?”
  卫兵领班摸出银子就想交给毛盾,毛盾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想要银子,又是一脸可怜:“大爷您的好意小的心领了,小的一身孤苦,就算拿您银子做生意,别说人生地不熟,若是碰上地方强梁,小的照样遭劫难,如此一来,更是潦倒,小的不求什么,只求个栖身所……”
  “你这小鬼倒是挺麻烦,还不快走!小心我打断你狗腿。”
  卫兵兵领班作势吓吓人,毛盾却一把眼泪地瞧向远方的两位大小姐。
  “姑娘您收容我好吗?我什么都会做劈柴、煮饭、洗衣、挑水、栽花、除草,我还会养猪、养牛、养所有的东西,我能吃苦,再苦的工作我都能干,求您收容我好吗?”
  话说多了,毛盾当真像孤儿声泪俱下,状况实在感人。
  二小姐迷惘眼神已有了泪影,她揪向姊姊衣角。
  虽是小小动作,那受感动的姊姊也有了回应,低头拉住妹妹右手:“你要收容他?”
  二小姐认真地点头,不自觉地泪水也落了下来。
  她的泪似乎更让大小姐感动,立即伸手抚去妹妹泪痕,甚至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如此情景,倒让守卫们感受那股凄清般感伤而默默立于该处。
  “把他带到玉竹轩交给桂香吧。”
  大小姐的命令,卫兵领班立即应是,毛盾则由于太入戏了,一时也说不上谢言,抽抽噎噎地想告谢,却吐不出只字半语。
  大小姐似有事在身,认真地再瞧毛盾一眼,已带着妹妹径往左街行去,那二小姐趁机瞥向毛盾,难得一现的笑容已挂向嘴角,毛盾来不及回诮,大小姐已带她转入另一条街道去了。
  此时卫兵领班才挺走胸腔,大步逼向毛盾,冷斥一番:“好大的胆子,也敢挡住小姐去路,要是平常,早把你给宰了,看在你一片忠诚分上,大小姐收容你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干,别给我要花样,出状况,否则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毛盾唯唯应是,虽然事情有一转机,但他仍是人家佣丁小卒,对于这位卫兵大爷,他仍得毕恭毕敬。
  他的尊重果然换来卫兵领班好感,当下亲自带他前往玉竹轩,还说些帮中规矩,要他先熟悉一些环境,毛盾当然表现得更加感恩,直到丫鬟桂香接人,卫兵领班才做了一番功德般放人离去。
  桂香扎了两团发髻,看起来也不超过二十岁,或许丫鬟当久了,总没大小姐模祥来得高贵,至于姿色倒是不错,尤其和大小姐一样,有股精明,看来并不容易对付。
  毛盾瞧她两眼直盯自己,似想看穿什么,他倒是以不变应万变,一副孤苦伶仃让她看个够。
  “人倒是长得满上相,就是一副贼样,你是来混饭吃的吧?”
  桂香道。
  毛盾叹声:“被你猜对了,除了金武堂,我不知要混到哪里去,大姊高兴就赏碗饭给我吧。”
  “我哪敢,听说是大小姐主意,当丫鬟的我岂有能力不给你饭吃?”桂香哧哧笑着:“会什么?”
  “打杂的,粗活都行。”
  “看不出你倒是挺能吃苦的嘛?”
  “还请大姊多多照顾。”
  桂香笑的更甜:“一张嘴就是知道迎人,难怪大小姐会看上你,不过这里也没什么缺,叫你到厨房又太委屈了……”桂香目光忽而移向庭园那奇怪的竹林,心头似有了主意:“当个园丁行吧?”
  毛盾此时顺目瞧去,一大片竹林全是白色,枝如白玉,叶如白冰,闪在阳光下,几如水晶雕成,若非轻风徐徐吹动叶梢发出之声,毛盾当真还以为它是假的呢。
  “这是什么竹子?这么特别?”
  “玉竹,此轩名称全由它而来。”
  “我可没见过,产自何地’怎可能会有白色竹子?”
  “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但白竹并非全无可能,像玫瑰改良,有近似黑色出现,黑狗生多了也会出现一两只白狗,它是一位异人送给堂主的。”
  “原来是突变种,那它一定非常珍贵了。”
  “当然,天底下可能只有这丛了。”
  毛盾搔搔头,面有难色:“这么珍贵,你还叫我照顾?不怕被我弄死了?”
  桂香轻笑:“弄死倒是不会,它吸收养分奇特,白天不管它到了夜晚,尤其是月亮高升的晚上,我必须在叶面上洒清水,它自然会化成养分,当然有露珠的晚上,你就可以休息了。”
  “这简单,挑水、洒水我都内行。”毛盾信心十足:“除了这些还要做啥事?”
  “暂时就这样了。”桂香露出怪异表情,似含有捉弄意味,象有卸去重任之感觉:“做习惯,我再替你找其它工作,白天想干活,就剪花除草吧。”
  毛盾满心高兴点头大打包票直道没问题,他哪想到欲洒水时分皆在晚上,那有日夜颠倒之虑,难怪桂香如有重释之态,然而这已是以后的事情了。
  随后,桂香仍问道:“你来自何处?家中有什么人?可要老实回答,通常你这种小角色,我们是不会去查,不过若查出你说谎,准有你受的。”
  “无亲无故是孤儿啊,以前在开封府混的,后来就游泳到这里了。”
  虽然有恐吓,毛盾照样说谎,因为他不如此说,已无其它藉口。
  桂香倒是不大在意,也只要交差就行了:“不管你是不是孤儿,认真做体分内的事,少说话少乱闯,三餐有人会照料,每个月放你三天假,还有一两银子,可以出去逛逛,不过以你小毛头,还是别报出金武堂名号来得好,要是有人不顺眼,找你单挑,你又打输人家,可把金武堂的脸丢光了。”
  “不会啦,从小我就打输人;就算再大胆子,若没两下功夫,怎敢跟你打架?”毛盾目露精光:“我能学一点防身武功吗?”
  桂香当然看出他那种小孩崇拜英雄的心情,也不愿泼他冷水,说道:“慢慢学吧,这里的守卫武功都不弱,只要他们肯教,祝你早日神功大成。”
  毛盾本想说,要学的是金武堂正统武学,但话到嘴边又收回来,免得遭人猜忌,当下装了一脸欣喜,谢个没完。
  桂香倒未再训什么,带他到库房,找两件像样衣服然后再安置他在玉竹轩左侧本是放置锄、铲工具的小房间,整理过后倒也能栖身。
  桂香说他乃小姐特别收容,不便分派到正统佣人系统,那样虽可能住得好,却较累,何况玉竹轩的玉竹也要常常照顾,就近安置对他只有好处,毛盾倒没说什么,还是感激桂香照顾。
  刚进门,一切将就,等将来混熟了再行动也不迟。
  吃过午饭后,他倒是安心地睡大觉。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柴门似被某种硬东西砸着,咔地脆响十分清晰,毛盾虽武功不算高,但机灵的反应从来不曾出差错。闻声立即惊醒,叫声“谁?”之后很快推开木门,眼前小姑娘已立在十丈花丛中,正是二小姐武灵玉。
  她陪着姊姊出去,刚回来即赶来瞧瞧这位可怜虫,瞧他一副布衣清爽,又带点贼头贼脑地晃出门口,早上那种可怜样己不复见,不禁惹得她淡露笑脸,却听不到她笑声。
  毛盾见着是她,立即欣笑,马上拱手拜礼:“原来是二小姐光临,小的感激您的收容。”
  武灵玉还是笑,外带摇头。
  毛盾见她摇头,可弄不清她的意思了:“二小姐不想收容我?”
  武灵玉仍是摇头淡笑。
  毛盾感到一头雾水:“二小姐能否表示一下意见,小的不明白您的心意。”
  没有用,对方只含笑不已。
  “二小姐……”
  毛盾一时想行前向个究竟,那武灵玉却显得惊慌,先摇头遂又摇手,往后退,随即转身,一溜烟在遁入墙后,不见了。
  毛盾更是不解,她为何避开自己?
  “难道我的脸黑了?或是写上一个恶字?”
  他自嘲地走向水池边照照自己,帅得很,哪来黑脸恶字,此事让他纳闷不己。
  直到桂香送晚餐来时,他才得到答案。
  原来武灵玉天生聋哑,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和人沟通全是比手画脚,也因此她一向很少见生人,对于毛盾的逼近,她当然感到不安而避开。
  “多可惜,二小姐这么漂亮却是聋哑,多可惜!”毛盾叹声不绝。
  虽然武灵玉跟他差不多年龄,但他相信她将来的花容月貌一定不会比姊姊差,尤其双下巴更见个性,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哑人。
  “她来看你,你是他第一个如此关心的人,你可要好好买力,别让二小姐失望了。”
  “我要表现,努力什么?”
  “这……好像很难说出一个所以然……”桂香一时也想不出,道:“反正你别惹她生气就是。”
  “我哪敢,她是我二小姐呀!”
  “看着办吧。”桂香有了笑容。
  “我刚刚才明白,收容你是二小姐的意思,这可好了,二小姐这么一来有事做,也不会整天闷在房里不出来,也等于你的一切让她关心,所以你另外也要负责她的心情,知道吗?尽量使她快乐。
  “小二姐一直不快乐?”
  桂香白他一眼:“真是,当人奴仆,连主人心性都不知道,如果你听不见,说不了话,你会快乐?”
  “这倒是了……”毛盾干干一笑,随即又想到什么“她听不见,我如何跟她沟通?也就是了解她要什么?”
  “久了自然有办法,心有灵犀,我不就这样过来了?”
  桂香虽然表示全靠经验,但她仍把经验道个大概,毛盾一知半解,只能装懂地勉强点头,一切就靠摸索了。
  直到深夜,毛盾才渐渐知道工作之辛苫。
  天寒地冻,不能躲人被窑睡觉,还得起来挑水浇竹叶,那种往上泼而往下掉的情景就跟下雨般,一不小心即被溅得全身湿,不觉更冷更寒了。
  幸好桂香武功不弱,利用轻功提水掠射影屋顶,顺势泼下,很决可以浇完,方使毛盾嘘口气,知道这门行业不好干啊。
  其实桂香也是有意磨练他,免得他吃饱没事干,准让人家说闲话。
  对于淋了一身湿的毛盾,她只能含笑中带着同情安慰几句,毛盾还得装出一副刻苦耐劳模样,倒让桂香信心大增。
  冻冷湿透的身躯之下,也没什么好谈,毛盾很快溜回房中换下湿衣,生起火炉,直叹佣丁命果然不好混。
  烤暖了身子,毛盾才有心情休息,然而躺在床上,满脑子尽是被水淋湿苦状,那种冷透心肺情景,他实在难以再接受,得想个方法来解决,免得明天又重蹈覆辙,痛苦再现。
  “武功再高些就好了。”
  他想及桂香提水浇竹叶的从容甚至带优美的举止,颇为羡慕有如此轻功实在好,不但实用,还可以高来高去。
  可惜他功力不够,目前只有干幻想的分,实际状况总不是那么回事。
  还是找些有用的方法吧。
  直到四更天,他才安心睡去。瞧他睡得如此安稳,大概是想出合理解决办法了。
  第二天清晨,他很快起床,别的不做:就开始找来竹竿、木材,搽个高架子,靠于屋墙旁加以固定,然后将两个大木桶放在上头。
  敢情是在搭水塔,这工作足足花了他两个时辰,在一切弄得差不多时,那桂香又来了。
  乍见如此状况,桂香倒颇为惊奇和不解:“你这是……”
  她第一个印象即是那木桶甚为老旧,很容易让人想起尿桶,而把尿桶顶得那么高,又是在女性住处,实在有点太那个了。
  毛盾倒没想到这些,他还颇为得意说道:“昨晚淋了一夜,想通啦,趁着白天不冷时,把水提存高处,等到晚上再轻轻浇下来,不但省事,还可保平安。”
  “原来是这么回事!”桂香还是想到尿桶,嫩脸颇为难挨:“可是它……看起来不怎么雅……”
  “怎么会呢?我看它满顺眼的。”毛盾是越看越顺眼甚至颇为认同自己的杰作。
  “一个美伦美奂的宫庭,吊着两只大……木捅,你不觉得很不入眼?”
  毛盾当然不惹眼,但瞧及桂香似乎不怎么欣赏和赞同,他也只好顺应她了,说道:“既然你有意见,我……”
  “准备拆下来?”桂香以为他会如此做。
  “拆了,我晚上如何过?”毛盾另有想法:“我把它美化成鸟笼”如何?或者变成小房子,说不定上面还可种花,摆盆景呢!”
  瞧及毛盾一脸认真,她不觉也想笑:“随你吧,只要把它弄得漂亮,不那么碍眼就行,不过我要声明在先,要是大小姐或任何人看不顺眼,要你拆下,我也没办法支持你。”
  “我尽量弄得让任何人顺眼就是。”
  毛盾有些失望地回答,毕竟桂香的表情并非完全支持,他觉得要让大家看顾眼并不容易,也就是说想保有水塔得经过一番努力。
  桂香也不愿让他太泄气,自动提供一些设计,经商讨结果,还是以能推置花木盆景的鸟笼为佳。
  她也找到一些较能利用和木材,要毛盾好好装饰,免得突兀了天空。
  毛盾反正没事,也就玩起高空木工游戏。
  毛盾开始还挺认真钉木板,但久了也累了,稍做休息,他这才注意到四周情况,由于身在屋顶高处,视野颇为宽广,也瞧及金武堂轮廓,果然是王候府,殿殿相连,少说也有百间房厢楼阁。
  他坐落地方林木较多,大概是修身怡情地方,东南方向则为较正式殿堂,照判断该是大门那头。
  水塔说高也不高,除了就近三连栋厢房及庭院可瞧清一些守卫走动外,再远就无法见人了,尤其古树不少,许多角度自然无法看穿。
  然而毛盾却发现有处厢房天井处有人在练功,而他身手绝非庸手,如此发现,心头不禁大乐,看来偷学功夫有望了。
  正看得出神,那头也发现有人偷窥——事实上,毛盾大可以正言顺瞧着,他却做贼心虚般,很让人感觉出他是在偷看,那人瞧了几眼,但觉是小鬼,没什么好担心,于是有意捉弄,老远地打出石抉,打得毛盾唉唉痛叫,赶快从南方转向东方,先避开袭击再说。那头随即传来一阵戏弄笑声。
  “有什么好笑,哪天让我学会,要你们笑不出来!”
  毛盾暗中下狠话,但话方说完,由于角度调整,目光一抬,只见着隔墙那头庭院也有一位穿白衣的小姑娘叭在墙头猛瞧自己,毛盾一眼认出是武灵玉,登时欣喜,叫声二小姐,笑容猛增,他可没忘记佳香交代,自己有取乐二小姐的任务。
  相隔十余丈,武灵玉若正常,她该听得到毛盾说话,然而此时她却感到娇羞,似乎也有小偷偷窥而被逮到之感,好想躲,毛盾更叫她,来不及了,她已经缩入墙头,不见了。
  毛盾一时对这位漂亮而又聋哑的小姑娘感到好奇。于是,停此装修水塔,顺着屋顶走向那边墙头。
  庭园连贯一片,这里也是属于玉竹轩一部份。花木却更是迷人,该是挂香特意留心整理的结果。
  毛盾不敢跳往那头,只能坐在墙上边找叫边寻人,好容易才在一片会喷水的假山后面找到武灵玉,那里有喷水水花住。虽然朦胧中却仍躲不过毛盾视线?
  他一时欣喜,说道:“二小姐一人在此,不会无聊吗?过来这边玩玩如何?你看我在屋顶盖了鸟笼,不久的将来你可以养心爱的小白鸟,或者是金丝雀、鸽子,养小狗也行,呵呵,虽然小了点,但一定让你满意。”
  毛盾为自己的能言善道感到满意,但说说笑笑中,那二小姐还是躲在假山后面冷眼看人。
  毛盾说丁好久都没人反应,—股兴致也冷却不少,随后他才想到二小姐的毛病,不禁又自嘲一笑,方才都是自己白说了,于是改为比手画脚,手指不停点向水塔,又做飞鸟状,小狗状,大约全是要把水塔功用再比划一遍。
  武灵玉瞧着似乎也懂了,似乎也有这么点笑容,毛盾不禁更加得意,当下来个大动作:“养大鹏鸟也可以,说不定还可以载你到处飞翔呢!”
  他双手大展翅,当真要飞起来,当然,没羽毛的翅膀是飞不起来的,他得利用双脚做弹性跳飞,还得讲求戏剧效果地表现飞翔柔美动作。
  当然,飞向天空是完美无缺,但掉下来就显得笨重,他还要装,想以右脚金鸡独立软踏墙头,谁知坠力过重、再加上塔顶那绿色琉璃瓦本就有滑性,他这一坠,重心顿偏,猛地栽滑墙下,叫声还没出口;整个人已跌得叭哒暴响,还是摔在用来修饰花园拦边的石块上,痛得他就快掉眼泪了。
  此时的二小姐见此状况、一时惊心,顾不得或忘了害臊之心,登时掠飞追射过来、那身轻功有若飞燕投林,少说也有七分火候,功力自是不在话下。
  只见她一闪身已掠上墙头,突见毛盾倒地不起,心头焦切万分,立即纵下,顾不得男女受授不亲,赶忙把他抱靠墙头,双手翻动衣衫,想替他找伤处。
  毛盾反而觉得困窘,嫩脸红起来:“没事……只是那地方疼了点而已……部位不对,您的好心我心领了……”
  武灵玉从他怪异的表情,以及扭缩腰臀,似乎疼痛就在那地方。
  她已联想出这是怎么回事,不禁也因窘起来,一时难以自处,窘得无地自容,一个转身就想走了。
  “二小姐别走啊!”
  毛盾不知哪来力道,突然揪住她左脚裤管,一逮着,他有话题:“我是来照顾你的,别老是躲着好不好?”
  武灵玉未必听懂,她还是挣扎,但扯扭一阵,毛盾还是不放手,这还是小事,若再扯下去,万一裤子掉了怎么办?
  想及此事,她更形困窘,再也不敢乱扯乱动了,只是背对毛盾,双手掩脸,窘死人了。
  毛盾倒未想到这些,看她不再扯,以为自己恳求成功,立即露出笑脸:“对嘛,小奴就是你的开心果,何必躲着我呢?”
  说话间,抓着裤管的手方自松开。
  此时武灵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窘在那里。
  好在毛盾并未注意到她的失态,他一心想巴结二小姐喜欢鸟笼或空中花园,如此即可免除被拆除命运,自己当然可躲过三更淋雨之苦。
  他很快忍着臀部酸痛爬起来,拉着武灵玉即往高处水塔行去,然后迫不及待地张口说个不停。
  大约水塔好处全说了,就是没说出它真正要用来浇水的功能。
  武灵玉未必懂得,但在发觉毛盾并未察觉自己窘境之后,便很快已恢复镇定,瞧着这位本是可怜却突然变得奇怪的小孩。——虽然两人年龄相仿,但在强者一方总会把对方看得小些。
  “你欣赏它吗?对于它的一切功用。”
  毛盾十二万分的诚恳希望她点头,她即仍用那种似懂非懂的眼神瞧着自己,毛盾这才又想起她的缺陷,当下眉头一皱,苦笑道:“二小姐你为何有这毛病呢?大美人一个,却听不见,实在可怜……不过没关系,我很快会让你明白我的意思,你等等。”
  毛盾立即返身进入工具房,想找出以前常用来画符定字的毛笔,但翻了一下,才想到为了掩饰身份,他早将那支朱砂笔丢弃,此时已无笔可用,然而事情不弄清楚,遭殃受罪的可是他,转着脑筋,终于想到昨晚烘衣的火堆的木炭可用。
  笔有了,剩下来的是写字用的纸,可惜找不到,他心念一动,干脆把那本门拆下,扛往二小姐面前。
  如此夸张举止倒惹得二小姐想笑又摸不着头绪,不过毛盾很快给她答案,将门板当字板置于地面,开始文字沟通。
  毛盾还是写些有关水塔之事,照样写得认真而天花乱坠,瞧得武灵玉笑颜顿展。
  “二小姐支持吗?”
  这句话写出来,毛盾以一种祈求眼神猛求二小姐,那柔情果然让人感动,二小姐终于点头,毛盾登时一阵欢呼:“太好了,从今以后,美好将来可以期待啦!”
  兴奋中,他又写些必要任务,嘴巴也跟着念出:“二小姐喜欢养鸟、什么鸟?还是养狗?种花?……”
  一切的—切都让武灵玉感到新鲜和刺激,然后毛盾已将木炭推向她:“写几样我参考吧。”
  武灵玉倒未拒绝,反而觉得好玩,当下拿起木炭就写了一个“鸟”,字迹娟秀,倒有几分功力。
  毛盾见她有反应了,当然欣喜万分,又比手画脚说道:“什么鸟?你喜欢什么鸟?”
  武灵玉又写道:“都可以,让它们自由来,自由去。”
  “这种鸟可不好养啊!”毛盾幽她一默地说,不过他还是频频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发明一种声音把鸟引来住宿,就像人们往旅店一样……我看就把它取名为‘鸟鸟之家’如何?”
  毛盾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立即拿木炭写下,武灵玉瞧得笑颜直露,还猛点头。如此毛盾更放心得意了。
  “鸟鸟之家?呵呵……”
  当他想及“鸟鸟”和“什么鸟”含有另一种奇怪语意时,不由笑的更暧昧,不过只要能保留水塔,其他都不重要了。
  “要养鸟就要顾着鸟笼,别让人拆了。”
  武灵玉先是摇头,大约表示没人会拆鸟笼,随又点头,可能表示她会照顾鸟笼,瞧毛盾满头雾水的模样,;她很快写下字迹:“没人会拆它的。”
  毛盾至此才心安理得,从此可免除夜晚淋水之苦,欢天宫地中,他频频传笑意,也由于谈开了,两人像小孩般毫无戒心地在地上写黑字。
  在写到“毛盾”这两个字,倒使得武灵玉笑个老半天。
  毛盾也陪着笑:“有什么办法,大概我爹娘要我有矛又有盾必足可天下无敌,还是要我凡事别太认真。世上矛盾之事太多,得过且过,安安心心地过就行了,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不知武灵玉听懂没有,她倒笑得开开心心,难得一听,嘴中也露出轻微呵呵声,敢情是玩的开心过瘾呢。
  毛盾也对她没什么心机,全把她当成朋友,甚至同情如的遭遇,尽量陪着她玩,顺便享受一下童年乐趣,两人混在一堆,倒其乐融融,笑声不断。
  “小鬼你们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桂香已前来,发现地上有小鬼在爬耍嬉戏,一时破坏金武堂威严气氛,她含有教训口吻喝出,声音颇为尖锐。
  毛盾闻声一愣,登时转头,发现是桂香,满脸尴尬笑容:“我们在谈话……”
  “谈话要在地上爬?还弄得全身脏兮兮,尤其那穿白衣的!”
  桂香目光落向武灵玉那身洁白的衣服,她此时却因下跪拖爬,双膝、双腕处以及掌脚、衣衫末缘都有拖带炭粉的黑亮。
  模样就像洁白而贪玩小狗突然跳入炭粉堆中戏耍得来的黑白小花狗。
  她想笑又想斥责,但声音方至嘴中,却已瞧清这小花狗困窘而尴尬脸容。她更为惊心:“是二小姐?”
  话方出口,她真的想笑,又强忍笑意,表情怪异,她做梦都没想过一向郁郁寡欢的二小姐会变成这调皮爱玩而让人喜怜的小花狗。
  武灵玉也像小花狗被教训般,低着头困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桂花登时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什么,当下忍住笑意,改为慈母般慈祥一笑:“二小姐误会了,我是骂这毛盾没大没小,也敢拆门板乱写字。”
  毛盾不敢再惹麻烦,立即干笑:“对不起,玩过头了,我这就去清理。”
  此时实在不宜呆在那儿,在好叹不眨眼前亏之下,他扛起门板赶忙溜向池边,准备洗涤。
  他一动,武灵玉更呆不下了,赶忙一掠身,纵向墙头,逃开这让人发窘的地方。
  两人都闪开反倒使桂香有发笑的机会,她笑的暖味而唐突,不知毛盾如何能引得二小姐在地上像小花狗般戏耍,她欺向毛盾,立即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你不是说要让二小姐快乐?我尽力去做而已。”
  “那你不必玩到在地上爬啊。”
  “呃……我下次改进好了。”毛盾瘪笑着。
  桂香却急急说道:“不必改进!能让二小姐玩的如此开心才是大功一件,做的很好,下次有机会继续。”她笑的甚满意。
  毛盾也笑不合口:“你不反对了?”
  “怎会?我使尽力气跟方法就是要让她快乐,十几年来也没见她如此开心,我高兴都来不及,真后悔方才闯进来!”
  桂香已决定下次若发现有人在地爬玩,得先瞧清楚状况再说。
  毛盾叹息:“被你这么一吓,二小姐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乱来。”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啦。“桂香颇为好奇:“你怎能引她爬在地上玩的如此开心?”
  “我也不清楚,事情有是从水塔开始,我们决定把它变成鸟巢……”
  毛盾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桂香频频点头,含笑道:“看来你计谋成功了,那鸟巢准盖得起来,要是不让小少爷知道的话……”
  “还有小少爷?”毛盾以为武灵玉已是最小的了。
  桂香目露不悦之色:“是二娘生的,才八九岁,可坏透了,没人会喜欢他,你看了之后也会讨厌他。”
  “这么小就让人讨厌,他真的是恶人了。”
  其实毛盾对金武堂上下都无好感,女的还可以原谅,但男的仗势欺人,还故意挖矿挖垮茅山派,迟早都要兵戒相见,他们的好坏又干自己何事?
  桂香摆明的厌恶,说了些那小鬼坏话。平常得宠于二娘,凡事都胡作非为,偷东西,闹凶狠,欺负人……样样都来,除了玉竹轩,几乎任何地区都遭过殃。
  其实玉竹轩也被闹过一次,惹得大小姐狠揍他一顿,那小鬼是怕了,还请二娘当靠山,结果大小姐翻了脸,两人从此不说一句话,这个结到现在还没解开。
  毛盾闻言倒对这位小恶人起了兴趣,哪天有机会瞧瞧他是何方神圣。
  可惜询问之下,那小家伙跟她娘不在家中,说是回娘家去了,何时回来,谁也不知道,毛盾只好边等边碰运气了。
  聊了一阵,桂香似有事而径行离去,毛盾也将木板洗妥,挂在工具房,然后继续整理那可能变成鸟笼的水塔。
  武灵玉足足躲了两天,才敢再出面,不过她和毛盾混熟了,倒也免去尴尬的距离感,两人合建那鸟笼,剩余时间则又开始以笔交谈,但笑声总是传自毛盾口中,毕竟哑巴的笑声是无法听见的。
  匆匆经过十天,鸟笼已盖好,也没有反对拆除,毛盾免去了深夜淋冷水威胁。
  也由于跟武灵玉混久了,新鲜感已消失,他才开始考虑到来此的目的。
  然而此处似乎学不到什么,他有意到处逛逛了。
  “其实我来你家,最重要的是想学得一身武功好扬眉吐气,你能教我吗?”
  毛盾侃侃而谈。
  当然他不指望武灵玉听得懂,否则他不就自泄身份了,武灵玉当然也听不懂,只能以茫然不解眼神瞧着这位混得不错的家丁。
  “带我四处逛逛如何?”毛盾写了字。
  武灵玉忽有难色,她表示自己也很少逛,门路知道不多。
  “那我是白说了……”毛盾颇为失望。
  武灵玉瞧他脸色不对,—时也不安起来,左行三步,右行五步。似想想出解决毛盾郁闷方法,走了两趟,果然有了花招,她写道:“我教你一些武功如何?”
  这话刚写出来,毛盾两眼都快掉在地上滚来滚去,他立即猛力点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进行如此顺利。
  二小姐武功也不弱,至少有六七分火候,先学会她的全部再偷学更高深者,自是事半功倍,尤其在此跟她学,被发现机会自是减到最低,就算发现了,大约也只能猜作主仆相伴,无伤大雅。
  武灵玉先耍了一套简单掌法。毛盾知道她是以平凡百姓看待自己,放而只从入门功夫传授,他也不急着表现自己懂得武功,跟着耍练起来,还故意出错让她纠正,如此更能掩饰自己。
  武灵玉倒想尽力传授,使他能功夫在身,而后也可免于被欺负之困境,她还拿些增功活血的药物让他服用,可见用心之良苦。
  如此,毛盾已开始能接触到金武堂武学,一颗心总算有了着落。
  此后生活除了浇水、练功,就只有陪二小姐跳上屋顶,做象征性游玩。几天下来,他倒能将宅院地形建筑物了解个七八成,尤其附近厨房,他早知去路。
  大约是勤于练功关系,他总觉得特别容易饿,尤其是三更浇淋竹叶过后,没得吃宵夜的困境时常让他难挨,而此事又不便跟桂香说。免得让她数落刚来不久就要把金武堂给吃垮。
  今夜三更,他更显得挨饿,受不了了,他决定潜至厨房偷点东西吃。
  反正不远,他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倒是落落大方绕过两落厢房,亲临厨房。
  这里全是佣丁混居处,并不重要,根本毫无守卫,他得以免询问而靠近。
  但进入厨房之后,他得小心了,说不定就有人睡在此,若发出声音,难免会惹来麻烦。
  他小心翼翼潜了进去,黑暗中,并无动静。里头传来应有的腥刺味。还带着炉火将熄未熄的熏烟味、他搓搓鼻子,然后已发现淡红炭顶上吊着一长串烤鸭,正接受烟熏,一横排、少说也有上百只。
  这可好了,如此多,偷它一只谁又知道?而且还是现成的,他当机立断,很快潜去,摘下一只,溜身即走。
  进着黑暗,他溜到角落,着看四周。该是柴房,他推开木门里头没人,干脆躲了进去,狠狠地啃食起来。
  “不错,味道上乘,让人吃了还想吃!”
  毛盾满嘴赞不绝口,吃的比什么都过瘾,啃完大腿啃翅膀,再啃胸肉,一只快吞光,肚子胀得很,干脆躺靠柴堆,舒舒服服啃个爽。
  然则就在他躺下,舒服啃两口肉的同时,他眼睛余光已发现柴堆上头也有一对眼睛往下瞧,青青地,他以为是猫,再想瞪眼,以表现人类威力将猫逼走,谁知青球变成酒红眼,还有酒糟鼻,还有散乱灰发,竟然是一个糟老头。
  毛盾眼睛扭伤了,僵在那里不能动,一大口香肉也忘了嚼,做贼披逮的窘困让他一时难以自处。
  那糟老头已露出邪恶般挑弄怪笑,嘴巴一张,两颗大门牙不见,瞧来甚是滑稽,声音有些漏风而带酒味:“好小子,偷吃腥偷到厨房来了?”
  “我……只是捡他们不要的而已……”毛盾尴尬回答。
  “这么好吃的肉会有人不要?”
  “对啊,否则怎会挂在竹竿上任由火烤熏?”
  “有道理,可是竟然有人把这么可口的香肉丢掉?实在让人猜不透……”
  “其实……也不用太伤脑筋,你看我也可以不要,给你如何?
  毛盾反正吃饱了,手中还有鸭头及脖子,干脆送给老头他吃了,有罪也能大家担。
  老头果然禁不起诱惑,立即伸手枪过鸭头,放入嘴巴,配一坛不知什么酒猛啃起来。
  毛盾直皱眉头,这老头少了大门牙还那么厉害,竟然连鸭头一同啃入腹中,一直叫好吃好吃。
  “还有没有?”啃光的老头仍一副馋样。
  “就剩我吃过的骨头了……”
  “没大没小!”老头白蹬一眼:“你不是说厨房有很多没人要的?再去给老夫拿两只过来。”
  “这……”
  “犹豫什么?”糟老头故意提高声音,大有喊抓贼之势。
  毛盾瞧他连骨头都吃光了,想来个同流合污罪名都说不着,一时紧张连连叫好:“小声点,要吃肉也得偷愉地吃,要是引来一群野狗,到时想吃都吃不者。”
  “有道理,快去快去!”
  毛盾没办法,只好再潜回厨房,又偷了两只烤鸭回来、那糟老头一时心花怒放,频频点头:“有你的,老头我混在此处一阵子,今天吃的最爽快!”他接过烤鸭,又推出酒坛:“来,你孝敬老人家香肉,我孝敬你陈年老酒。”
  毛盾对酒似乎也有偏好,这全由于道士做久了,三两天总要开坛祭神,酒是祭上台,神没喝着,全落进了他和毛头肚子,久而久之也练得一个好酒量,更对美酒颇有心得。他接过手,刚喝了一口已啧啧叫奇:“陈年女儿红,不只二十年啦,还是刚从泥封倒出来的,香气未散呢!”
  “内行,内行,佩服,佩服,小鬼你混那里的?”
  “呃……呃……以前混店小二的,偶尔也……偷喝一点……
  是那种客官不要的酒……”
  “说的好,咱们是同行啊,我可是店小二之王,足足混了五十年,道行够不够?”
  “够,够,太够了,足可当我师父的师父!”
  糟老头笑的颇为得意,抢回酒坛又灌,又啃几口烤鸭,才又说道:“其实这酒也是人家不要的,把它埋在地下安葬,多可惜,老头我不忍美酒糟蹋,就把它挖出来,让它找个知己啊!”
  原来这老头也是前来偷酒喝,如此一来毛盾心情为之笃定,不过他倒对老头有了好感——同好品酒的好感,随即说道:“挖个酒岂不大动干戈,你行吗?”
  “怎么不行!老头我自有妙计!”糟老头颇为得意:“传授你一点秘招,挖酒是笨蛋行径我只要找支细如筷子的空竹管往地下一插然后这么一吸,什么美酒也都像泉水般冒出来,等抽光后,要加入二锅头,太白酒或让它空着都自由自在,最后再塞个饭粒封住泥口,神不知鬼不觉任谁也甭想找出毛病,二十年来从未失败,不像你……”
  糟老头捉笑的可以。
  毛盾不甘示弱:“我更简单了,手到肉来,要吃多少有多少,一切烦恼都没有。”
  “烦恼才开始呢!”糟老头讪笑不已:“那串烤鸭正好一百只,现在少了三只,明天保准大大轰动,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让它保持一百只不动它的原因。”
  “那……我……毛盾顿觉不妙,一时也想抢回老头手中那只尚未被啃的烤鸭。
  糟老头一闪手,躲掉他的抢夺,呵呵笑道:“别急,少都少了,少一只跟三只都差不多,你急什么劲。”
  “怎么办?”毛盾放弃抢夺:“通常厨房丢了肉都如何处理?”
  “那得要看辈分了。在我来说,老前辈,谁也不放吭声,而像你这种小混混,最少要把你烤成烤鸭才能弥补损失。”
  毛盾瞧着张开而扁平的四肢,不禁吞了一口口水,说道:“还好我没被披发现……”
  “这更惨,要是找不出偷烤鸭的人,金武堂就混不下去了。
  “总得有个法子可行吧?”毛盾瞧向糟老头,想请他以一位前辈之身份挡住此事。
  糟老头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装出一副瘪样:“要我顶可以,不过你得每个月孝敬我一些好酒才行。”
  “你不是可以无声无息弄美酒?”
  “话是不错,但偶而也会出差错。”糟老头道:“说明白些,是要你拿银子塞我嘴巴,懂了没有?”
  “这不是敲诈吗?”
  “说孝敬会比较好听些。”
  毛盾哭笑不得,然而又能如何?他说道:“可是我一个月只能领到一两银子……”
  “没关系,积少成多,这里还可以赊账,我不会做的那么绝,总得让你混得过去就是了。”
  “好吧,以后还请前辈多多照顾。”
  糟老头频传笑意:“看不出你还挺能识时务,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毛盾陪着干笑两声,随又问道:“请问老前辈在金武堂,职位是……”
  “总管生死。”
  “这么大?”毛盾似乎遇到贵人了。
  糟老头颇有得意:“民以食为天,食来自厨房的锅子,锅子下必须有柴火,柴火归我管,这职务当然操生死大权,人人叫我老柴房。”
  毛盾一愣:“原来是管柴的!”颇为泄气。
  糟老头倒能处之态然:“别小看老夫,普天之下还没人是我的对手,你找到我是你的幸运。”
  “当然啦,管柴火你准是一流,从无敌手,否则也不会叫老柴房。”失望之余,毛盾已想告退:“我是从玉竹轩溜来的,肚子也填饱了,可以让我回去领月薪孝敬你的酒钱吧?”
  “可以!反正今夜老夫已酒足肉泡……”
  话未说完,外头已传出喝声。
  “老柴房,准备木板,出人命了!”
  糟老头心神一凛:“三更半夜还有人想不开?”他高声回应:“发儿,马上过去。”
  “仁义堂。”传话者已匆匆离开。
  毛盾甚是不安:“谁敢闯入金武堂?”
  “没那回事。”精老头一副镇定:“若是凶杀,传令叫声不会那么轻松,准是自己咽了气,还在仁义堂,辈分也不会太低;你先回去吧,别忘了丧事时,有油水就捞。”
  毛盾无心再留,立即点头,随即掩向柴门往外瞧,并无动静。
  他很快溜回玉竹轩。
  死的是右护法黑风手田荣。他一直在副堂主陆不绝身旁工作,一手黑风掌威力非常,故而被聘为护法一职,向年来甚少碰到敌手,或而该说是几年来没人敢与金武堂为敌。
  死因乃喝酒过度,又眼下兴奋剂,再加上喜好渔色,兴奋过度,而死在女入肚皮上。
  才四十壮年即夭折,实在是一种损失,但如此不名誉死法,也没人拿出来说短问长,毕竟人死了,一了百了,上头不吭声下头也没啥好谈的。
  丧礼稍隆重,却不见哀戚气氛,大概都是混江湖的,死人见多了,有何好哭哭啼啼。
  毛盾倒是对超渡的和尚、道士特别感兴趣,偶而会溜到灵堂瞧瞧,但在他发现来者并非正统出身,只会念些真经、术语之类的,哪懂得超渡灵魂之术,他颇为泄气,也对死者叫屈,说不定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狱,变成了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
  三天超渡法会很快完毕,明天将入殓掩埋。反正他无亲戚没什么程序可言,只是用抽签挑人装殓尸体,抽中者即是老柴房。
  反正他老了,也看多了,并不在意。倒是他想到毛盾,有他帮忙,说不定可以捞些类似死者含有金牙之偏财。
  他找到了毛盾,而在本行的习惯性——人死了,不瞧上一眼,颇有遗憾之感觉,毛盾答应了。
  两人还选定三更进行。
  鬼气虽然森森,外头守卫都觉得寒心刺骨,两人却一副泰然地进行殓尸。
  “看不出你人小,胆子倒挺大的!”老柴房不知是消遣还是佩服。
  毛盾回他一笑:“见多啦,人死了,只是灵魂出窍,留下的尸体有何好怕,又没变臭放心吧!”
  说着还像母亲慈爱双手掴向婴孩般掴着那张已变得灰血色的死人脸,像逗着熟睡朋友似的。
  老柴房双目盯紧,猜不透这小鬼怎会跟尸体处得如此融洽。
  毛盾拍了几掌,忽又有所发现:“奇怪,怎会还留闭气?”
  他伸手往尸体鼻头探去。
  “他没死?”老柴房急问。
  “人都冷得变成冰,哪还能活?”
  “那,你说的气……”
  毛盾瞄向老柴房,似想衡量什么,随后他显得得意道:“不瞒你说,我在流浪时,倒当过几天道士,对于超渡功夫颇有心得,人在闭气时,可分为寿终正寝,那他的气必很顺利浮离肉体,若是死不瞑目,那口气必定憋得又紧又硬,有的甚至变成僵尸。”
  他又自己干笑了两声:“这只有我们内行人感觉得出来。”
  “你意思是说他死不瞑目?”老柴门问。
  “八九不离十。”毛盾又探了鼻眼,随后说道:“而且还是被谋杀的……”
  “说话小声些!”老柴房立即制止他,两眼瞄向四周,但觉无人才细声道:“大家都说意外即属意外,废话少说,快点殓了他。”
  毛盾也没什么表情,还是一贯如故:“死的不是时候,不过也死得其所,我把那口气引出来,也好让你得以超渡!”
  只见得他念了一些咒语,接着又点向死者眉心,这一点,可见得—股淡气蹿出鼻孔,那尸体稍稍抽抖,随之静止,然后七孔之渗出黑血。
  “成啦,埋了他,什么事也没有。”
  毛盾一副悠哉处理,那老柴房却两眼瞪着他:“你对死人这么有研究?”
  “偶而有灵而已。”
  “你也能查出死者是否冤死?”
  “有灵性的超渡者都感觉得出来。”
  老柴房愣了一下,忽而有了笑意:“听你这么一说,如果有人被杀,你有办法找出凶手了?”
  “原则上是可以,不过这还得有人配合调查才行。”
  毛盾颇想表现自己:“把他弄活起来,吓吓那谋杀者如何?”
  “死人还能复活?”
  “并非真的活过来。可以吃饭睡觉,而是利用一种法术使身体恢复动作,简单的说即是变成活尸,加上药物则变成道行高的,可以让活尸活动一整夜,我大概能让它动个两个时辰,这已足够吓死凶手了。”
  毛盾还是征求老柴房同意,想把尸体搞活,虽然他未必查得出真正的凶手,却也希望趁此闹闹金武堂,让他们各自猜忌,分裂如此,报仇之路又向前迈进一步。
  老柴房还是忌意十足:“算啦,人死了,入土为安,要是闹,恐怕金武堂从此永无宁日。”
  毛盾疑惑道:“奇怪,你是金武堂的老前辈,为何发现如此大事情,却甘心不用不问,你不伯那凶手下次还会宰人?说不定就是堂主。”
  老柴房一脸不吁:“我来此是混饭吃,何必自找麻烦。这点,金武堂早就勾心斗角,没事给我赚点钱,才是正途,快走吧,跟死人混久了,心情就快变坏了。”
  老柴房催促下,毛盾只好加速将死者搬入棺材里头,还加盖,随后聊些无关紧要琐事,两人先回厨房洗个澡,加一顿宵夜。毛盾才回到玉竹轩。
  刚躺上床,毛盾已对事情做过思考,他还认为凶手的出现,正是金武堂鸡飞狗跳之时,如果将此消息传出去必定传惹的金武堂上下人人不安,他好冷眼旁观,说不定还可以闹得他们分裂呢。
  毛盾决定暗中把消息传出,然后他睡的很甜。
  次日。
  情况有了转变。
  由于二娘返回,听及此事,已斥怒不已,一口咬定有人杀了黑风手,她要找出元凶。这倒省了毛盾不少麻烦。
  眼看好戏上场,毛盾也想瞧瞧这位被形容得美丽而泼辣的二娘夫人,于是找机会再转向灵堂。
  虽是葬礼,二娘还是一身火红,徐娘半老,却仍妩媚动人,一对细长眼子胡乱勾来勾去,又抹上一层白得很俏的脂粉,瞧起来就跟烟花楼的妓女差不多。
  “黑风手会死于女人肚皮上,我不信!”
  她声音尖而锐,说话时,两颗耸挺的奶子就喜欢抖抖颤颤。
  除了堂主武向王之外,其他重要人物全到齐,尤其是一身中年文士书生穿着的陆不绝被骂个正头。他却不温不火说道:“我已经派人验过伤,的确属于意外,夫人不信,可以再开棺检验。”
  “都隔了这么久,有何证据早被你们弄掉,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不在的时候死,一定有问题。”
  二娘还是咬定有凶手,众人不再吭声,任由她叫骂,骂久了,没人反应,二娘也觉得没趣,狠狠丢下一句:“敢杀人就有本事站出来老娘不信逮不到你!”
  她表明要自己查,众人也没意见,任由她飙随后她才转身离去。
  陆不绝很快指示将棺木抬走大概是准备埋了。
  毛盾也没送葬权力,他已破二娘的出现感到好奇。
  这么一个风尘味如此重的女人,那武向王怎会看上眼?带她在身边,实在有损金武堂门面。
  而二娘对黑风手之死如此震怒,根本超出一般主从之情,除非她特别倚重田荣。
  然而田荣却是陆不绝手下大将,陆不绝都承认黑风手死于自然,她又何须唱反调?
  许多事透着奇怪,毛盾已感觉出金武堂上下透着神秘似乎在进行一场什么阴谋斗争。
  这可好,毛盾可以冷眼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他还是照计划进行,先偷学武功再说。
  又挨了一星期。
  武灵玉已觉得自己传授的武功,毛盾似乎学得差不多,准备传授更高深的内功心法,这让毛盾惊喜万分,看来不久即登大雅之堂。
  两人在庭园盘坐练习吐纳之际,突有小孩声音转出:“何时多了一个鸟笼,我怎么不知道?”
  话未说完,一颗石块已打向鸟笼,击中木板,发出响声,那声音又起:“怎会没鸟?”
  此事已惊着武灵玉和毛盾,两人无心练功,想找出谁丢的石头,得好好修理一顿。
  两人方起立,屋顶上已翻出一位八九岁大小的红衣小鬼头,梳了一道冲天辫,浑身挂满金银财宝铃铛之类东西,说他珠光宝气并不为过。
  武灵玉见着是他,脸色顿变,登时摆出一副迎战姿态,毛盾一眼已认出,他该是桂香口中的恶毒小少爷。
  瞧他年纪轻轻,却无小孩的天真气息反而挂上那种自以为恶作剧是最佳杰作的脸容,一股气戾暴现无遗,活像个流氓,难怪桂香摆明第一眼看上即会讨厌他,毛盾当然也有同感,并从那只朝天的猪鼻子,给他一个封号“狂戾的小野猪。”
  不封还好,这一封,果然愈看愈像,他不禁暗自窃笑,武向王怎会生出这么一只小猪?还是他太顽皮,把鼻尖给跃磨掉了,或是被利刀切掉?
  不管如何,他实在是一只让人难以产生好感的小猪。
  那小猪还是自以为了得,摆出一副小大人模样,讪笑着:“怎么,谈恋爱啊?喂,小毛头,你跟哑巴如何谈恋爱?说来听听看。”
  毛盾淡笑道:“这是我家的事,你管不着。”
  “你敢不回本少爷的话?”
  “你是少爷,我看你是小野猪还差不多。”
  那武子威似乎对朝天鼻甚为敏感,闻言已斥声:“你敢骂我小野猪?我杀了你!”
  他当真抽出短刀,凌空扑砍过来,这小鬼不但说话丑恶、心肠似乎也不太好,出手就想置人于死地。
  还好,情急中,武灵玉突然狂截过来,一掌打得他翻屋顶,不改再贸然出手。他却更为狂戾:“哑巴你敢帮助佣人欺负我,我烧了你的玉竹轩。”
  二话不说,他身上似乎常带着火种,只这么一翻手,几颗火球已抛出,吓得武灵玉四处截火球,显得十分狼狈。
  武子威见状已哈哈狂笑:“拦啊,大爷我还有十几颗准备让你拦个够。”
  他想丢。毛盾已看不过去,斥喝道:“小杂种有胆下来,我们单挑。”
  “哟,和我打架?我还没输过!”
  武子威猝然暴射下来,利刀直指毛盾心窝,准备来个开瞠破肚,毛盾一时心急、不得不施展茅山幻术,炸出一颗烟雾弹,罩向武子威,趁他坠入雾中之际狠狠将他推到,狠揍一顿,还抢过他手中利刀,猛刺他身上衣服、饰物,甚至那束冲天辫也被剃掉。
  被揍疼的武子威惨叫连连,引得收拾火球回来的武灵玉惊心不已,赶忙把人拉开。
  然而为时已过慢,毛盾手脚甚快,除了剃头之外,还把他两眼揍得红肿,武子威为之放声大哭。武灵玉则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毛盾倒是得意洋洋,拍着沾泥双手,说道:“没有教养的小鬼,看你嚣张到几时。”
  “你敢打我,我娘会杀了你!”武子威哭的更伤心。
  此时桂香已赶来,瞧及此事,不禁也愣住了,只有毛盾还一脸得意:“去告状啊,动不动就烧人房子,没打掉你牙齿,算你幸运的了。”
  “毛盾别乱说话,快赔罪!”桂香急道:“他娘真的会杀了你。”
  毛盾不信:“她凭什么杀人,连小孩放火也纵容?”
  “你没看出二娘那副样子?”桂香话中巳表明二娘从不管,而且十分护短。
  毛盾眼看教训杀人放火的小鬼,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不竟有些顾忌了:“二娘真的那么坏?我已经揍了人……”
  “快道歉,再找他揍回去。”桂香道。
  “什么话?还要我让他揍回去?”毛盾哭笑不得。
  桂香一脸认真:“我没跟你开玩笑,快点,要是消息传到二娘耳中,你准丧命,我们也救不了你。”
  毛盾直叫瘪,然而巳无法改变事实,只好道歉了:“小少爷,对不起,我一时失手揍了你。”
  那武子威果然灵黠难缠,闻及报仇有望,立即煞住哭声,现出一副屠夫模样:“你死定了,我要先挖你双眼,然后再剁你四肢。”
  “那跟死有何差别,我又何必道歉?”毛盾已想一走了之。
  桂香急声道:“小少爷你就原谅他是初犯,而月他还是我特地找回来陪您的,他比你坏十倍。”
  “真的?”
  光听及“坏十倍”,武子威已对毛盾起了兴趣,他似乎一心一意想做尽坏事情。
  桂香己见着会对了胃口,立即又道:“不坏,怎敢一碰面就把你揍得鼻青脸肿?”
  “这倒是了!”武子威摸摸自己眼眶,还疼着呢,被揍之事确实无误,随又问道:“你比我凶,才敢揍我?”
  毛盾感到莫名其妙,但他已了解武子威心性,当下了装坏,冷斥:“揍你,算是便宜你,从以前到现在,足足有三百多人瞄我一眼被我干掉,尸体还拿来喂狗呢!”
  “这么坏……我才杀过三个人……”武子威像见着恩师般目露羡慕神情,毕竟未满十岁,光会凶,对于吹嘘之事情很少能判断,何况这又是他欣羡之事。
  毛盾玩得过火了,刮刀猛抖:“我看你准会告诉你娘,为了免除后患,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开不了口!”
  利刀一挥,那武子威猝然尖叫:“不要!不要杀我,我不会告诉我娘的,一定不会。”
  “那……现在这事怎么办?”
  “我说自己撞伤的……”
  “胡扯,连我都骗不过,还想骗你娘!”
  “可是……怎么办?”现在反而让武子威为自己伤势感到忧心忡忡。
  如此转变,到让桂香及武灵玉感到意外。
  然而已经唬住这小混蛋,桂香一颗心总算放下,立即说道:“躲开你娘三天,把脸上淤血弄退就行了。”
  “可是冲天发……”
  毛盾喝道:“毛病那么多,说自己不高兴剪下来不就成了?”
  “是……”武子威竟然唯命是从。
  桂香暗自窃笑,她说道:“你们到后院迎松林避避风头,好了再出来吧。”
  毛盾皱眉:“我也要跟他去?”
  桂香眼色已说明,不跟去,这浑小子岂会呆在那里?毛盾只好勉强答应,瞪了武子威一眼:“便宜你了。”
  武子威反而显得兴奋异常:“跟你在一起,我就可以知道如何比我坏十倍了。”
  “少说废话,要是让我看不顾眼,一刀就把你作掉。”
  武子威登时闭嘴,但那如获至宝的笑意,很让人知道他为何想跟毛盾学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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