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缔罗埋神剑月夜会东邪


  丁二毛气得暴跳加雷,顿足骂道:“这两个懒东西,叫他找寻淡水,他却在石堆里睡觉!”
  王重阳道:“不要打他,让我救醒了他,问明再说!”他把手心搓热,向丁刚丁义两人的胸背推操几下,丁刚兄弟方才慢慢的睁开眼皮来,迷惆惆的说道:“咦!我们怎会身在这里?”
  老船家勃然大怒,破口骂道:“只会吃饭的东西!叫你们取食水,难道你们跑到鬼门关去了!”丁刚被父亲一骂,方才醒悟过来,看看丁义,丁义也茫然看着乱石,王重阳笑道:“你两兄弟一定跑入石堆里面,不会出来,是与不是?”丁刚兄弟搔着头皮,过了一阵才说出来。
  原来丁刚本人先上岸找水源,听到了瀑布声,心中大喜,向乱石中跑入,他起先以为二三十丈方圆一片乱石,何男走出?那知一进了石阵里,眼前光景突变,自己好象陷入深山里面,被几百座山峰包围,天上黑沉沉,看不出什么,心中越慌,脚下不停奔跑,也不知跑了多少路,走了多少时候,走得力尽精疲,扑通一声跌倒,晕了过去。
  丁义的情形也和兄长一样,他奉命上岸找寻丁刚,依样糊涂的走入乱石里,突然眼前一花,白茫茫的,全身好象陷入云还包围里,情形有点和大雾行舟相似,丁义心中一急,高声大叫起救命来,喊得声嘶力竭,忽然看见眼前有团青色影子,在雾里由远而近,好象鬼怪一般,丁义害怕起来,举鱼叉向那青影刺去,猛觉手上一松,那柄鱼叉居然脱手,自动投入白雾里去了,丁义此时觉得脚下一绊,当堂一跤跌倒在地,不醒人事,毋怪他们两兄弟醒转过来,还是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海上船家渔民多半迷信,丁二毛听了两个儿子的话,不由害怕起来,说道:“不好,我们今年不利,遇上了鬼啦!你们两兄弟遇鬼迷,俗语叫鬼打墙,快一点返回船上去吧!”
  丁刚丁义听了鬼迷两字?真是汗毛俱竖,连声叫王相公快走,王重阳又气又笑,他知道这些愚民,如果用口舌和他说,一百年也说不清!王重阳向船家父子一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一阵便来。”
  丁二毛道:“相公,你要小心着鬼迷吧!”
  王重阳不耐烦的叫他们父子先走,丁刚兄弟遇了一场惊,觉得这个地方鬼气森森,不愿再留,赶忙和老父返回沙滩上,王重阳仰面道:“堆石阵的是哪一位高人,请出相见!”一连喊了三遍,忽然听见峰壁上有人吟哦道;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阙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箩,恨未息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厮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清音娓娓,如泣如诉,王重阳听得呆了!原来这人唱的是一首词,名叫做《破阵子》,是南唐李后主作的,李后主名叫李煜,是亡国的皇帝,也是一代词人。
  南唐立国在江南,被宋太祖大将曹彬,潘美统兵渡江攻灭,他也做了亡国俘虏,所填的词极为凄怨,全是亡国之音,后来因为填了一首《虞美人》词,词中有“……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句,宋太祖见了勃然大怒,下诏赐一种名叫“牵机”的毒酒把他鸩杀了,半山上那人用娓音读出破阵子词。王重阳大叫道:“同是天涯沦落入,相逢何必曾相识,尊驾请下来相见吧!”
  王重阳中气充足,声音洪亮,他还用白居易琵琶行的名句回答对方破阵子词,真是针锋相对,按王重阳本意,以为对方总要现身出来相见了,哪知道山半的人全不答腔,忽然响起一阵萧声来。
  这时候夕阳已下,金鸟潜形,一轮玉兔,直升中天,天空是夕照隐约,暮岚四起,岛上的长林草树,振着天风,和着岸边波涛拍石之声,汇成洪籁,互为和应,半山人的萧声,一声一声的吹出来,起先是清音娓娓,灵如轻妙,宛如鸾风,一曲吹过,几个音律过去,突然转为金戈铁马之声,如万军赴敌,千骑奔腾,又仿佛听见孤城被困,呼救待援,但是矢穷力竭,力与心违,虽然要效法张巡守睢阳,可是寡不敌众,纵有南将军的神箭,与及杀妾飨二军的壮举,也无补于大局,结果尽忠报国。
  王重阳听到这一曲,热气一阵阵由丹田升上来,满怀悲愤,似乎由胸膛里炸裂开来,恨不得拊膺切齿,跳踉大叫一番,可是一个念头闪电也似的由脑那里闪过,对方这曲箫声,分明是有心相试自己的定力,自己如果心猿意马,一个接捺不住,必定走火入魔,这比起刀剑杀人还要利害!总而言之,对方一曲洞箫,明明不怀好意。
  王重阳连忙盘膝在石阵前,坐了下来,按照全真派的坐功口诀,三花聚顶,五心向天,屏定心神,把脑子里面的七情六欲,完全去个干净,这样一来,泥丸宫一股丹田罡气方才慢慢降了下来,返回玉海关窍,这一场天人交战,比起当年独闯少林寺,罗汉堂大会五老之时,不知还要利害多少倍哩!
  那人看见金故杀筏的箫声并不撼动于王重阳,曲调突然一变、奏出一种淫靡的声音来,如西施浣纱,苎萝村边闲步水滨,轻歌漫唱,一派少女娇柔,又象妲己媚纣,酒池肉林,鹿台夜夜,又象杨贵妃专宠唐明皇,后宫粉鳝三千,皆不一顾,爱在一身,在君皇面前献媚进谄,效作霓裳羽衣之舞,总而言之,箫声的一切一切,使人想到女色一方面去。
  王重阳自小是陈留县富家子,膏梁纨绮,席丰履厚,他父亲纳了几房姬妾,被对方箫声一引,不禁有点意乱情迷,忽然想起自己父亲的姬妾来,又忆起对门的邻女,亭亭玉立,破瓜之年,别有一番丰韵。
  这时候王重阳的面上,隐约泛出一丝笑容,萧声越来越柔媚了,更加令人想到君子好逑,交欢合卺男女之事,王重阳的智慧定力,突然在这时发挥出来,他想娇娆红粉,无非带肉骷髅,西子南威之艳,无非杀人钢刀,商纣以妲己亡国,牧野一战血漂杵,纣王结局兵败将亡,鹿台自焚,西施也沼灭吴国,吴王夫差伏剑以死,霸业雄图于尘土,姑苏台成了荒丘,唐玄宗专擅杨玉环,引狼入室,激起了安禄山之乱,仓皇辞朝,车驾奔蜀,马鬼驿六军不发,三尺白绫葬送了一代艳妃,可见自古以来,女色都是祸水,尤其是自己修道人的大戒,王重阳智珠在胸,心境清明,他抬头大叫道:“吹萧的朋友听着了!尘世扰攘,不若山中清闲,红粉娇娆,不过白骨荒冢,富贵于我若浮云,繁华亦何足道哉!你这一曲洞萧不必吹啦,请下来吧!”
  半山上一阵哈哈大笑;萧声忽止,那人想是看出王重阳的定力来,不再相试,可是他仍不露面,清音琅琅说道:“我在这里排练武侯八阵,阁下却引了几个凡夫俗子来,扰乱清兴,不同道不相为谋,请回驾吧!”
  王重阳恍然大悟!原来对方在荒岛山下摆这几十堆石头,用意是在操演奇门生克五行八卦之法,自己来扰乱他,实在不该,可是这个人的脾气古怪得很,行径也邪得可以,王重阳知道对方自负不世奇才,崖岸自高得很,不肯出来见面,只得罢了,高声叫道:“足下不允出见,缘悭一面,惆怅之至,请教阁下名姓?”
  山上那人又是哈哈笑了一降,方才答道:“绮罗堆里埋神剑,萧鼓声中老客星!”
  王重阳不禁愕然,不知对方这两句诗,意何所指?他抬头向山上一望,只见青影微闪,声音寂然,吹萧人已经走了,不知去向。
  王重阳见对方不但不肯下来相见,连姓名也没留下,只好废然回程,他走到沙上,举头一望,丁二毛的海船甲板上,升起一阵阵火光黑烟来,王重阳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跑回海滩,定睛看去,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丁二毛父子三人,正在那里大烧金银冥镪,口中喃喃,他们以为刚才在岛上着了鬼迷,海上渔人迷信观念根深蒂固,他们以为自己遇了邪鬼,非要烧一点金银给鬼不可,希望消灾免难!
  他们看见王重阳回来,欢声叫道:“相公相公,你回来了,你真是福命大,鬼没有把你迷着哩!”
  王重阳晒然一笑,跳到船上,丁二毛就要下令开船,王重阳道:‘你们不是要取淡水吗?船在大海行进,不知要过多少天才可以看见陆地,没有淡水怎行呢?”
  丁二毛道:‘相公,这个岛上有鬼,淡水不能取了,船上的水节省一些,还可以勉强用两天,在这两天内找到别的岛屿再算吧!,
  王重阳有心要见见岛上排方阵吹洞箫的怪人,哪肯就这样的离去,立即把面一沉,斥道:“胡说,这船是我包的,你们要听我的话,我要取了水才开船,大海茫茫,两天内准找着别的岛屿吗?找着岛屿,一定有水源吗?
  丁二毛哑然无言,只得说道:“好好,大色晚了,也不能够开船,明天再打算吧。”他叫水手在岸边下锚。就在岛边停泊一晚。
  这天晚上,丁二毛父子和舵工水手人人怕鬼,个个躲到舱里睡觉,王重阳觉得十分可笑,他一个人在舱中点了盏油灯,盘膝静坐,做着全真派的内功。
  不经不觉,过了个多更欢,月移中天,万里无云,皓晚清光把岛上的沙滩,映得明如霜雪,王重阳望月寄怀,雅兴大发,正要做几首七言诗,忽然听见船篷顶勒的一响,宛如夜鸟飞过,王重阳更不犹豫,伸手一拍身边小几,自己便象飞箭般穿了出去,一跌登篷,哈哈笑道:“绮罗堆里埋神剑,萧鼓声中老客星的朋友,请下来吧!”
  他这几句话元气充沛,十分洪亮,舱底的丁二毛父子和舵工水手完全惊醒了,他们听见王相公和鬼说话,吓得战战兢兢,没有一个胆敢起身,人人把头缩人被里,别说是起来了!
  王重阳叫了这两句,海船的桅杆上,陡的现出一个人来,这人穿了一件青袍,面如黄土,眉眼木然,宛如僵尸也似,只见他一耸身坐在桅杆横木上,笑道:“阁下耳目灵警,不比寻常,请上来吧!”
  王重阳叫了个好字,身子一耸,如大雁冲天,由甲板上直掠起来,就要攀住桅杆横木,正在他一只手快要接触桅杆之时,青衣人突然喝了一声:“下去!”左掌当胸一立,向下一推,这是“压云掌”的招式。王重阳陡觉一股大力,迎面撞来,一个人身子悬空,任你多大本领,也要受到牵制,青衣人这一掌之力,十分巨大,王重阳在空中没有法子稳住身形,向外一抛,眼看就要跌落海里!
  好一个王重阳,不愧是未来五老的中神通,他在身子受了掌力激荡,向下落的时候,突然伸手一抓,在桅杆身上抓了一块薄木片下来,大如手掌,厚只数分,王重阳把薄木握在手里,身子瞬息与水面相接,他霍地用了个“金鲤翻波”的身法,全身一个翻转,左手把木片向海面一拍,居然借这一拍的力量,身子象飞鸟般掠上船头,侥幸没有一点水湿。
  王重阳不禁心中有气,这东西真个不通情理,自己好心好意地跟他招呼,对方却出其不意,给自己一下闷棍,如果不是随机应变,岂不是变了落汤鸡?王重阳叱喝了一声:“朋友,来而不住非礼也,我不再客气了!”呼的一掌,逼向桅杆击去。
  王重阳站立的甲板和桅杆有一丈距离,由下面望上去,距离桅顶也有三丈多高,本来任何掌力也难以到达,可是他究竟是个练过一阳指神功的人,就是这虚空一劈的力量,已经非同小可!青衣人在桅项横木上大抵也自恃了一点,没有提防,陡觉对方举手一扬,一股强力直逼上来,衣飘袂起,不觉出乎意外!他忙不迭的一个飞身拔起,人离横木,只听喀喇两声,那横木齐中被掌力打断!
  青衣人在空中失了凭藉,一个飞身掠了下来,眼看他和刚才的王重阳一样,就要跌入海心,可是将到水面时,身子霍的垂直,两脚向水面一点,居然使出登萍渡海的轻功来,一卜跃上沙滩,身子也没有半点水湿,王重阳喝了声彩,那人头也不回,一溜烟的向岛岸跑去!
  这一下出乎王重阳意料之外,他立即一垫脚,由甲板跳上沙滩,喝道:“朋友留步!”一窝风似的直追上来,可是那青衣人的轻功造诣,似乎不在王重阳之下,他几下起落间,已经走尽沙岸,青影一闪,便走入乱石堆,踪迹不见。
  王重阳心中暗暗冷笑,你这个小小的奇门八阵,只可以困住凡夫俗子和外行人,岂能瞒我?他在瞬息之间已经冲到乱石阵前,叫了一声:“朋友,你不出来,我可要进去骚扰啦!”这未说完,石阵内呼呼呼三响,飞出三颗东西来,力挟劲风,向他迎面射到,王重阳伸手一抄,全数接在手里,原来是三颗指点大小的石弹,他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笑道:“尊驾刚才念破阵子词,今天我来给你破阵子,看把戏吧!”五指一捏,三颗石弹在掌心化成碎屑。
  王重阳在乱石阵前,用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搓碎三颗石弹,然后向阵内发后,他陡的把手一扬,把满手掌石屑向乱石阵里一撒;
  这几十石屑在寻常人手里撒出来,充其量不过是等于顽童撒沙罢了,不过王重阳是练过一阳指功夫的人,他的指力非同小可!一撤出来,颗颗石屑象铁弹子一般,向阵心数丈方圆一片乱石里撤去,这些石屑劲力很大,发出嘘嘘声响来。
  说时迟,那时快!王重阳的石屑刚才向乱石阵里洒落,阵心呼的一响,也飞起同样一撮石屑来,跟王重阳撒过来的石屑迎个正着,数百颗石子在空中撞个正着,发出一片密节繁响,大颗的石屑互相一撞,变成了较小的石屑,满天飞舞,蔚成奇观。
  原来石阵里面的青衣怪客也学王重阳一样,使用击石如粉功夫,把几颗石子捏碎了,由石阵里面撒出来,力度十足,和王重阳撒过来的石屑互相抵消.
  王重阳叫了个好字,再抓起几颗石子来,合在掌心搓碎,喝道:“朋友,再来一次!”顺手一撒,这回他的石屑不再是满天花雨的打法了,而是把几十颗石屑排成一条线也似的打出来,第一颗石屑飞上半天,第二颗石屑接着打上,两个在空中一撞,第三颗接着飞上来撞第二颗,第四颗飞上来撞第三颗,刹那之间,一连出石屑互相击撞,射向阵内。
  哪知道王重阳的石屑才一洒出,对方石阵内也呼的一响,也飞出一串同样的石屑来,也是一粒跟一粒的击撞,和王重阳射出来的石屑,互相激撞在一起,一阵细微破空响声过处,第二阵石屑又落在地上了!
  王重阳知道对方占定了中央戊土的位置,准备自己入阵,和本人捉迷藏,他不由动起火来,心里暗暗想道:“哼!你以为用这小小的奇门八阵,便可以难住我不成?”王重阳好胜之心一起,便把腰身一弓,身子好似弩箭脱弦也似的,由休门那一面,抢进石阵。
  他刚才踏入休门,便听见一个冷峭的口音道:“姓王的,你进了来,别想学上次那样顺利出去啦!”声音就在身边。
  王重阳忍耐不住,呼的一掌推出,向发声的方向击去,只听轰的一响,掌风到处,石块纷飞,声音却换了一个方向,冷笑说道:“哈哈,没有打着!”
  王重阳正要换掌再击,可是回心一想,对方分明用一种声东击西的法子,他借着奇门石阵的乱石来做掩蔽,跟自己捉迷藏,虚耗自己精力,比方敌人说话的时候是在西面,他一出声之后,人已经窜到东面去了,自己就是打一百掌,也别想把他打着。
  王重阳恍然大悟,站定哈哈笑道:“阁下的激将计果然高明,可惜我不是周瑜,不会上你的钩,你既然鬼鬼祟祟,不敢出来跟我明月明枪,一拳一脚的决个高下,我也懒得和你纠缠,好,我们再见!”他说着抄着生门的方向走出阵去。
  王重阳这几句话在面上虽然是声明不中对方的激将计,其实是反激将,他说那青衣人鬼鬼祟祟,不敢出来跟自己明目动手,即是耻笑对方本领平常,个能够登大雅之堂,只可以用暗算手段!
  他这几句话一说出来,果然收了功效,只见青影一闪,那不速怪客站在生门出口一堆乱石上,喝道:“姓王的,来来来,我们决个高下!”
  王重阳心中一动,暗里想道:“他怎的知道我姓王!”一拱手道:“阁下高姓大名?”
  青衣怪客戴着面具的面孔,木然不动,喝道:“又不是对亲家,通什么名,道什么姓?看掌!”举手一掌,用个“野马分鬃”似虚似实,向王重阳胸口劈到!
  他这“野马分劈”之势一打出来,王重阳暗里想道:“哦!他练的是太极拳!”
  要知道那时候的太极拳是由洞玄子张三丰创出来的,只有太极十三势,并无实在拳式招法,王重阳立即用“出云手”向他臂缚一拂,青衣怪客掌风还不曾跟王重阳接触,招式立变,双手一圈,化掌为拳,居然用“二郎担山”的招式,向王重阳猛击过来,力猛如山。
  王重阳吓了一跳,说道:“咦!他怎的用起五行拳来了?”
  太极拳以柔克刚,用静制动,五行拳却是相反,以硬撞硬,用快打快,两下的拳路完全不同,自来很少有人兼通的,王重阳吃惊不小,立即施展全真派的拳法,“抽梁换柱”向上一格,青衣怪客霍地一退,绕向王重阳的身边,突然换了岳家散手,“回光反照”,掉臂一掌王重阳后心击出。
  王重阳一转身,使个“金蝉脱壳”避过,青衣怪客运拳如风,连进三招,一招是少林六路行拳里的“虎抱头”,一招是武当长拳出的“高四平”,还有一招是江南子午拳里的“樵子伐木”,出拳纯熟,快捷十足,并不是江湖上花拳绣腿,野狐禅的拳法可比,王重阳暗自诧异:“这厮的拳路怎的这样杂,他学的是哪一派?”他仍然用全真派的太乙拳应战。
  两下一来一住,对拆二十余招,青衣怪客一连用了十三种不同的拳法,王重阳却守定全真派武功诀要,从容化拆,斗到分际,青衣怪客突然一声长笑:说道:“我是不是你的敌手,总可以判明了吧!好了,要失陪啦”身子一耸,平地拔起三四丈高,如大雁冲天,向中央戊土的方位落了下去。王重阳见这青人世客不但行径诡异,而且本领高强,看他拳脚造诣,还在自己年前会过的少林三老,以及目前见过的丐帮群雄之上,如此本领高强的人。怎会藏匿在荒岛?必定大有来历,自己倒不能够让他随便退走。
  王重阳喝了一声道:“胜负未分之下,何得退走?阁下拳法高明,再拆几招!”就喝声中身形一晃,疾如飘风也似,把青衣客去路一截,他要用太乙拳里面的推磨掌把对方逼下石堆。
  青衣怪客突然一个塌身,似乎要用“双照掌”迎敌,可是他袍袖拂处,呼的一响,突然发出一篷金针来,这篷金针似一群蜜蜂,直射向王重阳脸面,这一下近在咫尺,王重阳出其不意,不由吓了一跳。
  青衣怪客这一下满天花雨洒金针绝技,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刹那之间,便到了王重阳跟前,王重阳要想前仰后避,也不能够,只好举起左手袍袖,一掩双眼,全身运起气劲来,坚如钢铁,右手袍袖向外一拂,总算及时发出气劲来,把青衣怪客射过来的金针,扫落一半,可是身上和头面上,接连中了十三四支金钉,好在王重阳及时运劲抵挡,金针并没有贯肤入肉。
  在他本人看来,不过如同被蚊子叮了几口而已!等到王重阳把袍袖一垂,睁开眼睛看时,就这刹那之间,青衣怪客已经不知去向!
  王重阳在附近几个石堆转了一匝,不见青衣怪客的影子,知道他躲入隐蔽奇门里!不肯出来,自己决难找寻得着,只好把穿在衣上,拂在地上的金针,一枚一枚的捡起来,放入怀里,长笑一声说道:“我王某今日总算领教尊驾手段,再见!”大踏步走出奇门石阵。这番居然没有受到拦阻,王重阳穿过沙滩,返到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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