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正气豪情冲九天




  洒家不把写好的各章一次贴完,实是出于无奈。几年前,洒家写《燕赵孤侠》时,是用笔工工整整写在纸上,因为当时中文输入尚且不熟,一坐在电脑前面,就尽想汉语拼音,文思枯涩。事隔几年,在把这篇小说输入时,又不免手痒,要做些改动,所以费一些时间。第一章贴出后,收到一些看官的E-mail~,多承谬奖。洒家正在见缝插针,利用一切(well,almost)业余时间输入、修改和构思剩下的几章,以酬各界厚爱。不过,洒家和诸位一样,要为五斗米折腰,有时数日抽不出时间,还望诸位海涵。下面是第二章,希望同志们多提宝贵意见,该表扬就表扬,不要有顾虑。
  StevePei(JingRen)steve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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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世中听到有人从后窗跳出,急忙跃上房顶,朝下一看,只见一条黑影,背上好象驮着一件东西,正在月光下飞奔。他纵下房,朝黑影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吕世中虽有一身举世无双的轻功,但因负着重伤,带追到离那人一、两丈远的地方,已是气喘吁吁。
  他这时已看清,那人身后所负,竟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吕世中不及多想,大吼了一声:“站住!”
  那人一转身,也不答话,手一扬,一件暗器带着劲风飞了过来。
  若在平时,这样一件暗器对吕世中何足道哉。但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虽手一扬接住了暗器,却提不起力气掷还回去,也无法再追赶几步置那黑影于死地。~
  吕世中停住脚,在月光下端详手中的暗器。这是一把飞镖,形状无甚特别,却比一般的飞镖重得多,足有两斤,也长得多,足有一尺五。掷镖人显然是个大~行家。
  吕世中心中一凛。他作为天下第一杀手,大江南北黑白两道上的人与事心中都有一本帐,当然晓得了这飞镖的主人,也知道已自己现在的伤,即使追上那黑~影,也不能将其怎样,甚至自身性命都可能不保。抬头再看,刚停下片刻,那人~已经跑远了,只剩下月光下的一个黑点。这掷镖人怎么出现在这里?那孩子又是谁?吕世中大惑不解。但青皮包袱中有了五个人头,足可交差了。再说,刚才一阵追赶,背伤又开始疼痛难当。他终~于转过身去,走回了荒村。但他心里清楚,那个黑影和那个孩子日后会再次闯入~他的生活。
  那黑影又背着小孩狂奔了一、二十里,头都不回。直到那孩子在背上说:“田伯伯,坏人没追上来”,那个叫“田伯伯”的才停住脚,把孩子放在地上。抬~头一望,远处已冲起一柱火光。那是他们刚刚逃离的荒村在燃烧。
  叫作“田伯伯”的汉子一转身,抱住那孩子,一老一少不禁都痛哭失声。
  当时的华北平原,正是连年干旱,颗粒不收,饥民遍野,土匪如毛。平原上的村庄自是十室九空。但是,在遍地的饿殍、烽烟、残垣、颓壁之间,却屹立着~一个繁华的大镇,盘龙镇。离盘龙镇还有几十里,景象就不一样了。村有炊烟,~田有稼禾,人有鲜衣,一片安居乐业的气象。
  从吕世中刀下逃出的那一老一少风尘扑扑地赶到盘龙镇时,正是中午时分。他们俩已跋涉了四、五天,为躲避追杀,昼伏夜行,风餐露宿,所以都现出憔悴~之像。举目望去,只见镇子外面是土坯垒起的二、三人高的围墙,墙上有些精壮~的汉子,手持大刀来回巡视。
  土城门口也立着几个拿刀的大汉,其中一人拦住了他们。
  “做什么的?从哪里来?到何处去?”
  那“田伯伯”一挺腰,双目精光四射,把几个守门的人吓了一跳。
  “烦你们进去通报大刀会周会主,说有故人来见。”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飞镖,交给了问话的汉子。
  那汉子又上上下下把面前的人打量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拿着飞镖跑进了镇子。
  不一会儿,门里健步走出一个六十上下的老者。他须发皆白,但脸色红润,两目清如秋水,腰身笔直。他身后,跟着七、八个赤手的大汉,都毕恭毕敬的。~
  老者以下拉住“田伯伯”说,“贤弟,十年听不到你的音讯,躲到那里去了?想煞了哥哥。”
  他不容对方答话,又转身对那几个守门的手下人说,“这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陈县神镖田啸山,想当年凭着一手飞镖绝活打倒了多少武功卓绝的英雄,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亏你们今日见了他的飞镖还有眼不识泰山!他是我的结拜兄弟~,你们以后把眼睛给我睁大些!”
  那些汉子一个个面面相觑,纷纷向田啸山施礼:“师叔,我们没有认出你老人家,望您饶过一次!”原来,所有这些人都是大刀会的会众,也都是那老者,大刀会会主的徒弟。嗨,大家不要这样。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全认识了。”田啸山劝住众人,又对那老者说:“大哥,我也一直惦念着您。这些年的事,一言难尽!~”
  说罢,他把身边的那孩子推到前面:“大哥,这是我家小主人,张怀远。”紧接着,他又对那孩子说:“少爷,面前这位,就是盘龙大刀会会主,人称义冲霄的周伯选,周老英雄,你该唤他周伯伯”。
  张怀远向周伯选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周伯伯”。
  周伯选见田啸山对这么个小孩子执仆役之礼,眼中掠过一丝惊异的神色。他不再罗嗦,随即说:“快进来,你们赶路累了,有什么话家里坐着说!”
  田啸山和张怀远由周伯选一行簇拥着行过盘龙镇的主要大街,行人见到他们,都毕恭毕敬地闪在路旁。
  尽管当时各地哀鸿遍野,盗贼蜂起,但这盘龙镇因为有大刀会保护,竟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人安居乐业。再加上该镇地处南北交通要道,大街上居然市面繁~荣,正午时分,酒楼茶肆中都坐满了人。
  周伯选面有得色地对田啸山说:"现在天下大饥,我这盘龙镇却是中流砥柱,一枝独秀。镇子守得这么严,也是万不得以。各路绿林豪强,垂涎盘龙的~大有人在。”
  田啸山深有感触地说:“大哥造福一方百姓,正是武林中人的正道!”
  说话间,已来到周伯选的家。周宅四周是二人高的青砖围墙,当中朝街是个飞檐门楼,两扇朱漆大门,门上颗颗铜钉有碗大。大门口卧着两个石狮。
  走过外面的两进院子,周伯选将田啸山和张怀远让进第三进院子的堂屋。
  进了屋,田啸山在周伯选让座时先请张怀远坐在正宾所坐的位子上,自己陪坐在一旁。周伯选见田啸山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如此谦恭,疑惑之心更甚。
  众人刚坐下,茶就端了上来。周伯选让毕茶,对田啸山说:“闲弟,这位公子是......”
  田啸山看着上茶的丫环退下,才答到:“大哥,我家少爷,是燕北五杰中三杰张浩、四杰高倩夫妇的遗嗣!”
  周伯选一听,面露吃惊之色,不觉压低声音说:“十年来,天下武林各大门派到处搜寻燕北五杰,你怎么得遇他们?你说这小公子是他们的遗嗣,莫非五杰~已遭不测?”
  田啸山长叹一声,答道:“说来话长。十多年前,小弟也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多年在陈县一带啸聚徒众,干的是杀人越货、包娼包赌、敲诈勒索的勾当。~”
  周伯选打断他的话说:“贤弟,你说得太过了。谁不知你也曾惩强扶弱,劫富济贫,见义勇为?不然,咱哥儿俩也不会有八拜之交。”
  田啸山说:“小弟顶多是个正邪互见的人物,实在不能与人称义冲霄的大哥相比。话说十年前,燕北五杰为逃避追杀,路经陈县。小弟事先获丐帮飞书知会~,迫于其淫威,只得率手下人前往拦截。我与五杰之首赵无忌交手,被他用刀拨~掉我连发的十三支飞镖。我再拔刀,只一个回合便被他制住。但赵大侠没有取我~性命,只是劝我洗心革面,堂堂正正做人。我见他赵无忌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浩~然正气,直薄云霄,当时便跪下请他收我在左右侍从,在危难中为五杰效一点力~。赵无忌坚辞不允,怎奈我铁了心,长跪不起,只好带了我一同逃亡。我又嘱带~去的手下人,今后不得为非作歹,并不要走漏我随五杰而去的风声,以免遭到丐~帮报复。十年来,我追随五杰在他们的藏身之所,干的虽是砍柴挑水,烧饭洗衣的仆役之事,却日日为他们的高风亮节所熏陶,真心觉得今是而昨非。五杰多次要~与我结拜,我到底有自知之明,都艰拒了。”
  周伯选听了这席话,说:“燕北五杰的名声几十年来如日中天,老夫只恨无缘攀识他们。贤弟,你能在他们左右追随,虽为仆从,亦是有幸。但五杰武功盖~世,不知谁取了他们性命?”
  “乌云闪电吕世中。”
  “啊,难怪!”周伯选虽气度雍容,也不免惊叫一声。
  “我家小主人,是张浩、高倩夫妇在隐居荒村后一年所生。赵无忌为防有强敌来袭,早已交代我,如果生变,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得露面。万一他们被害~,我要扶养小主人长大,将来报仇。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我留在身边十年之久,也~就是为什么这次吕世中与他们生死相搏,我带怀远伏在屋内,听见五杰命丧刀下~,也没有出面的缘故。我原想趁吕世中那厮运功疗伤之际飞镖取他性命,但一转~念,以自己的武功,即使那时出手,也没有胜算。万一有差,对不起五杰的重托~,所以直等那厮进院放火,才越窗逃脱。”随后,田啸山又简短地把五杰被害的~经过讲了一遍。
  周伯选听完田啸山的讲述,郑重地说:“贤弟,眼下吕世中虽然重伤在身,但红枪会会徒甚夥,定要在各地搜杀张怀远公子。你俩不管今后如何打算,可先~在盘龙避身,躲过风头再说。”
  “搜杀张公子的岂止红枪会?燕北五杰开罪了丐帮和天下武林。大哥,你要三思而行!”
  周伯选正色道:“这是什么话!我虽比不上燕北五杰,但时时以‘义冲霄’这个称号自勉。我誓豁出身家性命保你二人!”
  田啸山不禁热泪盈眶,说:“大哥,有你这席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贤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必多言。你和张公子先去换洗一下,我去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为你们接风!”
  等洗换干净的田啸山、张怀远由周伯选引着走进第二进院子的正厅,一桌酒宴已经摆好。在门口迎接的,是两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一个身材瘦长,细皮嫩肉,贵公子摸样。
  周伯选指着黑面人说,“这是我的大徒弟,钱诚”,又指着公子摸样的人说,“这是犬子周权”。他又对钱诚、周权说:“这位小公子,是武林绝世高手的后人,今天光临盘龙,是咱们大刀会的光彩。这位是老夫的结拜兄弟,当~年名震华北的神镖田啸山,田叔叔。”
  钱诚、周权见过礼,周伯选请张怀远、田啸山入座。小怀远坚决不坐首位。周伯选见他举止大方,礼貌规矩,赞道:“真不愧是名人之后。眼见这位张公子~,更令人神往他先人的风范!”但张怀远到底拗不过几个大人,只得在首位坐下~。
  头巡酒,周伯选端起酒杯先敬首位上的张怀远。小怀远看了田啸山一眼。田啸山说:“少爷,周大伯的酒,你要喝一口。”怀远就从酒杯中喝了一口。田啸山又对周伯选说:“大哥,我家小主人年幼。下面的酒,还请大哥慨免。~”周伯选点了下头,对怀远说:“公子,下面的酒,恕老夫不让了。我们和你田~伯伯喝,公子只管吃菜!”
  怀远从小在北方的农村长大,哪见过这样的华筵?人又小,几口就饱了。坐在椅子上,满耳朵是田伯伯、周伯伯他们大讲当年江湖上的事,听又听不懂。他~虽然自幼家教严厉,能够规规矩矩地坐着,但八、九岁儿童的天性,是好动顽皮~,所以他心里已极不耐烦。可是,桌上那四个大人还说得热热闹闹,你劝我敬地~喝酒,不知几时收场?因此,当他听到周伯伯说,“公子,你要是不耐烦听老头~子们嚼舌根子,可由下面人陪着到后花园散心,我和你田伯伯多年不见,再聊一~会儿”,便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周伯选朝门口一招手,走过来两个侍立一旁的丫环。“你们陪这两位小公子到后花园去走走,要小心伺候!”
  怀远扭过脸来望着田啸山,只等他答应。
  谁知,田伯伯却一抬手拦住了他。“少爷,你是正客。周大伯客气,咱们却不能失礼。你再坐一会儿,我们也快喝完了。”
  怀远好失望,但又听周伯伯说,“田老弟,你这是哪里话!咱们又不是外人。张公子只管自便,我老周从不拘泥那些烦礼缛节!”怀远仿佛得了大赦般地望~着田伯伯。
  田啸山被周伯选和钱诚、周权三人轮番劝酒,已是面红耳赤,但脑子却仍然清晰。他虽对周伯选感激万分,但不知怎么,现在却感到无论如何不能和怀远分~开。作为一个老江湖,他对这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向来是听从的,也因此躲过无数~次暗算。可是,周伯选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坚持不让怀远走未免得罪人。田啸~山不由沉吟起来。
  他回避周伯选诚挚的目光,看了钱诚、周权二人一眼。
  不看则已,一与这二人的目光相遇,田啸山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醉意全没有了。
  周伯选毕竟是老手,不露蛛丝马迹。
  可是他那徒弟和儿子,脸上虽然还挂着笑,眼中却已满是杀机!
  田啸山刚才那种身处险境的直觉又一次证明是正确的。他一伸手,把怀远揽在身边。
  “周大哥,张公子是我从小带大,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并非信不过大哥。但要让我此时和他分开,哪怕片刻,也万万不能。小弟有托孤重任,望大哥知~我苦衷!”
  周伯选闻言仰天大笑,答道:“老弟到底是刀口枪尖上滚过来的,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好!咱们哥儿俩就直说罢。贤弟,我念当年结拜之情,今天放你一条~生路。但这张公子,说什么也要留下!”
  “周大哥,天下人谁不知你义冲霄为人处世,义重于山。你今天怎么施这种暗算?”
  “嗨,一言难尽!不管怎么说,你家小少爷今天是走不成了。来人!”
  随着话音,走进一个大汉,手托一个盘子,上面是十个十两重的金元宝。
  “贤弟,这里是百两黄金,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快拿去逃命吧!到海外孤岛,或是异国番邦。但这孩子,千万给我留下!”
  “呸!你把田啸山看成何人!今天我一条性命在,就不离张公子左右。周伯选,咱们的交情从此一刀两断。让开!”说着,田啸山拉着怀远就朝门口闯。
  周伯选知道田啸山的功夫,充其量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再拖个孩子当累赘,量是跑不了。他见田啸山不听劝,长叹一声,伸手从桌面下抽出一口刀,挡住去~路。
  眨眼之间,钱诚、周权二人也抽出藏在桌面下的刀,闪在周伯选两旁。
  田啸山一把抱起张怀远,“呼”地一声,纵身越上桌子,飞起一脚,一只还有一大半菜的盘子向周伯选迎面飞去。接着,他一扭身,抱着怀远,横着飞向一~扇窗子,撞破窗栊,落在院内。着地之前,他还在半空中踢倒两个扑上来的大刀~会会徒。
  好个周伯选,一闪身躲过菜盘子,隔着饭桌就跃出窗口。钱诚、周权紧跟在后面。
  田啸山刚在院中立住脚,三把刀已从头顶劈下来。他抱着怀远,哪里还能招架!
  生死关头,田啸山并不慌乱。只见他抱着孩子就地一滚,双腿在地上扫向敌人,使出了“就地十八滚”。
  “就地十八滚”是北方私盐贩子们的一手绝活。
  旧时,海盐乃是官卖,贩运私盐可得暴利。私盐都是千里迢迢用骡车运到城外窝藏,再由私盐贩子天黑后一袋袋背着翻墙进城卖与不法店家。但有一些土匪~,专等私盐贩子把盐背来,候在城外打劫。私盐贩子身背盐袋,身手不便,无法~御敌。若放下盐袋,对方人多势众,交手之间,盐袋被别人拾起,一声呼哨,土~匪和盐都不见了,岂不白辛苦?于是就有人创出这“就地十八滚”。多少年来,~这套功夫由世世代代的盐贩子精益求精,发展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单身遇到土~匪,盐贩抱着盐袋在地上一通乱滚,饶是有二、三十个武艺高强的匪徒,也会被~他连踢带扫放倒在地上。田啸山当年在陈县从当地盐贩子那里学会了这套功夫。~
  十八滚刚滚了七滚,钱诚、周权都已倒在地上,刀也被踢飞了。
  周伯选虽然没有倒,也被逼退了好几步。他阅历可谓深矣,也没有见过这种不入流的功夫。
  田啸山凭着就地十八滚赢得了喘息机会,拉着怀远跳起身,扑向院门。
  周伯选怎么肯放,又挺刀冲了上来。田啸山听见背后风声,一偏身躲过了一刀。
  但他护着孩子,不能招架。周伯选一刀紧似一刀,钱诚、周权二人也围了上来。田啸山东躲西闪,情形又是万分危急。
  张怀远一直隐在田啸山身后,两只眼睛不停地来回张望。这孩子,到底是五杰的后人,小小年纪,又头一次经历这种阵势,却毫无惧色。他见田啸山快被逼~得走投无路,灵机一动,大声喊道:“田伯伯,鹊闹枝头!”
  田啸山已快束手无策,听见这声喊,不容想,一下把怀远向空中抛去。
  周伯选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怀远已单脚落在钱诚头上,另一只脚一点,又跳到周权头上。
  张怀远自五岁起就随父亲和赵无忌学武,虽人小力薄,练的都是基本功,但轻功却有大人不及之处。
  这“鹊闹枝头”,是他和田啸山嬉戏时常玩的游戏。在玩时,他让大人一抛,便可立在树杪上,身子不晃,接着又跳到另一棵树的杪头,和喜鹊闹枝一样灵~活。
  现在,张怀远就在周伯选三人头上跳来跳去,把他们弄得狼狈万分。
  周伯选等人一阵慌乱之后,都挥刀去砍在头上纵跳的张怀远。
  但是,三把沉重的飞镖已如三点寒光同时飞来,分别打向他们三人。
  周伯选眼角的余光瞥见打来的飞镖,急忙“嗖”地一声,向后跃出一丈开外。
  怀远当时正在他头上。等他在一丈外站定,怀远居然还在他头上,身子都没有晃。
  钱诚、周权两人都没有躲过飞镖。这二人都功夫高强,若在平时,也许能够躲过,但在刚才突如其来的慌乱中,他们因为缺乏经验,在片刻间没有顾到田啸~山。
  这使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每个人的胸前,都打进了一支一尺五寸的飞镖。
  周伯选见徒弟、儿子命丧黄泉,痛不欲生,也顾不得头上还顶着张怀远,使出他周家刀法的全部杀招扑向田啸山,把对方裹在一团刀光之中。
  田啸山迎着扑面而来的刀风大叫:“少爷,上房!”
  随着他的话音,张怀远从周伯选的头上一跃,上了房顶。
  田啸山则展开身形,以一对肉掌对抗周伯选的单刀。
  田啸山追随燕北五杰多年,赵无忌等多次提出教他武功以为报答,但他都坚拒了。这一则是他认为自己侍奉五杰全因仰慕他们的人品,若学他们的功夫,反~而使自己的一片赤诚带了弦外之音;二则他自知年纪已大,功夫底子打得不对,~就是学也只能得些皮毛。赵无忌后来以保护怀远为由劝他,才使他答应学一套李~彪的神龙掌。他使起这套掌法虽远不如李彪那样出神入化,但已经足以傲视武林~。
  周伯选只见田啸山忽而暴进如龙出深潭,忽而急退如龙回云汉,忽而迅猛如龙卷狂风,忽而又轻描淡写,如龙游九天,心里不免吃惊,知道这位结拜兄弟学~了五杰的功夫,自己已不是对手。
  田啸山和周伯选斗了一、二十个回合,心里已不耐烦,只想早早带着怀远脱身。他一急,使出了神龙掌的绝招,“神龙摆尾”。
  他闪开周伯选劈来的一刀,左掌直奔对方面门。
  周伯选也不躲避,翻转刀身,向上去削田啸山的左掌。
  田啸山一扭身收回左掌,右掌横着带着劲风击向对方的胸口。
  好个周伯选,一翻手腕,刀又向田啸山的右掌砍去。刚才这一劈,向上一削,又向下一砍,衔接得天衣无缝,刀刀迅如闪电,显出了周家刀的精妙。
  谁知,田啸山来得更快。他右掌击到半路嘎然而止,一抬腿,重重踢在周伯选的肋下。这就是“神龙摆尾”的“尾”。
  周伯选挨了这一脚,只觉胸口透不过气来,两眼发黑,一下子倒在地上。
  田啸山拾起周伯选掉在地上的刀,跳到躺在地上的周伯选的身旁。院子中的大刀会会徒哪个还敢动?只在一旁鼓噪:“不要伤了我师傅”。怀远立在房上也~看呆了。
  田啸山用目光一扫院里的人,冷冷的杀气镇住了会徒们,鼓噪之声平息了下去。
  接着,他对已苏醒过来的周伯选说:“好个义冲霄!你得了谁的好处,做出如此阴险的事?”
  周伯选只是不说话。
  此时,大刀会会徒中走出一人,五十余岁,身着长袍,文质彬彬。他向田啸山深深一揖,说:“壮士,我知道其中内情,周爷确有苦衷。”
  “你是何人?”
  “我叫周聪,是周爷的远房兄弟,也是他的帐房。”
  “好,你说,他有甚苦衷?”
  “前几日,红枪会陈会主派人送信与周爷,说是红枪会与丐帮正在追杀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老的经人认出,是陈县神镖田啸山,那少的,是天下武林公敌的~后人。陈会主让周爷见到这二人时务必拿下那孩子。至于您老人家,陈会主知道~和周爷有旧,告诉周爷可以放过。陈会主在信上还说,河北江湖上的人如有协助~这二人者或见到放过者,红枪会必约丐帮将其剿灭。
  “大刀会虽然在盘龙镇一带声名赫赫,怎么敌得上红枪会?更不要说丐帮。周爷就是自己豁的出去,怎么忍心看见好端端一个盘龙镇被杀得鸡犬不留?周爷~接到此信后,前思后想,徘徊踌躇了两天两夜,方决定以一个孩子的性命和自己~的一世英名,来免却全镇百姓的灭顶之灾。这两天,周爷不思茶饭,小的在一旁~伺候,将他的难处全看在眼里”。
  田啸山听了这番话,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沉吟了一下,才问周伯选:“他说的可是当真?”
  周伯选并不答话,只是长叹了一声。
  田啸山心里好不是滋味。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以从前所知周伯选的为人,他若无难言之隐,断做不出今日之事。
  他又楞了一下,终于说:“周伯选,你我二人今天都是万不得已。怨,只能怨这个世道!你虽挡我不住,但死了儿子、徒弟,已足可向红枪会、丐帮搪塞。~唉!想不到田啸山十年后重返江湖,竟是拿结拜兄弟和子侄辈开了杀戒!二十年~后,待我看张公子长大成人,报了大仇,你和大刀会的任何人来找我讨命,田啸~山都绝不躲避,定引颈受戮!今日在场诸位可以为证。”
  田啸山说罢,对房上的张怀远一招手,“少爷,下来,咱们走!”
  院中的人都被田啸山的一身豪气慑住,谁还敢阻拦,都眼睁睁看着他一手牵着从房上跳下的张怀远,一手拿着周伯选的那口刀,走出了院门。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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