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闯少林


  金宜君一俟云昙师太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立即望着飞鹏,急声问:“你真的要去!”
  陆飞鹏点头,说:“我早已决定要去,并不是听到钟声才决定。”
  宜君担心地问“你一个人去?”
  陆飞鹏知道宜君的心意,故意轻松地说:“我只是去看着少林寺内的动静,能进则进,不能进我便回来。”
  宜君赞许地点点头,但却忧郁地警告说:“你现在已是世外侠隐之中的人物,切不可随意介入武林各派间的世俗恩怨中。”
  陆飞鹏会意地颔首说:“我知道!”
  说罢,抬头一看天色,继续说。“君妹先回房安歇,我去去就回!”
  宜君微嘟着小嘴,说。“既然去去就回,我就在此等你回来!”
  陆飞鹏一听慌了,不由焦急地说。“现在已近子时,风寒露冷,万一受了凉那还了得?”
  宜君幽幽地解释说:“此地距少林,仅有一座矮峰,一道横岭,根据你的轻功,片刻即回,小妹在这里等一刻工夫,也没什么关系。”
  陆飞鹏去多久,根本毫无把握,万一遇上事故,也许会拖到天明,不由焦急地说。“这怎么可以?你先回房去休息,一刻之后再来此地……”
  宜君不待飞鹏话完,立即扭动着娇躯,倔强地说:“不,我就在这里等你!”
  陆飞鹏紧皱剑眉,略微沉吟,只得依在着宜君,说:“好好,你就在这里等一刻工夫,一刻之后我不回来,你就先回房里去!”
  岂知,宜君毫不迟疑地说:“不!你半个时辰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陆飞鹏想一想,半个时辰足够了,只得连连颔首,说:“好好。我一定赶回来!”
  说话之间,右袖轻拂,身形宛如凌空巨鹤,越过近十丈宽的激流山溪,飞身而起。
  但是,他的身形尚未立稳,对崖已传来宜君的娇呼:“陆哥哥,剑柄上的温玉佩!”
  陆飞鹏落足之处,正是他那夜隐身的大树,这时闻声一看,发现剑柄上的温玉佩,正闪闪生辉。
  于是,恍然大悟,这时才想起那在他隐身在这株大树后,必是由于玉佩闪光而被云昙师太发现。
  如今前去少林寺,在这等皎洁的月光下,必然尚未到达,便被隐身暗处的僧人发现而遭暗算。
  临急之际,只得将玉佩握在左手内,于是回头向宜君挥了挥手,展开轻功逞月向前驰夫。
  这条路线,他仍依稀记得,驰下斜坡,越过广谷,登上矮峰,就是横亘少林寺后的那道横岭。
  陆飞鹏立在横岭上,雄伟巍峨、佛殿辉煌的少林寺,已在眼前,而他提水时进出的小门,也清晰可见。
  只见朱红色的门板中央,漆着一个黑漆大“佛”字。看情形似乎紧紧关闭,并不像是虚掩。
  有了云昙师太的警告,他不敢大意,既然是夜探,当然以不被发现为上策。
  于是,借着树丛怪石阴影,快闪疾避,迅即已到了提水的小门前,悄悄一推,果然紧闭。
  想到那夜少林僧人施展的卑劣圈套,顿时怒火倏起,恨不得一掌将门劈开,就这样闯了进去。
  继而想到明天即将见面的齐公公,以及仍在溪崖草坪上等他的君妹妹,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荒”然一声,又是一击巨钟大响。
  钟声荒荒震耳欲聋,虽然是在前殿的钟楼上发出,但寺后炊事房后的小红门,仍被震得嗦嗦有声。
  陆飞鹏心中一惊,断定少林寺今夜必是出了事情。
  心念间,略微提气,仲臂攀往墙头,徐徐曲肘探首……
  只见寺内古柏耸立,月光飞洒,数十口储满了溪水的大荷缸,整齐的排列在园房后面,两排僧舍和炊事房中,黑暗无光,寂静无声!
  陆飞鹏凝神一听,不由暗惊,僧舍内既无人时息也无鼾声,显然无人。
  于是,略微提气,身形偏飞而起,越过墙头,飘然落进墙内,迅即隐身暗影中,游目附近,哪里有半个人影。
  转首看看他曾睡了半晚的小木屋,门窗关闭,一片漆黑,似乎仍没有住人。
  陆飞鹏见寺内警卫僧人,心中不禁迷惑,借着古柏树身掩护,身形快如狸狐,直向前寺奔去。
  越过广场,进人月形圆门,即是绵延不断的曲廊,佛堂和僧舍。
  陆飞鹏隐身暗处一看,除了佛堂内有一盏如豆油灯外,所有僧舍,惧都黯然无光。
  由于一直未通阻拦,飞鹏的警觉顿时松弛下来。
  穿曲廊,过广院,不觉前面已是第三座大殿的后院。
  陆飞鹏知道,通过前面的朱漆红门,便是弥勒殿了。
  心念间,已到了门前,探首向内一看,急忙将身形退回来。
  因为,就在第三进大殿的后檐下,赫然立着四名身广体胖,肥头大耳,各自手横铁禅杖的威猛僧人。
  陆飞鹏根据后殿的警戒,断定少林寺并未发生意外事变,但他们夜半撞钟又是为了何来?
  心念未毕,蓦然惊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同。
  心中一惊,急忙抬头,只见七八丈外的佛堂前檐下,正隐伏着一个徒手僧人。
  那僧人一见飞鹏发现他的隐身位置,双掌一撑,飘身落至台阶上,肃立合什,张口就要朗呼阿弥陀佛。
  陆飞鹏大吃一惊,屈指遥空一弹,立即点了那僧人的黑憩穴,身形紧跟扑进,就在对方身形将倒之际,伸臂将僧人抱住。
  紧接着,一长身形,腾空而起,又将晕厥的僧人放回原处。
  飘身落回地面,不由暗呼“好险”,方才若非出手快,让他呼出“阿弥陀佛”来,那还了得?
  由于这一发现,心中顿时大悟所谓来时有路,去时无门完全是任由犯寺的人深人,决不拦阻。
  但是一经交手,退路均被封住,休想再闯出少林寺。
  当然,犯寺的人愈深入愈难退出,因为愈是机要中彻区,担任警戒的僧人也愈是武功精湛的弟子。
  陆飞鹏既然想通了,知道要想不为对方发现,似乎已不可能了。
  假设被寺中的僧人认出他陆飞鹏的底细,不但明天赶来的齐公公无法向少林寺方文解释,就是自己也失去了明日公然拜寺的大好机会。
  更令他担心的是,一经交手,势必延误时辰,万一君妹妹等得不耐,也闯进寺来,后果更堪虑了。
  心念至此,决心退出寺去,明晨再来。
  于是,沿着佛堂前檐,轻灵地奔上曲廊,循着来时路径,直向寺后奔去。
  但是。绕过数排僧舍,即见前面的通卫进口处,一字横排着四名手持戒刀的灰衣僧人,个个神情凝重,惧称蓄势准备。
  飞鹏尽量地不和寺内僧人照面,以免对方从出他就是那夜悄悄离寺的陆飞鹏。
  于是,身形一闪,轻灵地飞上一栋僧舍房面,迅即伏在瓦面上。
  游目一看,西南和正北的两座佛阁暗影内,均有两名佩有戒刀的僧人,而且,个个神情紧张,但都目光炯炯,显然接到有人犯寺的警告,正在全神戒备。
  陆飞鹏看了这情形,觉得房面上决难冲出寺去,只得飘身而下,绕着栋栋僧舍向寺后奔去。
  由于每栋僧舍内具都空无一人,陆飞鹏更感到迷惑不解,闹不清少林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念间,前面横阻一道短墙。
  陆飞鹏心中一喜,知道越过矮墙,便是后寺的疏林广场和炊事厨房,于是,一个纵身已到了墙下。
  但,就在他纵落墙下的同时,身后房影中,突然响起一阵低沉冷笑。
  陆飞鹏心中一惊,倏然回身,只见一个中年僧人,嘴晒冷笑,面色深沉,正一面撤戒刀,一面向他走来。
  他无暇多想,也深怕对方僧人出声,是以一见僧人,立即遥空弹出一指。
  中年僧人一声闷哼,身形一旋,一头向地上栽去。
  陆飞鹏飞身过去扶住,再将僧人拖至暗影中。
  游目一看左右,再没有隐身暗中的僧人。
  于是,一长身形,腾空飞过矮墙,直向广场对面的古柏松林前如飞驰去。
  陆飞鹏回头看看身后,发现并没有追来的少林僧人,不由大放宽心,一个纵身扑进了古柏松林内。
  但是,就在他打进林内的同时,那间他曾宿过半晚的孤独小木屋后,徐徐走出一个手持方便投的老和尚来。
  陆飞鹏一见,急忙刹住身势,定睛一看,正是初来少林寺的那天傍晚,引他进人小木屋的那位和霭老僧人。
  手持方便铲的老僧人,神色镇定,依然是那么安祥,一见陆飞鹏,立即单掌合什,祥和地宣了一个怫号,说。“阿弥陀佛,小施主别来无恙?”
  陆飞鹏见老和尚谦和有礼,只得拱手一揖,也谦和地问:“大师一向可好?”
  老和尚赶紧谦和地说:“托福,托福,小施主那夜悄悄离寺,掌门方丈曾派全寺弟子,遍寻山区,内心非常焦急,并严责通凡师弟……”
  陆飞鹏一听,顿时怒火高炽,未待和尚话完,立即冷冷一笑,沉声说:“佛门弟子,戒发诳语,大师说话可要三思!”
  老和尚毫不迟疑地说:“贫僧说话句句是实,如有诳语,愿人地狱!”
  陆飞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地说:“大师说的虽然不是诳语,但那夜小门虚掩,没有警戒,任由在下离去,不能不令在下怀疑。”
  老和尚立即解释说:“小门虚掩,事后尚以为是小施主离寺时启开的……”
  陆飞鹏听得星目一亮,突然发觉老和尚的话中有漏洞,于是,急忙逼问了一句:“事后又怎知不是在下所为?”
  老和尚突然被问得一愣,顿时无言答对。
  陆飞鹏冷冷一笑,说:“真正详情大师也许不知,那天所有措施,皆为迫使在下潜逃而设置。但在下离去,并非爱苦潜逃,而是另有原因、…一”老和尚趁机转变话题说:“既然小施主另有隐情,就请随贫憎去见掌门方丈,说明小施主离寺原因,也好为通凡师弟解脱罪责。”
  陆飞鹏淡淡地摇摇头说:“在下今晚不能去!”
  老和尚不解地问“请问何时才能去?”
  陆飞鹏说:“明天清晨不需大师引见,在下自会前去拜会贵寺方丈。”
  老和尚一听,略显不悦地问:“既然明日拜会,如何今晚前来?”
  陆飞鹏一看老和尚的神色,便断定不出手将老和尚制服,今在决难离开少林寺,于是,淡淡一笑说:“在下听到贵寺午夜撞钟,误以为发生了意外事情,特来察看一番,如有必要,也好略进棉薄!”
  老和尚一听,不由晒然一笑,同时傲然沉声说:“少林虽然无奇人异土,但遇有恶人来犯偷袭,尚不需借助外力,小施主的美意,贫僧谢过了。”
  说罢,单掌合什,微微躬身。
  陆飞鹏立即拱手还札,正待说什么,“荒”然一声,第三击巨钟,又响了。
  老和尚一听钟响,立即合什肃立,目注钟响方向。
  陆飞鹏一看不自觉地迷惑问:“贵寺今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大师可否见告?”
  老和尚突然冷冷地说。“小施主方才进去何事?”
  陆飞鹏坦诚地说:“在下到达后殿,发现有四位大师,镇定地警戒在殿檐下,因而断定贵寺安然无事,是以便急急退了出来。”
  老和尚一听“到达后殿”面色不由立变,炯炯目光,立时在陆飞鹏的周身,刻意地打量起来。
  这时,他才警觉到,令他惊异的不是陆飞鹏佩在腰际的古剑和那方价值连城的玉佩,而是陆飞鹏到达第三进大殿,仍能从容退出来。
  陆飞鹏一看老和尚的神色,心里顿时明白。但他仍佯装迷惑地问:“大师为何如此逼视在下?”
  老和尚见问,久久才惊异地问。“小施主果真去过后殿?”
  陆飞鹏佯装一楞,迷惑地说:“如没去过,在下怎知有四位大师严守着后殿?”
  老和尚不由震惊地缓声说:“贫僧尚以为小施主就在那面墙下,略事窥探了一下便退了出来。”
  陆飞鹏一听“窥探”两字,立即沉声说:“在下堂堂正正,原为贵寺解危而来,怎能说是窥探。”
  老和尚根据陆飞鹦深入第三进大殿,仍能毫不惊动暗中警戒的僧人,而悄悄地退出来,断定面前的陆飞鹏,已不是春天提水时的陆飞鹏了。
  虽然,今夜情形特殊,二代以上的弟子,俱已集结在大雄宝殿前,暗中警戒的三代弟子也大大减少旭是说陆飞鹏退出之时不受拦截,不被发现,那是决不可能的事。
  根据这么久时间,仍未见有人追来,如非陆飞鹏有隐形奇术便是所有暗桩僧人,一律被陆飞鹏拔了。
  老和尚念及至此,断定陆飞鹏必已身具惊人武功,他之所以迟迟不下手的原因,想必是对他老和尚的印象不恶。
  心念电转,急忙台什肃容说:“小施主侠肝义胆,仗剑伸援,少林长幼,无不心感,贫僧恭请小施主前去斋室待茶,以便禀报掌门方丈,也好当面致谢。”
  陆飞鹏断定老和尚必是自知无力将他截住,因而采用客套挽留方式,于是,谦和地一笑说。“在下说过,明天清晨,在下定然前来,大师果有推介之意,那时再说不迟!”
  老和尚心中一动,卞由迷惑地问:“小施主为何定要在明天清晨,再度莅临?”
  陆飞鹏淡淡一笑,说:“在下与齐公公曾经言定明天八月十六日,在悟善大师启关之时,来寺洽谈在下拜悟善大师为师之事,所以,在下明日必须前来。”
  老和尚早知方丈下命不收俗家弟于,自是不会再收陆飞成为徒,但是为了将陆飞鹏诱至前寺方丈处,只得用肃合什,说:“既然如此,小施主更应随贫僧前去拜见本寺掌门方丈,和已经启关的悟善师叔祖了!”
  陆飞鹏一听“已经启关”,不由惊异地问:“你是说悟善大师今在已经启关了?”
  老和尚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说:“方才第三击钟响,正是师叔祖启关之时。”
  陆飞鹏不由迷惑地问广印空那天怎的说是八月十六日?”
  老和尚淡淡一笑,仰首一看有些偏西的明月说:“现在三更子时将尽,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陆飞鹏一听子时将尽,面色立变,想到仁立溪边的君妹妹。必已等得不耐烦了,不匆匆匆拱手,焦急地说:“大师明天再见,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话之间,急步向小门方向奔去。
  老和尚以为陆飞鹏惧怕悟善大师,因而胆气大壮,大喝一声:“不见过本寺方丈想走吗?”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月牙方便铲,一招“横扫五岳”,挟着呼呼劲风,猛向陆飞鹏的后腿扫去!
  陆飞鹏回头一看,顿时大怒,身形略微一偏,闪开了威猛的一铲,同时怒声说:“在下念你老迈,为人尚称和善。不愿令你难堪,想不到你竟不知好歹!”
  说话之间,广场对面的月形圆门和房面上,早已传来数声大喝,七八道人影,分由不同方向扑来。
  老和尚一见,精神大振,再度一声大喝,怨声说。“小施主难道不知前来少林寺的规矩吗?”
  说话之间,第二铲“力劈华山”,再向陆飞鹏的天灵穴劈到。
  陆飞鹏傲然哈哈一笑,说:“自满自狂,大言不惭,怎还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话之间,神妙一旋,闪身已至老和尚身后,突然一身大喝:“看谁拦得住我!”
  大喝声冲,腾空而起,一跃直达蠢立夜空的古柏树巅之上,身形一晃,宛如凌空巨鹤般,直射寺外。
  老和尚两眼一花,一铲击空,骤闻身后一声大喝,不由惊得浑身一战,活力回身抡铲,但是,身后依然不见陆飞鹏的人影。
  老和尚这一惊非同小可。断定陆飞鹏又跑到身后去了,声惊嗥,疾演“八方风雨”,将一柄铁铲杖,只舞得风声呼呼,影如林,泼水难进。
  而这时的陆飞鹏,早已越过横的,正向矮峰前驰去,身之快宛如一缕青烟。
  飞驰中,仰首看着明月,三更已经过了,心中愈加焦急,不得一步赶至溪边,因为,他深怕宜君等得不耐,贸然前来。
  心念未完,前面矮峰上,蓦然现出一点白影,身形快如流星般,疾泻而下,宛如一道白线。
  陆飞鹏看得心中一惊,断定必是宜君等得不耐,越溪找来了。
  于是,一俟那点白影到达峰下,折身向前迎去,同时气沉丹田,沉声低呼:“来人是君妹妹吗?”
  那点白影一听呼声,果然立即挥动着玉手,惊喜地回答说:“陆哥哥,是我!”
  陆飞鹏一听,果然是君妹妹,于是,首先刹住身势。
  只见金宜君,面现惊喜,略透羞愧,似乎为自己等得不耐而贸然前来,感到有些不好意恩。
  陆飞鹏当然知道君妹妹对他的安危过分关怀,才会匆匆赶来,心中感激尚且不及,怎好再去责怪。
  于是,一俟宜君来至近前,索性愉快风趣地指着宜君,笑声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来!”
  宜君停身立稳,有些扭抳地娇声说“已经超过半个时辰了!”
  陆飞鹏哈哈一笑,问:“师叔可知道!”
  宜君神气地一拍佩在鵉带上的飞霜剑,风趣地笑着说:“喏,你看!”
  陆飞鹏一看,知道宜君曾经回房取剑,自是获得老师太的允准才赶来,于是。笑一笑,催促说‘好啦,回去吧!”
  说着,握起宜君柔若无骨的玉手,轻灵地向矮峰前驰去。
  宜君对没有进人少林寺看到飞鹏与僧人搏斗,似乎有些意兴未尽。因而一面轻灵飞驰,一面关切地问:“你进去了少林寺?”
  飞鹏点点头说。“仅到第三进大殿就回来了、”宜君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飞鹏感慨地说:“警戒确极严密。要想不被发现的确不易!”
  宜君心中一惊,不由关切地问:“你被他们发现了?”
  飞鹏有些懊恼地说“在寺内虽被发现,并未照面,他们还不认识我,但是就在出寺的一瞬间,却被一个熟识的老和尚拦住了。”
  “宜君一听,不自觉地将飞鹏的身形扯住,同时焦急地问:“这么说那个老和尚认出是你了?”
  飞鹏迷惑地望着宜君,茫然点点头,似乎闹不清宜君为何突然将他拉住。
  宜君一看,不由忧急地问:“你可将他制住?”
  飞鹏摇摇头,面有难色地说。“因为他年事老迈,为人祥和,不便点他的穴道……”
  宜君未待飞鹏话完,愈加焦急地说:“可是他今夜报告少林方丈后,对你明天前去参观悟善大师启关,必极不利!”
  陆飞鹏对老和尚报告方丈一事。根本未放在心,但却感慨地说:“悟善大师在方才击钟的时候,已经启关了。”
  宜君一听,不由震惊地问:“你看到了?”
  陆飞鹏淡谈摇摇头说:“不,就是方才那个老和尚,他说深夜子时,就是八月十六日的凌晨了。”
  宜君听得暗自心惊,不由忧急地问:“这个道理,那位齐公公可知道?”
  陆飞鹏闹不清宣君为何如此问,略微沉吟说:“齐公公久历江湖。见识渊博,这点道理他岂会不知道?”
  宜君一听,立即焦急地说:“陆哥哥不好,我们必须即刻赶回少林寺去。”
  说话之间。回身就向横岭驰去。
  陆飞鹏不知发生了何事,一面跟着宜君急急奔驰,一面迷惑地急声问:“为什么,君妹?”
  宜君似乎有些怪陆飞鹏糊涂,不由嗔声说:“假设齐公公先达少林寺,听说你当晚便畏苦潜逃,齐公公深深知道你的个性,自是不信,势必与广缘争论,必然极不愉快!”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觉得宜君判断得极有道理、因而迷惑地急声问“是说齐公公一气之下离去?”
  宜君无可奈何地嗔声说。“齐公公不是和你约好八月十六见面吗?他至少也得在明天等你一整天。”
  陆飞鹏一听,不由诧声问:“你是说齐公公仍会在少林寺等?”
  宜君毫不迟疑地说;”如果齐公公昨天到达,或为了惦念你在少林寺的情形而早在数大前就来了,他唯一能和你会面的日期只有明天,他当然要等了。”
  陆飞鹏听得心头猛然一震,顿时想起他由栖夙宫下山跑回小旺村时,齐公公便已经不在了,显然是关心他在少林寺的生活状况,而早来了嵩山。
  如此一想,立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由焦急地问:“君妹,你看少林寺的僧人,会不会将齐公公软禁起来叩宜君毫不迟疑地说:“在你来探少林寺前也许不会、如今……”
  陆飞鹏一听,在关切齐公公的安危和懊悔进入少林寺的心情下,不由脱口厉声说:“如今他们仍不敢!”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把宜君吓得娇躯一站,花容立变,倏然刹住飞驰身势,惊异地望着飞鹏嗔声说:“嘿,吓人家一跳!”
  这时,两人已驰到横岭上,少林寺已在眼着,陆飞鹏轩眉嗔目,满面杀气,指着佛殿连云的少林寺,恨声说。“只要广缘敢动齐公公一根汗毛,我就将他的少林寺夷为平地!”
  宜君知道陆哥哥这时的心情,对他的失态,自然也不责怪。
  因为,她深知在这个人世间,与陆飞鹏关系最密切,情义最深厚的人只有一个齐海艟。
  她也深信,假设巫峡渔叟齐海艟万一有了不幸。陆飞鹏也决不会再继续偷生。
  这时看了陆飞鹏充满了杀气的俊面,急忙柔声诱导说:“陆哥队,假设公公还没来呢?”
  陆飞鹏猛地摇摇头,沉声说。“不会,我去小旺村时,齐公公已经不在了。”
  宜君立即宽声说:“那也不能肯定齐公公已到嵩山来,你这样怒气冲冲地前去少林寺,不但无济于事,也许逼使他们将齐公公软禁起来,作为要助你的人质,那时便悔之已晚了。”
  陆飞鹏一听,不禁暗呼“惭愧”,急忙关切地问:“君妹,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的心乱极了。”
  宜君见飞鹏的情绪压抑下来,自是放心不少,故意轻松一笑说:“这是你太关心齐公公的安危之故,所以才会乱了方寸。”
  飞鹏俊面一红,忧急地说:“假设广缘敢将齐公公软禁起来一回回……
  宜君急忙插言说。“那我们必须先设法将齐公公救出来。在没弄清真相前,决不可胡来。”
  飞鹏见宜君说话的语气,似乎齐公公已经被少林寺软禁起来。心中愈加焦急,不由优急地问。“说我们该怎样设法营救?”
  宜君似乎已经成竹在胸,立即正色说:“首先,我们立刻去拜会广缘,不管齐公公是否在少林寺,我们都佯装不知。
  飞鹏剑眉一皱,说:“若是一进广缘禅房,齐公公也在座呢?”
  宜君“噗哧’一笑,说:“那不更好吗?把方才人寺的事说个明白,道个歉,不就结了吗?”
  飞鹏见宜君说的简单,也不觉将心放宽,含笑问:“若是齐公公不在呢——
  宜君立即正色说:“那我们就对广缘说。要在寺中等齐公公来,如果发觉他们神色有异,就伺机显露一两手足以震吓广缘的绝技,让他们在惊骇之余。悄悄将齐公公放出来。”
  陆飞鹏一心想救齐公公,立即欣然赞好,说:“好,我们这就前去。”
  说着,挽起宜君的玉手,沿着横岭,直向少林寺前驰去。
  飞驰中,两人游目一看,发现在皎洁月华照射下的少林寺金碧辉煌闪闪发光,三座巍峨大殿和佛楼经阁,愈显得气势磅礴。
  第三进大殿以后,阴沉昏暗;第二进大殿附近,已有了稀疏灯光;而第一进大殿的前方,却光度直冲半天。
  宜君看罢,立即轻声说:“他们的赏月宴还没散!”
  飞鹏一听,不由迷惑地间:“他们也赏月?”
  宜君解释说:“往年每逢中秋在,少林寺的大雄宝殿前,总是光亮烛天,不过,三更已过,光亮便不见了。”
  飞鹏略一沉吟说:“今夜也许是悟善大师启关之故!”
  说话之间,两人已驰下横岭,进人松林绕向少林寺前。”
  绕至寺前,立即隐身树后,只见气势雄伟的三孔大山门下,一字横悬着斗大的纱灯六盏,在雪白的纱灯上,各漆一个黑漆大宇,横读过去是:南无阿弥陀佛。
  在随着山风飘动的六盏大纱灯下,赫然立着一十二名手持铁禅杖,身穿灰僧衣,斜披着黄袈裟的魁伟僧人。十二名魁伟僧人,个个神色凝重,惧都目光炯炯,威武立定,纹丝不动,宛如十二尊铁罗汉。
  陆飞鹏看罢,不由感慨地摇摇头,正待说什么,寺内光亮烛天的大雄宝殿前,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这声暴喝,在心情忧急,格外关心齐公公安危的陆飞鹏听来,不啻骤然响了一个霹雳。
  陆飞鹏心中一惊,不由脱口低呼:“君妹不好!”
  低呼声中,飞身纵向林外。
  宜君眼明手快,伸手拉住飞鹏,同时悄声问:“什么事?”
  飞鹏忧急地说。“他们可能已向齐公公下手了!”宜君立即镇定地说:“即使现在下手,我们仍可即时赶至,何必如此慌急?再说,济公公并非三招两式便可制住的人”飞鹏虽觉宜君说得有理,但他已无法耐心地等下去,不由急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宜君机警地望着横立山门台阶上的十二名魁伟僧人,纤手指指对正寺门的林角;镇定地说:“我们到那边去,也许能看见殿前的情形……”
  于是,两人一面注意十二名僧人的目光神情,一面向直达寺前的宽大石道移去。
  到达林角,举目一着,只见大雄宝殿前的高阶广台上,酒席摆满了数十桌,不少身披淡黄、杏黄、鲜红、朱红等色袈裟的少林僧人。正襟端坐,落筷停林,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阶前的广场上。
  最令陆飞鹏奇怪的是这些僧人中,居然也有身穿儒衫、劲装的人,但他第一眼便看出,那些人中没有他最崇敬的齐公公。
  由于山门阶高,看不见殿前广场,但根据不时扬起的点点尘烟,广场中,显然有人正在打斗。
  陆飞鹏急切想知道场中打斗的人是谁,因而催促说:“君妹,我们进去吧!”
  宜君点点头,悄声应了个“好”,即和飞鹏走出林外。
  两人一出林,立被山门下的十二名魁伟僧人发现,同时一声暴喝“什么人!”
  暴喝声中,纷纷横杖,个个神情紧张地急步迎下阶来。
  陆飞鹏和宜君看了这情形,断定那个老和尚已将方才进人后寺的事报告了广缘大师。”
  当然,被点倒的两个僧人,也被发现而救醒过来。
  陆飞鹏和宜君,一面从客前进,一面朗声回答说:“在下陆飞鹏,特来拜会贵寺老方大广缘大师。”
  说话之间,已至门前不远,即和宜君并肩停下身来。
  十二名魁伟僧人一听是陆飞鹏,个个目闪惊急,但都面色一变,虽见陆飞鹏、金直君立身两丈以外,但仍暗凝功力,蓄势以待。
  但是,当他们的目光,也注意到天香国色的宜君时,无不神情一呆。
  在震惊之余,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面前少女是人,而应该是今夜明月中的广寒仙子。
  就在这时,寺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外面什么事?”
  暴喝声中,风声飒然,人影一连数闪,正中山门的高阶上,已多了六名佩刀持杖,身披月白袈裟的中年僧人。陆飞鹏举目一看,不由朱唇晒笑,剑眉微轩,心中倏然升起一股怒火!
  只见满面怒容的六个僧人中的当前一人,正是那天引他前去寺后伙房提水的知客僧印空!
  满面怒容,气势汹汹的印空和尚,一见陆飞鹏身畔尚立着一个玉质兰姿,秀丽如仙的素衣少女,神情不由一愣。
  其余五个佩刀持杖的中年僧人,一见雍容高雅、质丽倾城的宜君,也不禁呆了。
  陆飞鹏虽然暗泛怒火,但仍拱手谦和地说。“印空大师别来一向可好?”
  印空和尚原本满腹怒火,这时见飞鹏举止谦和,只得单掌竖什,朗声宜了个“阿弥陀佛”,沉声说。“小施主于数月前连夜离去,不知何事今晚又深夜前来?”
  陆飞鹏淡淡一笑,说:“大师如不健忘,也许仍记得齐公公在离寺之时,曾当大师之面,一再叮嘱在下要在今天八月十六日前来看视在下兼会悟善大师……一”印空一听,面色立交,未待飞鹏话完,立即沉声说:“但是齐老英雄讲的是八月十六……一”陆飞鹏淡淡一笑,立即驳声问:“难道现在还是八月十五?”
  印空的面色一红,接着又变得铁青,久久才冷冷地问:“陆飞鹏,你今夜可是诚心前来寻事?”陆飞鹏佯装一愣,故意迷惑地问:“大师怎的会有如此想法?”
  印空一瞪眼,突然怒声问“既然不是前来寻事,为何中秋之夜,硬说是八月十六日?
  陆飞鹏一听,也突然沉声问“既然悟善大师启关之日是中秋之夜,大师那天为何要诳言是八月十六日?”
  印空一听,两眼一瞪,顿时无言答对,只气得浑身微抖,面色铁青,咬得满口钢牙“咯咯”有声。
  只见立在印空身右的一个身佩戒刀,浓眉虎目的威猛和尚,突然怒声说:“既然是等齐老英雄,就请他们去前面路口去等,何必与他们在此争执……-陆飞鹏未待对方话完,立即正色说:“在下尚有要事面见广缘大师。”
  印空一听,切齿恨声说。“本寺方丈师尊,向不于深夜接见外宾!”
  陆飞鹏晒然一笑,问“大师可是不愿为在下通报?”
  印空突然一横手中铁禅杖,怒目厉声说“碍于守规,实难从命,陆飞鹏,有本事你就往里闯。——陆飞鹏一听,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如龙吟虎啸,同时,傲然笑声说:“六位大师可是自信能拦得住在下?”
  印空和其余五个僧人一听,顿时大怒,个个轩眉瞪眼,同时暴喝一声“阁下果有如此本事,不妨闯一闯试试!”
  暴喝声中,纷纷撤刀横杖,立将三洞大开寺门挡住。
  其余十二名魁伟僧人,也各横禅杖,神情紧张,纷纷退守阶前。”
  陆飞鹏一看,知道不将印空等人制服,休想进入少林寺。
  于是,晒然一笑,神色自若,右袖轻轻一拂,立即将隐在袖内的描金折扇退出来,金芒一闪“刷”的一声张开了。
  印空等人一见,神色同时一变,觉得陆飞鹏面对十八名手持禅杖的少林高手,居然不用长剑而用短小尚不足一尺的精致折扇,设非有惊人的绝艺,谁敢如此?
  就在这时,山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内力充沛,苍劲有力地沉声喝问:“印空何事?”
  印空等人一听,急忙收刀竖杖,立即退立两侧,同时闪开正中山门,纷纷躬身肃立,由印空恭声回答说:“回禀本缘师叔,是月前深夜离寺的陆小施主。”
  陆飞鹏一听印空的称呼,知道是少林寺五老之一的少林监寺本缘大师出来了,于是,“刷”的一声,又将折扇合上了。
  就在他合扇的同时,山门内八个身着淡黄袈裟,个个神色深沉的年轻借人簇拥着一位身披朱红袈裟的老和尚,匆匆地走出来。
  只见老和尚,霜眉细目,身材修长,頦下一蓬稀疏银须,手中捏着一串紫檀念珠,目光既柔和,神色也端样。
  陆飞鹏打量间本缘大师已到了阶上。
  印空和尚急忙躬身,再度恭声说:“陆小施主汹汹而来,定要在今在拜会掌门师尊,虽然弟子一再阐述专规,但小施主依然坚持不肯,因而在此争执!”
  本缘大师一见宜君和飞鹏,神色立变,细目中立时冷芒闪闪,心中不由连声暗呼,这才是人间麟凤,上驷之才,广缘师兄一时疏忽,竟错过了一朵武林奇皅!
  陆飞鹏一见本缘大师的神色突变,误以为对方因他的坚持要见广缘大师而发怒。
  但是。本缘大师的面色一变,目光一闪,迅即又恢复了镇定,接着合什宣了个佛号,沉声问:“不知小施主有何急事,定要在今夜面会本寺掌门主持?”
  陆飞鹏见本经大师的面色一变,目光一闪,迅即又恢复了镇定,只得拱手一辑,说。“后生凌晨前来,乃遵嘱等候齐公公,并趁便拜会贵寺老方丈,面陈那夜不告离寺的真实情形!”
  本缘大师见飞鹏只说“凌晨”而避谈“今夜”,不由暗赞飞鹏聪明,于是,略一沉吟,才颔首说。“既有要事,当属例外,小施主与姑娘请随老钠来。”
  陆飞鹏欣然应喏,即和宜君从容走向山门阶前。
  由于监寺长老应允,飞鹏和宜君便是莅寺来宾,分立左右的十二名魁伟僧人,立即竖杖,纷纷合什躬身。
  飞鹏一面拱手还礼,一面颔首登上门阶,宜君则微垂螓首,凤目前视,翠袖相互交抚,与飞鹏并肩走上山门。
  一登台阶,神色忿忿的印空和其余五个僧人,也不敢不肃一立躬身,单掌竖什,作着迎宾姿势。
  本缘大师,一俟飞鹏两人登上门阶,立即微一躬身,肃手一说。“小施主请!”
  飞鹏急忙谦逊地说:“大师年高望重,后生焉敢与大师并肩同行。”
  本缘大师佯装愉快地哈哈一笑说:“如此说来,老钠就头前带路了!”
  说话之间,逞向广场对面的大雄宝殿走去。
  八个身披淡黄袈裟的年青僧人,早已分立两边。
  飞鹏和宜君,并肩跟在本缘大师身后,游目一看,广场上已没有了方才打斗的两人,断定不是寺中僧人和齐公公动手。
  举目再看大雄宝殿的广阶上,所有围坐筵桌上的老少僧人和俗装弟子、但都以忿忿的目光向他和宜君望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陆飞鹏逐渐看清广台上的正中靠后面,单独设有一张横几长桌,其余数十桌,分设两边。
  只见中央横桌上,摆满了素菜鲜果,正中黄绫大椅上,端坐着一位寿眉覆目,银髯过胸的老和尚。
  老和尚身穿月白僧袍,披织金原红袈裟,襟扣碧翠环,一个年的十五六岁的清秀小沙弥,手持一柄金爪九环禅杖,肃立在老和尚的座椅后面。
  陆飞鹏一看,便知是少林掌门方丈广缘大师。
  广缘大师,神色凝重微皱霜眉,目光不时闪烁着柔辉,对本缘大师带他陆飞鹏进来,似乎感到有些迷惑。
  在广缘大师的左侧第一张大椅上,是一位面色红润,须眉如银,身披朱红袈裟的老和尚。根据他的席位,想必就是于时启关的悟善大师。
  悟善大师,身材中等,生得圆额方颐,挺鼻朱唇,虽然神色端祥,但在他的眉宇间却隐透着忧郁。
  第二张椅子上,是位霜眉银髯,紫面膛,光头顶,身披原红袈裟的老和尚。根据他的席位,想是少林护法法缘大师。
  第三张大椅上,是一位浓眉虎目,狮鼻方口,身广体胖,面色黝黑,同样披着原红袈裟的威猛和尚。
  陆飞鹏一见,便知这个黑睑和尚,正是少林五老中,年纪最轻,个性最暴躁,执刑堂的法空大师。
  只见法空大师的黑脸上,满面怒容,虎目圆睁,方口拉成一个下弯弧形,两道眼神,冷芒闪射,忿怒地望着陆飞鹏。
  陆飞鹏一见法空大师的神色,断定今夜最难应付,而最可利用的一人,便是法空大师。
  在少林方丈广缘大师的右恻一张大椅上,是一位瘦小干枯,但却精神矍烁,身披金边朱红袈裟的老和尚。
  这个老和尚,显然就是少林上代唯一硕果仅存的耆老,监守藏经阁的明慧老禅师。
  在明慧大师的下手一张大椅上,空用无人,想必就是引飞鹏、宜君进来的本缘大师的坐位。
  在空椅下手的一张大椅上,是一位方面大耳,霜眉入鬓,花白胡须,虎目炯炯的魁伟大和尚。
  这位魁伟大和尚,衣着独特与众不同,身着杏黄僧袍斜拉用红金边大袈裟,红红的面膛上显露着赫赫杀气和凛凛威风。
  陆飞鹏一见这位老和尚,显然就是达摩院的总教习悟缘大师。
  打量间,两人已随本缘大师登上广台高阶。
  一登上高阶,飞鹏和宜君立即止步并肩停身在台口前。
  这时才发现,广台的中央,距少林掌门广缘大师等人的横桌前约一丈五尺处,尚有一尊近千斤重的扁圆铁铸大香炉,炉中正有淡薄的香烟升出。
  坐在广台两面席位上的数百僧人和俗家弟子。大都以忿忿的目光望着陆飞鹏,但更多痴呆而惊异的目光,望着金宜君。
  最令飞鹏感到不解的是,靠近外面几桌上的僧人和俗家弟子,人人坐的是圆凳,唯独每桌的首席上,却是一张空闲无人的披红大椅子。
  正感迷惑,身前引导的本缘大师,已在铁炉右侧停身,面向正中黄续大椅上的广缘大师,微一躬身说。“陆小施主自称有要事面陈,特请掌门师兄破例接见。”
  广缘大师,神色凝重,微皱霜眉,听了本缘大师的话,断定印空等人拦不住陆飞鹏,只得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林耆老明慧大师和刚刚启关的悟善大师两人,惧都神情凝重。也刻意地打量着飞鹏和宜君。”
  身为少林护法的法缘大师,神色镇定,仅微微轩动了一下霜眉。
  但是,执掌少林刑堂的法空大师和身为达摩院总教习的悟缘大师,则同时目露精光,但都腮肉孪痉,一睑的厉色怒容。
  虽然,每个人的神色表情不同,但是,六个老和尚的目光,却对飞鹏的宝剑和玉佩,俱都格外注意。
  广台上虽有数十桌僧众,个个满面怒容,但却静的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本缘大师一见广缘大师颔首。立即转身望着飞鹏,肃手向上一指。说:“正中上坐的那位,就是小施主要见的本专掌门主持广缘大师。”
  说罢,迳自归坐,果然坐在明慧大师下手那张空闲大椅上。
  由于是参见一派之尊的掌门人,陆飞鹏深深一揖。金宜君敛衽万福,由陆飞鹏代为报名,躬身朗声说:“后生陆飞鹏、金宜君参见方文大师。”
  广缘大师双掌合什,微微欠身,神色凝重地沉声问。“陆小施主和金姑娘,深夜莅临寒寺不知有何要事陈述?”
  陆飞鹏见广缘大师微欠身,沉声发问,不但有些像掌门师尊问弟子,简直是全寺公审,因而冷冷一笑,沉声说。“在下既非阶下囚,大师已非在下师门至尊,如此发问,不知大师是否自觉有些失礼过分?
  话声甫落,黑脸浓眉,性烈如火的少林刑堂大师法空,顿时大怒,环眼一瞪,厉色怒声说:“陆飞鹏,你曾经投师本寺,便是本寺弟于。见了掌门至尊,未曾大礼下跪,业已构成蔑视尊长之罪,依照本堂刑律,应当追回武功,监禁终生……”
  陆飞鹏听罢,神色自若,毫不动怒,反而淡淡上笑问:“但不知哪位大师是在下的授业师父,传了在下一些什么功夫?”
  法空被问得一愣,正待厉色说什么,满面怒容的达摩院总教习悟缘大师,怒目沉声说:“你在本寺食缘粮,宿僧舍,负弟子职务……
  陆飞鹏一听,久积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因而。未待悟缘大师话完,立即怒声说。“在下虽食贵寺一餐饭,但也为贵寺提水近百担,而且是奉了贵守方丈的法谕,派去昆下打杂等事……”
  话未说完,广缘大师的双目倏然冷芒一闪,立即颔首沉声说“不错,老钠确曾命令印空在寺内为你找份工作,但并来指定派往厨下……”
  话声甫落,黑脸铁青的法空大师,突然怒声说:“派至厨下工作,又有何不可?”
  陆飞鹏冷冷一笑,沉声问:“硬性命令在下用十底铅桶提水,每日不满十缸不准休息,这也是贵寺方丈规定的工作?”
  法空被问得一愣,顿时无言答对。
  广缘大师,面泛怒容,目光威厉地看了一眼全场,想必是找负责伙房的通凡和暂代知客的印空。
  因为知客一职,原属悟善大师。由于广缘大师怒视全场,那个腹大如鼓的通凡,早已吓得面色如土,已经归坐的印空也惶慌垂首,不敢再看广缘大师。
  身为护法的法缘大师,突然问:“你可曾提满十缸水?”
  陆飞鹏不知齐公公那天和广缘大师谈话结果,只得避重就轻地说:“在下一气之下,只知忿忿提水,不知是否提请十缸,但是,一经停止,浑身酸痛,十分疲惫,已经有些不支!”
  法空大师冷冷一笑,轻盈地沉声说:“因而你使畏苦逃走了?”
  陆飞鹏对法空大师的愤态讽语已起反感,因而傲然晒笑说:“莫说每日提十缸水,就是鞭答加身在下也要忍受下去,直到今天齐公公来。”
  法空一听,突然怒声问:“那你为何悄悄进出寺去?”
  陆飞鹏剑眉一轩,也突然怒声问:“是谁看见在下悄悄离去?”
  如此一问,法空神色一愣,再度无言答对,因为,如果说有人看见,为何不出手截击,如果说没人看见,显然有意纵容飞鹏离去。
  正在张口结舌之际,引导飞鹏和宜君人守的本缘大师,突然转变话题问:“小施主特意前来求见本寺方丈的目的,便是陈述那夜离寺的原因,现在何不当面说个清楚!”
  陆飞鹏正色沉声说:“这种公审似的问话方式,请恕在下不予答复!”
  说罢转身,挽起静立身侧的宜君,沉声说:“君妹,我们走!”
  话未尚未举步,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好狂妄的后生,胆敢如此放肆!”
  暴喝声中,一阵衣袂风声已到身后,红影一闪,浓眉环眼,黑面铁青的法空已挡在身前。
  陆飞鹏神色自若,淡然一笑,傲然沉声说:“大师意欲怎样?”
  法空浓眉一轩,正待说什么,广缘大师已由黄绞大椅上立起来,同时朗声宜了个佛号,沉声说:“小施主请留步!”
  陆飞鹏着也不看法空一眼,即和宜君转身面向广缘微一躬身,谦和地问:“不知大师有何吩咐?”
  广缘大师神情略显激动地说:“并非贫钠不与小施主设座,实因今夜为本守每年一度的弟子较技和评审等级,不便为小施主和金姑娘设席……"”陆飞鹏一听,这才恍然想起他曾听齐公公说过,少林每年有一次弟子较技,每组十人,以武功最优的一人坐在该组特设的披红大椅上,看今夜前面几桌的形式,广缘大师显然说的是实。
  根据武林规矩,本门武功自秘,当然不便留外人在席,心念至此,迅即拱手一揖,同时谦和地说。“既然如此,后生就此告辞,并请大师恕晚生不知之罪!”
  说罢直身,伸臂上挽宜君。
  但,就在他伸臂的同时,立在身后台口的法空大师,突然暴喝一声:“不说个清楚讲个明白,休想离开!
  暴喝声中,猛挥一掌,正是罗汉伏虎拳法中的绝招“横身打虎’挟着一阵劲风,猛击飞鹏的小波又狠又疾。
  由于距离过近,急切间,陆飞鹏一个神妙旋身,闪开了。
  但是,法空大师的威猛一拳,收势不及,继续向宜君的小腹击去。
  男性与妇女交手,最忌攻击对方的酥胸、小腹和下阴,虽然法空大师收势不及,但仍引起全场僧众和俗家弟子的一片啊声!
  明慧、悟善,以及本缘等人,也不由惊得纷纷由大椅上立起来。
  但是,五位老和尚的身形尚未立稳,丽姿如仙的宜君,身形轻灵曼妙地一转,已经闪开了。
  同时,一声娇叱,翠袖轻拂,一式“袖里乾坤”,暗用柔劲,弹出一指,一缕劲风,直射法空大师的右腕!
  噗的一声轻响,就在宜君的翠袖拂中法空大师右腕上的同时,暗中弹出的指力也恰好射在法空的右腕上。
  法空浑身一震,立感半背酸麻,一声闷哼,连退两步,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下阶去。
  广缘等人一见,面色同时在变,全场的僧众和俗家弟子,俱都惊呆了。
  任何人没想到这位弱不禁风,美丽如仙子的素装少女,竟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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