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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难测,这活对无戒与优昙神尼来说是个能冉对了。她们怀着欢喜的梦到了中律门,说什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中律门所害。她们闭气自尽前看的最后一眼,世界是那么的怪异,伤痕累累,畸形扭曲,仿佛被撕裂开了。 文明与温华等人见两老尼倒地,心凉了半截,怎么,一个人就这么完了! 吕文东“嘿嘿”一笑:“你们也到了下锅的时候了。”许三尺伸手抓向少芙的酥胸,眼里的欲火旺了起来。在他眼里,少芙已是个剥了皮的美人儿,光光滑滑,水水灵灵,娇嫩无比。 少芙吓得一颤,身子不由地向后靠,可后面并没有藏身处,她能往哪里去呢。 许三尺的手刚握住少芙胸前那高耸的温柔,正缺施粗,忽听旁边有人冷笑。他急转头,猛见龙一凡至到了身边,他不由松开手退了两步。 吕文东这时说:“龙一凡,你来这干什么?” “你们呢?”龙一凡眯着眼问。 吕文东笑道:“我们收拾废物,不碍你的事吧?” “我也来收拾废物。”龙一凡说。 “你收拾什么废物?”吕文东追问。 龙一凡说:“你们这样的不是废物吗?” 吕文东哈哈大笑起来:“龙一凡,你太不自量力了。我们是废物,你找出来更好的人我看。” 龙一凡也笑:“我不是吗?” 许三尺怪笑道:“你是我的干儿吧。” 龙一凡大怒,许三尺敢这么侮辱他,实在他妈的无理。他大叫一声:“你才是我的干儿呢!”“狂雷掌”骤然劈出,掌劲如涛。 许三尺不敢硬接,扭身一转,伸手抓住温华扬了过去。龙一凡怕伤着温华,只好抽掌换式,手一摆,一股柔劲把温华卷到一边去。与此同时,吕文东一式“仙猴登枝”猛地跳起,掌扶风雷之声击向龙一凡的头颅。这一掌来势太猛,龙一凡躲无可躲,只有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拳变成掌,一招“黑虎掏心”,刺向吕文东的心脏。吕文东见他拼命了,只好前胸一挺,双腿绞动,使出“双鸟齐飞”,踢出两脚,直取龙一凡的头部。龙一凡扭身一翻,跳到一边去。 两人过了一招,未分胜负。吕文东说:“龙一凡,你也看见了,你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若想留下一把老骨头,就快点滚吧。” 龙一凡哈哈一笑:“我还不止看到这些呢。你们害怕了,该滚的是你们。” 许三尺说:“跟他没什么好讲的,还是齐动手吧!” 吕文东点头,两人齐扑龙一凡。 龙一凡掌劲奇特,一对一,稳操胜券,但面对两个老滑头,他感到有些吃力。两个老儿配合默契,你进我退,弄得龙一凡团团转。 温华与文明在一旁观战,指手画脚。两人都有些神迷,说出话来不知有多么外行。 温华迷惑地看了几眼他们的手,说:“文兄你看他们,指指戳戳,多象几只乌龟。” 文明已看了一阵子他们乱动的脚,点头说:“温哥,他们的脚才好笑哩,象乱踏的马蹄。” 两个人喊喊地笑起来。 少芙与两使女比较清醒,觉得他俩有些古怪,弄不清两人是故作风趣还是胡言乱语。 “文哥,”温华小声说,“他们若有尾巴就好了,我们也能抓住它。” 文明大是赞同他的高论,点头道:“他们……非常象狗,公狗还是母狗?” 温华一怔,说:“我们是什么狗?” 文明傻笑了:“我们是……少见的……无有的……” 龙一凡听见他们的谈话,哭笑不得。这两个杂碎,我为他们拼命,竟换来条“狗”的报酬。真是岂有此理!他心中有气,对敌手就格外凶狠,把他们两个迫开几尺。 吕文东与许三尺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却只好一笑了之。这两小子胡说八道,多少也诌准了一点儿,替中律门卖命,不很象条狗吗?他们不想因之生气。 三个人各展拳脚又斗了几个回合,龙一凡腾身便走,残喘不已。吕文东和许三尺随后就追,紧咬不放。 温华“嘿嘿”一笑:“跑了,他们走了,我们回家吧?” 文明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少芙比较清醒,说:“我们快点逃吧。等他们杀回来,就走不了了。” 几个人齐声说好,拉着手就跑。 野云漫,风残淡,回望眼,娇喊香喘飞传,天深处,看不见,落花流水伤寒,幽洞碧泉千古磨,展开会,潇洒九层天。 穿云破月去,一阵风里行。山花映脸红,满腹秋天气,贺子秋犹如神龙飞动,急奔了好一阵,来到一座山口,把桑凌云放下。 “女娃儿,这里山色不错,草药不少,你就在这里安心修炼吧。” 桑凌云心中大急:“你去哪里?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贺子秋笑道:“我不去哪里,你放心好了。至于你要在这里呆多久,那要看你的造化了。也许三五天,也许几十载,难料。” 桑凌云惊叫道:“我不能呆这么长!” 贺子秋微笑道:“莫急,这里人迹难至,空谷传音,慢慢你会喜欢这里的。” 桑凌云盯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老先生,你正好把话说反了,在这里呆几天有新鲜感在,住长了就厌了,而不是喜欢。” 贺子秋哈哈地笑起来:“讨厌与喜欢是一样的。总之。你会慢慢忘记这些的。” 桑凌云脸色一正:“我不会忘记的,我要天天计算时间。” “那有什么用呢。”贺子秋摇头说,“你能否离开这里在我,不在天数。你若想早日离开,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桑凌云急切地问。 “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去做。” 桑凌云十分丧气地叹了一声,不言语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一片密草丛,向北拐了一个弯,到了一片枫林前。枫叶还没有红透,但已让人感到一片火燃。干透的风吹得枫叶沙沙作响,桑凌云不知被触到了哪恨神经,呆在了枫林前。 贺子秋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干什么?” 桑凌云说:“我看见许多人在火中叫喊。” 贺子秋点头道:“好兆头。这是出‘阳神’,那火就是这片枫林。” 桑凌云不解地问:“好在哪里?” 贺子秋摇头晃脑说:“《道藏丹阳密经》云,‘阳神’者,‘真阳’之宰也,由下而上,气冲神门,故而逸出,是谓‘银花’,是丹气旺盛之象。” 桑凌云喜道:“这么说,我的功力很深了?” 贺子秋摇头说,“那也不是。内气足只是功力深的一种现象,并不是所有的内气足都是功力深。功力的深浅不是指内气而言,而是要看对‘神’练养程度,在人的眉心有颗紫珠,它放出的气圈的多少才代表功力的大小。每一圈是一个年轮,年轮多的自然功力深,反之,功力就小。” 桑凌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怪论,一时怔往了。过了一会儿,问:“功力的深浅能看出来吗?” 贺子秋点头道:“能的,但泥弹子眼除外。” 桑凌云“咯咯”地笑起来:“人还有泥弹子眼的?” 贺子秋说:“人眼浑浊,不辨幽微,与泥弹何异?唯有慧眼才可窥破天机,洞察人生。” “那你的眼是什么的呢?”她笑问。 “我吗,”贺子秋笑道,“亦圣亦俗,闲时泥中捉龙,忙时海里捞虾,说不准呢。” 出了枫林。两人向西走了几十步,下了另一个山谷。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同时一愣。贺子秋思忖了一下,说:“我们躲一下,看来的是什么人。” 桑凌云低应了一声,两人闪到一块石头后面去,静观其变。 人影一闪,走过两个人来,一男一女,都三十来岁的样子。女的面目姣好,身材亦妙,身背剑,双目明亮,头发绾在后脑勺上象座平滑的小山,一身青衣干净整齐,让人望之觉亲。 男的是个黑面粗汉,健壮魁梧,拳大如碗,肩后插着一对虎头钩,煞是威风。 女的走到一块石头上向西眺望了一会儿,说:“没有人来,也许不会有事的。” 男的说:“教主吩咐近几天要格外小心,我们不能大意,也许他练功到了紧要关头。” 女的说:“他真的能练到第九重吗?” “能。”男的肯定他说,“教主是天纵奇才。一定能把‘莲花功’练成的”。 女的有些担忧地说:“历代教主都没有练成,难道他找到了诀窍不成?” 男的点头说:“对了。我听教主讲,‘莲花功’来自佛教《龙缘经》,最讲究层次,第七重是关键,练好第七重,要成功就不难了。” 女的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男的,说:“这么说,教主才练到第七重?” “也许是吧。”男的轻声说,“不过你别小看这第七重,莲花主神功,七重现真精,挥掌打一片,没人看得清。” “那到第九重呢?” 男的笑道:“九重莲花主,大道已完成,出手莲花现,美妙如天成,没人能接下,永战无不胜。神极了。” 女的摇了摇头:“有这么玄吗?” “当然,书上这么说的,还能有假。不过到底如何,谁也没见过,教主也说不清。” 女的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躲在石后的贺子秋这时笑问桑凌云:“你可认得他们?” 桑凌云摇了摇,她从来没见过他们。 贺子秋轻笑道:“听了他们的谈话,还不知他们是什么人吗?” 桑凌云征了一会,美丽的眼睛忽闪了几下,说:“难道他们是白莲教的人?” 贺子秋点头道:“对极了。这两人是一对夫妻,白莲教里仅次于教主的首领,是教主的左膀右臂。男的叫化小朋,女的王娇儿,他们也是一对厉害角色。” 桑凌云说:“朝廷不是说白莲教是魔教么?妖言惑众,要除去他们。” 贺子秋冷笑一声:“朝廷的话就可信吗?这正是朱皇帝不仗义的地方。他得力于白莲教,可反过又要扑灭它,没那么容易。世间到处都有火种,有那么一星点,足可燎原。” “他们想造反吗?”桑凌云小声问。 贺子秋摇头说:“那也不是,唯求自保而已。皇帝虎狼之心,杀人如麻,手下将凶兵悍,白莲教一时还难于起事。” “这么说他们还是想造反呀?” “你不想吗?” “我不想,从来没想过。” “那你学武功干什么?” “强身健体,行侠仗义呀。” “假如作恶的是朝廷”?” “那怎么可能,只有贪官污吏才作恶呢。” “看来你的脑袋还没开窍,告诉你,不想造反的人没有好人。朱皇帝若不造反,他现在还是和尚;所不同的是,是个老和尚而已。” 桑凌云连忙摇头:“这是不对世上只有忠臣贤,哪有奸臣,传美名的。” 贺子秋冷然一笑:“这也只是说的臣子,并没涉及君王。难道他们就是不可反的吗?别信什么忠臣良相,那全是骗人的。他们会世世代代骗下去,直骗到没有可骗的为止。” 桑凌云不吱声了,她感到不可思议,贺子秋的论调让她惊奇。 贺子秋微微一笑:“我是个怪老头子。什么都与别人不一样,你觉得我讲得不对,大可以不信,我从不强迫别人接受什么……” 桑凌云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刚欲开口讲话,忽听王娇儿说:“山下好象有人,我们下去看看吧。”化小朋“嗯”了一声,两人纵身而去。 贺子秋与桑凌云从石头后面出来,桑凌云说:“说不定待会就要不太平了。” 贺子秋点了点头:“我们不去管它。现在对你来说要紧的是心静,把一切杂念全抛掉,如在明月下,似在清风中,一灵独照。” 桑凌云嫣然一笑:“最好把‘自由’也放掉……” 贺子秋大笑:“你又进步了,比我预料的要好,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人倒挺精呢。” “还不是师傅的点化吗”。她笑面似花。 贺子秋心花怒放,美人儿若吹捧什么人,那一定是妙不可言:“丫头,你的嘴甜起来了。” 桑凌云歪头一笑:“嘴甜不如‘手甜’。等我的神功大成,那才美呢。” “对极了。”贺子秋说,“我一定要把你调教成天下第一‘甜手’,让碰上你的敌手全被甜死。” 桑凌云乐得娇笑起来:“世上哪有‘甜功’呢?” 贺子秋说:“有的,毒功一变就是‘甜功’。不过难练一些而已。《杂气三千篇·十三道》云,‘甜’外性异质,易收难放,唯‘劳宫’山之,功成极煞,比毒烈数倍。多亏你提醒,不然你成不了‘甜人’,非成毒人不可。” 桑凌云见他认真了,有些半信半疑,轻声问:“难道真有‘甜功’?即便有也不可能强过毒功呀。这真让人费解。” 贺子秋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甜功’为什么不能存在呢?至于说它厉害,那是一般人不知怎么防范罢了,迷惑性强。” “师傅您会吗”? “不会。” 桑凌云乐了:“您不会怎么教我呢?” 贺子秋笑道:“我可以边学边卖吗?要知道你师傅的武功已入化境,是什么都能来两下子的,没有我不能弄通的东西。” 桑凌云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那恐怕就要费时了,可我是不能在这里呆久的。” 贺子秋有些不快地瞅了她一眼,说:“你不要老想走,那样你什么也学不成的。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在江湖中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人与出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桑凌云低下了头,不言语了。师傅的话无疑是对的,可她总是忘不掉哥哥与同门,似乎只要她与他们在一起,他们就安全了。这实在是动人的自作多情。 贺子秋走到一棵树旁,向山下看了几眼,说:“我们也下去凑个热闹,看能否顺手牵只羊。” 桑凌云被他的风趣逗笑了,与他一同走下山去。山挺陡的,山坡上耸立着不少嶙峋怪石,似狼牙又如尖刀。它们静默着,又仿佛愤怒。桑凌云从其间穿行,忽觉它们有些可怜,这念头来得实在怪,难以说清。 两人走到一片空地上,陡见人影晃动,从东南方来了不少人。他们忙躲到暗处,观察动静。来的是锦衣卫和宫差,有一百多人,带头的竟是朱祖,葛青与叶宝等人也在其中。他们是有备而来,高手不少,看来是想把白莲教徒一网打尽。 贺子秋眉头皱了一下,说:“白莲教恐怕要遭殃,来的人都是有名杀手,他们怕是难以抵挡。” 桑凌云忽儿对白莲教有些关切,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小声说:“他们若是打起来,你会帮助白莲教吗?” 贺子秋笑道:“我凭什么帮他们?” “你对他们挺关心的吗”。她轻笑道。 贺子秋淡然道:“我对官差也挺关心的,可我不会帮他们。我从不亏待自己,全凭感情用事,若看着白莲教可怜,心里难过,我就帮他们。若是没有心里不快,我是乐于做闲的。 桑凌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么做不是失了正义感了么,那会误事的……” 贺子秋笑道:“失了哪家的正义感,我的感觉就是最正义的别人的感觉不可信。” “那……”她迟疑了一会儿,“书上讲的,世上传的也不可信?” “是的,全不可信。”贺子秋点头道,“自己就是圣贤,何必要信别人的呢?” 桑凌云觉得可笑了,不由地笑起来:“自己不可能天生什么都会呀,要跟别人学呢,不信别人的又怎么行。学武功不信师傅的,那只能学会挨骂与骂人。” 贺子秋一乐,笑了:“你又进步了一回。” 桑凌云转过身去愉快地笑了,笑得很甜,很纯,没有什么杂质。她完全被一种气氛占有了,不知有它。旁边的草木无聊地摆动着,衬托着她激扬的情潮。 贺子秋被她感染了。也暂时忘记了即将发生的一切。他感到自己象一棵青松,一块白石,静静地立在山风里,人也许不理解他,相信风是明白他的。在某种程度上,他已化作了一股风。眼前的黄花上飞来几只蜜蜂,围着花儿转,一会儿又落到花蕊上吸吮,他眯起眼笑了,这小东西也是这般辛勤呀! 忽儿,一声大石滚地声响起,蜜蜂展翅飞去,眨眼就不见了。 贺子秋长叹了一声:“哎,我们也得走了,他们也许要打起来了呢。” 桑凌云一言未发,与他一同弹身而去。 他们行动迅速,很快到一块岩石前。贺子秋说:“跃到石上去,就能看到我过去修炼的洞口了,也许那里长满了树。” 桑凌云没有吱声。两人上了岩石向西一看,果见面东的石壁下面有一个洞口。不过洞口没有长满什么树,而是很光滑,看来有人住在这里。他们的目光向左边一扫,忽见一人盘腿坐在一棵树下入定。 贺子秋不由“咦”了一声。 那人四十来岁,长发披拂,额上贴着一朵白莲花,有杏叶儿那么大。身前三尺远处,放着一朵大莲花,活的,水灵鲜嫩。他双目轻闲,如木石一般。苦细看,他的头顶还笼罩一团紫气,不浓,也不很淡。 他相貌冷峻,身材高大,有种凌人的威严。 贺子秋轻叹了一声:“原来是他在这里。看来官军还没赶到这里,他也没有发现危险逼近。” 桑凌云忽道:“他是谁,白莲教主吗?” 贺子秋点了点头,说:“他正是白莲教主古天峰。看他的气象,似乎还没练成‘莲花神功’,至多到了第八重境界。” 桑凌云担心地问:“那他什么时候能练成?” 贺子秋看了他一眼:“你替他着什么急,这不是能用天数来衡量的。慧心所至,即刻就成。若不得法,机缘又无,那永远也达不到第九重境界。要知道,一重之差,人仙判也。” 桑凌云有些丧气,不知自己的运气怎样,若能几天之内合适成正果,那该多好啊!我宁可吃三年苦,岁月啊!……” 这时,化小朋和王娇儿带着几个人慌慌张张跑过来。到古天峰身边,化小朋说:“教主,大事不妙,官军发现了这个地方,我们快点撤吧。” 古天峰身子一动,双掌缓慢抬起,摇摆了几下,睁开眼睛:“来了有多少人?” “一百多人,不过有不少高手,非一般官军可比……” 古天峰摆手止往了他轻声说:“不用慌,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他们亦非三头六臂,我们没有理由怕他们。” 化小朋“咳”了一声,欲言又止,说也无用。 桑凌云这时笑道:“他还挺沉着呢,有点儿教主的样。” 贺子秋微微一摇头:“沉着若能打胜,我相信你绝不比他差。” 桑凌云飞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去。 古天峰扫了一眼手下教徒,伸手掐了一叶莲花,说:“来者自来,去者自去,这才是境界。白莲教徒,莲花一叶,何俱风采。” 化小朋不明他说什么,眼睛里露出焦急。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讲什么玄道呢?他觉得该想个办法对付官军才是。 古天峰身为一教之主,岂有不明白这个道理的。问题是官军已到了身边,想做什么已来不及了。 他轻声一笑,犹如莲花出水般而起。 暗处的桑凌云吃了一惊,他这是什么身法,怎么不见动腿人就起来了?贺子秋不惊,这是自然的,高手都有自己的独特手段。 化小朋从没见过古天峰有这一手,也呆了。 古天峰冲手下人笑道:“官军不可怕,只要我们心齐,就一定能打败他们。” “这种想法已经过时了。”朱祖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身后是葛青等人。 古天峰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李真人,你什么时候与官差混在了一起?这可是鲜闻,我记得李真人可不问世事的。” 朱祖哈哈一笑:“你没有记错,可惜现在的你忘记了修道亦是为国,为国也是修道。治国安邦。并不违道家主旨。” 古天峰大笑起来,“你治国安邦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这里有真龙天子?” 朱祖脸色一沉,说,“古天峰,白莲教到处妖言惑众攻击朝廷,是国之大害,不该我来修理剪除吗”? 古天峰笑得更响了,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震得人的耳膜都有些发疼:“说什么治国安邦,却原来是只鹰犬,可笑啊可笑!修道不讲国,修身不言家,这是修行人的准则。你把它一颠倒了,还说得天花乱坠,老不知羞,可悲啊可悲!” 朱祖被他这么一数落,脸色大变,心中怒火腾升。这小子如此猖狂,不除怎么得了? 他冷然一声:“古天峰,你休要发疯卖狂,你的末日来了,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古天峰“哼”了一声:“我什么花招也不耍,你们也讨不了好去。白莲圣教不会被灭,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葛青这时说:“古天峰,你别执迷不悟,就你们这么几个人还想与朝廷作对,不是太可笑了吗?你只要说出其他的教徒在什么地方,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古天峰冷蔑地说“我看你在说胡话,你的脑袋一定出了毛病。” 葛青脸上青筋绽起,两眼里射出凌厉的目光,逼向古天峰。他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不相信什么莲花妖功有多么神奇。他得凭自己一身正气,完全可以压倒一切邪魔。 同样,古天峰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觉得自己的“莲花神功”威力无比,自己的身体笼罩在神光的永恒里,不会被邪门外道所伤。 两人的目的恰恰相反,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把自己看成是正义的一方。 桑凌云的心这时悬了起来,唯恐他们一触即发的拚斗会杀死一个,不知为什么她忽然不愿意看到流血了。 葛青骤然出手,犹似急电闪去,仿佛天空中一道阴影变成一把神匕,向古天峰刺去,快得近乎虚幻;古天峰浓眉一展,眼睛里顿时闪出两朵鲜嫩欲滴的白莲花,双臂飘摇一旋,使出“莲花出世”奇招,挥掌按向葛青的面门。他不躲反攻,让葛青吃了一惊。 “莲花出世”是“莲花神功”的起式,意在展示莲花的魅力,故而招式奇玄丰奥,有包罗万象之况。他出手攻去,葛青霎时看到两朵白莲花飞向面门,莲花光芒闪射,使他几乎看不见了古天峰。这让他由惊而骇,如旋风一转,急向外斜射,飞掠到两丈开外。 两人没动杀手,胜负已判。 桑凌云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不过她也隐约感到某种不满足,也许…… 朱祖见古天峰有了气候,爽朗地笑道:“古天峰,你能有这样的造化,也算难为你了;可你的路子不对,与朝廷为敌,有哪一个有好下场呢。” 古天峰哈哈大笑起来:“朱祖,亏你还是个江湖人,竟连黑白不分。白莲教光明正大,传布神的旨义,有何不对?不是我们与朝廷为敌,而是朝廷与天下人为敌。我们处在深山,行在大泽,哪一点又碍你们了?” 朱祖冷笑一声:“你们到处传布邪道歪说,迷惑人心,以图不轨,难道还要我们闭眼不问吗?朝廷为天下人计,也要灭掉你们的。不然国将不国,人将不人了。” 古天峰眼中射出两道奇光,逼视朱祖,沉声道:“国与家都毁在你们手里,与我们无干。但我们也不怕你们嫁祸,自古朝廷多无理,不然不会改朝换代。” 贺子秋轻声对桑凌云说:“白莲教里还有个明白人,这小子,行!” 桑凌云说:“他什么行?” 贺子秋笑道:“他明白朝廷该打,暴政须除,一般人是至死也看不破这一点的。” 桑凌云红唇一吸:“他能行到什么时候,我看他斗不过朝廷的。” 贺子秋淡然一笑:“斗过斗不过那是另外的事,关键是要明理,明理就有希望。” 桑凌云疑惑地瞅了他一下:“什么希望,难道他还能当皇上?” 贺子秋摇头不语。 朱祖冷笑了起来,“古天峰,不管你多么能巧言善辩,今天你是插翅难逃了。” 古天峰“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逃?要逃的是你们,别看你们张牙舞爪的,纸老虎,不可怕的。这里留给你们葬身,已是优待了。” 朱祖一怔,这小子口气如此之大,难道有什么埋伏不成?也许是……他猛然一惊,阴笑道:“你以为我们怕你做手脚。” 古天峰轻轻一笑:“是的,只有死人不怕,我的周围已撒上了异毒,你们已经着了道儿,不信你们可以运气试一下,你们的丹田部是否发痛。” 朱祖等人大惊,不由自主地试了一下,果然丹田有些发痛,众人骇然。 朱祖冷厉地说“古天峰,你不愧是邪魔歪道的头儿,专会用下流的手段!” 古天峰哈哈地笑起来,得意之极。 暗处的桑凌云叹了一口气,问:“他撒的是什么样的毒?” 贺了秋也正纳闷,只好说:“我们离他们远了些,看不清难说。不过,离不开无色无臭之类的奇毒。” “朱祖不是很厉害吗,他怎么也着了道儿呢?”她追问。 贺子秋淡笑一声:“什么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白莲教里秘事不少,古怪更多,谁能察尽天下事呢?朱祖不是神仙。” 桑凌云轻笑道:“假如你到了近前,能一眼看出他们使的什么毒吗?”她近乎有点考问了。 贺子秋并不在意她的口气,说:“我相信能的,我的感觉不会放过任何异毒。” 桑凌云笑了,那么动人而神秘。 葛青见众人都呆了,有些惊疑,活动了一下身体,丹田处又不疼了。他一怔,说:“我们中的是他的毒计,而不是什么异毒。” 朱祖的老脸顿时青里泛红,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糊涂!他出了一口气,没有吱声。 叶宝笑道:“你是说他骗了我们?丹田疼痛是我们紧张之故,精神作用,疑痛之痛。” 葛青点了点头:“是的,你放松一下身体就什么全知道了。” 古天峰“嘿嘿”地笑起来,“自作聪明,我看你们是至死不悟:若不信,你们又看到了什么?” 他们睁眼去看,满眼尽是骷髅,揉眼再看,还都是白骨,甚至还有鬼火,众人大惊。 官差中胆小的吓得大叫起来,四下逃散。 大山深谷绿草白石在他们眼里隐去,到处一片死气,深夜坟地也没有这么阴森。 朱祖知道这是“白莲幻术”,不是什么死后进了鬼门关,但他惊讶的是自己道行高深竟也不能幸免,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桑凌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不少官军乱逃,便问:“他们怎么了,象撞了鬼似的。” 贺子秋冷着脸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撞了鬼,想不到古天峰练到魔道上去了。” 桑凌云一惊:“难道他走火入魔了么?” 贺子秋半晌才说:“不是,他练错了方向。” 桑凌云更不明白了,武功还有几个方向吗?她叹了口气,说:“他应该朝什么方向练?” 贺子秋没有直接回答她,悲凉地说“‘莲花神功’一仙一鬼,分为两道,成一道者亦算练成。上者成天仙,下者为幽鬼。天仙者寿同天地,邀游宇宙;幽鬼者纯阴之体,遁入冥桥。修此功者,无不想成天仙的,可他却坠入了鬼道。可能是他领会错了,在第七重走了岔道。” 桑凌云从未闻过这样的奇谈怪论,说:“那么他没有练好‘莲花神功’?” 贺子秋说:“只有天知道。‘莲花功’圣洁恢宏,气势昂扬,这也只是传说,谁见过呢。至于修成‘鬼莲花’是个什么样,怕连古天峰自己也不清楚,往下看吧。” 他们把精神又投注到场面上去。 朱祖轻闭了一下眼睛,摇了两下头,尽量放松自己。他不相信自己会陷在妖术中拔不出来,他想起了“八卦仙经”。运气入目,陡见眼前毫光闪现,他睁了眼睛,面前又是一个清朗的世界。 他快活地笑了:“古天峰,你的妖术救不了你。雕虫小技也想撼乾坤,那是以卵击石。接招。”他滑步一摇,虚影一闪欺了过去。 古天峰知道朱祖厉害,不敢怠慢,退身出掌,直取朱祖面门,他欲故技重施。 可朱祖比葛青要高明得多。他不怕什么莲花虚影,对方掌击来他闪都不闪,一指点向古天峰的喉部“廉泉穴”。古天峰大吃一惊,急使“莲花合瓣”,撩掌上挑,斜刺对方胸部。他这是无法之法,知道凶险无比。朱祖拧身一转,虚影换形,时点古天峰腰部“京门穴”。这一招快到了极点,古天峰知道难以闪躲了,只好回气闭穴,轻身飘去。 “膨”地一声,朱祖击中古天峰,人影一道,古天峰飞了出去。他虽然闭了穴,可挨了一下,也疼得他头涨欲裂,喉咙一热,一股鲜血喷了出去。他悲叹了一声,知道自己没有练成“莲花神功”。历代教主的命运在他身上重演了。 桑凌云看见古天峰受了伤,惊得叫了起来,虽然声音不响,可还是被朱祖听到了。他长着的是一对“顺风耳”。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他厉声喝道。 贺子秋“咳”了一声:“看,你惹是生非,我们藏不住了只有‘滚出去’了。” 桑凌云小声说:“他没有发现我们,别怕。” 贺子秋笑了:“我又没叫唤,怕什么,他若向我要人,我把你交出去就是。待秋后斩首,我去替你收尸就是了。” 桑凌云心一寒,强笑道:“那你就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徒弟了。” 贺子秋一撇嘴:“还自夸呢。我看你只有惹事的本领,可又能惹不能撑。” 桑凌云歪头一笑:“有师傅在吗?” “这又想起我老人家了,过一会又不知把我扔到哪里去了。” “怎么会呢。”她有些撒娇地说。 贺子秋哈哈一笑,飞身而出,桑凌云紧随其后。两人连闪两次,到了朱祖的面前。 “李真人,我们‘滚出来’了。”贺子秋乐哈哈地说。 朱祖一怔,忽儿笑道:“原是贺兄,失敬失敬。” 贺子秋说:“我知道你在骂我,就别假客套了。我们打搅你们干活了,是个什么罪?” 朱祖笑了:“贺兄太过谦了。你们路过这里,怎是打搅呢,有理说不弯。” 贺子秋快笑起来:“锦衣卫的人也讲理吗?” 朱祖顿然不悦:“他们讲不讲理与我不相干,我是讲理的。你现在若离开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拦阻你。” 贺子秋扫了旁边几个锦衣卫一眼,说:“他们听你的?” 朱祖“哼”了一声:“没有人敢不听。” “很好。”贺子秋笑道,“假如我留下来看热闹呢?不干涉你们干活儿。” 朱祖说:“我不喜欢有别人在这里冷眼相观。你不要以为我对你客气是害怕你,那样你就打错了算盘。” 贺子秋冷笑道:“我也不怕你。我想在什么地方停留是不管别人是否喜欢的,世上没有人能让我回头。” 朱祖脸如披霜,眼睛里射出极其骇人的冷电,阴寒地说:“也许它能让你回头。” “谁?”贺子秋惊了一下。 “死”。朱祖哈哈地大笑起来。 贺子秋冷蔑地“哼”了一声:“老夫还是没活够,我看我们倒换一下倒挺合适。” “那是你的想法。”朱祖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说,“我未必会答应呢。” 贺子秋“嘿嘿”一笑:“你不答应也不行,死亡对你已经很眷恋了。” 朱祖扬头轻闭了一下眼睛,不理他了。 贺子秋正欲开口,忽见葛青、叶宝与向铁三人从三个方向旋转着向他扑来,使的是“玄百龙”身法。他们三个人还从来没有同心协力对付一个人,合则必定石破天惊。 贺子秋是识货的。见他们三人合力攻他,顿时心惊万端,这是他料不到的。更让他料不到的是,三个人手中都有火雷子。他们欺近贺子秋齐掷乱射,火雷子如山上滚下的苹果似的飞冲向他。 贺子秋大骇,急身便纵,但已经晚了。 三大杀手配合得天衣无缝,已把他围在了里面,他想使毒都来不及。 “噼噼啪啪”一阵乱响,火雷子在他身边炸开,烟硝火花飞溅,炸得他破皮烂蛋,头发也被烧了一片,烟熏黑了他的脸,仿佛一个卖炭翁。 桑凌云也受了殃及池鱼之祸,鼻子被炸出了血,伤虽不重,但却相当狼狈。 三大杀手深知打狼不死会被狼咬的道理,一招得手,便不给贺子秋喘息的机会。他们要在他惊魂未定之时把他打成一条死狗。 三个人犹如三条飞龙盘旋反绕,又冲向贺子秋,使出“三龙夺珠”绝招,绞撕他的上中下三路。这又是一招奇式,快如迅雷。 贺子秋正如他们所料,还没有喘息过来。以他的身手之高,竟然来不及还手,实是一生中所没有过的。他仿佛一只被一赶上架的鸭子,只好拼命乱飞,身如惊鹤,冲天而起。 三杀手的轻功亦不弱,随身飞冲。他们三个人犹如一个钢套子,非要把绞死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贺子秋惊叫一声,歪身斜扑,同时反转手回击他们,借力飞射。 三杀手急受阵形,环形兜上,动作轻灵,一点也不滞涩。旁边的古天峰看得心惊胆战,这三条犬果然都是猎狗! 贺子秋身形泻地,还没来及调整自己,朱祖摇身一晃,飞欺过去,他要来个螳螂扑蝉。贺子秋陡见另一飞影而至,魂飞天外,心灵深处猛地冒出一个念头:完了! “膨”地一声,朱祖飞掌击中他的后背,贺子秋大叫一声,身子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古天峰的莲花掌扫中了朱祖的肩头。他在朱祖动身时也飞身而起,扮演了黄雀在后的角色。 他深知贺子秋完蛋之后就该轮到他了,所以他要助贺子秋一臂之力。他的一掌还真起了作用,朱祖击中贺子秋时他已影响并袭击了朱祖。这么一种出人意料,使朱祖的掌劲大为减弱,不然的话,贺子秋已奄奄一息了。 朱祖中了一掌,痛入骨髓,右臂抬不起来了,虽怒不可遏,但瞬时无法还手,唯有射出怨毒的目光。而古天峰是不怕什么目光的。 贺子秋飞落丈外,一口血没吐出,连滚带爬,躲到一棵树后去。他受伤不轻,知道抵御不了三大杀手的合击了。 三杀手见朱祖打破了他们的阵式,贺子秋又闪到一棵树后去,只好另作打算。 叶宝说:“老家伙受了伤,我看他没什么猴跳了,现在收拾白莲教好了。” 葛青摇头说:“白莲教已成翁中之鳖,不必急在一时;倒是贺子秋不可小瞧,一旦他恢复了元气,那就棘手了。” 向铁三赞同葛青的意见:“对,趁热打铁,趁他舔伤口的时候再给他一刀,不然待会又要费劲。” 朱祖本想制止他们,因他身受奇痛,便没有吱声,一切由他们去干吧。他们都生龙活虎的,唯独自己受了伤,吃了亏,这老脸往哪里搁。他恨透了古天峰。 葛青瞟了一眼朱祖,见他没有反对,便坚定了信心:自己是对的。他一挥手,三个人向贺子秋藏身的那棵树包抄过去。 霎时,气氛又紧张了起来。古天峰感到周围充满了诡谲与莫测的气息,说不定什么时候灾祸会忽地从天上掉下来,人在这里是没有保障的,死亡的流云在飞绕。 三大杀手围了过去。到了那棵树旁,呆了,贺子秋已不知去向,明明闪到了树后,难道又飞了不成?三个人顿时警觉起来。 古天峰哈哈大笑。他知道这样会把危险引向自己,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危险迟早要来,他想给贺子秋提供一点疗伤的时间。 葛青一转身,冰冷地问:“你笑什么,想找死?” 古天峰冷笑道:“你们自命不凡,面对一个受了伤的老头子竟如临大敌,怎能让我这局外人不笑呢。我笑得有理。” 叶宝“嘿嘿”地尖哼两声:“你小子要找死容易之极,我们这就满足你的要求。” 三个人回身走向了他,又要用合击之术对付他。古天峰不敢与他们硬拼,慢慢后退,寻找时机。 忽然,贺子秋又出现在那棵树后,少气无力地说“三个小子,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去干什么,过来吧,老子需要你们侍候。” 三个人顿时愣住了,有些犹豫。 贺子秋冲他们一招手,说:“过来吧,老子的手现在痒痒了,能教你们玩玩了。” 三个人只好过去,对付他是首要的。 贺子秋这回没有躲,他人称“毒仙”,这次要使一下自己的看家本领。毒比武厉害。 离他还有两丈远时,葛青忽地停下了,沉重地说“他有了准备,我们不能这么靠近他。” 叶宝与向铁三也不是傻瓜,马上也停下了。 贺子秋这时快笑了起来:“你们三个小子真不成气,难道只会偷袭别人吗?一点正大光明的买卖也不会做。” 葛青冷然一笑:“你别得意,我们有办法收拾你的。斗敌要讲策略,偷袭也没什么不好。你若刚才死了,我敢保证没这么多闲话。” 贺子秋“哼”了一声:“你真聪明,懂得只许自己开口,不许别人出声。” “你若不会,我可以教你。”葛青得意地说。 贺子秋眼里有了幽火,埋藏在心中的那股毒劲浮了上米。他是很少吃亏的,这次是唯一的一次,令他终生难忘的耻辱。他要报仇,要让令他吃亏的人全都在他手里亏死。他的神色阴森可怕起来。 葛青感到了一种压抑,胸前好象放了块铁似的。这不是好兆头,在他一生中,凡有这样的感觉,必倒霉无疑。他的牙齿有些发凉,好象裸露在外一般,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叶宝的感觉与他相反,颇有些激动不耐,想冲上去把他痛打一番。他情绪奋昂,一点怕的感觉也没有。他相信保持这种良好的状态,到阎王殿里抓鬼也绝不会空手而回。他每有这样的感觉,非走红运不可。 向铁三没什么感觉,全无所谓。在他眼里,贺子秋就是那么一个要死的老头子,一点飞扬的浪漫也没有。风还是刚才的风,人仍是现在的人,若动手一声喊打,什么都齐了。 双方僵持了一会,叶宝有些不耐烦了。虽说贺子秋的毒厉害,可他受了重伤,还有什么可怕呢,等下去反而坐失良机。地说“我看可怕的,也只那么一点,没必要缩头缩脚。” 向铁三附和说:“有理。对付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我们三人合力,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就是死了,也该知足了。” 葛青不想折翼,冷笑道:“任你想得多么动人,并不碍他棘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那就这么对峙下去吗?”叶宝不服地问。他感觉虽好,却不敢贸然动手。葛青瞥了他一眼:“姓贺的希望那样,我们不是刚才起手不错,还从那里拾起来吧。” 贺子秋“嘿嘿”一阵阴笑:“有一不会有二。你们三个小子若再能偷袭成功,我也用不着活了。” “是突袭。”向铁三纠正说,“你不活正好。我们合力拼命,还不是为了这个吗?”。 朱祖这时忽道:“要攻就别等了,闲扯皮不是你们所长,也中了他的奸计。”葛青点头应了一声,三个人做好了准备。 贺子秋两眼盯着他们手里的火雷子,嘴角挂起几丝冷笑,他有了应敌之招。 三杀手一声齐喝,腾身飞起,直扑贺子秋,火雷子又先飞出,贺子秋如鼠人穴,眨眼不见了。这次他躲得极快,与刚才的措手不及不可同日而语。火雷子连声爆响,没有伤着贺子秋一根汗毛。三个人惊诧一呆,急身飞撤,但一股粉雾如飞龙行空冲向了他们。三个人大骇。他们知道贺子秋是使毒的圣手,若被毒沾上一点,那是非死即伤。三个人象吓疯了的狗,拼命逃窜。 但还是晚了一点儿,粉雾一散开,有一抹儿旋围了叶宝的左手;几星点沾上了向铁三的肩头;葛青跑得快,侥幸躲过。 叶宝大叫一声,不知是疼的还是给自己壮胆,抽刀砍去了左臂。他动作干净利索,毫不犹豫。掉在地上的断臂马上消失了,连骨头也被剧毒“吃”了。 向铁三的反应也够快的,拔剑削去肩头一大片肉,连骨头也削去不少。掉在地上的那块肉也马上没有了。他骇极了。 空中的粉雾被风一吹,顿时向西边的官军飘去。他们不知道厉害,躲亦未躲。 朱祖陡喝一声:“还不快散开!” 他们这才如鸟兽散。但已经太晚了,粉雾早已在他们当中弥散开。 惨叫哀鸣陡起,震彻山谷。转眼间,朱祖带来的人死去十之七八,连尸骨未留。 侥幸不死的这时已吓飞了魂,四下逃散,霎时逃得光光。 贺子秋乘胜追击,一掌劈向朱祖,同时弹出一粒黑药丸,直射过去。 朱祖也怵他的毒药,加之身又带伤,不敢与之交手,飞身而去。 葛青等人逃得更快,一眨就不见影了。 贺子秋冷“哼”一声,没有追赶他们。 古天峰这时笑道:“前辈神技令我大开眼界,多谢援手之恩。” 贺子秋冷漠地说“我没想到会过样。便宜了他们,下次相遇,哼……” 古天峰说:“有此一战,他们不敢与你相遇了,连朱祖都落荒而逃。放眼天下,谁有此能?” 贺子秋心中大乐,但还是摇了摇头。 桑凌云这时插嘴道:“可惜头儿都跑了,那三个人实在可恶。我刚才好担心呀。” “你担什么心?”贺子秋笑问。 桑凌云说:“你若被他们打死了,那下一个不轮到我了吗。” 贺子秋哈哈大笑:“丫头,你还算老实,我还以为你替别人担心呢。” 桑凌云红着脸说:“这能怪我吗?我也想替别人担心的,可一怕就想到了自己身上……” 贺子秋笑道:“你是对的。人总有那么儿一点私心,不然就与木石无异了。任何伟大的感情都与私心有关,在雪白的原野上绝对生长不出百代相传的崇高。此谓之一阴一阳。” 古天峰赞道:“前辈的心胸真如空谷,我等不如远也,是啊,人若失去我,又何以有人。没有一点为我的考虑,就失去了起点,什么也谈不上了。” 桑凌云忽道:“那么有私心的人就不算坏了。” 古天峰说:“不可一概而论。那要看你有多少私心,是什么样的私心。刚才你因怕想到自己,那完全是不自觉的。这种感情来自遥远的深处,来自神秘的内心,无可厚非;若有意谋划,暗打算盘,那又另当别论了。” 桑凌云轻笑一声,没有言语。 贺子秋一向以为自己思维敏捷,善于辩说,见古天峰也能说会道,不由有些不乐。这小子也不傻,不能让他在丫头面前摇唇鼓舌了。他要独自给桑凌云一个雄辩家的印象,他觉得这是很美的事;若让她感到别人也善讲,那他的形象一定不会光辉起来。 他扭着扫了一眼白莲教徒,说:“老夫还有事,你们也许快些离开这里好些。” 古天峰道:“我们马上到别的地方去。” 贺子秋“嗯”了一声,扭头就走。桑凌云急忙追上去。“你又改变主意了?”她问。 “在这里你不害怕吗?”贺子秋说,“到了晚上,也许有小鬼哭叫呢。” 桑凌云被他说得一颤,问:“那我们去哪里?” “一个神秘的地方,很美的。” 桑凌云不由感到一种怕意,机灵打了一个冷战。神秘的地方,对自己是福还是祸呢? 贺子秋似乎猜透了她的心事,笑问:“丫头,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她说了谎。 “不老实了。”贺子秋说,“你一定在想那个神秘的地方。人对神秘的所在都抱有好奇心的,特别是女孩子,更是如此。你还会想那地方对你是否有害,真的那么美吗。” 桑凌云顽皮地笑了:“我若否认这些,你能用什么证明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呢?” 贺子秋笑道:“办法还是有的,只要我说你是一个好姑娘,以你的人格担保,你没有撒谎,你会改变主意的。” 桑凌云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确是会改变主意的。你怎么会想起这样的办法?” 贺子秋笑了:“我的眼力不错,因为你是一个诚实的姑娘,不想背一个说谎的包袱。” 桑凌云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会这样的呢?” 贺子秋说:“我老了,走的路多。你慢慢也会知道许多东西的,要细心哪。” 桑凌云不吱声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幼稚,人说姜是老的辣,这话真对,年纪轻毕竟不行。她忽儿想到吴畅,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也许天下事不可一律,年纪轻未必不能厉害。她歪头笑道:“人到老时才功夫纯吗!” 贺子秋不知她脑袋里又想了些什么,随口说道:“人老经验多,功夫也开始清纯。” “年轻人的功夫就一定不纯、不高吗?” 贺子秋淡然一笑:“你又耍小心眼了。凡事不可一概而论,高功夫就不是低功夫,年老也有混蛋的。不过一般来讲,修到自然功方成。这需要时间,不是你所希望的短时间,而是数十载光阴,小伙子的身上是不可能有数十载岁月的,你说对吧?” 桑凌云点了一下头,说:“可小伙子当中也有厉害的呀,那他们是怎么成功的?” 贺子秋叹了一声说:“有两种途径可以速成,一是顿悟得道,没练过几天武功的人,若大彻大悟,十天半月之内也可成大师。不过这种顿悟不是指脑袋想明白了什么,而是‘整个身体’想明白了什么,这很难,非有大智慧不可;二是因缘得道,出于某种偶然,得天之机,窃天之巧,采天地灵华,成就自然之躯,功成于天下,但机会难得,亦不易求。” 桑凌云面带笑容连连点头,似乎领悟了什么,忽道:“用‘整个身体’去想指的什么呢?” 贺子秋说:“这是说要身体与思想协调,不协调就不能因想而动,由之发功。” 桑凌云不言语了,内心深处不由渴望自己能走上某种捷径。令人神往的世界啊! 贺子秋轻轻一笑,安详而平静。天下欲得道者何其多,而得道者又何其少,多么奇怪!许多东西是可得而不可求的,索亦枉然。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座“断魂桥”上。小桥很窄,连着两座高耸的石壁,凌空在云雾中,人在桥上行,犹如仙人飞渡。 桑凌云欲过,贺子秋笑道:“你有买路钱吗?” 桑凌云不解其意:“又没人劫路,干吗要买路钱呢?” 贺子秋说:“人传这座桥很灵,若不给买路钱,它会自动翻桥的,把人掀入深渊底。” 桑凌云笑了:“它不是人,给它钱它也不知道呀,何况它也没法儿接钱。” 贺子秋摇了摇头,挺认真的:“只要投入桥的深渊,就算它收了钱,过桥就没事了。” 桑凌云道:“真是座强盗桥,难道连你也不敢过吗?” 贺子秋叹了一声:“没钱谁也过不去,这是很无奈的。神秘的力量是没人能战胜的。” 桑凌云见贺子秋如此严肃,不由头皮发麻。这是什么事呢,连小桥都作怪。她看了一眼狭长的石桥,又瞧了一下桥两边深不见底的深谷,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冲动,真想拼命去冲一下,人难道要被座石桥难住? 贺子秋背手而立,目视云山,一副一切与他无关的样子。在断魂桥上,他仿佛成了一段石头,老实起来,冷漠起来。 桑凌云有些急了:“我们还过不过呀?” “有买路钱吗?”他的声音忽儿变冷。 桑凌云心中一惊,这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欲断魂吗?她放松了一下身体,说:“没有钱。活人受死桥的勒索,好没道理。” “那就不能过。”贺子秋干脆地说,“等有了钱再过不迟。”桑凌云有些生气了,说:“钱是不可能等来的。我这就过,看它能把我翻下去。” 贺子秋说:“你想找死我管不着,不过我可以替你收尸,不会让野狗吃了你的,那样魂儿连地方去也没有了。” 桑凌云被他说得打了个寒战,手指有些发冷。她向下看了一会,发现桥底有股乌气漫漫,她不由呆了,眼里有些迷茫。 过了一会,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说:“我要过了,看它能把我怎样。”抬脚就走。 贺子秋的眼睛顿时睁大了起来,欲言又止。 桑凌云怀着七上八下的心走了十几步,没有感到什么异样,胆子顿时壮了,挺胸昂首快走几步,至了小桥的中央。 忽地,一股阴风一吹,她的脚顿时发凉,她哆嚏了一下,忽觉有双手伸向了她的腿,她转身欲回,那双看不见的手猛地一拽她的左脚,她大叫了一声,仰身八叉地摔下深渊去,仿佛天上的鸟被飞弹击中一样,毫无招法。 贺子秋眼里顿现惊俱之光,摇头叹气…… ------------------ 网络图书 独家推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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