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妍丑之争


  韦宗方连天元子的影子都没见过,闻言连忙话锋一转,说道:“我们快看下去,一灯大师后来如何了?”
  陆绮果然不再说话,看完了第一页,再看第二页……
  “南海门素以武功奇诡著称,门下弟子很少涉足江湖,武林中人,也只闻其名,从没去过南海。
  “万剑会主既然知道引剑珠是他唯一克制之物,那肯轻易放过,不久就挑选了百名剑士,亲率八大护法,远去南海。
  “这一仗,双方死伤惨重,万剑会主带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三数人,负伤回来,万剑会主也中了对方“天雷掌”,不久伤重致死。
  “真正能够幸得不死的,屈指算来,仅除自己和陶百里,姜南山三人而已,但自己也在这一次中,伤了左腿,行动成残……”
  陆绮看到这里,不觉抬头道:“方哥哥,陶百里不就是手创铁笔帮的铁笔定乾坤?他是丁之江的义父,原来他也是万剑会的护法,这姜南山又不知又是什么人?”
  “经过这一役之后,他已大彻大悟,痛觉前非,贪嗔一除,灵台空明,他把这座石窟,加以封闭。
  “他之所以留下这一段自身经过,就是让后人看看,纵然聚敛了无数珍宝,依然撒手西归,正是给本门弟子,心存贪嗔者,最好的殷鉴。”
  下面具名果然是“释一灯手书”等字样。
  陆绮随手阎上盒盖,侧脸说道:“一灯大师在江湖上名气很好,大家都说他是少林高僧,没有一人知道他加入万剑会的事,干么他要写下这段经过,让人家知道?”
  韦宗方想了想道:“大概他在解脱之前,内疚神明,不把它写出来,不能表示他的仟侮吧?”
  陆绮突然哦道:“方哥哥,这就对了,那老方丈一定知道这里的秘密,悟通秃贼要谋夺方丈位置,只怕就是为了这些藏宝呢!”
  韦宗方剑眉一轩,沉声道:“不错,悟通秃贼勾结毒沙峡,老方丈准是他害死的!”
  陆绮轻笑道:“瞧你,他们师兄弟自相残杀,管你什么事?也值得生这大的气?”忽然秀眉一皱,低声道:“方哥哥,这时候只怕已经天黑了呢,我肚子饿得很,你饿不饿?”
  她不说,韦宗方倒也忘了,此时经她这一提起,果然觉得腹中饥饿,不由望了陆绮一眼,歉然道:“我们还是出去,想想办法吧!
  陆绮缓缓偎了过去,仰着脸,柔顺的道:“方哥哥,我从小到大,直到今天,才知道饥饿是最难忍受的了,我想如果饿到明天,一定比今天更难受,你用剑杀了我,然后把我吃了,我们两人,就合成一个人了,我不会恨你的……”
  “哈哈……”韦宗方突然一把推开陆绮娇躯,朗声大笑道:“我真是迟钝愚笨极了……”
  陆绮骤不及防,被他推得跟跄后退了两步,愕然道:“方哥哥,你不喜欢我了么?”
  韦宗方把她推开之后,才发觉自己喜极忘形,不觉脸上一红,忙道:“妹子,对不起,我想到高兴几乎把你推了一跤!”
  陆绮睁大双目,问道:“方哥哥,什么事令你这样高兴?”
  韦宗方大笑道:“不是你提起剑来,我竟然忘了我身边这柄宝剑!”
  右手“呛”的一声;抽出一柄毫无锋芒的钝剑,随手朝地上插,光滑如镜,坚硬无比的山石,果然毫无声息的应手刺入!
  韦宗方目注陆绮,朗笑道:“你瞧到了吧?我这柄剑,看去极钝,其实锋利无比,试问石门虽厚,它能挡得住这柄宝剑吗?”
  陆绮喜形于色道:“是啊,我也忘了,那天你就是用这柄剑,破了师……回……回风刀。”
  她无意漏出一个“师”字,那该是“师傅的回风刀”,但很快就改了过来。
  原来陆绮正是天杀娘门下,她还不想让韦宗方知道自己来历,其实韦宗方这时候心头一高兴,那会去注意她的口气?
  他拔出长剑,立即说道:“妹子,我们快出去吧!”
  两人离开后殿,刚一走出南道,只听一阵轧轧轻震,一灯大师的那尊铁佛,又已缓缓移动,恢复了原来位置,这机关果然极尽巧思,只要进去的人,退回大殴,铁佛就会自动复原!
  韦宗方早已手仗长剑,朝殿门奔去!
  陆绮俯身从地上拾起假发,和人皮面具,一面急叫道:“方哥哥,你等一等,让我戴好了,再去斫门咯!”
  她一边说话,一边迅速戴上面具,覆好假发,款款朝韦宗方走去。
  但就在此时,殿门外隐隐传入一阵开启铁闩的声音!
  陆绮忙道:“方哥哥,且慢,好像有人开门呢?”
  这声音,韦宗方自然也听到了,他朝后退了两步,点点头道:“不错,这是拔启铁闩的声音!”
  陆绮回头笑道:“悟通秃贼,总不会给我们送饭来吧?”
  两扇石门,砰然大开,当门站着一个蓝衫汉子,掳着袖管冷哼道:“我当里面按着什么机关,原来只是两扇笨重的石门……”
  他大袖一拂,目光落到韦宗方身上,似是呆得一呆,接着冷峻的道:“你还没有死?”
  韦宗方这一瞬之间,也已看清来人,正是那晚在上饶城外遇上的蓝衫少年——自称蓝衫银扇的那个人!心中不觉有气,冷哼一声道:“蓝家毒针……”他原想说:“蓝家毒针,能奈我何?”
  但才说了一半,瞥见蓝衫少年身后不远,俏生生站着一人,那正是送自己解毒灵药的绿衣女郎。不由怔得一怔,自己要是没有她适时赠药,早就毒发身死,这句“能奈我何”,当着她的面,怎好意思出口,语声略微一顿,接着道:“在下没中你暗算,你是否觉得意外?”
  蓝衫少年昂首道:“那天没死,今天再补你一针,也就是了”
  陆绮身形一闪,问道:“那天用蓝家毒针暗算方哥哥的,就是你么?”
  蓝衫少年瞧到忽然闪出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不觉微微一楞,问道:“你是什么人?”
  陆绮哼道:“你管我是谁?我是他表妹。”
  蓝衫少年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陆绮怒哼道:“你笑什么?”
  蓝衫少年笑声一落,星目含光,朝绿衣少女叫道:“表妹……”
  绿衣少女神情冷淡,站在那里,连理也没有理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陆绮打量了几眼,闪电朝韦宗方投了一眼,转身朝外就走。
  蓝衫少年慌忙转过身去,咦道:“表妹……你……”
  陆绮娇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蓝衫少年道:“你要怎的?”
  陆绮道:“你方才笑些什么?不说说清楚,你就想走?”
  蓝衫少年朗笑道:“我笑什么,你也管得着?”
  陆绮哼道:“你有一个漂亮表妹,就笑我生得丑么?你这油头粉脸的轻薄浪子,姑娘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当江湖上都怕你们云南蓝家了?”
  话声出口,突然扬手一掌,朝蓝衫少年脸上掴去!
  那绿衣少女走出了几步,听到陆绮的话,脚下不由停了下来。
  蓝衫少年没防到陆绮说动手,就动手,来势会有这么快法,身形向侧出,避开陆绮一掌,剑眉一剔,怒嘿道:“丫头,你是……”
  他“找死”两字,还没出口!
  陆绮身如电转,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掴了过去,口中轻笑道:“你躲不开的!”
  “啪”的一声脆响,掴个正着!
  蓝衫少年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个奇丑少女,身法快得出奇,身不由己的朝左跨出半步。
  这下,不由激起杀机,大喝一声,从袖中撤出银扇,正待扑去!
  绿衣少女叫道:“表哥且慢!”
  蓝衫少年愕然停步,回头问道:“什么事?”
  绿衣少女道:“我有话问她。”
  蓝衫少年道:“愚兄把她拿下了,你再间她不迟。”
  陆绮早已回到韦宗方身边,闻言冷笑道:“凭你这点能耐,也想把我拿下?”
  绿衣少女恨声道:“我就要问她,不用你管。”
  一边说话,一边款款的朝陆绮走来。
  陆绮眨眨眼睛,冷声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绿衣少女目光盯在陆绮脸上,问道:“你是不是戴了面具?”
  陆绮扭头道:“我天生成的,干么要戴面具?”
  绿衣少女瞧瞧韦宗方,又瞧瞧陆绮,她不信一个玉面朱唇的美少年,会有这么一个丑八怪的表妹?不觉哼道:“我不相信。”
  陆绮也哼道:“谁要你相信?”
  绿衣少女道:“我要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陆绮道:“就算我戴了面具,管你什么事?”
  绿衣少女冷声道:“我说过要看,就是要看。”
  陆绮道:“你如何看法?”
  绿衣少女不屑的道:“你当我不会揭下你的面具来么?”
  陆绮厚嘴唇一披,指指自己脸上,哼道:“你来试试看?”
  绿衣少女道:“你当我不敢?”
  猛然一挫柳腰,随着话声,疾向陆绮欺来,身法怪异,疾逾飘风,绿影一闪,人已欺以,右手闪电般朝陆绮脸上抓去。
  陆绮哼道:“你是不要命了!”
  右掌如刀,直向绿衣少女当脸击去!
  两位姑娘出手都快,绿衣少女的手指,快要触到陆绮面上,陆绮的手掌,也同时快要划上绿衣少女的前胸。
  这下可把韦宗方瞧得吃了一惊,慌忙伸手拉了陆绮一把,急急叫道:“妹子不可伤她……”
  其实不用他拉,绿衣少女欺近陆绮身前的一刹那间,右手直抓未变,左手奇快无比,早已轻轻格开了陆绮右掌。
  陆绮也同时左手一翻,疾向绿衣少女抓来的右腕抓去,但被韦宗方一拉之势,两人的手势,都落了空。
  绿衣少女一抓落空,两道清澈眼神,不由自主的瞟了韦宗方一眼,娇躯晃动,接着朝陆绮欺去,右手一挥,幻起一片指影,分袭陆绮身前要穴。
  韦宗方看得暗暗皱眉,心中不由赞道:“这位姑娘,身手大是不凡!”
  陆绮这回没再出手,只是纵身一跃,闪避了开去。
  绿衣少女似是极为气恼,冷笑一声,双手齐出,飞起重重掌影,有如天女散花一般,飘洒而出!
  但见陆绮双肩一晃,身躯连闪两闪,竟又把绿衣少女的重重掌影避开。
  绿衣少女眨眼间,连攻了三招,一招比一招凌厉,但都被对方避过,心知遇上了对手,不觉停下手来,口中冷冷说道:“你为何不肯还手?”
  陆绮道:“你没听到我表哥叫我不可伤你?”
  绿衣少女哼道:“你倒很听他的话?”
  陆绮笑道:“难道你不听你表哥的?”
  绿衣少女脸上一红,一双明亮的双目中,浮出忿怒的光芒,跺跺小蛮靴,冷声道:“我非把你脸皮揭下来不可!”
  飞身而起,一掌拍了过来。
  陆绮也怒声道:“不识好歹,你当我怕了你。”
  右手扬起,迎着击出。
  两只纤纤玉掌,一下接实,但听“啪”的一声脆响,裙据飘飞,香风轻扬,两人各自震的后退了一步。这一掌硬接,两人竟是都变了脸色,显然两人的内力,也在伯仲之间。
  韦宗方眼看两人都是犯了小性,谁也不肯退让,心中正感为难,目光一瞥,急忙叫道:“表妹快住手,有人来了!”
  陆绮和绿衣少女听说“有人来了”,果然一齐回头朝门外望去。
  蓝衫少年手中握着一柄银扇,原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两女,此刻也迅速转过身去。
  殿外正有两个人朝阶上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青罗夹衫的中年文士,约有三十来岁,修眉朗目,白面无须,看去温文洒脱。跟在后面的,堆着一脸好笑,状极恭敬,正是本寺新任方丈悟通和尚!
  陆绮一眼瞧到悟通,不由气道:“好啊,这秃贼自己送死来了,我去把他抓来。”
  说完,正待冲去!
  韦宗方连忙拦道:“妹子,且慢!”
  陆绮道:“那为什么?”
  韦宗方低声道:“等他们进来了再说。”
  两句话的工夫,殿前两人已经越过平台,跨进殿门,走在前面的青衫文士目光一扫,回头问道:“就是这四个人?”
  悟通和尚连忙躬下身去,朝蓝衫少年、绿衣少女指了指,低声下气的道:“是他们两个。”
  蓝衫少年剑眉一扬,朗声应道:“不错,找上门来的就是区区在下、又待如何?”
  青衫文士只望了他一眼,并没理会,又向悟通问道:“那两个呢?”
  他这句话间的自然是韦宗方和陆绮两人了。
  悟通和尚道:“他们找敝师兄来的,是小僧把他们关在里面……”
  青衫文士没待悟通说完,目光又投到蓝衫少年身上,问道:“你连伤寺中多人,是从那里来的?”
  蓝衫少年傲然冷笑道:“区区也正想请教,尊驾是从那里来的?”
  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道:“你找一灯大师埋骨之处,自然是有为而来。”
  韦宗方暗暗哦了一声,目光不期朝陆绮望去,意思是说:“对不,他们果然另有事端,这和咱们无关。”
  蓝衫少年哼道:“有为无为,尊驾似乎还管不到!”这话不错,你是报恩寺什么人?
  青衫文士依然微笑道:“其实我也用不着问你。”
  这话意思又何在?陆绮听得不耐,扭头道:“表哥,他们说他们的,我把这秃贼打发了,咱们吃饭去。”
  韦宗方要待阻止,已见她晃肩作势,直向悟通和尚扑去。
  陆绮这一跃起飞扑之势,迅速如雷奔电射一般,一掠之下,已到悟通面前,脚下没有落地,探手朝他肩头抓去!
  青衫文士连看也没看,右手衣袖扑拂,沉声道:“女娃儿稍安毋躁!”
  陆绮一身武功出于天杀娘亲传,自非庸手,扑到临近,虽已发觉青衫文士举袖拂来,但因势道极缓自然不肯闪避?那知就在此时,陡觉一股无形潜力,悄无声息的撞上身来!不无形潜力一卷之势,托起身子,呼的朝后倒退回去,依然落到了自己原来站立之处!
  这一着,当真神妙无比,外人看来,好像是陆绮自己中途退回去的。
  陆绮猛然一惊,立停身子,急忙暗自运气,略一检查,幸好并没受伤,心头不禁暗暗凛骇:“这人是谁?一身功力,竟有这般高深,看来不在大师哥之下!”
  她心中尽管凛骇,但一时那肯服气?鼻孔中哼了一声,道:“我找秃贼算账,关你什么?你想挡横,姑娘先领教领教你的高招,也是一样。”
  青衫文士沉声道:“你们两个,替我站在边上,等我问完他们,自然也要问问你们。”
  他年纪不老,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口气极大!
  蓝衫少年嘿了一声,屈指轻弹,三缕细若发丝的蓝线,应手飞出,闪电朝青衫文士胸前射去!
  青衫文士好像一无所觉,三支蓝汪汪的飞针,品字形射他胸前“璇玑”和左右“将台”三处穴道,只是刺在他青衫上面,并没有打得进去。
  但见他胸前长衫,起了轻微的波动,三枚毒针,便自震落地上。
  青衫文士微微一哂,目光电射,冷笑道:“你们两个是蓝莘夫的什么人?就凭你几支蓝家毒针,如何能伤得了我?”
  绿衣少女冷哼道:“你不过仗着身上穿了一件皮衣罢了,这有什么值得希罕的?”
  蓝衫少年手上银扇倏然一展,朗笑道:“区区云南蓝君壁,尊驾口气不小,不知手底下如何?”
  青衫文士双目精芒一闪,指着他们两人,微笑道:“你们如能接下我三招,今晚就放过你们。”
  绿衣少女道:“你先接我三招再说!”
  娇躯一扭,直欺而上,左手一挥,人还未到,纤纤玉指舒展如阑,袭向青衫文士三处大穴。
  青衫文士脸色一变,右肩微微一侧,足不跨步,膝不打弯,便已经让开了绿衣少女闪电一击,目光一注,沉喝道:“突穴斩脉锁龙手,你是南海门下了?”
  陆绮听他喝出绿衣少女是南海门下,心中不期怔得一怔,暗想:“难怪她方才和自己动手之时,手法十分怪异,自己要不是仗着师门的玄阴九转身法,真还躲闪不开!”
  心思转动,不由回眼朝韦宗方望去,只见韦宗方两只眼睛,只是盯着绿衣少女出神,心中不觉有气,暗哼道:“你瞧她美是不是?哼,小狐狸精!”
  绿衣少女一击不中,纵身直欺而上,口中冷冷说道:“你管我是谁门下?”
  双手漾处,幻起了一片指影,波翻浪涌般直罩过去,她手法奇诡,掌指运转之间,着着指向青衫文士穴道,轻快灵巧,世所罕见!
  青衫文士右手轻轻一划,发出一股股暗劲,逼得绿衣少女向后退出了一步,大笑道:“你们两人真要是南海门下,今晚倒是放过不得了!”
  绿衣少女自幼娇生惯养,从未受过半点委曲,这下被人家一招震退,真还是破题儿第一遭,不禁眼圈一红,突然一声不发,纵身扑起,双手齐发,急攻过去。
  蓝衫少年蓝君壁看出青衫文士武功奇高,怕表妹有失,也自朗笑一声:“你就是放过我们,只怕我们也放不过呢!”
  银扇一指,欺身直上,右手疾挥一圈,但见一圈银虹,电掣飞射而出,攻势猛恶绝伦!
  绿衣少女也因有她表哥加入助战,精神一振,掌指翻飞,施展出奇奥招数,突穴斩脉,极尽诡异!
  再看青衫文士却是面露冷笑,出手封解,手法平实,偶而随意一挥,使的也是普通招数,但在他手上使来,却是威力惊人,不论两人联手猛攻,变化如何奇奥,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开去。
  眨眼工夫,绿衣少女和蓝衫少年已经抢攻了二十余招,但青衫文士却只使了四五招平凡手法。
  韦宗方瞧三人动手相搏情形,发觉青衫文士始终没有挥手反击,似是存心诱使两人尽量施展手法,不觉回头朝陆绮低声道:“妹子,你看出来了没有,他……”
  陆绮气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绿衣少女,不待他说完,冷冷的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就留在这里,尽情的看个饱,我可要走了!”
  说完,一扭头,转身朝殴外走去!
  韦宗方听得一楞,他原因绿衣少女对自己有赠药之惠,心中暗自打算,万一他们不是青衫文士对手的时候,就准备出手相助,此时陆绮这么一说,正待叫住她说明原委,口中刚叫出:“妹子,你等一等……”
  纵身朝陆绮迫去。
  陆绮理也没有理他,只是低着头,急急朝前走去,刚到大殿门口,猛听青衫文士朗笑道:“我叫你稍安毋躁,你急什么?”
  左掌虚空一挥,随手击出一股潜力,直向陆绮撞击过来。
  陆绮虽然为人机警,但因青衫文士正在和两人动手之时,自然没防到他还会向自己出手,喝声入耳只觉一股潜力,已经逼到身前,她方才吃过暗亏,如何再肯硬接他击来之势?
  身躯疾快的向旁一转,飘让开去!
  但韦宗方跟着陆绮身后追来,陆绮这一向侧闪开,青衫文士拍来的一股暗劲,自然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陆绮心头一急,急忙叫道:“方哥哥小心……”
  韦宗方堪堪纵落,突觉一股无形潜力,直逼过来,心头不禁吃了一惊,百忙之中,无暇多想,右臂一横,右掌直竖,使了一记“裁云手”,向前硬格出去。
  但觉对方劲力,撞击在自己掌上,势道强猛无比,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青衫文士这一掌,虽没用上全力,但在他想来,两人决不敢出手硬接,因为自己发出潜力,只要不出手硬接,最多只不过被震飞回去,尚不致负伤,但若要逞强硬接,震力反弹,必然会震昏倒地。
  那知双方掌力一接,韦宗方虽被震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却硬把这一掌接了下来。
  这一下不禁把青衫文士瞧得大为惊凛,心中暗想:“这几个少年男女,武功竟然一个强似一个,他这一手,极似武当“裁云手”,又像“修罗刀”……。心念一动,不由朗笑道:“瞧不出你小小年纪,内力倒是不弱,再接我一掌试试!”
  他在蓝衫少年和绿衣少女抢攻之下,左手使了一招“排风荡云”,逼住两人攻势,右手隔着一丈来远,一掌向韦宗方劈空击来!
  韦宗方但觉对方一掌出手,丝毫不带风声,只是一股无形潜力逼人而来,他少年气盛,哼了声道:“当得奉陪!”
  右臂一圈,立掌迎击出去。
  陆绮知道这青衫文士武功极高,急忙喊道:“方哥哥,不可和他硬对。”
  韦宗方使的仍是一记“裁云手”,和对方乍然一接,陡觉青衫文士的无形潜力,一震之下,陡然大壮,暗劲汹涌,扩及寻丈,重如山岳,震得自己血气翻腾,几乎承受不住!
  不,自己奋掌而出的内劲,嘶的一声,当真像“裁云”一般,把对方逼来的雄浑内力,齐中剖开,分作两股洪流,一左一右,从身边两旁涌去!
  青衫文士口中“咦”了一声,向后疾退半步,举手一招,收回掌力,目光电射,惊奇的道:“果然是修罗刀!”
  韦宗方接是接下来了,身子晃了两晃,向后连退几步,喷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一瞬工夫,绿衣少女和蓝衫少年也随着停了下来,绿衣少女惊啊出声,道:“他……负了伤……”
  陆绮更是芳心一震,顾不得男女之嫌,口中叫了声:“方哥哥……”疾扑过去,玉腕一伸,扶住了韦宗方身躯,低声问道:“你受了伤么?”
  韦宗方舒了口气,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只是硬接他强劲内力,自己用力过度,等一会就好了。”
  陆绮看他说话神情,似无大碍,心中略觉放心,不由埋怨道:“我叫你不可和他硬对,谁叫你要在人前逞强?”
  话声一落,突然右腕一探,“铮”的一声,从掌心射出一柄雪亮狭长缅刀,随手一挥,恨恨的道:“你在这里站着,我去会会他……”
  正待朝青衫文士扑去。
  但闻一声怪啸,划空而来,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从殿门外飞入,落到青衫文士面前!
  绿衣少女和蓝衫少年各自后退了两步。
  陆绮也不觉停住身形,横着缅刀,挡在韦宗方身前。
  大家都不知来的是敌是友,全都全神戒备,凝目瞧去,只见来人一身黑衣,面如淡金,除了炯炯双目,脸上木无表情,僵直挺立,一语不发!
  他不但装束神情,显得古怪,而且来的迅速绝伦!
  此时此地,骤然闯进来这么一位怪客,连青衫文士也暗暗吃惊,微一怔神,立时镇静下来,双拳一抱,朗笑道:“朋友何方高人,兄弟幸会。”
  那怪人站立在面前,恍如不闻,紧闭嘴唇,一语不发,但从他立身的位置看去,身后留出一大片空地,分明是有意挡住了青衫文士,好让大家退出殿门去。
  但殿上的这四个少年男女,可说都是初生之犊,此刻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也自然瞧得出对方有心相助,至少是青衫文士的一个劲敌,四个人抱着同样想法,都想瞧个究竟,还有谁肯走?
  青衫文士眼看对方只是木立不动,对自己问话,不理不睬,不觉仰夭打了个哈哈,道:“兄弟浪迹江湖,各式各样的人物,也看得多了,朋友似乎用不着在兄弟面前装神扮鬼?”
  那怪人依然静立如故,不言不动。
  青衫文士剑眉一扬,冷笑道:“朋友再不作声,莫怪兄弟无礼了!”
  两人距离不到五尺,青衫文士这一掌出手极快,眼看掌势快及怪人前胸,怪人却依然视若无见,不闪不避,凝立不支。这下不禁瞧的青衫文士暗暗一愕,心中也不觉起了莫测高深之感,掌势突然加快,掌心一吐,猛向对方心膛按去!
  在场四人,同时瞧得心头一凛,他们都知道青衫文士功力极高,这一掌如被击中,武功再高,也非伤在他掌下不可。
  蓝衫少年手上扣了三支毒针,正待打出!
  陆绮手上缅刀,也不自禁的动了一动。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忽听怪人口中嘿的一声,右手一抬,已和青衫文士接个正着!
  此人出手之快,简直令人看都看不清楚,但听“啪”的一声,双掌接着,两人身躯,各自晃动了一下,竟然功力悉敌!
  青衫文士和怪人对了一掌,心知遇上生平劲敌,不觉满腹狐疑,自动后退了两退,皱皱眉,喝道:“尊驾到底是谁?”
  那知那怪人和他硬对了一掌之后,依然凝目相对,既不答话,也不出手,只是木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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