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急转直下


  “紫府神君”的厉笑之声,原就刺耳之极,掩住了一切的声音,加以孙文扬功力又出奇的高,眼看孙文扬的掌势已离开史莒背心穴不过一二寸光景,只要再下落二寸,一吐力,史莒便非命丧当场不可。
  蓦地,史莒忽然回头向他一笑道:“孙老前辈,神君夫人驾到,你还不去迎接去。”
  孙文扬存心不理史莒,先落掌吐力,打了史莒再说,是以一声:“去你的!”
  掌势加快,如飞向史莒背心穴落下。
  哪知正当他准备吐力之际,忽党掌心一阵刺痛,掌力一泄竟是再也吐不出去。
  孙文扬大吃一惊,收掌不迭地退出一丈有零,张目向史莒背心望去,原来,不知何时史莒已反手把一只左手护住背心穴,食指竖立如锥。
  敢情,他那一掌正落在史苔指锋之上,反而先自受了伤。
  孙文扬何等功力之人,除了“紫府神君”本人之外,根本不作第二人想,而史莒那一指竟能截散他的掌力,无异己是分出了高下。
  只是史莒这一着,用得非常巧妙,除了孙文扬个人心里有数外,就是“紫府神君”都未看出孙文扬已然吃了暗亏。
  孙文扬一时惊感交集,怔在当场,失了常态。
  “紫府神君”冷哼一声,道:“你……”
  他的意思,是责问孙文扬为什么把到手的机会放弃。
  孙文扬右掌一晃道:“弟子受伤了。”
  “紫府神君”明察秋毫,瞥眼间已看出孙文扬掌心之中,有一点红印,不由眉头一皱,忖道:“一心指法也被他练成了,此子更非马上将之除去不可。”
  当下哈哈一笑,道:“少侠好高明的指法,且让本座也见识见识。”
  笑声中,人已站了起来,双目棱芒陡射,杀气满面地,瞪着史g.史莒剑眉一轩,道:“老前辈放着当前的问题不管了?”
  “紫府神君”冷笑道:“你就是问题的重心,解决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史莒哈哈一笑道:“小子何德何能,得蒙神君如此抬爱,却之不恭,敢不舍命相陪。”话声。一顿,转头向九头六岁钟竞年道:“请钟叔替小侄把‘银鳞夺魄刀’取来一用。”
  九头太岁钟竞年转身纵回本阵,眨眼之间,已将“银鳞夺魄刀”
  取来,交给史莒。
  “银鳞夺魄刀”乃是南刀史烈威震江湖的成名兵刃,别人见了,至多不过对它兴起一种感慨而已。
  可是北剑程中和与南刀史烈有过命的交情,见了这把“银鳞夺魄刀”落到史莒手中,心中却有说不出的难过。
  一种为‘银鳞夺魄刀’护刀的念头,突然在北剑程中和脑中兴起,他什么也不顾地横身拦住史莒。
  “老夫看你们也不用再表演了,你们到底是何居心,何不干脆说了出来。”
  史莒原就怀疑北剑程中和与“紫府补君”暗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程中和这一挺身而出,等于证实了史莒的想法。
  史莒便不再客气,一声冷笑,喝道:“表演的不知道是谁,你先给本侠滚开。等会儿少不了你一份。”
  甩袖一挥。一股罡气,随手而出,硬把北剑程中和推出二丈开外。
  北剑程中和一声暴喝:“七煞宫’余孽,老夫先和你拚了。”’双足一顿,又向史莒扑去。
  却被九头太岁钟竞年晃身阻住,怒目相对,吼道:“好一位大侠,原来只知血口喷人,你要想早死,老夫一样可以成全你,”
  北剑程中和忽地跳起来道:“钟贤弟,你……你……到底是什么立场?你要知道……”
  九头太岁钟竟年冷然截口道:“你就不能等一等。少不得总会给你一个明明白白。”
  少林掌门人百愚上人走过来,口念“阿弥陀佛”道:“大敌当前,同心合力,唯恐不及,二位有什么过不去给留待以后了断好不好?”
  北剑程中和沉声一叹道:“上人说得是,老夫尽力忍耐就是,只是那‘银鳞夺魄刀’乃是老夫贤弟之物,万万不能由那史莒使用,污了我史贤弟的清白。”
  九头太岁钟竞年怒笑道:“老匹夫,亏你还装做得起来,哈!
  哈!莒儿不配使用“银鳞夺魄刀”,难道你那贼种的史威倒配了不成?“
  少林掌门人百愚上人双眉一蹙,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两位施主都不要嚷了……”话声一顿,忽然转身向“紫府神君”与史莒望去道:“两。让看,史少侠已经和‘紫府神君’动上手了。”
  敢情;就在他们吵闹之际,史莒已是围着“紫府神君”展开了步法。
  “银鳞夺魄刀”已在史莒手中用上了、不给他用已是不可能,争执的目标一消失,他们自然也吵不成了。
  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史莒和‘紫府神君’身上。
  这时,但见‘紫府神君“双掌微合,闭着眼睛,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凝立不动。
  史莒则左手抱刀,脚踏九宫,一步一步,缓缓地绕着‘嘴府神君“行走。
  一个是静立不动。
  一个是缓步游走。
  但他们周围的空气,竟向四外膨胀开来,隐隐形成一种罡力,把众人逼出三丈开外。
  别说他们动手了,就他们双方这提气凝功的准备工夫,已够众人掠心动魄了。
  转眼史莒围着“紫府神君”走了三圈,蓦地,“银鳞夺魄刀”刀光一闪,交到了右手。
  史莒与“紫府神君”已是转到相对而立的位置。
  史莒手中的“银鳞夺魄刀”缓缓的向前伸出,随之上举齐眉忽然,一声清叱传来:“住手¥”
  史莒霍的刀光一收,晃身退后二丈,暗中吁了一口气。
  他的本意,实在不愿和“紫府神君”动手,他之所以绕场而走,正是等待这意料的一声“住手”,来个适可而止。
  “紫府神君”闻声之下,脸色微微一变,双目陡睁,向着右侧山麓望去,大家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又是一群人飘飘而来,眨眼之间,就到了场中。
  这一群人,竟完全是女的。
  大家不由全是一愣。
  史莒叫了一声:“妈!”疾步上前,扑身拜倒在一位中年妇人膝下。
  “紫府神君”也大步迎向一位和蔼半老妇人,笑道:“夫人也赶来助阵了!”
  “神君夫人”欠身为3U直:“不,小妹乃是前来请夫君回宫的!”
  “紫府神君”面色一冷,道:“回宫?”
  “神君夫人”又道:“夫君难道不要自己的家了?”
  “紫府神君”哈哈大笑道:“老夫取得中原,何处不是我们的家。”
  “神君夫人”道:“你取得了中原没有?”
  “紫府神君”道:“迟早而已!”
  “神君夫人”道:“你别做春秋美梦了,要不是史少侠宽宏大量,我们的‘紫府神宫’早就完了……”
  “紫府神君”一震道:“你说什么,史莒他……“
  这时,史莒已拜见过慈母,母子两人正聚精会神听着“紫府神君”夫妇两人的谈话,“紫府神君”提及史莒,史首忙抱拳插话道:“对不起,晚辈利用老前辈与我中原武林休战的期间,跑了一趟远在琼州岛的贵宫。”
  “紫府神君”长盾一轩道:“于是你教唆灵珠,使坏把内人逼了出来?”
  史莒一怔道:“灵珠!她不是早回到老前辈身边了么?”
  “紫府神君”怒声道:“谁说珠儿回到了老夫身边?”
  史莒一听珠儿不见了,不由为她担心不已,暗暗着急。
  “神君夫人”深深一叹道:“珠儿的事,等会再谈吧!”话声顿了一顿,接道:“我干脆把事实真相告诉你,你估量着办好了。”
  于是,把史莒解救“炼谷”群雄,夜袭“紫府神宫”,如何秋毫无犯,如何部份中原后裔认祖归宗等事实,—一告诉了“紫府神君”。
  “紫府神君”一下子真傻了,呆在当场,半天作不得声。
  随同史莒而来的那位蒙面人,忽然伸手揭下脸上蒙面青巾,发出一声朗笑道:“神君还识得老夫是谁么?”
  要知,“紫府神君”把中原武林人物送入炼谷之后,他本人从不涉足炼谷,那蒙面人是以有此一问。
  “紫府神君”凝目在那蒙面人脸上看了半天,冷笑道:“谁不认识你就是朱如松。”
  百龄老人朱如松哈哈大笑道:“神君好记性,好眼力,数十年不见,你竟仍然识得老夫,佩服之至!佩服之至!”接着回头一挥手道:“大家现在可以取下脸上蒙面巾了。”
  众蒙面人蒙面巾一去,广场之上顿时成了苍胡白发人的世界,而那些人,又都冷目寒芒有如利箭般,一齐集中在“紫府神君”身上。
  “紫府神君”这种绝世高人,也不由暗暗心惊,冷汗直冒。
  要知,众怒难犯,那长年关禁的仇恨,是多么令人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何况,当前态势,忽转直下,已尽为中原武林群雄所控制。
  除非他“紫府神宫”准备从此尽化烟云,否则,根本没有扳回优势的可能。
  “紫府神君”先是一阵惨然,接着厉色陡盛,似是下了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的决心。
  但见他此时双眉高挑,瞪了“神君夫人”一眼,顿足道:“妇人误我……”
  百龄老人朱如松朗笑一声,截口道:“韦兄,你怎么只知往坏处想?”
  “紫府神君”哼声道:“你敢调侃本神君,本神君就先拿你开刀。”
  百龄老人朱如松笑道:“你有本事,尽可下手,可是你糟蹋了尊夫人一片菩萨心肠,令人不耻。”
  “紫府神君”道:“她答应了你们什么条件?”
  百龄老人朱如松摇首道:“谁对谁都没有条件。”
  紫府神君又是一声冷哼,怒目射向神君夫人。
  “神君夫人”点点头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比如今日生,你原是大智大慧之人,又何须小妹多说。”
  “紫府神君”脸上神色一阵剧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你这是一厢情愿!”话是对夫人说,但意思却非常明显,有待中原武林方面的表示。
  百龄老人朱如松爽朗地道:“老夫代表‘炼谷’的众位老朋友。
  多谢神君数十年款待之情。“
  他不说既往不咎,这是中原武林人物以德报怨的传统美德。
  不记恨问罪,反而申谢。
  同时,也顾及“紫府神宫”并非毫无反抗之能,如果“紫府神君’誓作困兽之斗,中原武林虽有获胜的把握,但所付出的代价,也必极为可观,乃是下下之策,不智之至。
  “紫府神君”慨然叹道:“老夫很是惭愧!”
  百龄老人朱如松哈哈大笑,道:“韦老儿,你愿意两罢干戈了?”
  “紫府神君”道:“朱兄,你们受了数十年的委屈,都能不究,老夫又岂是冥顽不灵之人。”
  百龄老人朱如松哈哈大笑,道:“老夫交上你这个朋友了。”
  迈步上前,握住“紫府神君”的双手,一阵摇曳。
  “紫府神君”感激不已,真情流露,笑声碍过了朱如松。
  一场武林浩劫,就这样在和祥的气氛中,化干戈为玉帛了。
  史莒趁此时机,向“紫府神君”一揖道:“小子无知,多多冒犯老前辈,尚能老前辈海涵。”
  “紫府神君”呵呵笑道:“放眼今日武林之内,堪与老夫放手一战的,大约也只有你史少侠一人了。”话声一顿,转头和向神君夫人笑道:“夫人,你现身大不是时候,冲散老夫与史少侠一场好好的印证机会,哈!哈!哈……”
  史莒笑道:“晚辈哪能是老前辈的敌手,刚才不过是装腔作势,拖延时间,等着夫人现身解围罢了。”给了“紫府神君”十足的面子。
  “紫府神君”微笑道:“老夫从你适才游身逼出的罡气估计,你至少足与老夫对抗五十招,如果加上朱兄,老夫就没有把握了,就这样,老夫敢说,当今武林之中,能有资格和你一较长短的人,大概数不出十位,可是你却比任何一位足足年轻了五十岁,唉!我们都老了……”
  “紫府神君”当得起当今天下第一高人,史莒一经品提身价百倍,场中众人,无论识与不识,都无不惊容毕现,观感为之一改。
  只有北剑程中和,他那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侠骨义胆,使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史莒眉峰一皱,转向北剑程和道:“程大侠,现在该轮到我们两个谈一谈了。”
  “老夫等候多时,正要戳穿你的假面具。”
  这时,正好原来埋伏在场外四周的南北武林群雄,已因神君夫人之助,解除了“紫府神君”所下的毒,纷纷从各个方向,进入场中,赶到北剑程中和身后。
  北剑程中和声势大壮。
  酉令罗骥手打出一串旗花,他所属的西部武林朋友,在李焕然夫妇前导之下,赶入场中,站在史莒身后。
  “兄弟会”的老弟,也纷纷起立。
  场中顿时起了一阵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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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风云阁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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