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莒与素云两人来到一道大院墙之前,两扇朱漆大门把那院墙拦腰切开,门口守着八个“炼谷”中的中原武林前辈。 从外面可以看到院墙内重叠的绿瓦红楼,高喙的檐牙,令人生出一种天上人间之感。 这里,就是“紫府神君”内眷所居的“碧宫’了。 但现在,已是控制在中原武林前辈们手中了。 原来,史莒昨晚回得“炼谷”之后,与百龄老人朱如松等人拟定了今天行事的计划,他仍以孙胜的身份,以欢迎和老张人寿为名。 集全宫好手于一堂,暗中下了“百柔散”之毒,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制住。 “炼谷”之内的中原前辈们,则分头行事,占领了“紫府神宫”的其他各部门。 在中原武林前辈们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之下,莫说“紫府神宫”现有的高手都被史莒齐集于大厅之中,就是他们各守岗位,也远非人多势众的中原前辈们之敌,是以兵不刃血,一举成功。 当然,史莒的计划精密,全体的通力合作,也是这次事件成功的主要因素,否则,也不会如此容易得手。 素云带着史莒并不进入“碧宫”,而指着宫墙外一间精舍,道:“朱老前辈就在此屋之中,控制全宫。” 史莒点头道:“朱老前辈到底是前辈奇人,处处不失有道长者之泱泱之风。” 素云道:“神君夫人也因中原武林前辈不擅闯‘碧宫’的义行,大为敬服,所以动了求全之心。” 史莒笑道:“要不呢?……” 素云正色道:“莒弟,你不要小看了”碧宫“之内,尽是妇人女子,其实全力持强顽抗的话,虽逃不过失败的命运,但你们胜利,所付出的代价,也就难以偿失了。” 史莒暗惊猛震,道了一声:“侥幸!” 谈话中,两人已是到了宫墙外那精舍门前。 门外守着四位中原前辈,见了史莒,无不笑容满面地点头招呼:“史少侠辛苦了,朱老哥哥已在屋内等着你了。” 史莒三脚两步抢入屋内,只见屋内花厅之中正坐着他想见的“炼谷”七老:百龄老人朱如松,七巧手赵敏,青衣叟许地山,皓首童子徐东屏,指镇三湘时尧峰,兀南居士芮横山,摘月飞星夏侯楚等都起身相迎道:“史小弟算无遗策,成就不世之功,老朽等代表全谷老幼,谨此申谢。” 史莒还礼不迭道:“晚辈哪敢居功,全是老前辈们志坚不屈,凛然正气之所成。” 百龄老人朱如松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用客气了,大家坐下来,老夫有话要问你。”指着自己座旁的椅子,叫史莒坐下。 史莒不便再推辞,告罪坐了,道:“老前辈有何见教?“ 百龄老人朱如松笑笑道:“‘炼谷’之内的兄弟会你是知道了?” 史莒原以为他要谈起“碧宫”之事,是以胸有成竹地等他说话,想不到他会提起“兄弟会”之事,不由微怔,道:“老前辈这时提‘兄弟会’之事则甚?” 百龄老人朱如松神秘地笑道:“这个自有道理,你先回答老夫的话再说。” 史莒道:“老前辈不是亲口告诉过晚辈么!晚辈自是知道了!”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按说当初你也曾是‘炼谷’中一份子,由于你出谷得快,竟使我们来不及劝你入会,说起来老夫显有失职之处,幸好你又回来了,给了老夫一个补过机会,现在老夫问你,你愿不愿加入我们的‘兄弟会’?” 史莒沉思道:“‘兄弟会’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出谷之愿虽了,救乡之志未伸,有组织总比乌合之众好,‘兄弟会’不但今日仍有存在的必要,而且他日砥定中原,亦须凭以作纳百川的主流,小兄弟,你不要小看了这仅一百三十人的‘兄弟会’啊!” “炼谷”之内,所困居的中原前辈,真可说是集中原各大门派精英于一炉,就这种声势,回到中原武林去,就一万个程中和也比不上。 何况,史莒也深知这批前辈们,个个都是正直无比之士,根本用不着考虑他们会借着“兄弟会”的组织,有所不利他人的图谋。 实在说来,这批老前辈如能挺身而出,为江湖正义执言,倒真是中原武林人人之福。 史言耸然改容道:“晚辈如蒙不弃,自是求之不得,就请前辈准予入会。” 百龄老人朱如松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三掌道:“好了,你现在已是本会的兄弟了。” 史莒一愕道:“入会的仪式这样简单?”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本会吸收弟兄,素来不着重形式,只注意实质,事先最少须有两个人提名,四个人考察,经执事会六人以上的同意,才得准予入会。” 史莒举目向众人脸上一扫,会心而笑,道:“多谢老前辈的雅一爱!” 座中有七个人,而这七个人正是掌握“兄弟会”大权的会主与执事,不用问,他们已是完全同意了。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本会有成文的会章和约束兄弟们的具体规条,有的只是道义的所归,气息的相通,所以会主与执事们的任期没有一定,大家如果做得好,可以永远不改选,如果做得不好,失去了弟兄们的信任,哪怕是一月两月,一年半载,都可以随时发动罢免,另选贤能。” 史莒道:“这样一来,会主的威信岂不是很难维持?“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兄弟会’力量产生于志同道合,会主凭金雀令有绝对的权威,但有一个条件,必需出发点纯正,志在公益,会内弟兄可为之死,可为之生。” 史莒道:“反之呢?”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如果会主所行不义,颁发有亏行止之乱命,会中弟兄不但可拒不受命,而且还可据此作为罢免会主的理由。” 史莒点头叹道:“上有节,下有本,唯道义与天心,乃是团结的核心,不必烦言,‘兄弟会’之发扬光大,指顾间事耳。”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听你的话,你已是完全明了本会的主旨和精义,可以为之冒险犯难,生死以赴的了?” 史莒扬目道:“晚辈朝闻道夕可死,既已,入了‘兄弟会’,自当以会旨为依归,万死不辞,不过……” 言未尽意,话声一顿,微观疾容,轻叹接通:“不过晚辈尚有’未了私人恩怨,至时,倘望老前辈们准予自由行动。” 百龄老人朱如松笑道:“本会从不拘束会中兄弟个人自由,小兄弟无需顾虑此点。”笑容突然一敛,正色道:“小兄弟还有什么话说?” 史莒想不到“兄弟会”能如此优容,不由微微一怔,道:“晚辈没有什么请求了。”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你没有话问了,老夫却有话要说。” 史莒肃容道:“晚辈洗耳恭听。” 百龄老人朱如松忽然从怀中取出“金雀令”,捧在手中,话未出口,室中众人已是霍的挺身而起,肃然侍立。 史莒无从猜测百龄老人朱如松的意向,只好跟着大家肃立现变。 百龄老人朱如松把“金雀令’,高举过顶,朗声道:“小兄弟速以三跪九叩大礼参见‘金雀令’!“ 史莒满腹狐疑地向“金雀令”行了大礼,百龄老人朱如松斜出一步,让开自己站立之处,又道:“请小兄弟就上位!” 史莒一愕,正犹疑间,耳边响起一丝细语道:“‘金雀令’前,凡是本会弟兄,不得稍有失敬。” 史莒剑眉一皱,跨步站到百龄老人朱如松原先站的位置上。 百龄老人朱如松的喝声随之响起,道:“请史小兄弟接令!” 史莒又一愣,只见百龄老人未如松已是捧着“金雀令”,一步跨到他面前,双手一送,恭恭敬敬地把“金雀令”送到他伸手可接的地方。 史苔想说话,但想到‘金雀令’的尊严,又怕失礼冒犯,一咬钢牙,只好抱着先接了“金雀令’再说的打算,把”金雀令“接到手中。 百龄老人朱如松交出“金雀令”,躬身退了三步,又道:“请升令!” 史莒正不知如何“升令”之际,只听那细语声音又在耳边道:“小兄弟可将‘金雀令’,高举过顶。” 史莒被动地举起了“金雀令”,脑中尚来不及转任何念头,已见百龄老人朱如松领着其他六人,大礼拜了下来,道:“如松等参见史会主!” 史莒这才恍然大梧,被他们逼着演了一出黄袍加身的喜剧。 在此情景之下,更知道“金雀令”已在自己手中,如不接受大礼,即等于轻慢全会弟兄,犯了大忌,只好端立不动受了他们的礼。 但他心中却在打着如何扭转大势的主意。 当百龄老人朱如松等人,礼毕退回两旁时,他却不放落“金雀令”,朗声道:“各位此举有无不妥之处?” 百龄老人朱如松暗暗点头,忖道:“这孩子确不含糊,有他接任令主,本会前途不可限量。” 百龄老人朱如松从怀中取出一只大红封套,双手送给史莒道:“完全依法选举,有当选证书在此,请会主过目。” 史莒接过大红封套,取出一张三尺见方的大红证书,俊目一注,不由苦笑道:“各位未免太抬爱晚辈了。” 原来,那当选书上,全谷一百二十九位中原武林前辈都署了名,不仅合法,而且是全体拥戴,哪有史莒找毛病的地方。 史它只有认命了,随手收了“金雀令”,眼光落到百龄老人朱如松身上,心中一动,忖道:“朱老前辈乃是前任会主,岂可与一班弟兄并列,有失尊老敬贤之旨,谅来必有两全之策,我可不能疏忽大意。” 转念间,马上付诸实行,道:“依据往例,本会卸职会主,应享受会中何等礼遇?”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本会由于久困谷中,历代以来,各届会主都是在职而终,从无交替之事,是以尚无先例。” 史首道:“他们在会中被弟兄们如何尊重?”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奉祀先贤堂,视为本会尊长。” 史言笑道:“这就是了,老前辈对本会厥功至伟,理应接受本会无上荣誉,不知本席有无处理之权?” 百龄老人朱如松含笑不答。 史莒想了想,向百龄老人朱如松道:“请老前辈回避片刻如何?” 百龄老人朱如松起身退出室外。 史莒俊目一扫道:“朱者前辈已经回避了,各位有何意见?” 七巧手赵敏道:“会主凭‘金雀令’自可全权决定此事,但另刁一个途径,行来似乎更为妥切。” 史莒道:“那是什么办法?” 七巧手赵敏道:“由会主咨请执事会同意之法。” 史莒道:“执事会召集容易么?” 七巧手赵敏道:“座中六人正是执事会全体执事,随时可以决议。” 史言道:“本席正式咨请执事会,请在执事会中加设一执事长并将执事会地位置于会主之上,为会主执行会务的监察督导组织。 以节制会主权力之滥施。不知各位执事能否同意。“ 史莒这一提议,不但有心把百龄老人朱如松仍尊为长,而且把整个执事会诸老也提升至同样地位。 这种在自己头上加上管束的作法,是谁也不会这样做的,但他却不计自身权位地这样做了。 当时,只把大家听得一愣,无人开口说话,都以迷茫的目色扫量着他,有看不透他之感。 其实,史莒这种作法,确是面面俱到,亦情亦理亦法。 在情理来说,他之得有今日,要非百龄老人朱如松自始至终对他特别成全,纵然自己的努力功高,也非在十年之后才有出头希望,换一句话说,他的所得,还不都是百龄老人朱如松所赐,如今要他一蹴而就高位,反宾为主,把百龄老人朱如松这个大恩人置于属下,在他来说,是万万不能安心的。 在理来说,他觉得执事会设在会主之下,会主高高在上,未免权势过大,为所欲为,虽说会中弟兄可以罢兔他,但如遇上一位野心过大的人,那脆弱的道义感情,便不难运用特别手法一击而溃,为之所利用。 如果会主之上有德高望重的六人所组成的执事会,赋以监察节制之权,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上有经验丰富的执事会,导航把舵,则权力名义不致滥用假借,永远保持正确的方向,不致发生领导上的偏差。 下有精力充沛,雄才大略的会主,领导群雄,努力以赴,则会务蒸蒸日上,根基永远不坠。 史莒这一着眼,实是为了“兄弟会”奠下固不可拔的基础,要非他这种胸怀和胆识,只怕任何一人也难在会主的立场,有此大公无私的改革。 史莒心如日月,见大家被他此举一下子怔住了,微微一笑,道:“本席拙见如此,不知各位执事有何见教?” 七巧手赵敏道:“此事关系本会体制革新,请会主先任命执事长,由执事长主持集会,议决后再复命如何?” 史答道:“老前辈所说有理,本席提名朱老前辈为本会首任执事长,请各位同意。” 七巧手赵敏向其他五位执事道:“各位高见如何?” 大家一口同声地道:“同意接受会主此议。” 七巧手赵敏转向史莒道:“执事会一致同意会主提名百龄老人朱如松为本会执事长。” 史莒道:“那么请朱执事长进来主持议事!” 七巧手赵敏领命请回了百龄老人朱如松,朱如松就了执事长之职,会同六位执事,对史莒提高执事会权责之事,作了一番极详尽地分析和检讨。 大家这才发现史莒此议,见人之未见,发人之未发,确有至当不移的真知在内,除了一叹后生可畏之外,毫无异议地通过了史莒这一提议。 史莒更用“金雀令”确定了执事会的地位,执事长为执事会之首,执事会位于会主之上,会主为执行执事会之决策,而统辖全会弟兄。 但执事会各执事以个人身份,则无权干涉会主的职权。 反过来,会中如遇重大事故,会主却可凭“金雀令”,调派执事个人执行某一项任务。 一切都有了了解,于是史莒笑向百龄老人朱如松道:“本席现在就有两件事情,要提请执事会商榷。” 百龄老人朱如松道:“会主有事请说。” ------------------ 海天风云阁 扫校 |
|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