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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摇风摸了摸蓬乱的白发。朝丁浩裂嘴一笑道:“小兄弟,你先别着急,老哥哥我生平有两个禁忌,一个是不入酒馆,这你知道,我两次犯禁,两次都发生意外……” 丁浩颔首道:“这小弟知道,另一个禁忌是什么?” “不入人宅作客!” “啊!原来如此,小弟当然不敢强老哥哥破例。” “你且听我说,你刚才说的,多嘴的可以入庄替你办到,他也可以留在庄内,老哥哥在外面活动一样能成事…… 全知子立即接口道:“小兄弟,放心,就这么办吧!虚幻老人在枣阳几乎要了老偷儿的命,这笔帐是要结的,好歹得查清他的来龙去脉。” 丁浩起身一揖,道:“多谢两位老哥哥!”说完,目注全知子道:“老哥哥入庄,请向小弟父执关一尘致意,侯小弟大仇得报,便来迎父骨归葬故里,此地如有需小弟之处,请设法传讯,小弟会赶来!” 全知子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此地查出你仇家的线索,你当然非起来不可,否则恐怕这必要,传讯事,老偷儿弟子到处是……” “两位还有什么吩咐?” 全知子脸色突地一正,道:“小兄弟,你如碰上冷面神尼,替老哥哥我传句话……” 丁浩心中一动,道:“传什么话?” 全知子搔了搔头,说道:“说以往那段过节拉倒了!” 树摇风怪腔怪调的道:“多嘴的,想不到你这么大方,在墓里活埋了十年,一句话便拉倒了吗?” 全知子哈哈一笑道:“老偷儿,你不服气可以找她,我必是想通了,凡事退一步,清吉平安,而且当年其屈在我,不该多嘴泄人隐私,老友,人老了,还计较个什么劲?” “好哇!多嘴的,你既然明哲保身,小兄弟的事你也要退一步了?” “那不可同日而语,小兄弟的事我要进一步!” “这怎么说?” “这叫做,亦有所不为!” “好好,到此为止,别扰人酒兴,来,小兄弟,他食之后准备上路吧!” 丁浩这才莞尔一笑,向全知子道:“老哥哥,小弟碰上冷面神尼时,一定转达。” 吃吃喝喝,已近二更,丁浩起身道:“小弟该上路了。” 树摇风嘻嘻一笑道:“小兄弟,此次北上,盼你这红颜知己,药到病除,恢复神智,好喝你喜酒!” 丁浩俊面一红,讪讪地道:“世事无常,此时谈喝喜酒还早了些!” 全知子接上话头道:“说话别老气横秋,你是刚出山的日头、才开始呢!路上小心些,你的仇家太多,要谨慎提防。 “是的,谢谢老哥哥关怀!” “对了,‘黑儒’既如此赏识你,你的事他不会袖手吧?” 丁浩期期地道:“当然,不过……他正忙着了断‘九龙令’的公害!” “那该在北方,他南来何为?” “这个……可就不得而知了!” “令尊的遗骨在齐云庄,是否准备与令堂的遗骸合葬!” 丁浩宛若突遭到利簇穿心,俊面大变,眸中杀光暴射,咬牙切齿地道:“先慈意外惨死,遗骨尚不知埋在何处……” 树摇风沉声道:“现在先别谈这些伤心事,小兄弟,你可以上路了。” 丁浩忍住痛泪,点了点头,起身来到下门口,房门是朝外扣住的,当下拉开房门,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梅映雪木然坐在床沿,一见丁浩现身,陡地站起身来,退到房角,怒目相向。 丁浩一阵心痛,柔声道:“梅妹,你……仍不认得我?” 梅映雪厉声道:“酸秀才,我认得你,有一天我会杀你!” 丁浩感到欲哭无泪,黯然道:“梅妹,我带你到一个地方……” “你想把我怎样?” “替你医病!” “医病,哈哈哈哈,鬼话,我有什么病要医,你别想折磨我,我爹会找你算帐,告诉你,我哪里也不去,要吗,你放我回‘金龙帮’!” 丁浩如道说什么都是枉然,她的意识中,自己仍是“金龙帮主”的女儿,忽然灵机一动,说道:“送你回去不难,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爹是谁?” “金龙帮主。” “他的出身来历与名号?” 梅映雪转动着茫然的眼珠,久久才喃喃地:“他从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 丁浩心头一冷,这一问也是多余,对方当然不会让她知道这些秘密,于是,缓缓举步,向她走近。 梅映雪向后一缩身,背靠墙壁,面露惊惶之色。 丁浩温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梅映雪举手作势,尖叫道:“不许碰我!” 丁浩一个大步,到了她的身前,“啪!”一记耳光,印在丁浩面上,虽不痛,但有些热辣辣的呢。 当然,丁浩是根本不在乎被她打,否则她决无法碰到丁浩,丁浩心一横,点了她的“睡穴”,就在娇躯一倒之际,他乘势抱起了她,转身出房。 两老与那服侍梅映雪的村妇,全在堂中站着。 丁浩朝那村妇道:“多谢您的照应!” 那村妇赶紧欠身道:“不敢当,小妇人是奉命而行!” 丁浩深深望了两老一眼,道:“小弟告辞了,不日再见!” 二老齐声道:“你去吧,一路顺风!” 丁浩转身出了堂屋门,弹身越后墙,一阵风般掠过田垅,由野地统向北门方向,也只两刻光景,到了日间与血影夫人会面的林缘。 方萍立即现身迎了上来,道:“二主人,请到林中!” 林中,摆着一顶红色小轿,轿侧两名彪形大汉娘手抱胸而立,方萍也已换着了红衣,这排场全是血影夫人行走江湖那一套。 血影夫人仍是赤影人的装束,迎前道:“贤弟,你来了! “大哥……” “你已点了她的穴道?” “是的,小弟怕她反抗挣扎!” “好,现在把她放入轿中” 方萍上前打开轿门,帮着丁浩把梅映雪放在桥中斜躺着,再用预先准备的棉被盖好,被边倒卷塞牢,这样行走起来便不虞倾跌,顾虑得真是周到,弄妥之后,再拴牢轿门。 赤影入低声道:“贤弟,你我暗中尾蹑护送,从现在起,我们夜行昼宿。” 丁浩情不自禁地道:“大哥,如此劳烦,小弟十分不安……” “说这便见外了,贤弟,人即使要我的命,也只一句话,我决不吝惜!” “大哥……小弟什么也不必说了。” “这样才好!” “我们的行方……” “先回离尘岛再计议下一步棋。” 丁浩想到路途迢迢,有武功的人无所谓,梅映雪功力被封,又点了穴道,恐怕吃不消,但赤影人一番云天高谊,自己还能说什么,好在方萍与她都是女人,路上的照应便无顾虑了。 方萍一摆手,轻喝一声:“走!”自己当先驰去,两名壮汉扛起轿子,如飞后随,待到人轿去远了,丁浩与赤影人才尾随下去。 出林上道,速度更加快了。 默然奔行了一程,丁浩突地想起这易钗而弁的大哥,以前报的名是洪仁,现在想起来,决非那回事,“洪仁”,“红人”是谐音,与赤影人这外号的用意相同,搞半大竟不知她的真正姓名,心念之中,脱口道:“大姐……” “你说仍叫我大哥?” “哦!是,是,对不起,大哥的真正姓名还未曾相告呢!” “噢!这个……当然是要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回到家再说吧!” 丁浩心里打上了一个闷葫芦,她既这么说,当然不便相强,可能,这内中还有文章,听方萍在日间言语中所透露的,蹊跷还很大,只是她的用心是无庸置疑的。 往事憬然赴目,打从第一次在药王庙中,血影夫人现身以来。中间经过若干次的纠缠,想不到她会有这么大的转变,的确作梦也估不到。 赤影人见丁浩不开口,柔声道:“贤弟,你生气么?” 丁浩忙道:“不,不,小弟有什么气可生。大哥一辈子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我认识大哥这个人不就成了,姓名有何关系?” “对,贤弟这话使我很高兴,并非故神其秘,只是时间未到,说了反而不好。” “大哥,我们谈别的!” “贤弟,你对梅映雪是一往情深?” 丁浩俊面一热,期期地道:“这个……可以这么说的,请大哥原谅。” “哈哈,这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你俩是璧人一对,天造地设。”话虽如此,但声音中多少有些辛酸乏味,话锋一顿,又道:“她姓梅?” 丁浩很不好意思地道:“她说叫梅映雪,不知是她的名,还是她的号,或许都不是,到今夜为止,小弟还不知道她的身世来历……” “哈哈,贤弟,妙人妙事,妙得紧!” “不是妙,是糊涂得紧!” “你是个天生的多情种子!” “大哥取笑了!” “贤弟,我有句要紧的话想跟你说……” “大哥要说什么?” “你将来是离尘岛的主人,不许你推却。” 丁浩骇然大震道:“大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赤影人叹了口气道:“以后你会明白,但我要你现在答应我,将来接管离尘岛!” 丁浩栗声道:“大哥,这不是儿戏的事,你不说明,我不答应。” “嗨!贤弟,你早就是岛上的二主人不是吗?” “这是大哥爱我,大哥的义气!” “如此说,有一天,我……离尘而去,你岂非是名正顺的主人?” 丁浩心弦为之剧颤,惊声道:“大哥怎说这等活?” “贤弟,算它是命运的安排吧,但不管如何,我了无遗憾。” “大哥,我……不想听这句话。” 赤影人的声音,变成象梦呓般的道:“贤弟,你不想听得听,没有人能扭转命运,从来没有……” 丁浩激动地道:“大哥好端端的,怎说这话!” “我好端端的不错,但天有不测风云啊!” “大哥是为每年一发的病丧气吗?” “不,我说过那是报应,我不放在心上……” “那为什么呢?” “不久你就知道!” 丁浩突地心意一动,道:“大哥,我明白了!” 赤影人惊声道:“我明白什么?” 丁浩沉声道:“大哥为了要成全小弟,救梅映雪,必须要见令师,而为了昔日之行为被命师所不谅,所以才有这等想法!” “你猜到了一点!” “大哥怕令师正以门规!” “猜到了一半!” 丁浩义形于色地道:“大哥,小弟决为大哥求情!” 赤影人沉声道:“贤弟,你的情义可感,但你决办不到。” “令师据大哥说,已被令姐伤了经穴,成了半残废人,所恃者,是握有能解除两位痛苦的口诀,说句悖情理的话,他无力清理门户……” “话虽不错,但如果我甘愿接受门规制裁呢?” 丁浩登时无言以对,武林人讲究“武道”“天道”,总不能因一已立私,叫人欺师灭祖,冒武林的大不韪?心念电转之后,以断然的口吻道:“大哥,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丁浩陡刹住身形,赤影人也只好跟着停了下来。 丁浩沉重地道:“小弟明白大哥的意思是怕令师因大哥之故,不肯解救梅映雪,不得已时要牺牲自己,这断乎不可,梅映雪虽神志丧失,但不至于死,有的是办法想,不必大哥如此牺牲,否则将何以为人,求医之事打消了罢!” 赤影人突地抓住丁浩的双手,连连摇撼,激动无比地说:“贤弟,你想错了,事实并非如此,我说过,一切都是命定了的,没有人能够改变,我们走!” 丁浩执拗地道:“话说明白了再走!” “不是说得很明白了么?” “小弟决定改变主意,梅映雪暂时留在南方!” “贤弟,这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你带走她也是枉然。” “这……这怎么说?” “到时你会明白!” 丁浩牙痒痒地道:“大哥何以如此故其神秘?” “没有的事,先说了有害无益。” 丁浩觉得那双握住自己的柔荑在颤抖,虽柔若无骨,但却是冰凉的,这显示出地内心是如何的激动痛苦,不禁为之鼻头发酸。 蓦在此刻,一声清脆的喝斥声,从前道遥遥传来。 赤影人立即松了手,道:“前面有事,我们去瞧瞧,非必要你别现身!”说完,弹身驰去。 丁浩也紧跟着疾掠而去后,眨眼便已临近,只见小轿停在路中,方萍双手叉腰,站在轿前,两大汉并肩站在轿后,跟小轿约莫三丈之处,三条人影拦道而立,当先的是一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眸光十分惊人,他身后是两名黄衣少女。 只听方萍冷冷地道:“阁下如何称呼?” 中年文士一字一顿地道:“金龙特使!” “夫人身体不适,不与任何人交谈。” “本特使也不例外么?” “当然。” “如果本特使定要与夫人谈上一谈呢?” 方萍寒声道:“阁下凭什么?” “凭特使的身份。” “别太张狂,姑娘我不管什么使。” “哈哈,姑娘何不放客气些?” “不客气又怎样?” 中年文士不理睬方萍,大声道:“夫人,不屑与区区交谈么?” 方萍怒声道:“阁下太不识相,和你说夫人身体不适,缠个什么劲?” 中年文士凌厉的目光直照在方萍面上,气焰迫人地道:“姑娘请自重,否则……” “否则怎样?” “先教训你再向夫人请罪!” 就在此刻,斜里闪出一条人影,冷冰冰地道:“阀下别太目中无人!” 中年文士大刺刺地道:“朋友是谁?” “赤影人!” “什么,赤影人?” “你没听说过?” “的确没听说过,江湖中没有你这一号人物的朋友。” 赤影人冷兮兮地道:“那是阁下孤陋寡闻。” 中年文士面色一变,不屑地道:“赤影人,此地没有你插口的份儿,识相的走你的路吧!” 赤影人嘿嘿一笑道:“这本是区区的事,什么没插口的份儿,我问你,拦路何为?” 中年文士面色又是一变,改为惊诧地道:“这一说,朋友是夫人座下!” “对了,区区可以代夫人作主任何事体,阁下先报名号!” “金龙特使施葵!” “请问来意?” 金龙特使施葵深深瞥了密封的轿门一眼,道:“敝帮主希望夫人加盟敝帮,共图大事!” “图什么大事?” “目前望月堡一手遮天,侠持大门派首脑,意欲君临天下,如不予制裁,武林天下将无宁日,生灵又遭涂炭,敝帮主为维护公义,是以有意联合江湖知名之士,共图讨伐,以靖武林。” “贵帮主倒是位悲天悯人的雄豪!” “不敢,有此志而已!” “阁下怎知我们夫人会在此时此地现身?” “此议倡之已久,今夜只能说是巧遇。” “我们夫人身体不适,这事须待来日考虑。” 金龙特使施葵脸色微变道:“朋友不是说过可以作主么?” 赤影人淡淡地道:“不错,区区作主如此答复阁下!” “本特使对这答复并不认为满意!” “那该如何?” “说是或否!” “这是大事,区区不能仓促决定,即使夫人本身,也如此答复。” “夫人就在当场,可否请开金口,说上一句话,本使据以回令!” “阁下未免太咄咄逼人?” “这请求并不过分,夫人玉体不适,当不至无法开口…… 赤影人意颇不耐,声音一寒道:“夫人没开口的必要,区区业已说得十分明白,如夫人反对早已开口!” 金龙特使施葵眉头紧皱,目光连闪,似在疾转着念头,久久才开口道:“朋友的意思是要慎重考虑?” “正是这句话!” “何时可以得到确讯?” “一月之后再碰面时,区区可以作出肯定答复。” “好,一言为定,请!”说完,与另二名金龙特使闪向道旁。 一行人轿,起身重新上道,眨眼没入沉沉夜色这中。两名金龙特使向相反方向而行,看似奔向岳阳。 丁浩隐伏在暗中业已作了决定,金龙特使在帮中地位决不低,如能制伏他解决了梅映雪的问题,便不必舍近求远,徒劳跋涉。 同时血影夫人既无求于她的师门,也就可以不必付出这大的牺牲。 心念既决,现身上前,临到切近,开口大喝一声:“站住!” 三使部陡刹势回身,两名金龙特使齐齐惊呼一声:“酸秀才!” 丁浩一眼看出两名黄衣少女各为“寅”“辰”两号使者。 金龙特使施葵先是面色一变,继而哈哈一笑道:“酸秀才,幸会啊!本特使正要斗斗你,看你是否三头六臂!” 丁浩冷冷一笑道:“好极了,在下正想碰上你们这批狐鼠。” “酸秀才,你狂得紧啊!” “好说,你准备自卫吧!”呛地一声,亮出了长剑。 金龙特使施葵也同时拔剑在手,“寅”“辰”两使者双双弹开,分立丁浩左右两侧的犄角位置,随即跟着亮剑。 场面在双方亮剑取势之际,骤呈无比的紧张。 丁浩缓缓向前挪了两步,手中剑斜斜上扬,眸中射出了熠熠青芒。 金龙特使的长剑横胸,目中精芒似电,看这起手的架势,便十分诡异。 双方凝立对峙,均无懈可击。 丁浩的目的是制住对方,解决问题,怕梅映雪她们去难追,无暇久缠,他看出对方是一个硬手,是以把功力提足十成,准备一击奏功。 金龙特使对酸秀才的身手,已是久闻,当然不敢大意,运足动力提到极限,凝神而待,丁浩的气势,使他无机可乘,找不到先出手的机会。 “呀!” 一声栗人的暴喝传处,丁浩出了手,用的是那一把傲视武林的“笔底乾坤”。紧密的剑刃交击声中,暴起了一声哼,只见金龙特使连连踉跄…… 分秒之差,两只长剑左右夹击而至,剑气嘶风,声势惊人。 丁浩就收剑之势,左右分迎,只那么一瞬,惨哼再次传出,两使者双双弹退,其中“辰号使者”长剑脱手,虎口震裂,鲜血汩汩而下。 金龙特使此刻已跌坐地上,面无人色,左肩血流如泉,梁红了半边身。 丁浩一横心,电攻“寅号使者”,凄厉的惨号,划破夜空。“寅号使者”栽倒在血泊之中,寂然不动。 “辰号使者”连剑都不要了,弹身电闪而遁,论身法,金龙使者的确是高人一等,这丁浩是早已见识过的。 丁浩无意追击,一个箭步,直抵金龙特使身边,剑指心窝、栗声道:“姓施的,听着,在下没多少时间,乖乖地回答几个问题……” 金龙特使狂声道:“酸秀才,算你狠,要杀便下手,本特使决不皱眉。” 丁浩冷酷地道:“没那么便宜,你想痛快的死很难!” “你准备把本使怎样?” “干脆些,现在听着一个问题,说出你们帮主的来历!” “不知道!” “不肯说么?” “你休想从本使口中得到半句话!” 丁浩登时怒火中烧,杀机狂炽,金龙帮对江湖同道不择手段,梅映雪便是一个明证,全知子与半半叟差一点送了老命,自己对该帮的人,根本不必顾及江湖规矩,心念之间,剑锋一绕…… “哇!”惨叫声中,金龙特使的一只右耳,被齐根削落,剑尖再回指前心。 “酸秀才,你……人手段够辣……” “比之贵帮,不过小巫见大巫耳!” “你……你将付出十倍代价……”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第二个问题,如你不答,我卸你的右臂,听清了,梅映雪心神丧失,是何人的杰作?” 金龙特使施葵目眦欲裂,栗声道:“不知道!” 丁浩咬牙道:“你愿意丢一条右臂,很好……” 金龙特使施葵栗呼一声道:“慢着!” “你愿意说了?” “你收剑退开些,本特使不喜欢在剑尖下说话!” “可以,谅你也飞不了!”说着,收剑向后退了两大步,目光紧盯着对方。 金龙特使施葵缓缓挣扎着站起身来…… 蓦地此刻,一声凄厉的刺耳的惨呼,遥遥传至,荒郊静夜,份外令人惊心动魄的:“救命啊!” 丁浩心头一震,转身探视,但什么也看不到,眼前突然一黑,顿觉不妙,陡地回过身来,只见一片浓烟,蔓及数丈方圆,视线完全受阻。 烟雾渐稀,金龙特使施葵已失了踪影。 丁浩气得直咬牙,想不到睁着眼当瞎子,中了这调虎离山之计,那喊救命的,分明是刚才遁走的“辰号使者”,为什么竟如此粗心大意呢?” 当下,恨恨地跺了跺脚,起身去追赤影人一行。 走没多远,忽见路中央伏卧着一条人影,心头不由一震,走近一看,骇然是那“辰号使者”,业已断了气。 是谁下的手? 正自惊疑之际,前面传来赤影人的声音,“贤弟,上路吧!” 丁浩转身走过去,道:“人是大哥杀的?” “不错,我见你没跟上来,回头找你,却听见她在暗中鬼喊救命,我一气之下毁了她,那姓施的小子呢?” “嗨!被他溜了,我一时不察,中了这女子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我削了那金龙特使的一只右耳!” “够他受了,我们赶路吧!” 两人展开身法,继续登程。 不久,追上了万萍一行,两人遥遥蹑着跟进。 拂晓时分,已驰行了七八十里路,五行人寻了座无人的破庙,安顿了下来,由一名抬轿的汉子外出备办饮食。 如此夜行晓宿。这一天,到了汉水之滨的重镇潜江,为了减少顾虑,避免跋涉之苦,丁浩与赤影人互相计议之后,决定改由水路赴襄阳,然后再起早。 于是,以重资购了一艘半旧的大乌蓬船,由方萍及两壮汉轮流操舟,日夜兼程而进,丁浩单独由陆路伴行。 这样,丁浩便可晓行夜宿,不必再晨昏颠倒,船行一日夜,丁浩一个白天便可跟上而有余的呢。 这一天,来到宜城,由此向东,便是金龙帮立舵之地的大洪山。 天色向晚,丁浩在城中投了店,默计行程,已将及一半,为了不节外生枝,丁浩投店之后,便不再外出了。 饭后枯坐无聊,突地想起了梅映雪托自己取回的那绵囊,改由老哥哥树摇风寄存,老哥曾与自己一个锦囊,必要时可自行取回。 于是,他打开了锦囊。 只见囊面是一纸字柬,写的是:“持此赴宜城朝阳集,集头第一家五谷店,寻万大发其人,可取回锦囊。”后面画了个酒葫芦。 丁浩看后不由大喜,想不到寄存之物,就在宜城附近,何不乘机取回,以免将来再徒劳跋涉。 梅映雪复原之后,便可交还给她,了一件心事。 于是,叫来了小二,打听朝阳集的路径,小二当即指出,朝阳集临近大洪山脚,并说明了走法。 丁浩一盘算,决定连夜前往,把东西取回,明早仍可赶上赤影人的船,这样便是两不耽延时间了。 心念一决,马上付了店帐,离店奔赴江边,匆匆渡江,驰向朝阳集。 三更左右,到了目的地,只见集上已没行人,除了几盏照路的天灯,吐着冷凄的光晕外,已不见一丝灯火。 丁浩逐一辨视店招牌,很快地找到了那五谷店。 正待上前叩门,突然瞥见一条白色人影,自前面横街掠过,捷逾鬼魅,丁浩不由心中一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弹身追了下去。 到了街口,一看,白影已在数十丈外,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白影。当下展开身法,如一股轻烟般追去。 到了集外,已迫近那白色人影不及十丈了。 运足目力望去,不由大感震惊,这白色人影,从身材及那飘飞的指尘看来,正是“冷面神尼”呢! 冷面神尼在此现身,的确是想不到的事。 于是,加速追了下去,保持四五丈距离。 顾盼间,眼前现出一丛林。 白色人影在林边略一踌躇,四下一扫视,然后穿林直入,这一下,丁浩完全看清了,对方一点不错,正是冷面神尼。 也紧跟着穿入林中,林中却是间大庙。 庙门口有一半亩大的方塘,路由塘边两侧绕进。 冷面神尼飘忽的身形,已到了右侧通路…… “什么人,止步!” 随着喝话之声,两名黑衣武士,手执长剑,横截道中。 丁浩遥遥地隐身树后。 冷面神尼刹住身形,冷冰冰地道:“贫尼要见你们太上护法!” 丁浩不由大感惊诧、这是什么帮派? 太上护法是谁? 突地,他想到了天地八魔之首的“毒心佛”。 那魔头正是“望月堡”的太上护法,而“冷面神尼”穷追不舍的,是那柄“石纹剑”…… 两武士为之一惊道:“师太尊号是冷面神尼?” “不错!” “请问来意?” “要你们太上护法出见贫尼!” “请师太到前面场中稍候,容小的通禀!” 冷面神尼缓缓挪步,到庙门之外站定。 一名武士反奔入庙,另一名退回暗中。 丁浩从侧方掩了过去,把那武士点了死穴。无声无息。 不久工夫,一个白眉老僧出现庙门,正是毒心佛。 丁浩在暗中不禁血行加速,心想,今夜真是不虚此行,望月堡的高手,来到这偏僻的小集,不用说,是要对金龙帮采取行动…… 毒心佛狂妄地打了个哈哈,道:“神尼,别来无恙?” 冷面神尼一甩手中拂尘,尘尾朝左臂弯一搭,冷冰冰地道:“出家人不了因便证不了果,所以贫尼不得不找上施主!” 哈哈,神尼称老夫做施主,是说老夫非佛门弟子么?” “施主本来就不是,只是作此装束而已!” “很好,这争论无益,神尼追蹑至此,有何见教?” 毒心佛手中的“石纹剑”白光突然大盛…… 一声震耳的霹雳过处,冷面神儿拂尘回荡,人也踉跄退了四五步。 丁浩心头为之一凉,冷面神尼输了,毒心佛的功力,显示在这最后一击上,方才两击,他只是虚应故事。 “哈哈哈哈……” 毒心佛仰天狂笑,笑声如裂帛,穿云破空,听来令人心惊。 冷面神尼幽幽地道:“贫尼输了!” 毒心佛敛住笑声,得意地道:“神尼准备履行诺言么?” “当然,出家人戒妄。” “那就清说出第十句口诀的解法吧。” 冷面神尼沉默了片刻,才凝重地道:“第十句口诀是‘天地交泰,破斧沉舟,上下交征,其利在环。’对么?” “不错,应作何解?” “其气上突大庭,下破地府,交流十匝,猛攻环跳!” “以全部真元,猛攻‘环跳穴’?” “不错,正是如此?” “哈哈,神尼,你的心机白费了!” 冷面神尼身躯一让,连退三步,栗声道:“什么意思?” 毒心佛面上突现慈和无比之色,确象个得道高僧,淡淡地道:“神尼,这一猛攻环跳,老夫岂非立即成残?” 冷面神尼窒了一窒,才道:‘此功玄妙,决无此事!” 毒心佛面色一变,狞态毕露,寒声道:“如果老夫说‘其利在环’应作‘带脉’环腰八穴之解呢?” 冷面神尼颤声道:“什么,你……难道……” 毒心佛狞笑一声道:“一点不错,这最后一句口诀老夫业已参悟。” 冷面神尼哑口无言,身躯在簌簌发抖。 丁浩也不由大感震惊。 毒心佛接着又道:“神尼,你未免太低估老夫了,这种手法连三尺童子也骗不过……” “什么意思?” “你一开口,便与老夫作赌,试问,一无凭,二无证,你不怕老夫毁约?再则,你明知‘石纹剑’无人能凭功力与敌,是摆明着要送礼么?” “还有,你单身来此,不须老夫出手,单凭上十的一流高手,便能超度你,你毫无顾忌么?你放意曲解口诀,意图使老天成残,你便有机会取回‘石纹剑’,因为此剑只老夫一人会用,不明用法,等同废物,心思极巧,却幼稚了些。” 丁浩在暗中震骇无比,这魔的确是成了精,竟能一目识破神尼用心。 冷面神尼怒哼了一声,冷厉地道:“毒心佛,此剑贫尼发誓有一天要收回!” “何时?” “总有那么一天!” “神尼初现身时,不是说过要了因么?老夫看神尼要证果最好莫如今夜。” 冷面神尼手中拂尘一甩,栗声道:“毒心佛,你想怎样?” 毒心沸往前一欺身,冷哼地道:“真正的‘冷面神尼’已坠岩而死,死人不会复活,你以为瞒得过老夫么,现在揭下面具,让老夫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冷面神尼惊悸地再退了数步,厉声道:“毒心佛,天道好还,你必自食恶果。” “那是另一回事,你可能没这眼福!” “贫尼与你拼……” “哈哈,螳臂当辕,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丁浩已忍无可忍,一长身弹了过去。 毒心佛冷喝一声:“什么人?” 丁浩学着他见冷面神尼时的口吻道:“大师别来无恙?” 毒心佛电炬似的目光一闪,惊声道:“酸秀才,你小子是助拳的么?” 丁浩先不理会毒心佛的话,朝冷面神尼一揖,道:“神尼,今晚幸会!” 冷面神尼打了个问讯,怔怔地望着丁浩,说不出话来,丁浩会在此时此地现身,是她完全想不到的事。 丁浩与冷面神尼打过招呼之后,才转向毒心佛,冷冷一笑,道:“在下非为助拳而来,是适逢其会。” “记得在离尘岛附近山凹的那场决斗么?” “当然!” “打得很过瘾,今夜是否重来一次?” “最好不过!” “可是,酸秀才,老夫警告你,这次可不比那次,老夫已能使‘石纹剑’的威力发挥到极限,你估量着能接几剑?” 丁浩淡淡地说着。 “在下也分非昔比,你估量着能保命么?” 毒心佛一倚,继而含笑一声,道:“酸秀才,有意思,咱们仍来个赌斗如何?” “很好,我们今晚赌命罢!” “赌命!” “一点不错,咱们两人,只有一人可以活着离场,不不散。” 这充满血腥意味的话,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四五条人影,闪现庙门边,丁浩只作不见。 毒心佛又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夫不打算赌命!” 丁浩不屑地道:“什么,你怕死?” “笑话,老夫不想毁你,因为你目前很有利用的价值… “这话很新,说说看!” “咱们的赌约,应包括冷面神尼在内!” “为什么?” “她是‘石纹剑’的主人,也是今夜事端的主角。凭良心说,除了‘石纹剑’之外,神尼的拂尘其威力也不输于你‘酸秀才’的手中剑,同样,她也极其利用价值,所以这个赌不能没有她!” 丁浩冷凄凄地一笑,道:“怎么赌法?” “记得我们上次一共斗了三十招,结果平分秋色,今天以三十招为限,老夫如果不敌,‘石纹剑’原壁归赵……” “这话是多余,你败了还想拥有此剑么?” “话不是这么说,告诉你,庙中现有高手,你可能对付不了……” “未见得吧?” “酸秀才,你纵使能胜了老夫,也得付出相当代价,你不否认吧?” “嗯!也许!” “而你即使功力通神,剑术通玄,在内力剧损之下,能应付一流高手的联攻么?” 这话可是实情,但丁浩却成竹在胸,根本不计较这些,当下冷冷一笑道:“阁下为什么要说这些?” “上次你我赌十,两败俱伤,你曾阻止那离尘岛上的婆娘对老夫乘危下手,有君子之风,老夫一生不识人情,但却记住你那一笔人情,所以先提醒你。” 丁浩心中微微一动,但未能动摇他除魔的决心,沉声道:“阁下的条件只说了一半!” 毒心佛白眉一挑,道:“不错,如果不敌落败,你与冷面神尼得分别听老夫一个命令!” 丁浩心中登时恍然,冷冷地道:“这就是阁下所谓利用的价值?” “对了!” “利用在下与神尼,对付金龙帮的高手?” “哈哈,酸秀才,你的聪明果然超人一等,一点便破?” “这赌约牵涉到了神尼,在下不能擅专,得先征求神尼意见。” 冷面神尼不待发问,便已开了口:“贫尼无异议,丁少侠主作主即可。” 毒心佛得意地一笑道:“神尼倒很爽快!” 丁浩转头望了冷面神尼一眼,颔了颔首,意思是要她放心,自己有把握。 今面神尼也会心地微一点首。 丁浩回视毒心佛,以断然决然的口吻道:“这赌约稍加修改!” “如何修改?” “在下如落败,与神尼一起,悉依尊便。如果在下幸胜的话……” “怎样?” “先头的原则不变,死约会,不死不散。” 毒心佛目暴寒芒,栗声道:“酸秀才,你的意思是如你胜了,必杀老夫?” 丁浩字字如钢地道:“一点不错,如果阁下认为不当,可以再提条件!” 毒心佛略作思索,道:“行,就这么办吧!” 冷面神尼冷冷接口道:“这赌约十分公平。如果施主胜了,表示贫尼与丁少施主均非施主之敌,则生杀之权,仍操在施主手中,然否?” 丁浩暗自佩服冷面神尼的心思周密,一语道出了毒心佛的心念。 毒心佛哈哈一笑道:“彼此,彼此,江湖中很少人做蚀本生意的。” 丁浩冷冷地道:“阁下说的是句良心话!” 毒心佛运剑作势,“石纹剑”白光大盛,照得两丈之内丝毫毕现。 “酸秀才,长言短叙,如你不敢,则必须听从老夫之命,你不反悔罢?” “笑话,在下一言九鼎!” “很好,可以动手了!” 玄玉色的光晕,变成了一片光晕,把毒心佛挡在墙后,那态势着实惊人。 一点不错,这老魔头已完全参悟了剑上的口诀,情形与以前所见大不相同。 丁浩刷地拔剑在手,劲贯剑身,功力提到了十二成。 冷面神尼缓缓朝测方退开数步,口里低声道:“丁少施主,小心了!” 场面在刹那间紧张到了极限,气氛令人窒息,那批麇集在门边的高手,齐涌到了阶沿,呈一字式排列,目苍在夜色中熠熠闪动。 毒心佛冷森森地道:“酸秀才,这是搏命的事,不必客气,你先出手!” 丁浩沉哼了一声,剑挟毕生功力,朝那光墙劈去。 巨响破空,震耳如割,剑气四迸,“嗤嗤!”有响,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明眼人均可看出,丁浩居了下风,因为他是主攻,而毒心佛是防守。 “呀!” 暴喝声中,丁浩第二次出击,又是一声栗人巨响,毒心佛屹然未动,只那光晕一散倏合。丁浩劫退了两步。 毒心佛狂声道:“酸秀才,你认输收手如何?” 丁浩重重一哼道:“你认为办得到么?” “老夫要出手了……” “没有人阻止你出手。” 冷面神尼在一旁不由急煞,她看出丁浩决非每心佛的对手,拂尘一动…… 丁浩立即大声道:“神尼,您不能插手,坏了酸秀才的名头!” 话声甫落,白色光幕已罩身卷到。 丁浩以十二成功力,封住门户。 惊心动魄的巨响声中,丁浩踉跄跄退了七八步,俊面泛了白。 毒心佛得意万状地振声狂笑道:“酸秀才,认输了么? “阁下在做梦!” “老夫再出手的活,你不死也得重伤……” “无妨试试看?” “酸秀才,倔强对你无益,一切已成定局……” “谁说的?” “你不到黄河心不死?”“出手吧,这是死约会,别忘了,今夜不死不散。” “酸秀才,老夫真舍不得毁你……” “在下却立意要取阁下性命。” “哈哈哈,酸秀才,你令老夫改变了主意……” “阁下改变了什么主意?” “你是个危险人物,留着是祸害,老夫忽然想杀你了!” 丁浩也振声狂笑道:“毒心佛,好极了,这才算赌命!” “酸秀才,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 “你死在临头,该为自己哀悼,同时也该为那尼姑哀悼” 小子,作狂妄得连死都不怕,真是天下少有。” “毒心佛,在你死或我亡之前,你愿回答两个问题么?” “好小子,算你遗言好了,你问吧!” “你以阴狠手段系‘酆都使者’与‘伥太严无忌’,是为了什么?” “嘿嘿,你小子竟然也知道这档子事,告诉你无妨,为了灭口!” 丁浩心头一震,栗声道:“为何要灭口?” 毒心佛阴声道:“那不关你的事了!” 丁浩咬了咬牙,道:“望月堡追杀江湖恶客的目的何在?” “你到九泉这下,新自去问江湖恶客本人吧!” “哼!这恐怕要阁下去代问。” “小子,尚有其他余言没有?” 冷面神尼陡地闪到了丁浩身边。 丁浩急声道:“神尼,闪开,您勿插手!” 冷面神尼沉声道:“丁少施主,以你的功力而论,必可全身而退,这本是贫尼的事,由贫尼接下了吧!”说完,手中佛尘斜扬胸前。 毒心佛阴恻恻地道:“酸秀才,这是个好主意,你要逃命的话趁早,也许还来得及!”边说石纹剑光华大盛,看来要出手了。 丁浩无暇再与冷面神尼争论,迅速地剑交左手,右手织锦囊袋中取出了“雷公匕”猛运真力,匕身顿呈玄玉之色, 毒心佛惊叫一声:“小子,你那是什么东西?” 丁浩冷酷地道:“要你命的东西,出手!” 随着喝话之声,雷公匕幻起一蓬白芒,闪电般袭向毒心佛。 冷面神尼却因这意外的情况没有跟着出手。 毒心佛暴吼一声,石纹剑光幕疾罩而出。 一声撕空裂云的巨响,震撼了全场,白光四散并飞,下了一天星雨,惨哼声中,毒心佛跌坐地面,张口射出一股血箭。 丁浩强忍住上涌的逆血,左手剑迅快地指向毒心佛的心窝。 惊呼声中,原来站在门外阶沿边的望月堡高手,蜂拥而入。 冷面神尼一个弹身,手中指尘疾扫而出,惨号冉传。 首当其冲的一人,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便栽了下去。其余的登时被这威势震住,纷采守势呈半月形环围住冷面神尼。 暴喝声起,不知是谁先出了手,接着众高手兵刃齐出。 一场惊心动魄的剧斗,叠了出来。 丁浩怒视着毒心佛道:“你一生积恶如山,今晚是报应临头,有什么遗言没有?” 毒心佛狂叫道:“小子,老夫先没杀你是失策!” “说那没有用了,在下说这是赌命,你输了!” 毒心佛老脸起了阵阵抽搐,狰狞如鬼。 两支长剑,飒然从丁浩身后袭到。 丁浩冷哼一声,回剑返扫,由于是用左手的关系,未能发挥动力,金铁交鸣声中,仅把对方震退。 毒心佛就乘丁浩回剑反扫的瞬间,弹起身形…… 丁浩可没放松对这魔的监视,一见对方弹身图遁,回剑阻止,已是无及,情急之下,雷公匕脱手掷射而去。 “哇!”惨号又起,毒心佛砰然栽了下去。 丁浩剑交右手,蓦地转身,朝被惊呆了的两名暗袭高手削去,“哇!哇!”现场多了两具尸体。 那边,呼喝之声震耳,七八名高手与冷面神尼打得炽烈十分。 丁浩一个箭步,弹到毒心佛尸前,先拔出钉在他背心的雷公匕,拭去血渍,放回袋中,然后拾起石纹剑顺便抓下剑鞘。 神剑在手,心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激动,得回此剑,多么的不容易。 “哇!” 一名高手,丧生在冷面神尼佛尘之下。 丁浩大喝一声:“都给我纳命来!” 喝声中,只见那批高手,豕突狼奔,忘命地遁入庙门, 冷面神尼并不追杀,回过身来,丁浩正好落在身前。 “丁少施市,毒心佛……” “此魔不可留,在下已毙了他!” “阿弥陀佛!” 丁浩把石纹剑连同剑鞘递了过去,道:“神尼,原物归主!” 冷面神尼目中尽是感激之色,伸出发颤的手,接了过去,激动至极地道:“丁少施主,贫尼代表先师,敬申谢意! 丁浩朗声一笑道:“适逢其会,何谢之有,倒是神尼检视一下,宝物可有损伤?” 冷面神尼略一过目,放入鞘中,合什道:“毫无损伤,少施主方才所用的是‘雷公神匕’,是么?” “是的!” “神物利器,各具妙用,贫尼长了一次见识!” “此匕是在下为了断全知子的锁链,向雷公传人所借不日便要归回,对了,全知子托在下向神尼传一个口讯……” 冷面神尼微现紧张地道:“什么回讯?” “他说,前此被拘于墓中过节,他准备抹消了!” “哦!” 冷面神尼这才舒了一口气,合会顶礼,口里喃喃道:“我佛慈悲,解了冤结,算是了了一因啊!” 丁浩左右一顾盼,道:“我们退出此间吧?” “少侠不似有所行动了?” “望月堡高手暗聚,是为了对付金龙帮,以魔制魔,他们自去火拼,我们不必去造杀孽,神尼以为如何?” “少施主侠胆仁心,贫尼无限钦佩!” “神尼过誉了!” 两人退离庙门,来到林边,冷面神尼止步道:“少施主,贫尼有句话奉陈……” “少施主为本尼得回镇庵之宝,使当年祸首做诛,贫尼算欠了少施主一笔债……” 丁浩一笑道:“神尼差美,这本不足挂齿之事,怎称之为债呢?” “不,佛门最重因果二字,有是因必结果。” “神尼的意思是……” “贫尼必有以报!” 丁浩笑出声来道:“神尼,这不显得太世俗之见了?” 冷面神尼一本正经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一字一句皆有因果在其中,后会有期了!” 丁浩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来。 “神尼请稍留片刻!” “少施主有句话说?” “当年般若庵公案,血影夫人也是一份子?” “是的,少侠问此何意?” “神尼是否仍要追凶?” 冷面神尼略一思索。 “神剑既已追回,佛门以慈悲为旨,全知子被关古墓十载,尚肯了消,贫尼是皈依三宝之人,岂能做斩尽杀绝之事,这段公案算勾消了!” 丁浩双手一洪道:“敬谢神尼慈悲之怀!” 冷面神尼似乎十分震惊。 “少施主此说为何?” 丁浩郑重地道:“在下有幸,在极偶然的情况下,结识血影夫人,她深悔罪孽深重,悟透了回头是岸的禅理,业已洗心革面了!” 冷面神尼合什道:“阿弥陀佛,喜见众生回头向善,贫尼更加无挂虑了!” “只此一语,神尼可以请便了。” “少施主珍重,后会有期!” 说完,飘然而去。 丁浩望着白影视线中冉冉消失,心内顿觉空虚,眼看别人—一恩怨了了,而自己依然仇连恨结。将来不知是作何了局? 想着,想着,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突见夜色中人影浮动,不少人朝古庙奔来,登时心中一动,赶紧隐起身形,人影飘掠极快。 瞬间已到林缘,竟不知来了多少。 一声胡哨,分从不同方位,掠入林中。 有两条身影,从丁浩隐身之处穿过。 丁浩目力如神,一眼看出是两名黄衣女子,登时心头一震,暗忖,金龙帮竟已知风而至,有热闹好看了。 待人影通过,丁浩暗中尾蹑而进。 金龙帮的人马,隐伏在池边林荫下,先由两名金龙使者现身,朝两边的通路,朝向庙门,看来是试探虚实。 人影缓缓而行,到了通路半程中,喝斥在声突起。 “什么人?站住!” 丁浩伏身之处,靠近左首通路,是以注意这一边。 那名“金龙使者”停身应道:“地主迎宾!” 两名黑衣武士,随身出现,横拦路中。 其中之一道:“何方高人?” “朋友,看不出么?” “哦!‘金龙使者’,有何指教?” 那名“金龙使者”脆生生一笑道:“本帮既为地主,贵宾们远道而来,岂能装聋作哑,当得略尽地主之谊!” “在下不懂这意思。” “朋友,你就会懂的!” 一低沉的凄哼,那两名望月堡的弟子,栽了下去。 另一边的情报也是一样,丁浩看得心惊胆战的。 这批金龙帮的儿女,的确是够邪恶了,看来这两名“望月堡”的武士,必是被毁于剧毒之下。 “金龙使者”双双掠向庙门前的空地,向这边一招手,数约二十多人影,分从两端涌了过去散开来呈包围之势。 一声胡哨,冲空而起,紧接着庙左庙右与靠山的一方,全起了响应,静寂中,那哨声显得十分凄厉刺耳。 突地,庙前起了一阵骚动,可能是发现了刚才搏斗的痕迹与尸体。 丁浩欺前到了池边,心想,这庙看来已被包围,以金龙帮有备而来的情况看,望月堡的人马可能全军尽没。 人影晃动中,大部份上屋,两三人守伺门边。 上屋的全没入了庙中。 这庙并不大,奇怪的是竟然不见庙内人的反应,久久不见动静。 丁浩心中大感狐疑…… 就在此刻,丁浩蓦觉身后林中传来了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不由心中一动,极快的隐入池塘的杂树丛中。 数条人影,一到池边停往。 当先的是一个尖脸老者,一身装束十分诡异,两只眼泛着绿芒,宛如鬼魅,另一个与她并肩而立的,是一个长髯垂胸的老道。 两人身边,分立了四名黑衣人。 老道阴恻恻地开口道:“看来差不多了?” 怪装老者打着破锣似的声音道:“不知对方来了多少大头,如一些二三流的人物,便枉费这一番心机了。” “据密探们查悉,出山的将近百人,可能精英尽出……” “可有那老虔婆的影子?” 丁浩不由恍然,望月堡大举来犯,云集这山边古庙,原来是预布的陷阱,诱使金龙帮的人上钩。 但不知安排的是什么毒计? 那怪装老者口中的老虔婆,可能是指“武林之后”。 老道沉吟着道:“这倒没有消息!” 怪装老者磔磔怪笑道:“如果是金龙帮主亲自督师而来,那可真是妙事……” 老道点了点了头,道:“那是天从人愿,不过,棘手的是没人见过金龙帮主的庐心真面目,也查不出他的出身来历,他的武功路数,也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 “会不会他是那老虔婆的传人?” “不象,没听说过‘武林之后’会用毒,也没那些邪门手法!” “这可很难说……” 就在此刻,斜里突然掠来一条人影。 怪装老者一扬手。 老道立即出声阻止道:“是舒堂主!” 怪装老者放下上扬的手,来的是一个黑色劲装的中年来到临近,躬下身道:“卑职舒斌,参见两位护法!” 老道一抬手道:“舒堂主免礼!” “两位来迟了一步,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 “在半个更次前,冷面神尼突然现身,指名向太上护法索剑……” 怪装老者与老道齐声惊叫了一声,道:“那妖尼怎会到此?” “不知道,可能是尾蹑而至,也许是巧被她发现太上护法的行踪……” “给果呢?” “太上护法丧生,另有四人被毁,三人受伤!” “嘎,有这等美事,太上护法有无敌的石纹神剑,怎会被妖尼所乘?” 老道也激动地道:“快说下去!” 那姓舒的堂主喘了口气,颤声道:“那妖尼本非太上护法之敌,不知怎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 “谁?” “酸秀才!” 老道与怪装老者齐齐身躯一震,他俩身后的四名从人,也凉呼出了声音。 老道重重一跺脚道:“这小子,本座竟一直没碰上他,太上护法是他所杀?”“是的!” “他不惧石纹剑?” “他持有一柄立玉色的匕首,破了石纹剑……” “怪事!怪事!这小子象是通了神,如果不设法除去他,比‘金龙帮主’更加可怕,‘石纹剑’呢?” “已被冷面神尼取走了!” 怪装老者栗声道:“这一来,本堡又增加了一个可怕的对头,那妖尼得回石纹剑,谁还是她的对手,这的确是件严重的事,得立即传讯回堡……” “是,卑职立刻去办!” 老道沉凝地道:“以闵兄‘地狱尊者’之能,只要碰上,还愁妖尼不交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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