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盛夏刺眼的阳光照在浓绿的树丛上。富坚直树别扭地穿着新买的西装,端坐在这摆设着日式小茶席的庭园之前。
  略微黝黑的肤色,仿佛带怒的嘴角,富坚直树的脸显得粗犷而富有男子气概。他正拘谨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撤不过恩师广濑吾郎的好意,直树答应了这次的相亲,但是从一开始,他就如坐针毡地想赶快离开这里。那女孩穿着粉红的衣裳,看起来很平凡。或许如同吾郎说的,这女孩似乎是个很随和的人,但如果谈到和她结婚,直树则是兴趣缺缺。
  “请问,你的嗜好是……”
  “我喜欢唱卡拉OK。直树先生,你呢?”
  “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我是音痴,不会唱歌……”两个人的交谈一直热络不起来,陪在一旁的吾郎看在眼里,开始着急了。
  (多找些话题聊嘛!笨蛋!你可以赞美她的衣服啊!快啊!)
  仿佛接收到吾郎的暗号似地,直树开始把话题移转到对方的衣服上了。
  “嗯……你的衣服是丝质的吗?还是化学纤维的?这种布料一弄脏就很难洗得干净呢。而且洗了之后布料还会松弛。啊!对不起,不知不觉就扯到自己的本行去了……”
  这样不行啊!吾郎急得摇摇头。这时候,女方倒是提出了很好的问题。
  “你对未来抱着怎样的梦想?”
  “梦想?嗯……我很少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话题又中断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弥漫在三人之间。吾郎看情形不妙,赶紧打破沉默道:
  “真是对不起,这家伙就是这副德性。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是很有女人缘的。不过女孩子向他表白,他总是不可一世地把人甩掉!他交往过的女孩其实很少呢!”
  也不知道是褒是贬,总之,吾郎拼命地在找话题。
  “在他念高中的时候,我是棒球队队长,而他是队里最受瞩目的主力投手喔!”
  “那,他参加过甲子园全国联赛吗?”
  “这个嘛……那段期间发生了许多事。这家伙高三的时候……啊!这事就略过别谈了吧!”
  一不注意差点抖出了不该讲的事,吾郎急急地将话题转开。
  好不容易相亲终于结束了,直树和吾郎坐上‘富坚洗衣店’的小货车踏上归途。刚才的饭店庭园餐厅,是吾郎为了直树这个爱徒所精心挑选的相亲地点。
  “怎么样啊?”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别叫我来相亲嘛!”
  “你对那女孩有哪里不满意?她看起来很不错啦!”
  “那老师你自己娶她不就结了!”
  “反正,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嘛!跟她交往看看也无妨啊!”
  “你不觉得那女孩有点土吗?人或许不错,但是和她过一辈子的话,我会有窒息的感觉。”
  “真是的!条件别订得太高喔!”
  吾郎不理会直树的话,径自拿起大哥大拨了通电话。
  “喂!刚才多谢了。我问过直树本人,他对女方印象非常好,希望能和她继续交往!”
  “喂!我可没这么说!”
  这次的相亲看来又是无疾而终了。
  车子到了‘富坚洗衣店’,吾郎走进后面的房间,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他失望地叹气,拿了罐冰啤酒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而直树呢,却开始忙里忙外准备送货了。
  “你就干脆休息一天算了!”
  “如果没有在约定的日子把衣服送回去,会给客人带来不便的!”
  “直树,认真工作是很好,但是你这种拼命三郎的态度,绝对无法持续很久的!”
  直树对工作的态度的确让吾郎钦佩,但是,守着亡父留下的店,直树做了太大的牺牲。吾郎衷心地希望在这人生最美好的年轻岁月里,直树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喂!你这辈子到现在为止,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快乐的事?”
  “当然有了!”
  “那你告诉我,你到现在为止,最快乐的事是什么?你活了二十八年,让你感到最幸福的是哪一天?你想得出你这一生中最棒的日子吗?到这个年纪了,你也该想想这个问题了吧!”
  直树开着小货车出发送货,心里浮起了刚才吾郎说的话。
  日复一日忙碌地工作,他从来没有时间静下来想想自己的人生该怎度过。父母都不在,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的直树不得不拼命地工作。为了不被企业化经营的洗衣店所并吞,他尽心尽力地为顾客做最好的服务。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衣服要处理。清洗、整烫、送返,在这些重复的过程中,日子就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当他转着方向盘,出神地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冷不防地从路旁冲出一只小狗。
  嘎──的一声紧急剎车,吓出一身冷汗的直树连忙跳下车来察看。
  还好,小狗好端端地站在路中间。它竖起大耳、黑眼珠骨碌碌地转,直盯着直树看。那是一只身子很长、腿很短的棕色小狗。
  “怎么那么不听话!”
  突然之间,一个年轻女孩飞奔而来,抱起小狗责问。
  大概是她的狗吧!
  “没事吧?”直树问道。
  “没事!真对不起!”那女孩点了点头道歉。小狗也亲昵地向她撒娇。
  直树对着小狗说道:“下次不可以这样让主人担心喔!”
  “这不是我的狗,好象是被别人遗弃的!”女孩解释,然后温柔地轻抚着小狗的头。
  “刚才就告诉你了,不是吗?我不能看你的!不可以一直跟着我啊!”
  小狗大概是一直追着那女孩跑,才差一点被直树的车撞上的。
  女孩站了起来,只见她蓝色套装的胸口沾了些污泥。
  “哎呀!真是的!”女孩看见衣服上的污泥苦笑了一下,轻轻地甩了甩齐肩的秀发。直树第一次看清她的脸。那是一张额骨略高,给人印象很好的脸。浓眉之下,一双充满生气的大眼睛带着开朗的笑意。那是种让人很舒服,完全没有造作的表情。女孩的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健康的气息。
  当那女孩脱下弄脏的上衣时,直树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到了她的胸部……。剎那间,直树的心中涌上了一般从未有过的悸动。
  直树的小货车停在路中间,后面的来车不耐地按着喇叭。“啊!对不起!小狗狗,希望有好心人收留你!”那女孩对着小狗说了这些话之后,向直树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一个小小的邂逅,应该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把小货车开走了的直树,却马上又把车子开回原处。
  “希望有好心人收留你!”那女孩的话在直树的耳边回响着。直树站在刚才的地点四处张望,可是却没看到小狗的踪影。不过,不久,他就在一堆非燃物垃圾中发现了蜷缩在一旁的小狗。
  抱着小狗打算上车的直树,突然惊讶地停了下来。刚才的那个女孩又出现在眼前。她虽然离开了,却因为不忍心丢下孤伶伶的小狗,所以又回来了。两个人四目交接,对着如此不约而同的心情,女孩笑开了。
  如花一般的笑容……直树开始对这笑容一见钟情。
  翌日。
  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煎蛋加上味曾汤。在亡父的灵位上供饭,然后对着亡父的遗照合掌一拜是直树每天的早课。可是,今天早上却又增加了一件事。
  他得一大早把小狗喂饱。可是,这只还没取名的小狗不知跑哪去了。到处找不着狗的直树,最后终于在店面的台子下找到了它。
  两人份的早餐已做好了,但妹妹智香却还没起床。直树只好上二楼叫她。
  二十岁的智香是短大二年级的学生,没人管她的话,她通常连大白天都在睡觉。为了让智香进这所短大,直树花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心血,但是智香在念书上却没有付出相对的努力。她总好象对事事不满,做什么事都不带劲,而且最近似乎只知道玩乐,终日无所事事。
  直树为了智香的事真是伤透了脑筋。现在,智香正里着毛巾被呼呼大睡。
  “智香,你还在睡啊?偶尔也该起来吃个早饭吧!”
  “今天下午才有课!”
  “你还没找到工作吧?!”
  “我已经说过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昨天,有男生打电话找你,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大家只不过是好朋友而已嘛!讨厌,人家要起床了,你出去吧!”
  智香不耐烦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直树下了楼梯,拉开窗帘,将写着‘服务第二品质最佳’的招牌挂上,准备开始营业。
  在衣服上贴上卷标,将干洗和水洗的衣服分类,然后打开大型洗衣机,清洗,脱水,烘干、整烫、包装,虽然大致上都已机械化,但还是得花费相当的人力。
  店里唯一的店员光屋健已经精神奕奕地来上班了。圆脸配上蓬松的揭发,浏海之下有一双孩子气的眼睛。
  忽然,这双孩子气的眼睛停留在某个人的身上。那是个穿着入时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穿着华丽的衣服、配上金光闪闪的饰物,撑着一把白色阳伞,在店前面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老板,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有一个奇怪的欧巴桑站在外面!她好象一直盯着你看呢!难不成你骗了中年女人的感情?这可不妙喔!”
  “少说这些无聊的话!”
  直树不高兴地骂道。此时,智香也下楼了。早晨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但智香却脸色不佳,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虽然坐到餐桌前,却对直树准备的早餐一口也没动,而径自点了根烟拿在手上。直树的脸更难看了,但智香却装着不知道,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只是肚着眼前向上飘的烃雾发呆。“喂!智香小姐,你听我说,刚才,有一个奇怪的欧巴桑啊……”
  “阿健,不要光动嘴巴,专心做事吧!”
  挨了直树骂的阿健,开始动手整理身旁顾客送来的衣服。直树看到他手上的衣服,随即说道.“这个我来弄!”就随手将衣服拿了去。那是件蓝色的女装。阿健感到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这件衣服的传票,上面写着一个从没听过的名字──山下舞永。
  这套衣服的主人,就是前一天那个让直树怦然心动的女孩……
  蓝色的衣服,正是昨天被小狗弄脏的上衣。当时,舞永看到了小货车上印着‘富坚洗衣店’五个大字,一边笑着一边就顺理成章地把衣服交给了直树。
  这天早上,在离直树家不远处、一栋大楼的公寓里,山下舞永正准备出门。二十四岁,立志要当播报员的她,正要去某家公司面试。
  就在这天早上,她又收到了另一家公司寄来的,她已经再熟悉不过的‘未录取通知单’。她在月历上每个不同的日子里写上了接受面试的公司名,每间公司名的旁边却都打了X记号,总共已经失败了十六次。现在,她又再画上了一个X。
  镜子之中映现的,是舞永充满阴霾的脸。不过,她马上又强迫自己鼓起干劲,精神抖擞地出门了!
  这天舞永的目的地是一家关东地区的地方性电视台。
  准备室里聚集了许多年轻的女孩子。或许都是学生吧,有比舞永年轻、看来态度认真的女孩,也有实着打扮过分花悄的女孩。当然,这其中也有许多是舞永到别家公司面试时曾经打过照面的人。
  在面试室里,应试者准备接受试镜。他们必需一边面对着摄影机的镜头,一边念着一份新闻评论稿。这一切都像是真正的播报员上场似地,而一群看来很酷的面试官则比较着应试者本人和在摄影机下的不同。
  “阪神大地震和地下铁沙林事件的受害者到现在还为各式各样的后遗症所苦。除了一些不敢去学校上课的儿童,或是不敢再搭地下铁的人之外,还有许多人一看到电视上的新闻报导,就会回想起受害时的悲惨经验,而被不安和恐惧所包围。今后,像这种大灾难之后,受害者的心理重建,也变得非常重要……”
  舞永一字一字地念着这段文章,听来略显生硬。
  “你希望做一个怎么样的播报员?”
  “嗯,我希望将来,除了建立电视观众对我的信赖感之外,还能当一个有自己的想法、能够从女性观点来谈论事情的播报员。”
  “请你说说自己的长处。”
  “嗯,国中和高中时,我曾担任田径队的长跑选手,所以在体力和耐力方面我很有自信。对想达成的事,我不轻言放弃,也不容易服输。不论做什么事,我都会不屈不挠,勇敢向前冲。”
  舞永虽然滔滔不绝地回答,但不知是否对这种模范式的回答已经听腻了,面试官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只有一个人用一种不太正式的语气问道:
  “山下小姐身材不错,长得又漂亮,一定很有男人缘吧?目前有男朋友吗?”
  “嗯?为什么您要问这个……”
  “啊!你别误会了。播报新闻的人若是行为不检的话,就无法给观众信赖感吧!如果和奇怪的男人交往的话,女孩子多少会受到影响的!”
  “我现在没有男朋友。也没有闲工夫去交男朋友!”
  舞永的回答,结束了这个面试。碰上这种情况,有人会委婉地敷衍一下,搪塞过去。但舞永却硬梆梆地在后面又加上了一句。这种不够圆滑的认真态度,是舞永吃亏的地方,让人觉得她似乎在批评什么似地。面试官又恢复了谈公事的语调。
  “知道了。我们会尽速通知你面试的结果。辛苦你了!”
  舞永胸中涌上了不好的预感,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这时,直树正忙着送货。下一个地点,是吾郎任职的家教班。
  在一栋公寓的二楼窗边,挂着‘广濑塾补习班’的招牌。直树抱着洗好的衣服爬上楼梯。教室里,一群小学生正在上算术课。
  此时,正好有一个小男生站在黑板前答不出题来,其它的小朋友此起彼落地为他喝倒采。这个可怜的小男生缩着身体,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别摆出这种脸啊!只不过是一题算术罢了。其它的人别再起哄了!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吧!小正很会画图的嘛!来,小正,画个东西让大家瞧瞧!”
  这个小男孩拿起粉笔在算术问题旁边开始画图,三两下就画出了一只米老鼠。吾郎赞叹之余也学着他在旁边画,但是,实在画得太拙劣,“好──丑喔!”小朋友忍不住开始嘲笑老师。
  “吵死了,你们这些小鬼!”吾郎笑着骂大家。
  吾郎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老师,四十岁,一张阳刚气的脸,却穿着一件画有卡通人物的T恤,下面配着不合身的短裤,额头上还击着一条带子。上课时也总是像今天这样,课程进行得很缓慢,不过,与众不同的他,却受到小朋友的欢迎。
  正好到了午餐时刻,吾郎和直树走上了三楼的休息室里。
  “明天把时间空出来,和上次相亲的那位小姐一起去吃个饭吧!餐厅我已经帮你订好了!”
  “别开玩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对她没兴趣的吗?”
  “有什么关系嘛!只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反正,你也没有其它喜欢的女人啊!”这时,直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山下舞永的脸庞。不过,该怎么说才好呢……,只不过见了一次面,帮她洗过衣服罢了,两个人连朋友都谈不上!
  吾郎冲了两碗方便面,两个人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跟你说过几百次了!在智香还没结婚之前,我是不会谈这种事的!”
  “直树,这种老掉牙的想法现在不流行了!”
  “老师,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才对。总不能老是去那些地方吧?”
  直树指着桌上散放的杂志说道。那些杂志,刊载着许多特种营业场所的广告。杂志上的脱衣舞娘摆着各式各样撩人的姿势引诱着男人。吾郎对杂志上的女郎摆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女孩会在这种地方呢?”
  “喂!别摆出那种低级的表情好吗?”
  “你真是个痳烦的家伙!你这样下去,一辈子都给不了婚的!”
  “我没关系,反正还年轻。老师,你可是已经四十了哟!”
  “我已经受够了婚姻!”
  “那小友怎么办啊?难不成你已经放弃她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说死也不让我带走小友呀!”
  “你太太会发生那种事,是你……”
  “喂!你闭嘴快点吃!面都快泡烂了!”
  吾郎仿佛被触痛了什么似地,直树也闭口不再说话,静静地低头吃面。在这个房间里,摆着一张小女孩的照片。那是和吾郎分居两地的女儿友子。
  这天,从吾郎住处回家的途中,直树看到一幕惊险的画面。
  无意中往某栋建筑物的顶楼望去时,突然发现一个女孩站在那里,一副马上就要向下跳的样子。她的裙角随风摇摆,发稍也被吹得凌乱。
  她会跳下来吗?!就在直树惊慌地凝视那女孩时,却听到那女孩对着天空大叫道:“混帐东西!全部去死吧!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看任何东西,不想再听任何话了!”果然是厌世打算自杀的人!直树情急中发现大楼外侧有安全梯,于是拼了命地爬上了楼顶。
  “喂!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还是别做傻事!”
  好不容易爬上屋顶的直树,对着站在风中的女孩这样说道,那女孩带着讶异的眼神转头望着直树。“不能吓到她!”直树心里盘算着,想试着用委婉的语气劝阻她。
  “就算过去有很多痛苦的事,但是或许明天就会有好事发生啊!”
  听了这句话,那女孩出乎意料地问道:“比方说?”直树心想:“有转机了!”
  “比方说,捡到一千万。”
  此时直树想起了舞永。
  “或是遇到你理想中的对象!”
  直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慢慢靠近那女孩。不管怎样,非把她拉下来不可。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女孩突然纵身向下一跃。
  直树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运往大楼下看的勇气也没有。但是,当他鼓起勇气向下一望,不禁目瞪口呆了。因为,在这栋大楼旁边,还有一个稍微低一点的楼顶连接着,那女孩正站在那里对着直树露出笑容!
  “对不起,我还不想死呢!”
  那女孩调皮地伸了伸舌头,然后就三步并两步地向楼梯口走去。
  被丢在一旁的直树松了一大口气。真是白紧张一场。这女孩开的玩笑实在太过分了……。突然之间直树觉得全身无力,连个笑容也挤不出来。
  这天晚上,结束了第十七次面试的舞、水,累得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虽然失败了也不气馁,但是强大的压力还是让她这阵子冒出许多青春痘。但是,只要老家的母亲一打电话来,她总会打起精神应对。
  “是你啊!妈!很好啊!别再说这个嘛……我想,这次我大概会通过面试吧!我有自信一定会的。有空我再打给你啰,拜拜!”褂上电话的舞永叹了一口气,该早点让母亲安心才对……。舞永考虑着下次面试该穿什么衣服时,忽然想起了先前拿到洗衣店送洗的那件蓝色套装。
  已经把店门关上的直树一看到舞永,马上就打开了店门。店里的小狗冲了出来,亲昵地扑到舞永怀中。小狗一眼就认出了这张对它特别温柔的脸。
  “啊,我的衣服好了吗?”
  舞永抱起了小狗轻抚。直树不自觉地盯着她看,当两人四目交接时,直树不好意思地急急说道:“你这件衣服的颜色很漂亮……”舞永的浑身上下,都强烈地吸引着直树。
  “你是下班准备回家吗?你是上班族吧!难不成是老师?”舞永摇头否定,脱口说道.“我也算是播报员啦……”
  “好厉害!你上过什么节目?”
  “啊!我还只是个新人而已……”
  想要改变话题的舞永,突然开口问道:
  “嗯!你这家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爸过世时我在念高三,这样算起来……这间店有十年历史了!”
  “喔!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和令堂相依为命?”
  “不,我妈早就过世了,在我小的时候……”
  直树在一瞬间似乎有些犹豫地说道,这次换直树想改变话题了。
  “该替这家伙取个名字了吧?它成天活蹦乱跳地,不取个名字还真不方便呢!”两个人认真地想该小狗取什么名字。在一旁看着他们的阿健恍然大悟地笑着想道:
  “原来如此!我还在纳闷呢!老板向来最讨厌狗的!”
  为了送舞永,直树陪着她一起走出店门口。小狗也活蹦乱跳地跟到外面。
  “如果可以的话,下次你休假的时候……”
  直树鼓起勇气说道,但是声音太小,舞永似乎没听到。
  “对了,就叫它‘绊造’怎么样?它和我爸爸好象喔,牵绊的‘绊’,创造的‘造’。这样叫起来好象在叫我爸爸似地,感觉还不错!”
  “真是个好名字!”
  只要是舞永说的话,直树一定都点头赞成。
  “你父亲一定也很高兴你当播报员吧!你真了不起!有自己的梦想,而且还能让它实现。我很羡慕别人能这样!”舞永“嗯!”地一声,含糊带过。而直树则抬头望着‘富坚洗衣店’的招牌,心里感叹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这天晚上,直树没再向舞永提出邀约,他和绊造一起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
  星期六,是在棒球场上挥汗的最佳日子。每个星期,吾郎都会以队长的身分召集阿健和附近爱好棒球的人组成队伍,在公立的运动场做联谊赛。
  担任捕手的吾郎对着直树突然投来的偏高坏球,气极放缓地骂道:
  “你有没有在看我的暗号啊!?你今天有点怪怪的喔!好象心不在焉嘛!”
  直树应了一句:“才没有哩!”就闷不吭声了。而知道原因的阿健则带着诡异的笑容说道:
  “我知道老板为什么会这样喔!是跟一个女的有关。长的很不错哩!”
  “真的吗?直树,你去哪里勾引来的?”“昨天老板和她不是卿卿我我的吗?”
  被吾郎和阿健揶揄的直树,幸悻然地否定道:“没这回事!”
  “你和她有一手是吗?没错吧!”
  “才没有!她是播报员。根本不会把我这种人放在眼里的!”
  “别说泄气话。我告诉你,男人对中意的女孩子穷追不舍又有何妨。你真是太没用了。我真想把自己这身男子气概、这种自信,分一点给你呢!”
  被唠叨了一大堆的直树,奋力地投出一个快速直球,打击者击出后被捕手封杀出局。但是担任捕手的吾郎为了接住这一球却把脚扭伤了。
  直树和阿健扶着吾郎到附近的综合医院看脚伤。
  “痛死了!你们能不能轻一点啊!”吾郎边走边嚷嚷。
  “早就告诉过你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逞强,真是的!”吾郎和阿健在一旁哭笑不得地嘀咕着。
  看到三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医院里,有一位护土关心地靠了过来。直树赶紧问对方到外科该怎么走。当这位护土小姐指点他们方向时,直树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虽然换上了纯白的护士制服,感觉完全不一样,但是那张很特殊的脸,直树是不会忘记的。带着笑意的眼睛,描得弯弯的浓眉,给人一种和善大方的感觉,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她就是昨天在顶楼上被误认要自杀的女孩。
  看到直树的表情,那女孩马上也想起来了。吾郎和阿健知道直树竟然认识这个漂亮护土之后,便趁着看完病、在走廊相遇的机会,厚着脸皮约她晚上一起去唱卡拉OK。
  脱下了白衣,换上了红色上衣和迷你裙出现在卡拉OK的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扭腰摆臀的唱歌姿态,让吾郎和阿健大叫过瘾,不禁在一旁起哄,跟着她大声合唱。
  这个看起来不太像白衣天使的女孩叫阪口茉莉。吾郎和阿健似乎对她非常中意,只有直树一个人坐在一旁闷不吭声。由于初次见面时被当成傻瓜耍,直树对茉莉没什么好感。更重要的是,直树的心早已被舞永填满了。
  令人难以置信地,茉莉兴致高昂地又吃又喝。吾郎原以为她那天在顶楼怪异的举动,是失恋的关系,如今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禁惊讶万分。
  “嗯,你是不是失恋了?”
  “喔,我有时会用那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压力。我告诉你,精神科有千奇百怪的病患呢!像精神分制或是酒精中毒的人等等。还有那种幻想自已是丰臣秀吉的人呢!之前,竟然还有一个病人幻想要跟我结婚,连亲朋好友都叫来了!”
  “当精神科的护士真是辛苦啊!”
  “有的病人还会随便对我毛手毛脚,我气得把他揪出来,他竟然对我说:‘你果然是爱我的,再多打我一下吧!’”
  吾郎和阿健开玩笑说:那我们也要随便乱摸!三个人笑着闹着打成一片。但是,直树还是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看着茉莉的眼神竟然还带着不愉快!
  “你好象有很深的‘精神创伤’喔!”
  茉莉发现了直树的不悦,坐到他旁边这样说道。“那是什么意思啊?”直树冷冷地问。
  “就是指心中的伤痕啊!每个人都会有的。比方说想进某所大学却进不去啦,或是遭受到亲人的冷淡对待,还有被情人甩了等等,这些都会在心里留下伤痕的!”
  虽然茉莉只是随便说说,但是她的猜测却说中了直树心中的痛。有些惊惶失措的直树,脸色更难看了。
  “你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一个没水准的女孩吧!你觉得女孩子一定得端庄娴静,是吗?跟你结婚的人或许会很不幸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不过自然而然这么想罢了!”
  “你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我才刚到精神科上班,很多事情还不太清楚。”
  茉莉轻描淡写地把话岔开。“你以为自己知道什么?”直树心里这样想着,脸色更难看了!
  翌日,直树到附近的大型超市采购日用品。购物等杂事一向都是由直树在打点的,但他对街坊那些主妇主动采问、闲扯的行为有点不耐烦。
  顺便逛到书籍卖场的直树,从萋架上拿了一本叫做‘精神创伤’的书翻阅。不过,他并没有想买的意愿,于是又信步走到了顶楼的卖场。
  顶楼的小舞台似乎在演什么怪兽剧,麦克风传出的声音非常大。一群小朋友在父母的带领下,并排坐在舞台前观赏。
  “好了!有没有哪个勇敢的小朋友要出来拯救地球的危机呢?”
  主持舞台剧的女孩子大声地说着。让直树惊讶的是,那竟是舞永!她穿着红色斗篷,头上还戴着一顶蓬蓬帽。舞台上,怪兽把车子和大楼毁坏,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舞永准备请小朋友上来一起同乐。
  “好!有没有小朋友要上来教训怪兽一顿的?有没有?”
  可是,小朋友个个都退缩不前,没人敢上台。舞永的计划眼看要落空了,场面愈来愈冷清,舞永开始有些着急了。正当这个时候,很意外地,有人出来仗义相助了。
  “我!”举手大叫的正是直树。
  舞永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接下来,直树的工夫让舞永大开眼界。他装成顽皮的小男生独自对抗怪兽,在场的小朋友都热烈地声援他。
  怪兽秀结束之后,舞永请直树吃了一顿汉堡餐以表谢意。用过餐之后,两人信步走到附近的河床地散步,凉风徐徐吹来,让人心情舒畅。
  虽然只是普通的汉堡,但是两个人一起吃却觉得非常美味。不知不觉中,舞永也豁然开朗了,她直截了当地向直树道歉。
  “你吓了一跳吧!什么播报员嘛!我是骗你的!”
  “怎么会呢?你做得很好啊!”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去过十五家电视台面试了,结果全部落榜。东京的就不用说了,北起北海道,南至鹿儿岛,我全跑遍了,如果再加上两家制片公司,我总共落榜十七次了!”
  舞永向直树说明,有所谓的播报员或演员专属事务所。比较有名的,像关口宏或是小宫悦子等播报员都是专属于这类事务所。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每个人都是隶属电视台的呢!”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青森的电视台了!”
  “这次你一定会被录取的!”
  “现实是很残酷的!根本不像连续剧所说的,只要拼命地努力就一定会成功。有时候还真是气人。面试官大部分都是男的,某些人看我的眼神真是让人作呕;但是,也有的女孩就是想利用这点,穿着很短的裙子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呢!偏偏每次上榜的都是这类的女孩,哼!真是让人生气!”
  舞永滔滔不绝地说苦。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畅所欲言了,有些事甚至连她母亲都不知情。而她之所以会向直树倾吐,完全是因为她对这个年轻男子抱有好感的缘故。静静地听着舞永说话的直树,脸上显现着一片真诚。
  直树站了起来,朝着河面上一个浮出的岩石丢小石子。“我对接这种球很有信心!”
  石头噗通地一声掉进了水里。直树觉得没什么太难的,却怎么也砸不中那块岩石。……十五、十六,舞永数着失败的次数,接下来,第十七次也没有打中。
  舞永不知不觉地将这个数字联想到自已面试的次数。如果这次再打不中,那我下次的面试可能也就不行了吧……。舞永心中祈祷着。直树技出了第十八次!这次竟然笔直地打中了那块岩石!
  “我觉得好象愈来愈有信心了……”
  舞永看着直树的脸笑着说。明天就要去青森面试了,舞永把希望都放在最后一次的机会上了。
  第二天,舞永站在上野车站的月台上,准备搭乘东北新干线。
  她穿着那件送洗过的蓝色套装。昨天和直树交谈过后,不可思议地,舞永的情绪已从低潮中回复过来了。
  正准备搭新干线的舞永,不经意地望了望月台,霎时之间却张大了眼睛。直树正从月台的另一头跑着过来!虽然自己曾告诉直树今早出发的时刻,但是舞永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车站送行。
  “这是……我念高中时的小东西。有了这个,我在比赛时几乎都没有输过……”
  直树递给舞永的,是一个咸蛋超人的钥匙圈。舞永很高兴地道谢之后就收了下来。直树有些腼腆,情绪却很高涨。“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庆祝!我是说如果应征上的话……当然,也要看你方不方便……”
  舞永笑着点了点头,直树挥手大声地说:“加油!”目送着坐在火车上的舞永,渐去渐远。
  直树心里一直挂念着舞永面试的结果。或许她会打电话来告诉自己面试的大概情形吧!但是,傍晚时分接到的电话,却是智香的男友打来的。直树感到很不高与,因为对方说话的用字遣辞给人低俗的感觉。
  正当此时,店里来了一个客人。直树一看到这个中年妇人,脸马上就拉了下来。“你走吧!”直树冷冷地说。这个人正是前几天,阿健在店门前看到的那个中年妇人。“嗯?这里还挑客人啊!”
  “你走吧!”
  直树硬梆梆地又说了一次,态度完全没有要软化的样子。
  “你一直都没变!”
  “那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这妇人虽然有一把年纪了,但是化妆打扮还是风韵犹存。她苦笑了一下,低薄地说了一句:“打扰了!”就走出了店门。
  这妇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了天桥。黑白相间的束腰外衣随风摇摆着。途中,她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远远地凝视着某一点。她的视线停留之处,是一个年轻女孩子。那正是智香。
  修长姣好的身段,等着白色的长裤煞是好看,给人一种如草原上的羚羊般的清新感。至少在外人看来,有这样的感觉。
  实际上,此时的智香,心中正充满着焦躁和不安。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这个中年女性却凭着血亲的直觉发现这一点。这个中年女性,正是直树和智香的母亲──由子。
  这天晚上,舞永很晚才回到了东京。下了新干线,又再换搭私铁,好不容易终于到家了。和临去时意兴风发的心情完全不同,舞永感到身心俱疲。
  已经快接近车站关闭的时刻了,月台上几乎没有人。舞永无精打釆地出了剪票口,却发现有个人孤伶伶地站在那里。那正是直树!
  两个人并肩走着,到了平交道的栅栏前停了下来。
  “怎么样?”直树开口问道,舞永颓丧地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我干脆回老家算了……。我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其实,我父亲之前气得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呢!大学毕业之后,我在父亲的安排下进了某家公司当普通职员,但是,我还是想当播报员,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把工作辞了跑来东京。但是现在这种情形……我干脆回去相亲结婚算了……”
  直树思索着,想找一些鼓励的话的安慰她。由于太认真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之前,曾经有人问我,你这辈子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快乐的事?活了二十八岁,你感到最幸福的是哪天?我回答不出来。但是,自从遇见你之后,或许我的答案都有了,我有预感,这样的一天一定会来临的……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无法预测的,不是吗?”
  舞永低头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还是没变。
  “如果你就这样回老家的话,那究竟留下了什么?难道你打算安慰自己已经尽力了?就算结了婚,你也一定会一直埋怨自己。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应该更幸福的!和你这样的人结婚,对方也会很不幸的!儿女也会很可怜的,不是吗?”
  “你凭什么对我说远些话?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
  舞永用锐利的眼神看着直树,然后转身就走。
  一个人回到家的直树,情绪不知道往何处宣泄,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
  他能了解又再一次失败的舞永心中的感受。但是,他诚心诚意说出来的话,舞永却听不进去。直树觉得现在的自已若不找点事做的话可能会崩溃,于是信手拿起了熨斗准备工作。原本打算在智香回来之后跟她问问有关那个男孩的事,现在他连问这事的心情也没有了!
  就在此时,出人意料地,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改变了这个情形。
  “我是山下。刚才真是对不起。我回到家之后,听到有一家制作公司在录音机里留话。他们说如果我还有兴趣的话,欢迎我加入他们公司……”
  “太好了……恭喜你!”
  直树好不容易开口道。之前的情绪太低潮了,他一时之间还无法调适过来。
  “现在能不能马上见个面?就算是庆祝我被录取了,可以吗?”
  舞永鼓起勇气提出邀约。由于太意外了,直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于是,舞永又再说了一句:“我很想见你……”
  直树高兴得几乎相心跳起来。这样的感觉,还是生平第一次。
  这种时间,要去哪里见面呢?两个人住处的中间点有一个公立运动场,那里到这么晚还是灯火通明。直树告诉舞永这个地点,就挂下电话冲上了二楼。
  为什么有这样的心情呢?直树一时之间也无法应付涨满喜悦的心情,换上了刚洗好的衣服,就向外冲了出去。
  途中经过商店街,直树走进一间正要关门的花店,买了一束色彩鲜艳的黄色玫瑰花,打算当做贺礼。
  外形粗犷的直树和这束娇艳的黄玫瑰不太搭调。还好此时的运动场上一个人也没有,直树有些不好意思地捧着花,追不及待地等着舞永的出现。
  “我想见你!”舞永对直树说出了这句话──这份突然之间涌上的感情,让舞永自己也感到非常惊讶,但同时也很雀跃。挽上了小碎花的洋装,舞永在镜子之前照了又照。
  她走出了公寓。她公寓的钥匙就系在直树送的咸蛋超人钥匙圈上。舞永骑上脚踏车急急地朝运动场奔去。
  时间相当晚了,四周一片宁静。明月高挂在天空,但是街道上的路灯却略显昏暗。此时,有一辆车子从身后超车,越过了舞永。
  舞永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不过车子不久就在转弯处消失了。松了一口气的舞永朝着相反的方向转了过去。就在这时候,刚才的车子突然加速向她冲了过来。
  正当舞永的眼睛在车灯强光的照射下什么也看不见时,从车上冲下了三个年轻人。穿着夏威夷衫、带着墨镜的身影映入了舞永的眼帘。这时满心惊恐的她急得转身想跑。
  三个男人孔武有力地将舞永抓住,其中一人用力地掴了舞永一巴掌。惊恐万分的舞永同声尖叫,嘴却马上被抬了起来。三个男人硬把舞永拖上车,然后呼啸地将车开走。
  在车内,舞永用尽了力气拼命挣扎,但是对方却将她的手押到身后,不停地殴打她。这三个男人将车子开到了偏僻的河床地,然后把舞永拉下车。
  拼命挣扎的舞永趁着被拉下车的一瞬间奋力想向外逃,却被他们拉了回来,压在地上。接着一阵刀光闪过,舞永的肩膀传来剧痛。
  “再逃就杀了你!混帐!”
  男人发出低沉的吼声,舞永感受到肩膀被锐利的刀子划了一道。温热的血沿着肩膀流下,由于过分恐惧,舞永再也叫不出声了。一个男人压住了她,另一个则脱下了她的底裤。完全失去柢抗力的舞永,就任凭三个人交互地侵犯。
  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在眼前晃动,褐发男人禽兽般的脸充斥着丑恶的欲望。在月光照射下,面对着这一幕,舞永不禁恐惧地闭上双眼。他们会杀我……这些禽兽真的会杀了自己,舞永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
  舞永呆滞的眼睛里苍天空的一角。那遥远朦胧的光,是从运动场照射过来的吧……那如梦幻般的光,是那么近,又好象远在天边。
  肩膀还在流血,一阵一阵地传来剧痛。舞永下半身什么也没穿,就像一个被剥光衣服的塑料模特儿似地滚落在一个废弃的垫子上。杂草丛中,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原来是咸蛋超人的钥匙圈。舞永缓缓地坐了起来,伸手拿起钥匙圈。四周净是一片漆黑与死寂。她挣扎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河堤。在黑暗中摸索着的舞永好不容易走到马路上,接着就意识模糊地倒了下去……
  直树在运动场痴痴地等着舞永的到来,但是怎么等就是不见她的踪影。
  他走到近处的公共电话亭拨电话到舞永住处,听到的却是电话录音机的声音。
  “我是山下。我现在不在……”
  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直树心中感到一丝不安,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终于,运动场也到了熄灯时刻,直树只好黯然离去。而握在他手中的黄色玫瑰也仿佛略显凄凉地垂了下来。第二章
  这天夜里,舞永被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处。
  在急急忙忙被推进医院的担架推车上,舞永犹如槁木一般地横躺着。被殴打过的脸庞又青又肿,白色碎花的洋装上沾满了鲜血。
  “快打点滴!”“拿纱布来!”医师们焦急地做紧急处置。舞永微微张开眼睛,眼里一片茫然……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是被强暴了。紧急处置过肩膀上的伤之后,护士便将舞永推进妇产科的诊疗室里。“有必要请医生先看一下!”护土小姐委婉地向舞永解释,但舞永却开始觉得很不安。
  舞永躺在诊疗合上,张开双腿,让医生检查她的私处。虽然心中明白,这是为了要做事实的确认,检查有无裂伤、并做消毒;但是痛苦、懊悔的情绪占满心头,使舞永羞愤地想当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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