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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贾丁和他的招募、训练和选拔委员会开了最后一次会议。他开车去过霍尼庄园,并在那六位教官和四位授课老师去度假,或去别的地方上任之前他们面谈过。因为几天之后,除了贝尼迪克特先生和他的妻子之外,达里夫宅第便会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贝尼迪克特夫人做了换筋骨手术后也已经康复了。 贾丁曾和训练主任龙尼。萨波多一起看过档案,还和每位教官单独详谈了解情况。他们合力将那两个他们只知道叫“包裹” 和“行李”的人造就成能力高强的职业特工。 他曾经搭乘从皇家空军特遣联队暂时调派过来的天磁座直升机去过伦敦,这是一架草绿色无标记的飞机。某个谨慎的职业特工曾在机尾的两边贴上了“水利管理局”的掩护标记,但贾丁让他将标记取下了。有时候无言胜有言,当然不一定都是这样子。 在简报室的会议上,贾丁喝啤酒、吃三明治,边和原班人马如比尔。詹金斯、凯特。霍华德、托尼。路易斯,还有又更次地和龙尼。萨波多共商此事。龙尼在训练和选拔秘密特工方面要是无人可以比拟的。大家一致认为,在他们两个候选人之间没有什么好选择的。马尔科姆。斯特朗聪明才智略胜一筹,但是哈里。 福特具备货真价实的地下工作经验,因为他曾在特种航空队和北爱尔兰第十四情报保安大队服役过。 斯特朗在霍尼农场结训的成绩分数是十七,这是相当高的。 福特的分数是十五,也远远超过平均成绩。秘密情报局的心理学家曾经以低级教官的身份作掩护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们评估马尔科姆。斯特朗是一位自信心强,稍稍内向的人,没有任何心理障碍,自尊心强,无资聪明。他们对哈里。福特的评估是自信心强,沉默寡言,意志坚强,富有强烈的潜在侵略性,也许比较缺乏自信心,天资也很聪颖。认识斯特朗的人都认为他很稳重,但有点令人讨厌。福特能吃苦耐劳,决心坚定,而且非常讨人喜欢。 两人在各种技艺和谍报技能训练中都远远超过平均水准。 他们的南美西班牙语经过测试,都可以冒充是阿根廷人,甚至可以冒充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人。 “毫无疑问,”龙尼。萨波多说道,“两个人都能完成这个任务。” “既然这样,戴维,”凯特。霍华德说道,用她的米色葛衬衫衣袖擦着眼镜,“这决定得由你来作……”她看着贾了既轻松又友善地微微一笑。她一定知道关于袖扣的这件事情,贾丁沉思着也对她笑了笑。 西八区总监若有所思地点点说,他将在四天后,去迈阿密访问,在那段期间他将作最后的决定。 “戴维,难道你一定得找海豚才行……?”萨波多问道。贾丁发现他的假牙装得很整齐。他暗忖道,这一定是个不无小补的小点心。他平静地回答道,是啊,他绝对要去安排海豚这件事情。这时,希瑟走了进来,好像经过别人指示过的,对他说他要去迈阿密和中央情报局当地代表见面的这件事,已经安排妥当了。 此人会带他到佛罗里达州德郡北达德拘留中心,海豚正在那里服二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那是两天前的事情了。现在贾丁正坐在法姆街教堂里,祈求上帝宽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感到十分惭愧。在这件事情发生过后至少有二十四个小时,他认真地考虑要辞职。 他为自己私生活制定的每一个基本原则——就在这时,他觉得自己长期孤独的流浪生活真是令人怜悯——追逐那些被他以往认为是小小的“乐趣”……不过一个难以启齿的,令人无法容忍的,汗流浃背的,乱的,用舌头相舐的,呼唤色欲的,灿烂的,突发的,愉快的……疯狂的行为的下午,这一切基本原则都被抛诸脑后,破坏无虞。 这的确是令人舍命以求的色欲满足,但是这一次他做得太过分了。戴维。贾丁基本上是个不受别人干扰的人,随时都能控制感情。这是他最大的长处之一。 但是现在他也稍微领略了他所鄙视的人都一定会觉得悔恨和羞耻的那种感觉,对这种人来说,性奇遇不只限于偶而友好的淘气行为,双方都不受伤害;这种人成了他自己本能冲动的牺牲品,他的动物需求支配着他的行动,完全忽视了自己文明的天性。贾丁并不是从来没注意到他自己内心的色情狂,但他曾经相信——显然是错误地——的兽性已经被克制住了,就算还没完全驯服的话。不过就在昨天,他的行为相当……可怕。 比可怕更恶劣。这是一件完全无法饶恕的背叛行为。 因为贾丁犯了这么重大的过错,连他自己也觉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才好,也无法忍受。他的心脏因为自己重大的卑鄙行为抨坪乱跳,因此他为即将来临的忏悔拼命拼凑词句,准备一套说词。由于他做的这种工作,任何一个教士、任何一个听告解的神父都不能听到涉及国家最高机密的真正领域内的事情。 只是为了保密的缘故,他要求自己的每一次有关“公司”的忏海都必须译成一种只有上帝才听得懂的密码,让这位听告解的神父,这位通灵之人,对任何稍微危及国家安全的事情一无所知。 当他跪在那里,感受着令人惬意的香火味,在通风良好的教堂中飘荡,聆听着神学院学生晨祷的声音,以及从高高的彩色玻璃窗射下来的黄色阳光温暖着他的身体。戴维。贾了已经知道他当然能够应付,他当然能够忍受。 不过自从他改变信仰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对自己不可饶恕的行为真正感到惭愧,感到深深的后悔。这都是他过分渴望的,早就蠢蠢欲动,不知羞耻的阴茎异常勃起所造成的。 “神父,我从上次忏海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星期了。” “你在这段时间又犯罪了吗?” “宽恕我,神父……” 神父惠特利在仟侮室的另一边小声地安慰道:“为什么?” “骄傲之罪,神父,愤怒之罪,好色之罪。” “跟我说孩子……” 贾丁用德莫特。惠特利神父从未听到过的低沉声音,重新叙述着他所犯的各种小罪孽,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解释他和伊丽莎白。福特,一个替他工作的人的妻子,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事。这个人的工作既孤独又危险,当形势十分不利时,他需要一个稳如磐石的家庭做他的后盾,使他支撑下去。甚至在叙述他自己那种说法的罪孽的时候,贾丁也措词谨慎,以致神父完全搞不清楚他的工作,或者“科里达行动”的性质是什么(他曾经小心地思考过,让忏悔听起来像是城里的一家大公司或是保险公司的董事所做的)。甚至在他象征性地拜倒在上帝面前时,他仍然无法忘却这幅情景:她的手搁在他的身上,她那长长的亚麻裙子掉到地 板上,她白璧无瑕的肌肤和闪闪发光的长发,她的柔润以及她的迫不及待,她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技巧和那么故意,下巴微张,陶醉在色欲和快感的神情。还有她和他,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那种梦幻般的,摄人魂魄的相互交合的本能。 贾丁带着愧疚惶恐的心情,意识到,在忏悔室里应该沉思的绝对不是这些事情。他是不是也应向惠特利神父忏悔这件事情呢?他妈的门都没有,接着他暗忖道,哦,亲爱的上帝过去曾经是他的好朋友的上帝,请宽恕我吧!在荒唐的一霎那,他想自己是否受了某种侵害性的邪恶的影响,并且立刻发现唯一的影响来自于现在把它的头部疲软地悬挂在他两腿之间的那个追求放纵享乐的那玩意儿。这条眼镜蛇,尼古拉曾这样称呼它,一日它竖起来,什么也阻止不了它找个罹难者。 “……她感觉到发生的这些事情吗?这之后你和她说过话没有?”听他告解的神父问。 “神父,这件事昨天刚发生。几个小时之后我就要去国外出差。回来之前我见不到她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的孩子?”这个人说话的口气毫无责备的意思。 “嗯,就在周末之后。” “你想,你打算继续这种关系吗?” “天哪,不。对不起,神父。宽恕我。不,不是,嗯,不。你看,利害关系太大了。她的丈夫依赖着我,也依赖着她。这真是我所做过的事情当中最罪恶的一件……” “天哪……” 忏海室的铁栅后面传出幽灵般咯咯的笑声。 “神父……”‘“我真的相信你真正感到悔恨。” 戴维。贾丁凝视着忏悔室的铁硼。他焦急得大汗淋漓,苦笑一声。“我真的……我觉得非常难过。” “嗯,那么。我们也许会使你又再变成一个好基督教徒,戴维。” 从伦敦希思罗机场坐了七小时的飞机,在迈阿密国际机场下来之后,出关手续麻烦得要命。贾丁总是坐头等舱。当办公室规定资深官员应该坐经济舱节约开支时,他认为以他的工作名义和所冒充的身份到国外旅行,绝对不会坐经济舱的。他的证件和护照显示他的名字叫阿利斯泰尔。诺威尔,是伦敦商业区一家叫霍尔一格黑格一小家族银行的董事。这种障服法并不打算成为一个特别隐密的伪装,不过这倒没什么关系,因为当其他旅客排着弯弯曲曲的长蛇阵接受移民局和海关的检查时,一个四十岁左右,胖嘟嘟的大个子来迎接他了。这个人穿着一套深色宽松的薄西装,衣领有或孔可以扣在衫上的米色衬衫和一条素色的领带。他是约翰。康萨丁,是中央情报局迈阿密和南佛罗里达办公室的主任。 这位秘密情报局的官员,花了四分钟才被顺利地带出迈阿密机场候机处,上了一辆等在那里,装有空调设备的深蓝色别克轿车。 贾丁发现车上没有司机,觉得非常意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是我的车子,”康萨丁说。“实际上,是乔妮的车子。她向你问好,我们明天晚上去比斯开尼岛吃晚餐,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现在可不是吃你喜欢的蟹钳的季节……” “乔妮好吗?”当这辆别克轿车平稳地开出机场时,贾丁问了一句,一边盯着主要居住在迈阿密的这个地区的美藉拉丁居民。 “她很好。或许比你上次在加拉加斯见到她时又多了几磅 肉。但是她觉得很满意。“ 九十七分钟之后,戴维。贾丁被带到北达德感化中心里面一个简朴的房间内。淡蓝色的墙壁,地板上铺有灰色的橡胶地砖。 光线从天花板上四个白色的长方形里面射进来。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和二把椅子。当贾丁背后的门关上时,他听见电子锁咔嚓一声锁上了。对面墙上的一扇窄门慢慢打开,他千里迢迢跋涉三千八百里想要相见的人从门里走出来,头稍稍闪避了一下,在光线的照耀下闭了闭眼睛。他认出了贾丁,瘦削的脸搐动着笑了笑。 两人握握手坐了下来。 “戴维,你是我想再一次见到的人当中,最后的一个该死的家伙。” 斯潘塞。拍西说道,一个最有魅力,牛津大学毕业的恶棍,因为大规模地在国际上走私大麻被判二十五年徒刑。 “你看起来比以前老一点,”贾丁说道。 “二十四年零二个月之后我就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珀西说着,脸上做了一个讥嘲的动作,也许是一个微笑。 两人默默地坐着,双方都对对方的在场觉得很自在。在他们背后的装甲玻璃窗外,两个警卫将一个英国最大的百货公司的大购物袋,放在柜台上,开始检查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几件东西。他们的动作好像魔术师一样,不过对这个把戏能不能成功没什么把握。 “我给你带来一些东西。无甜味饼干,利埃——佩林斯调味酱,特朗拍柳橙汁,大约有六个月分量的《目击者杂志》,不过这杂志跟过去的不太一样了……” “按照军情报局第六处的标准,这可是相当丰富的贿赂了。 你他妈的到底想要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两人在一九八一年的一次谈话吗?我想是八月下旬吧?” “我那时在布里克斯顿监狱。我当然记得。” “唉,见鬼。你还记得……” “你呢……” 珀西眼睛盯着贾丁,坐进了那张不舒服的椅子,翘着二郎腿说:“或许吧。” 一九八一年九月,斯潘塞。用西对法庭的指控是出了根本不可能胜诉的辩护。他被指控从哥伦比亚经过西印度群岛和苏格兰北部进口十五吨大麻。某位新闻记者计算了一下,这些毒品可以提供给英国的每一个成年人一根大麻烟或含有大麻的香烟。他为自己辩护的主要说词之一是:他在牛津大学巴利尔学院学习期间就是“公司”,秘密情报单位,军事情报局的第六处,情报局等的雇用特工。因此,任何有关毒品走私的活动完全是出于他的爱国主义,和为女王陛下政府赋予他的最高机密的使命,出自良心的正当行为。至于细节问题,他不便在法庭上公开讨论,即使有失去个人自由的危险。他守口如瓶。 这种辩解被认为是无稽之谈。事实上的确如此,珀西接受“公司”的一位下级情报官的要求,去跟踪一名爱尔兰人,这个人不仅涉足大麻生意,而且还是爱尔兰共和军一位有名的成员。 咱西因为提供情报收过几次酬劳,甚至为了让他和那爱尔兰人在法国南部合伙开一家时装店,他们还送给他一笔更大的款项。 “公司”马上就和浓西断绝关系,当他们获悉,他所献身的工作是要提供给全世界的每一个人足够的毒品,让他烂醉如泥步履蹒跚——一般来说——这会使他惹上很大的麻烦,也许很快就会出纰漏。 斯潘塞。珀西的智商比大多数人都高,甚至比最高级的知识 份子还要高。他知道他可以夸大其词,含沙射影和苦口婆心地借题发挥,甚至运用他的无言以对留给别人一个深刻的印象,他从未离开这个秘密的天地,因此有相当大的机会可以胜诉。因为他很清楚,秘密情报局这个政府最保密的、最可以加以否认的机构,它在任何法律条文都无合法的存在性,因此它并不正式存在,它绝对不会仅仅为了承认或否认某一个刑事案件的被告的无稽之谈的辩护,而将自己的秘密公诸于世。 不过,“公司”有时候能有想像力反而能充分利用这种形势。 当时担任英国行动处副处长的戴维。贾丁,去过伦敦市里克斯顿监狱探望拍西,并和这位毒品信徒达成了一项协议。他直截了当,温和地向这位毒品贩子坦白指出:主管来西案子的好几个律师和调查员,和类似黑手党绅士俱乐部以及军界和同学会等组织都有紧密关系,伦敦职业界的情形就是这样。 只要秘密情报局派人在怀特酒吧,或者是在圣詹姆斯街唯一的邻居的布德酒吧里一个茫然的表情或皱皱眉头,就可以对拍西辩护的事情撒手不管,或者只要摇摇头,就会要你的命。 戴维。贾丁和斯播塞。珀西进行过私下长谈,并且对这个人作过自己的评估。贾丁最后深信,珀西既讨厌又看不起海洛英和古柯硷贩子的程度和他几乎好像相信耶苏一样地,坚信一点点的大麻对你来说绝对有好处的程度,完全一样。这两个人彼此都有好感,这位真正的情报员,预见到有朝一日珀西对“公司” 可能有所帮助。 因此,非常下流的,他们两人达成了某种交易。如果秘密情报局袖手旁观不出面干预,让斯潘塞。拍西在法庭上听天由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个人不忠实的宣称自己一直在替这个秘密天地工作的话,他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要报答这个人情债。 使举世大为震惊的是,拍西竟然被陪审团宣告无罪,他与任何人一样也大吃一惊,释放出来成为一个自由自在无罪的人。 不过从那一刻开始,斯潘塞。咱西命中注定要在铁窗后面度过漫长的岁月。有一位年轻的毒品管制局的特工决定,不管要花费多年的时间,利用可以得到的任何现代侦察技术,不惜远涉重洋都要追踪这位风趣的,稍微有点傲慢的毒品贩子,否则绝不干休。这个故事已经成了当代执法部门的典范。 现在,在琅西从奥得贝利中央刑事法庭的被告席悠闲地走出来的十年后,他人被关在北达德拘留中心里面的秘密情报局,派它的代表戴维。贾丁,到这里来讨回当年那笔人情债。 “不过,我亲爱的戴维,你怎么知道你可以相信我呢……?” 贾丁咧嘴一笑。“这正是我的同事们问我的问题。” 他们两人都哈哈大笑,防弹玻璃窗户外面的警卫觉得非常意外。 “不过,我对上帝发誓,斯潘塞。你想跟我要什么花招是绝对行不通的。”这句话戴维。贾丁说得非常漫不经心。完全没有威胁的意思。不过他的眼睛,传出了冷漠、无情、极其清楚的讯息。 “你是说处境会更糟糕,对我……?”珀西想从贾丁脸上找到一点恻隐之心。但丝毫没有。他耸耸肩。“好吧,我继续替你做点什么……” 接着,贾丁平静地说明他的要求。他明确指出,他的目的是打击一般的古柯硷走私,尤其是集团组织的走私毒品。珀西听得很仔细,而且全神贯注地盯着贾丁,自始至终想找出破绽,找出某种蛛丝马迹未证明这是当局想让他在监牢里多待几年的圈套。但是贾了言谈直率,虽然没有泄漏任何具体细节,不过很明显地对他相当信任,斯潘塞。珀西认为这个请求是货真价实的。 “你认为他们会来和我连系,去查明你的人员……?” “一定会的。 “你知道我要被送往布特内监狱吗?在北卡罗莱纳州。” “是的。”珀西可以在布特内监狱读书取得学位,这是他们和杜克大学的一项合作计划。他想学法律。 “他们甚至在那里也能和我连系得到吗?” “你觉得呢……”‘珀西咯咯一笑。他点点头。“我愿意做这件事情。你知道为什么吗?” 戴维。贾了眼睛盯着这位囚犯友善的、有趣的目光。“为什么,斯潘塞?” “因为任何一个拿着几瓶利埃——佩林斯调味着和一大堆无甜味饼干来到迈阿密达德郡的人,显然是迫切需要别人援助的人。” 他们两人都笑了。 “别把包装纸扔了。”贾丁笑着站起身来离开了。 珀西也站起来,放松自己的心情,和那位比他高大得多的区域总监握手告别。他的手握得很紧。“祝你好运,戴维。你好像担心着某件事情,我看得出来。别把人生看得过份严肃认真,全是一场游戏。” “你真的认为人生如戏吗?”贾丁问道。 “我只好相信。”这位还有二十四年零二个月牢狱生活在等待着他的人回答说。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过身朝囚犯的门口走去。 贾丁看着他离去。他的预感是以经验和直觉混合在一起为根据的。他学会了信赖他们。 他的情报人员,无论他选那一个都好,他虚伪的经历已经找到了一个如假包换的背山。因此国际毒品贩子斯潘塞。珀西将会证实六年前他们之间这段虚构的生意关系。这些细节都印在贾丁送给他的无甜味饼干的包装纸上。 至于这两个候选人他应该选那一个,当他沿着那条阴森森的灰褐色走道走向侧门,以及自由时,贾丁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即使只是短短的来访,他仍然觉得离开这个充满幽闭恐怖气氛的管教中心之后,心情非常高兴。 马尔科姆。斯特朗的情形非常清楚。这个人没有出现任何状况,隔天便可让他投入“科里达行动”,甚至当天都行。但当他思绪集中到哈里。福特身上时,他对星期天下午和伊丽莎白之间突然发生的事情,觉得非常内疚。算了,戴维,别再幼稚了,他暗忖道。不要胆小懦弱到竟然去怪罪那个女孩子,一个巴掌拍不响,要跳探戈也得有两个人才行。或许我们两个人都应该干脆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当监狱警卫打开侧门的领,贾丁看见那辆别克轿车和坐在方向盘后面的约翰。康萨丁时(因为这不是正式探监,所以这位英国间谍的短暂来访并不列入记录),他对上星期天的这个时刻有个短暂的回忆。在福特和斯特朗事先没有得到通知的情况下,分别飞往波哥大和巴兰基亚的安全住所的那个星期天的早晨,贾丁答应哈里要带伊丽莎白去喝咖啡,同时将情况解释清楚,让她不要担心。在皮克达里大街旁边,海德公园地区的坚石酒店,开诚布公地告诉她:哈里被派往香港接受训练,没有丝毫危险,也许要离开几个星期。她可能会收到他的几封来信,为数不多,是经过办公室转过来的,也可以随时写信给哈里,当然也要经过办公室转过去。当他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为的是让她不惦念丈夫,这是哈里知道的。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伊丽莎白突然瞥了他一眼,她的脸几乎让那个好大的汉堡给全部遮住了。 生菜、齐茉和黄瓜调味品从面包裹直往外流穿过指缝,弄得满脸 都是,他看到了——马上就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瞥,绝对不可能被误解的这一瞥,它丝毫意味着一位激情者传送给另一位激情者的一个秋波。 这一瞥,持久,有趣,极其清楚的,是在说:“和我上床。” 这一瞥不像凯特。霍华德的,那天晚上他在泰特街那个壁炉旁边让自己那么难堪。事实上,这两瞥之间的不同是那么地……天差地别,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样会在那个时候犯了这么尴尬的错误。不过,伊丽莎白截然不同,用她那修长、健美的双腿,模特儿般光滑的头发,以及深沉还带点野性的声音,用她的眼睛在说:就现在,你这个混蛋,我需要你。你是不是像我所想象的那样热情,你这个好色、不道德的混蛋。 不用说,戴维。阿布斯诺特使丁,最低级的圣迈尔和圣乔治爵士,正像她所想象的那样热情,他把手伸过去,温柔地从她湿滴滴的手上拿走了汉堡和小面包,在桌子上放了两张十英磅的钞票,然后握着她的手把她带出坚石酒店。那台投币自动点唱的音响设备,正要用几乎是悲痛的音调大声地唱出米克。贾格尔的歌曲“如果你努力,你就会成功”…… 自从那天下午经过了那种毫无隐藏的,活泼的、如饥似渴和内心有愧的乐趣之后,他身心上极度的痛苦一直在折磨着他。 他在各个方面都违反了个人荣誉的基本原则。 上帝,那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那么如果他们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见鬼,你只干过一次,或许他们两个人都享受一下。 他笑嘻嘻地慢慢走向那辆别克轿车。 “成功吗……?”康萨丁问了一句。他相信贾丁是在和斯潘塞。珀西谈一笔可能的交易,问来西肯不肯透露目前走私大麻进入英国的路线的一些细节。 “你知道这个小混蛋,”贾丁说道。“他当然会说的,不过首先能不能把他转到北卡罗莱纳州的某个监狱。他想学习,为了取得法律学位。你会相信吗?” “布特内,”康萨了回答说。“那是布特内监狱,他们跟杜克大学有个合作计划。” “没错……”戴维。贾丁严肃地点点头,这时那两扇高高的铁丝网保全门打开了,那部别克轿车朝着美国一号州际公路驶去。 “一定是那个地方。” 在几百里之外的北方,萨姆。瓦戈斯在傍晚交通高峰期驾着没有标记的野马汽车,朝百老汇的一幢公寓开过去。这里离林肯中心不远。艾迪。卢科坐在他旁边,用无线电与南曼哈顿警察总部的凶杀组正在通话。在南曼哈顿妓女出没的地方,发现一具尸体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当卢科听到这个人的脖子被割断,舌头从口中被拉来出来时,他并没有用心地听,警察都是这样,对这种事情并不十分在意。这很像可怜的巴克罗这个笨蛋的案子,他曾在第—一零分局的哥伦比亚人居住区,以旅行经纪人的身份替集团组织当幌子,充当门面。 “也许你该把车灯打开。”瓦戈斯边说边把隐藏的警报器按得高声吼叫,他拼命在拥挤的车流中穿来穿去。 不,现在,萨姆,我们不需要太突出。“他是说不要让警车看起来太抢眼。 瓦戈斯看了看他的伙伴。这个头儿很少这么小心。 曼尼。舒尔曼的双眼睁得圆圆的。他的廉价尼龙衬衫湿滴滴的变成了深红色。舌头古怪地从九寸长的伤口伸了出来。病理医生后来报告说,他的喉结被切成两半。人的舌头被完全割断后可以拉得很长,它一直拖到尸体的胸脯上。 照相机的闪光灯照亮了恐怖的、发臭的房间,立刻从已经没 有生命的眼睛里反射出来。 “他的最大错误,”代理少尉艾迪一科发表他的看法说:“是受人牵制。” 他绕尸体转了一圈,尸体悬挂在天花板的滑轮上,由链条和皮带复杂而又怪异地捆得结结实实。曼尼的手被手铐反铐在背后,脚跟带着脚,由链条钉在地板上活动的滑车上。除了沾满血污的衬衫和一双棕色的尼龙袜之外,其它部分都是赤裸裸的。 “一定是他最后一次的激动。”瓦戈斯是指他勃起的阴茎,看上去就好像要崩裂似的。 “有时候,在暴死时是这样的。”那位白净脸皮,有点雀斑的法医照相师说。他还是个小伙子,卢科以前还未见过他独自一人执行任务。这位探员暗忖道,他一定是升迁了。天哪,我们都快老了。 “对,没错。”他说道。 两名取指纹样品的人在那里撒粉末,看有没有指印。负责贝尔维案件的亨利。格雷斯病理医生,他在凶杀组兼差,从墙上的柜子里退出来,一只手拿着一张玻璃幻灯片,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手术钳。他朝卢科看了一眼,露出疲惫问候的笑容。艾迪。卢科听说这个人现在每天要喝一瓶半波旁威士忌酒。他完全能谅解。 “近来好吗,大夫?” “好极了。”格雷斯把手术钳放在一张木头和金属拼成的桌子上,这张桌子看起来像是一张中世纪的拷问台,它现在或多或少也被当成拷问台来使用过。他小心翼翼地把玻璃幻灯片放进一个塑料的证物袋。 “你在那里面发现了什么人吗……?”卢科指着柜子说。 “安妮塔。弗朗肯海姆。高等妓女。死了。” “弗朗肯斯塔?”瓦戈斯学着他的腔调问了一句。 “说对了。” “怎么死的?”卢料问道,然后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想要找出某一件凶手可能会留下的日常用品。 “子弹射中头部,从左耳射进去的。她的脑浆多半黏在门边的墙上。” 卢科发现他听到了一首约翰。索。胡克演奏得十分美妙动听的,以乐器演奏为主的布角士乐曲。他似乎还记得曲名叫“宝贝李”。他在房间里寻找着音乐的来源,结果看到那个音乐装备,爱华牌的。这张小巧的唱片被编人程式反复播放这首乐曲。 “谁他妈的花钱来被人家牢牢绑住,接受这种美好声音的虐待?”他弄不明白,对人类的变态心理一直觉得非常惊讶。 “我进来的时候把它放上去的,”格雷斯医生说着,把一小瓶用棕色的纸包着的杰克。丹尼龙酒从嘴边移开。“我喜欢听着音乐工作。” 卢科搔搔脑袋,和瓦戈斯的目光相遇。瓦戈斯笑了笑。 “对,”卢科回答说。“我知道……” “你知道他们把这种杀法叫做什么吗,艾迪?”如果他再喝酒,我们就得抬着他出去了,卢科暗忖道。“他们把它叫做哥伦比亚式的绞刑处决。” 卢料和瓦戈斯交换了一个眼色。 “别开玩笑了,”卢科说。 “所以我觉得这是某个集团组织干的。” 艾迪。卢科注视着这个房间,纽约人花费四百美元到这里来接受一个小时的折磨。这些家伙搞什么名堂?或许他们没有丈母娘。 大门发出噪音地被打开了。一个长得怪模怪样,挺像电影 明星家尼。德。维托的矮胖秃顶男人,飘然来到,后面跟着当地警察局的两个探员。他的名字叫米尔特。盖纳警长,是凶杀组的。 “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你出去吃你的黑麦面包夹五香牛肉,等你回来之后,第十四分局到处在找他妈的证据。这和你的大案子有关吗,艾迪?你想办这个案子的话,接过去好了,我手头上有个一家孩子才只有五个月大,为了几盎司的古柯硷全都送了命的案子。你把这个案子接过去吧,艾迪,通通都是你的了,伙计。” 卢科笑了笑说:“只是顺便过来看一看,米尔特。我们马上就走。” 艾迪。卢科从盖纳身旁走过去,离开了凶杀现场,后面跟着他的伙伴。 在房子外面,卢料说道:“萨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拿到米尔特的调查报告的影印本,你肯去做这件事情吗?” “没问题。” 他们坐进了那辆没有标记的绿色野马汽车。这时,坐在停在对面街上的一辆密封式运货小卡车里的哥伦比亚人,接到电话通知,告诉他不要继续进行暗杀卢科的行动了。这位小喽罗,实际上是皇后区一家快餐店的厨子,把他灭音手提轻机枪上的弹夹卸下来,迅速地把灭音器的螺丝松开,用油布把枪包起来,把它放回到一个帆布套里。他点燃了一根波哥大出产的野马牌香烟。他用头巾遮住的眼睛,懒洋洋地看着这两名警察开车离去。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原本距离鬼门关有多近。他耸耸肩,发动了引擎。那天晚上,他还要为一个十四个人的宴会准备食物。 在波哥大,人们认为城北区比市中心安全,那里是大学区,或者叫做风景如画的老社区,坎德拉里亚。加拉加斯大街将整个城市分割成两半,它东面的邻近地区比西面的一些邻近地区要稍微安全些。当然事情总是相对的。波哥大城北区舒适宜人,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总体设计很有风格,建筑规模气魄宏伟。 在这里,深色窗户的小轿车川流不息,前前后后还簇拥着适合各种地形的吉普车,车上都是全副武装的保缥,两侧通常还有六辆马力强大的越野机车,坐着长相凶恶的机警骑士,肩上背着轻机枪,在街道上比较没有那么多的威胁性,也比较少见到像靠近市中心区的那些面目狰狞的,神经质的国民警察和军方吉普巡逻车队,车上一人一挺重机枪。 波哥大城北,紧挨奇科区的北边,是一大片商业和休闲娱乐中心,叫乌尼桑特罗。它座落在七号大街和二十号大街之间,周围都是公寓楼房和难以分类的建筑物。西北角上是一家大饭店,建筑和设计都极其精心,它代表着这座城市的建筑史(哥伦比亚的许多,乃至大多数新建筑都是参照西班牙的传统模式,很有风格)。房子是古老的西班牙城堡形式,由赤褐色的砖头砌成的,砌有拱柱,中间是开头,屋顶是古卡斯蒂亚王国式的飞檐。 天井里有一处喷泉,还有一家舒适的餐馆,并可当作早餐室。还有一间酒吧,为了某个无人所知的理由,装饰着格子图案,在苏格兰族人的松水墙上是各种版画。这个酒吧名叫格拉斯哥。 饭店名叫拉枫丹。格拉斯哥酒吧有一条地毯通道,除了柜台后面的调酒师进出的门之外,通道里只有一处出口。这里摆满了垫有厚厚的皮垫的椅子和擦得非常光亮的橡木桌子。 哈里。福特喝着冰凉的克罗宁波格啤酒,并且漫不经心地记下酒吧环境的布置。总而言之,如果某个人神经容易紧张的话,这里并不是适合久留的好地方。这种地方进出都只有一条通道而已,一条走廊又很容易让人掉入陷讲。在这个时候,波哥大对神经容易紧张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场所。吧台旁边有 三个人站在那里,他们穿着时髦,说一口秘鲁口音的西班牙语,谈吐温文尔雅,颇有教养。哈里从旁听到,其中两个人住在大饭店里,另一位是秘鲁大使馆的外交官,商务参赞。在右边的角落里,靠近镶木墙壁的桌子旁坐着一位贵族气派的阿根廷人,旁边是他那身材苗条、穿着考究、泰然自若的妻子和大女儿。这张桌子使出入口更像是一个死亡陷阶,和那边的走廊形成了一个短短的空间。这对夫妻有三个女儿,年龄大约分别是八岁、十二岁、十六岁。哈里在餐馆吃早餐时见过他们——一个高尚、礼节无可挑剔的家庭。两个小女儿或许有点吵闹,但是她们的善良天性,有助于减轻餐厅稍微有点紧张的气氛。这种紧张气氛,来自于人们对那一大堆丰富奢侈的早餐不知道应该如何挑选才好,有瑞士的穆兹利食品,英国的司康烤饼、西番莲子、香瓜、凤梨以及意大利香肠、冷火腿、热火腿、鸡蛋——有炒的,煎的和煮的——香肠、牛排和腊肉。还有各式各样的果汁,以及装在高高的、冰凉的瓶子里的乳酸饮料,其中包括人们非常喜欢的挑味乳酸饮料。 酒吧人员配备充足,服务周到,有两位穿白色外衣的助理厨师在供应热腾腾的食物。这些老主顾显然来自世界各地,都很富有,而且世故老练。有日本人、韩国人、德国人和来自整个次大陆各地的南美人。他认不出有英国人,也完全没有美国人,因为英国或美国那些外国佬看了新闻媒体之后,对哥伦比亚留下一个很差的印象。觉得他们在那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绑架或枪杀。 哈里。福特喝着啤酒暗自发笑,因为他意识到这或多或少正好是他这位特种航空队的英雄,现在又受过完全的训练和思想教育的军事情报局第六处的间谍。这时的感受,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紧张和忧虑。他对周围的气氛相当敏感,这种敏感性,使他在伦敦德里的共和俱乐部,爱尔兰共和国邓多克附近的牲畜市场,伊拉克的巴士拉和阿富汗的潘瑟尔山谷等地方时,都能全身而退,安然无恙。他非常了解拉枫丹这家高雅餐厅的紧张气氛,也很感激这两位阿根廷小女孩的泰然自若。她们的猜谜游戏,咯咯笑声和偶尔的尖声大笑使得这个地方似乎不那么像是通向地狱的接待室。 格拉斯哥酒吧里的那两位穿着考究的阿根廷人的大女儿坐姿笔直,颇有花式骑术师的姿态和优雅。以她那样家庭背景,她或许就是一位花式骑术师。当哈裹住在拉枫丹饭店的三天之中,有三次,这个女孩子等父母的注意力转到别的方向时,便脑袋稍稍前倾,目光直盯着哈里的眼睛。看一、二秒钟之后,她便又对他完全置之不理,不过她那典雅、瘦削的黄褐色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这个女孩子身高约五尺七寸,身材轻盈修长,纤纤细腰,胸部刚刚凸起。她的头发放下来的时候,可以垂到肩膀,几乎到达腰部的一半。她是哈里所见过的青春期少女当中最漂亮的之一。她也知道这件事。 这位秘密特工的年纪还算年轻(然而在某些方面,他似乎已经一千岁了,在战斗中曾杀过大约二十个人)得能够了解,在她眼睛盯着他的时候,只是在练习弯曲她卖弄风情的肌肉,看看她是否能够引起一位成年人的兴趣。 由于他懂得这一招,他总是有礼貌地回税对方,表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兴趣,然后给她一个像是他习惯对他小妹妹的朋友送去的那种微笑,意思是说:“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只是在开玩笑。” 他放松心情,又继续装作看报纸。报纸上报导了最近在麦德林发生的凶杀案的详情。一群人在离开足球场时,被机枪扫 射致死,被杀害的人中还有五名波哥大下水管道里的孩子——这些孩子住在城市的下水道的管道里,其中有些是才十四岁的女孩子们所生的。她们自己也是下水道里的孩子,一辈子(常常是短暂的)始终在下水管道里度过,从里面出来行乞、偷窃,或自己也当娼妓维生。另外还有五个人也被枪杀。报纸编辑十分大胆地暗示这些凶手是警察,是在一名凶恶的性变态警察上尉的怂恿下干的,而这位上尉在这方面声名狼籍。有时候受害者还先被轮奸。 哈里。福特当然不在任何靠近哥伦比亚的地方。他接受训练后,正在东南亚某个地方为国际银行集团防卫设备处执行第一次使命。这是他的人事档案和从美国运通公司到赫兹出租汽车公司的任何一台电脑都是这么记载的。他空中旅行的证件一应俱全,他的护照,哈里。福特自己的护照,通过所有的机场,并递交给所有的旅馆服务台查看过,这个第二个伪造的经历,它的行程路线,已经完全布置好了。这个经历可以让任何喜欢寻根究底的人相信:海军陆战队的哈里。福特上尉在离开特种航空队后一直在做些什么事。 哈里的薪水由国际银行集团(英国)财务人人事处汇到他的银行户头里,一家设在伦敦海马克特街的苏格兰银行。这家银行真的相信有哈里这个人的存在并且在东南亚工作。东南亚的某个地方。他甚至还把他的工作报告寄回去,偶尔也做成几笔生意。这位虚构冒牌的哈里。福特。 不,这位坐在拉枫丹饭店格拉斯哥酒吧角落里的人,名叫卡洛斯。纳尔逊。阿里基亚达是位智利国民,他所惯用的化名叫米古尔侨斯枯拉。佛罗里达、拿梭、加拉加斯、马德里、新德里和曼谷都在通缉他,因为某些毒品管制机构要查询他有关走私贩卖大麻的问题。这条情报只有那些有机密管道能接触到国际执法机构的保密电脑人才知道。就像麦德林集团组织的法律顾问路易斯。雷斯特雷波这样的人才能知道。 哈里。福特日前的任务是混进波哥大的社交场所。波哥大到处充满了密告者:警察特工、集团组织的特工、游击队的特工。 美国毒品管制局的人员、中央情报局特工、英国情报部门的人员和许多别的机构的人马,都在密切观察并分别向他们各人的(常常是好几个)秘密的雇主报告。 龙尼。萨波多和一位哈里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杰克的秘密情报局官员,这个人实际上是比尔。詹金斯,在西班牙训练测验中帮他编造这个虚构的经历。他通过那项测验,不过那项测验还在继续进行,只不过是从测验场所改变为实际行动的前线作战而已。他已经被灌输思想训练为卡洛斯。纳尔逊。阿里基亚黍这个伪装的身份和虚假的经历,甚至在接受训练和学习每一样的谍报作业技术过了几个月之后,这位前特种航空队的军官,对“公司”登峰造极的彻底周到、一丝不苟,佩服得五体投地。“公司”特别为地塑造了具备有他自己一切的习惯和爱好的卡洛斯这么一个人,所以当他准备就绪,卡洛斯的一切也都准备好了,就像他的萨维尔罗伦敦高级西装那么合身,发现它穿起来简直就像穿一件旧夹克一样那么舒服。 哈里。福特对他的虚构的经历中的日日夜夜,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追溯到他的求学时代。卡洛斯。纳尔逊的亲戚并不大多,还活在世上的只剩下一位住在智利的医生,一位阿根廷的牧场主人和住在苏黎世的一位神经科医生,另外还有一些阿姨、姑姑和年轻的堂表兄弟姐妹们分散在南美的偏远地区。在英国的德文郡,他还有一些从未见过面的亲戚,他们是一个叫塞巴斯蒂安。纳尔逊家族的后裔,于十九世纪早期在智利定居,并且为阿里基亚达家族创造了相当的财富,并在智利开垦了大片的农田。 大部分的虚构经历都很容易熟悉了解,因为这都是根据哈里。福特自己的南美祖先所改编的,只不过是将阿根廷改为智利,因为“公司”和智利的情报机构关系非常良好,它已经悄悄地在全国的许多电脑系统里输入了不少资料来证明至今仍然神秘兮兮的卡洛斯。纳尔逊的过去,当他的大名被智利的缉毒警察和海关所熟悉的时候,他们也开始一直认真地在各个海港和空港密切注意着这位大麻走私贩子的行踪。他们的卷宗里就有哈里的照片,这张照片是哈里刚开始受训的那段期间,在一次令人筋疲力尽的测验后准备跑回霍尼农场时,被人偷偷拍下来的。他脸上长着三天没有刮的胡须,看起来非常狼狈。 他目前的任务只是在波哥大定居下来。波哥大的哥伦比亚秘密警察还不知道他的出现。不过,当他们向国际上友好的保 安和执法机构小心谨慎的查询之后(他们很快就会这样做的),他们就会知道卡洛斯。纳尔逊只是一个小规模的(按照哥伦比亚的标准),但相当有钱的大麻贩子,曾经一度和大麻最大的贩子斯潘塞。拍西有过来往,这个人现在正在美国的一个感化中心服二十五年的徒刑。 当这位姿色出众的阿根廷少女,低下头朝他这个方向很快地看一下时,他微微一笑。 至于他的新雇主,“公司”这个办公室要他做些什么,他也只能随便乱猜而已。他不知道“行李”也悄悄地在巴兰基亚定居下来,同样有一个极其机密的虚构经历,而且正跃跃欲试地等待任务。 他不知道戴维。贾丁在这个时候还没决定选择他们两个人当中的哪一位,去冒着生命的危险,使自己引起帕布罗。思维加多的注意,然后渗透到集团组织里面。 原来曼尼。舒尔曼一直把这些资料传递给那些哥伦比亚人。 艾迪。卢科摇摇头,翻阅着厚厚一叠电脑印刷输出总册,它将纽约警察情报处发给美国其他地区和外国警察部门的每一笔资料记录得非常详细。在这一次最麻烦的调查中,他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人情关系。自从他冲进中央火车站的洗手间以来,好像已经有一百年了,把呕吐出来的东西从那女孩子的脸上抹去,并且把热气吹进她那冰冷可怜的肺部,千方百计地想把她救活,尽管冰冷的四肢已经大声地道出了真相。 西奥班……一个爱尔兰女孩,和她那英俊的男朋友里卡多。 桑托斯。卡斯泰尼达从罗马来经过这个地方,现在人已经死掉了。一个有如无家可归惶恐不安的孩子,一位金发美女,却被一盒品质差劲的古柯硷给白白毒死了。 毫无疑问,他相信西奥班是从汉普顿大楼走出来准备去找辛巴。帕特里斯,徘徊在娱乐中心附近的骑楼上——卢科开枪将辛巴的兄弟矮子打死的那个地方——恳求辛巴给她一些古柯硷。然而,辛巴既然是辛巴,他要求西奥班满足他的情趣当做支付费用。 他在莫塔。达啪斯塔酒吧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呢?当托尼这位调酒师站在那里偷偷地将他们的谈话记录下来时……辛巴说了一句:“老兄,我什么也没有卖给她……” 不。她有出卖了某件东西。西奥班,这位姓名不详者,在贝尔维医院的停尸架编号零八零一,给纽约市带来了重大伤害的这个女孩子,她出卖了自己的肉体,去换取她以为会给她带来一个全新的经验的古柯硷。 没错,它真的带给了她一个全新的经验。 艾迪。卢科这位经验丰富的探员,边看着资料边点着头,毫不感到惊奇。他手上的那份电脑印刷输出的文件,编号为 IDIV077629MYBOG-CMB/16430391,上面记载着从哥伦比亚的波哥大国民警察局通讯处所发过来一系列例行的查询电报。其中有三则电报是发给电脑照相身份证处的,也就是发给曼尼和杰克的。其中一则电报里有一张那个女孩子的相片,同时还附带一个例行的查询,询问她是否有住院或被逮捕或发生什么事情的记录。而且这个密码,卢科和瓦戈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查证了三天之后,他们发现竟然和一些看起来好像相当清白的其他查询电话的号码相同,这些电报,除非你能找到破解它的来源的钥匙,否则根本无从分辨真伪,不过每一则电报对集团组织来说都会感到兴趣。 曼尼把失踪人口组所拍的姓名不详者的照片传真回到波哥大,她的脸被某个细心的摄影师擦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非常整齐。艾迪。卢科很想知道,这张照片是不是和那天在妓院里拍下曼尼被悬挂在梁上,脖子被割断,衬衫沾满血迹,被手拷和铁链捆绑得不堪入目的照片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所拍的? 对了,就是这些传真决定了里卡多、矮子、猪猡穆罗尼和纽约市其他十几个人惨遭杀害的命运,这也给凶杀组的少尉(代理成迪。卢科带来了一个最大的案子,他最头痛的事情和某些非常严重的个人危险。 西奥班,西奥班……你到底是谁?他心烦意乱,已经不是第一次地发现自己正在抗拒那种想要再度回到贝尔维医院的太平间,站在那里凝视着那个女孩蓝灰色的、经过冷冻的尸体——她只不过是想尝试一下放荡的生活——的欲望。 卢科向萨姆道了声晚安,离开了情报处的办公室。萨姆正要去开那辆野马汽车回到第十四分局,然后再开他自己的车子回家。 艾迪。卢科在傍晚交通拥挤时间,匆匆忙忙奔向各有目的地的人群中穿行。汽车的隆隆声和不停的喇叭声,使他觉得非常庆幸他今天没有开车。报摊上到处都是有关在这个城市里最近发生的黄油枪杀人案件的报导。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帕特里斯唯一死里逃生的兄弟阿布杜拉的杰作,这是阿布杜拉认为他想开始替他的亲兄弟报仇他所知道的唯一的方法。这位高大的警察耸耸他的肩膀,想着阿布杜拉帕特里斯想要逮到任何一个真正和这个案子有牵连的帮派分子的机会,和他自己能够活到月底的机会完全一样。换句话说,等于零。 直到卢科走到西四十三街,朝北走向第六街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七、八个人尾随着他。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有两个蓝领阶级服装的人,三个商人,一个流浪汉,等等。正当他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对面“禁止通过”的标志时,一辆深蓝色的凯迪拉克轿车停到了人行道的旁边,他觉得有两只枪口紧紧地顶着他的肋骨。凯迪拉克轿车的后门被站在他身旁的三个商人当中的一个打开了。虽然卢科并不认识他,不过这个人就是博比。森森。 “别紧张,艾迪,”森森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有一些情报要告诉你。别动你的枪。我们不会伤害你。” 听口音是哥伦比亚人。 艾迪。卢科觉得心脏都停止跳动了,然后它又开始跳动,不过并不像才只有一秒钟之前那样稳定。他转头看了看对方。这位前海军陆战队员的内心告诉自己,这不是逞强的时刻。 他耸耸肩,坐进了轿车。 缪里洛已经坐在里面了。另外两个哥伦比亚流氓迅速地挤了进来,接着凯迪拉克轿车闯过红灯飞快地开走了。 缪里洛毫无敌意地朝他点点头,一个职业高手向另外一个职业高手致意。然后他把手伸过来,掀开卢科的夹克,从他身上 卸下那只史密斯——韦森造短管连发手枪。他“咋呼”一声打开枪膛,把六颗铜头子弹退到了右手手掌上,用一只手把枪膛推上,然后把枪还给了它的主人。艾迪。卢科拿回手枪,无可奈何地将它塞进那个软皮和钢丝弹簧制造的腋下枪套里。 二十分钟后,这位凶杀组的探员,被带到市中心一栋豪华大楼的一个温暖舒适的房间里,这里离麦迪逊街不远,靠近阿莫里。墙上挂着油画,价格昂贵的皮革家具,地板上铺着东方地毯,使这个地方攘来熙往的居民的脚步声一点都听不见。 一位服装整洁,中等身材的男子走进房间,他的肩膀相当宽阔,不过身体其他的部分瘦削结实,看起来非常健康。他的头发比当时纽约流行的发型还要更长,那套深灰色的西装简直无可挑剔,意大利师傅裁剪的。脚上穿的当然是鳄鱼皮休闲鞋。他那只纯金手表送去典当可以提供一家收费昂贵的医院一套生命维持系统的设备。 “卢科少尉。我的名字叫路易斯。雷斯特雷波。奥索里奥。” 他没有伸手,也没有意思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我想代表我的上司跟你做笔交易。” 艾迪。卢科用不着问他们是谁。 “那你他妈的就快说,我今天很忙。” 南希。卢科这一天在法庭里一切都很顺利。她在为一位年轻的商品经纪人作辩护,他被指控进行内线交易。在审讯第一天,事情就明朗化了:他是在代人受过,替一家受人尊敬的华尔街公司的资深合伙人洗清罪名,公司的名字叫路易斯,贾斯拍及霍奇斯。她对霍奇斯这位社会中坚和百万翁的盘问中,老人偶尔流露出几丝紧张不安。他是纽约的一位社会名流和曼哈顿唯一的帆船俱乐部的主席。 他的紧张不安没能逃过人们的眼睛,而这位法官,阿尔梅达法官,实际上一直盯着南希的眼睛,还给她递了个眼色,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暗示:他不反对南希的发问方式,尽管检察官不断地提出抗议和反对。这位法官的相片至今仍挂在一家酒吧的墙上,这是他在大学时代经常去弹奏爵士音乐来半工半读完成学业的一家酒吧。 她真希望艾迪。卢科能在法庭听她辩护,看她充分发挥她的才能,而且是在他所崇拜的英雄,阿尔梅达法官的法庭上。如果她事先知道是阿尔梅达法官主审,她一定会打电话去第十四分局告诉他,叫他来旁听。但是,他为了调查贝尔维医院大屠杀案忙得不可开支,他们两个人在最近这几天几乎很少见面。到现在还有两位纽约警察局派来的探员在保护她,他们这时正坐在法庭里,总而言之,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她一直替他担心,不过他却直到昨天的深夜,才打电话到萨姆的妹妹那里找她。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也许有点累了,不过还是……相当体贴。没错,当他的调查工作结束之后,她当然非常高兴。 然而,使她喜出望外的是,她看见了她丈夫高大瘦削的身体侧身挤进了法庭,越过站在门口的警察的身旁,然后坐在靠近后排的座位。他看见她咧嘴一笑,他点点头,瞧着阿梅尔达法官,好像在说你懂个什么……? 或者是在说有办法就让我面红耳赤下不了台吧。“有办法就让我面红耳赤”这个片语是他们在看一部英国演员主演的黑白电视影片时候听到的。是达德利。莫尔或是某个人说的,操着伦敦腔调,“好吧,有办法就让我面红耳赤下不了台吧!”卢科听了捧腹大笑。他觉得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不过卢科真的有一种赤子之心的幽默感。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偶尔会脱口而出用上这个词句,南希总是回他一句:“我的天哪,卢科。” 法庭附近有一家很好的中国餐馆,南希坚持要带艾迪到那里去吃快餐。她非常兴奋,因为案件进展得这么顺利。 “你觉得怎么样,艾迪?看来法官是要把这个控诉否决掉……”她不管那两个探员是否听见,他们已经坐在旁边能看见大门的一张桌子旁。 “你好吗,卢科小姐……”一位年纪很大的小个子中国待者说了一句中文,他那七十多岁红润的娃娃脸露出了微笑。他用一个以诈赌维生发纸牌的老手的技巧,面无表情迅速地送上两份长长的菜单。 “你好吗,弗雷迪。给我们来两份鸡丁炒面,外带一份荸荠和两罐可口可乐,好吗?” “没问题。”弗雷迪这位中国矮个子传者走开了。 “炒面,”卢科说道。“和可口可乐而已。难道我不必点什么别的东西吗?” “艾迪,别孩子气了。这个案子是阿尔梅达法官主审的。好兆头,是不是?” 凶杀组代理少尉艾迪。卢科瞧了瞧保护特派小队所派来的两位探员。他们正忙着研究菜单,没办法注意到他们的谈话,何况这个地方又十分吵杂。 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现象:当两个人非常亲近的时候,他们变成能够心电感应,和大多数的动物一样。信不信由你,当卢科轻轻碰了一下南希的手,她马上瞪了他一眼说:“出了什么问题?” 她的眼睛观察着卢科的脸。最近几个星期日子不好过,但是为了保持头脑冷静,南希。卢科住在一栋陌生的公寓里,在武装人员的保护之下,尽量把来自哥伦比亚的威胁抛诸脑后。所以当她问“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她的意思是指现在比以前更糟到什么程度。 卢科握住她的手,出自习惯和情爱抚摸着它。每当他需要安慰时,他总是如此。这种安慰,就连纽约警察局铁面无私的探员也往往非常需要。 “你知道,在我们这个行业里,”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有时候有人会向警察提出一个条件……?” 南希看了一下四周,然后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这个男人好像有难言之苦。“一种贿赂?” “帮帮忙,宝贝,别嚷得全世界都听得到。” “不过,哪有什么……条件能够让你改变心意,卢科。” “没错,不过他们提出一个理由非常充足的条件。我对他们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你竟然……?” “别说了,南希,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你在和他们拖时间,采取援兵之计。” “没错。” “因为你想……怎么样?使他们掉入圈套。然后用钢丝网把他们围起来,一网打尽。” “你在开玩笑。他们会用一条钢丝把我相成一串意大利香肠。” “艾迪,你必须把这件事情向上面报告,你知道你一定要报告才行。” “我不能报告,那些家伙到处都有耳目,简直多到令人难以置信。” 南希以前从没见过他这么忧心忡忡。 “他们说要给你多少钱?”她问道。 他告诉了她。当她说“我的天哪……”的时候,甚至连那两 位负责保护她的警察也朝她看了过来。 卢科举起一只手和他们打招呼,并且笑了笑。两位警察点头示意,接着又继续研究某单,这时,餐馆待者给他们送来了两罐中国啤酒。 “向内政部报告你看怎么样?”南希开始觉得今天变得有点扫兴。一个比平常日子更令人开心的一天也泡汤了。不过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人向卢科提出贿赂的条件。虽然数目令人心惊肉跳,但这并不在考虑之列。卢科绝对不会为此动心。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她摸了摸他的手。 “好吧,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卢科搔了搔他的脖子背部。弗雷迪这位中国持者给他们送来了两杯可口可乐,里面堆满冰块,杯子外面给了一层霜花。 “炒面马上就送来。”弗雷迪说完走往别的桌子去了。 南希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卢料。他也看着她,直到弗雷迪离开那里。他不再搔自己的脖子,眼睛漫不经心地在餐馆里扫视了一圈,好像他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观察着其他的用餐者。然后他面对着南希,身体稍稍前倾地对她说:“我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答复他们。在这段期间内,我们两个人都会平安无事。如果我回答说‘不’,或干脆不跟他们联络,他们就要干掉你。” 南希本能地摸了摸她的脖子,心神不安地拉了一下她的金项链,上面还挂着一枚小小的大卫王的银星坠子。这是在南希告诉他,虔诚的天主教徒,是不准和犹太女孩结婚的时候,卢科送给她的礼物。 “到内政部去报告。” 他摇摇头。 “那么联邦调查局呢?” 他的眼睛眯缝着。 “算了,别管那么多了。”他俩默默地坐着。南希慢慢地喝着她的冷饮。“不过这件事情非常严重。” “是生死关头,没有别的选择,而且迫在眉睫。” “卢科,你不能接受,连考虑都不用考虑。” “我得跟你说实话,宝贝,我很注意地看着你,我今天在那里,很注意地看着你在骗阿尔梅达……” “我没有骗他,你这家伙,那是严正的辩护。” “我为你感到骄傲。他们应该让你当合伙人。你打赢了这个官司,他们应该这么做。” 有时候他这么热爱地看着她,真让她觉得有点内疚。这倒不是因为她并不那么爱他,而是因为她知道她所想送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也就是为他生个孩子,已经被证明为不可能了。从他刚才这番话来看,时间对他们相当不利。卢科绝对可以当一位完美的父亲,对一个波兰裔的犹太人,信奉意大利天主教徒,在纽约出生的小孩来说。 她握住他巨大的手掌,温柔地将它举到自己的脸颊上,紧紧地贴着她的脸,然后亲着他的大拇指靠近手掌的部位。当南希抬头看他的时候,她眼睛里充满泪水。他点点头,身体移动了一下。就如动物的心电感应一样,他非常清楚她刚才正在考虑什么事情。 “他妈的把他们好好的修理一顿,艾迪。你放手去做,不管你怎么做都光明磊落,毫无关系。反正就是……把他们好好修理一顿。”这时,两颗泪珠顺着她左边的脸颊流了下来。然后她眨眨眼,像行家似的克制住自己不让泪水再流出来。 艾迪。卢科抚摸着妻子的脸,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然后松开 手,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的眼睛。他吞咽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两眼冒出对他的敌人来说并不是好兆头的怒火。 “当然。我想我只是需要亲耳听到你说这种话。我会把他们整得叫苦连天。现在你回到法庭,去把那个地方检察官的案子击垮。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一位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好家伙,这样我们就真的有钱可以搬到东区去了……”他看向两位保护她的警官,心想他们一定很想知道卢科这对夫妻究竟发生怎么一回事,不过,坐在旁边的这两位探员只是在接过刚端上来的食物。 卢科非常生气。“为什么先上他们所点的食物?” “或许他们比较有势力,”南希说道。 “一定得让他们付自己的帐单。我无法容忍警察得寸进尺,乱占便宜。” 南希看着丈夫,心里非常恐惧,连手背上的肌肉都觉得冷冰冰。但是在同一个时刻令她惊奇的是,她又相当兴奋。卢科常常谈起他的第一位伙伴,一位四十一岁头发花白老练的老警察。 他为了抢救一位准备跳桥自杀的人,自己反而送了命(她倒没有死,因为几颗灌木勾住了她)。他的这位伙伴曾经告诉过他,有关有点紧迫、非常紧迫和迫在眉睫之间的区别,迫在眉捷指的是千真万确的危险,危及生命,而且……他所使用的字眼,使人听得非常冲动过痛。没有经历过这种千钧一发、危险状况的人,是无法体会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所造成的那种冲动过痛的快感的。 好了,现在南希听懂他的意思。突然间这种非常紧迫,来自集团组织的生命威胁,已经造成极其可怕迫在眉捷的危险了。 “你再说一遍到底是多少钱……?”她轻轻地问了一句。 他身体更向前倾,很小声地说:“四百万。” “我的天哪,”她说道,这一次声音比较小声。“我想你的截限期间终止之前,我们应该是安全的,到什么时候为止?” “午夜。” 弗雷迪送来了他们所点的食物。 “什么事情让你耽搁这么久,老兄?”卢科用纽约人说话的方式问道。那个瘦小的中国待者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同时对负责厨房的人员埋怨了几句,他注视着他妻子的凝视好长一会儿。 “生活太紧张了,嗯?”他说。 “他们应该把点菜单放在各别的钉子上,”弗雷迪说道。“这样就不会再搞乱了。” “你说对了。”卢科说着将领带又松开几寸。南希笑着摇摇头。 ------------------ 书 路 扫描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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