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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你是不是疯了?如果一个人在他的办公室都不想跟你谈,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在他的私人牧场见你?”维罗尼卡·沃尔克使劲地吸了一口气,用卫生纸擦着鼻子。她短褐色的头发干枯而无光泽,面色有些发黄,身上穿的厚蓝裙子一看就知道该是冬天的装束,实在和阳光明媚的五月不太相称。“他妈的,怎么偏偏是我感冒了?”并不等莉莎回答,她又跳回原来的话题。“我真后悔告诉了你耐金特先生的捐赠。如果你打扰了他,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弄不好我还会被解雇,而且智利先生一再嘱咐我们要严格保密。而且,如果他知道我还告诉你耐众特先生牧场的位打,他非砍了我的头不可。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象狗抢骨头那样急不可耐地想找到耐金特先生。”还没等说完,她又连续不断地打起喷嚏来。 “别傻了”,莉莎满不在乎地说,一点也不把罗妮的担心当成一回事儿,“我不会告诉他我是怎么知道的,再说如果我见不到他,你让我怎么写他的故事?如果他不肯跟我谈,整个事情就永远是个谜。一位前橄榄球名星为有困难的孩子一下子就捐赠一百万美金,的确不是件寻常的事,人们会对这样的事感兴趣的。而且,罗妮,我必须设法写成这个故事,你明白吗?我能不能得到《今日》杂志社的那份工作就取决于我是否能写成这篇文章。来,把这个喝了,你会觉得好受些!”她递给罗妮一杯滚烫的蜂蜜柠檬汁。 “哼,我要是把工作丢了,喝什么可都不管用了!另外,如果你迷了路,出了车祸,或你的车服又一次爆了,你怎么办?到那时你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罗妮哼哼着说道。 “走以前我会把车胎修好的。另外,就算我再倒霉,又碰到什么意外,我也不会象昨天那样赶上那么个讨厌的家伙!”昨天晚上一回家,莉莎就抑制不住地向罗妮讲述了所发生的一切,讲出来后心里似乎好受了点,可今天早上一醒来,一想到那个该死的家伙,莉莎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急于想回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上来,“从这里开车到牧场只需要一两1小时,最多三个小时,天黑之前我一定能赶回来,别为我担心,什么事儿也不会有的。” “莉莎,别干傻事了!”罗妮乞求地说,“你简直是要我的命!所有想得到耐金特先生捐赠的人要是知道了,非让我的脑袋搬家不可!莉莎,求求你,把这件事忘了吧,我敢打赌这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题目值得你写,你去写它们好了!” “那倒也是事实,可《今日》杂志社要的却是这一篇,而且我目前非常需要这份工作!否则我就要开始去找另外的固定工作。你我都知道如果我照现在的样子工作,等你搬出去后,我简直无法生活,所以我非常需要一份有固定收入的工作。而且我发誓我绝不会告诉耐金特先生我的消息来源。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参与了这件事,他怎么可能让你被解雇呢?” “僧利先生会下来调查的。他一再叮嘱我们不要透露给新闻界,”罗妮更急切地解释道,‘‘可我哪知道在我自己的家里我也不能自由自在,无所顾忌地说话?” 莉莎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我一直在不断地告诉你,你实在是有点杞己人忧天,祝我好运气吧。” “我祝你好运,也视我自己……我希望下星期一还能去上班,否则杰克就得比他预想的早一些娶我,因为唯其如此我才能保住馋嘴好吃的嗜好。” 莉莎对着罗妮愁眉苦脸的样子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冲进自己的卧室换衣服。罗妮今天是怎么了?她平时可没这么畏首畏尾的,大概是重感冒使她情绪低落。平日里,你简直很难找到象罗妮这么自信,这么爱冒险的女孩。当她们同在克拉上大学的时候,全班只有她敢在历史课上对着那个老学究大吹泡泡糖;也就是她,被警察发现超速,还居然敢对警察行贿,答应请警察到家里吃饭,而这个警察后来竟成了她的未婚夫……。 当她穿上了自己缝制的整洁的杏黄色的旅行装,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回忆起六个月前的一个夜晚,罗妮从外面冲了进来,对着莉莎大叫:“快给我做点吃的,否则我就去死!”这就是罗妮——爱开玩笑,爱冒险,懒得连鸡蛋都没煮过,而且经常由于说话不加思索而把自己搞得狼狈的罗妮!但杰克·特林顿仍然很快被她活泼、开朗的性格迷住了,他看上去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她会不会做饭,今年圣诞节他一定要娶她。 到那时候,莉莎一定会孤独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从上大学开始他们就住在一起,从未分开过。但她衷心地为罗妮感到高兴,她从未发现有谁象罗妮和杰克那样和谐,那样倾心相爱,她为他们俩虔诚地祝福。同时也希望将来某一天她也碰到一个称心的男人能象杰克爱罗妮那样爱她。当然了,她并没有把科文考虑在内。 当莉莎离开她的公寓的时候,她已经把罗妮和科文完全地抛在了脑后。她驾着车向桑坦·莫尼卡海滨驶去。她任自己思想的骏马随意驰骋,甚至当她已经到达海滨街区,她都没有意识到那一望无际的大海已经展现在她的眼前。她抑制不住地想她这次拜访十有八九是徒劳的,因为那个家伙已经再明确不过地向她表明他丝毫没有要见她的意思,所以即便是追到她的大牧场又有什么用呢?但是她仍然想做一个严肃的记者,她必须要克服一切困难,抓住这个难对付的采访对象。要知道记者一贯是以他们的不屈不挠而著称的,而莉莎恰恰一直私下抱着这样一份雄心:她要成为一名最好的记者。 通往马里布的高速公路永远是这么拥挤。路的一边是蔚蓝的太平洋;另一边则是陡峭的悬崖和依山而建的房屋。 那些有钱人和超级电影明星们的海滨别墅终于出现在眼前。又过了一会儿,堵塞的交通好不容易畅通起来。 这次旅行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除了路边的草和远处的海水,莉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象,她一直陷在沉思里。忽然她注意到远处的云都聚集到了西边,笼罩了大海。 当她快到桑坦·巴巴耶的时候,乌云已经完全占据了天空,莉莎焦急地看了看天,她可真不想赶上一场大暴雨,可现是就是想回头也来不及了。 无奈她只好咬着牙继续往前开,心里默默地祈祷老天有眼,等她今天晚上到了家再向大地降淋它的“恩赐”。但是过了桑坦·巴巴那没多远,乌云就翻滚上来,天空中看不到一络蓝色,老天爷一副要大发淫威的样子,莉莎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发神经今天来不可! 到了加那它,她离开太平洋海岸边的高速公路,取道北行。一过了加那它关口,她就开始想找一个地方停下来问问路。她知道耐金特的牧场就在附近了。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发现一个男人正在锁一条私人公路的大门,她停了下来,问道:“你能告诉我去安东尼·耐金特的牧场怎么走吗?” “当然了”,他看了看她说道:“你不会错过的。它有一个白色的金属大门。 “谢谢,太谢谢了!”莉莎笑着说。 那个男人指着越来越黑的天说:“你尽量快点儿,年轻的女士,看样子要下雨了!” 很幸运,暴风雨好象放‘慢了它的脚步。就快要到了的时候,莉莎突然觉得也许安东尼·耐金特今天根本就不在他的牧场,也许那只不过是他的秘书编造的一个谎话。如果 他真的不在那儿,这也就是说她今天必须冒着大雨开回去,而且是一无所获。那场暴风雨看来是躲也躲不掉了,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终于她看到了那扇大白铁门。想想人家既没有邀请自己,自己也没和入预约就这么冒冒尖尖地闯了进来,莉莎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又开了一会儿,她终于看见在远方,有一座掩映在绿树和丛林中的小木屋。莉莎感到有点儿奇怪,一个百万富翁的别墅居然如此小而且是如此的简陋,和她的想象实在是大相经庭。可是马上她不得不承认这座木屋确有其脱俗的情调,环境异常幽静,真不失为一个散散心,放松放松的好去处。 当莉莎走出她的车子,她心里一门心思地想着那将至的暴风雨,她一点儿都没考虑她是否会被欢迎,而且耐金特先生在新闻界的眼里又是那么个角色。她注意到在房子的右边停着一辆67年产的“野马牌”小汽车,发动机的盖打开了,她只能看见一条穿蓝色牛仔裤的男人的长腿,其他的部位都被发机机盖挡住了。 当莉莎向那个男人走去的时候,很不幸,她的细细的鞋跟深陷在疏松的泥里,她的鞋实在不是为这种地制造的,她恨恨地想。而且她那身衣服看起来也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可今天早上她穿上的时候她可不这么想,当时她觉得应该打扮得尽量整洁、大方,而且看起来职业化。可现在看来这实在是个错,她知道自己显得与环境多么的不相称。 她敢肯定那个男人一定听到她停车的声音了,可他居然懒得抬起头来看一眼。她现在可以看到他的上半身是赤裸着的,因为他的头是低着的,所以她看不见。他背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就象是微风中的草原似的。 “劳驾”,莉莎不得不先开口,因为如果不提醒一下,那个男人好象永远也不会从发动机的盖上抬起头来似的。 慢慢地;他的胳膊,手,头从发动机盖的阴影里露了出来,最后站直了身体。他的身材非常高大,简直可以说是异乎寻常的高大,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和他手上的润滑油一样漆黑。他从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一边擦手一边向莉沙转过身来。 他们四目相对,如果再亮一点,莉莎一定会显得更加狼狈不堪。她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就好象停止跳动了一般。她使劲儿地闭了一下眼睛,觉得是它们在骗她。可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切如故。这个正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居然就是昨晚帮她换轮胎,可又大大地奚落了她一番的那个家伙。这怎么可能明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和她一样的吃惊。他的深色的眼睛明显地瞪大了,但马上,当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时候又变得窄了起来。莉莎敏感地意识到他对于这次重逢决不比她感到愉快一点儿。 虽然他们之间的沉默延续了顶多不超过一分钟,可看起来却好象是永无尽头。莉莎竭力想避开地的视线,她的目光最后终于落在他赤裸的胸脯上。黑色的长毛卷曲着长在他的胸前,一直延伸到腰部。他裸露的上身,紧身牛仔裤勾勒出来的强有力的大腿,无不散发着一股男性的破力。 莉莎感到她的腹部有一股难以言状的冲动。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又一次面对他的凝视。 当她仍在搜索估肠,想找一种恰如其分的语调时,那个家伙重重地摔上了发动机盖,“呼”地一声巨响打破了这难堪的寂静。他声音尖锐地冲她嚷道:“你真该死,居然追到这儿来了。” 他的话一下子还走了莉莎的紧张。她站直了身子,用一种她平生从未使用过的仇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别做梦了!你就是红衣大主教本人我也不会浪费我的时间来追你!我要找这房子的主人。”她嘲讽地瞥了一眼他那沾满油泥的手,又说道:“也就是你的雇主了。你昨天晚上是做什么?假装大人物去赴宴?” 那个家伙皱了皱眉头,这使莉莎心中感到一丝快慰,她总算是击到了他的痛处。他真是活该!在她的生活中还从来遇到过任何一个可以与他相“媲美”的讨厌的家伙! 莉莎点了点头,结束了他们的批话,“如果你能原谅我,很遗憾,不是找你。” 她在小道上走了一半,就听见身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这笑声发自内心深处。 这声响使莉莎停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简直迈不动脚步。为什么她早没想到这点?强壮的体魄,发达的肌肉……天生的橄榄球运动员的身材。慢慢地,她极不情愿地转过身来,他眼睛中嘲弄的表情证实了莉莎的猜测。 她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你不是……你也不可能是……” 她不由自主地低声说道,她忽然感到她的思维一下子停止了活动,和她的腿手一样失去了知觉。 他几步走到莉莎面前,冲着她咧嘴一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就好象参见女王一般,戏弄地说:“在下正是安东尼·耐金特,至少我的驾驶执照上用的是这个名字。” 渐渐地,莉莎恢复了感觉,并感觉到了难堪。她的脸色变得赤红,下意识地她抬起一支手摸了摸发烧的面颊。 她从未想过在她对耐金特进行正式采访之前他们竟曾见过面,简直是不可思议。看看自己对他的态度,再瞧瞧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她觉得她要是能使他接受采访,那简直可以出任美国第一届女总统了。 他眼睛中的嘲弄消失了,他再也不笑了,而是换上了一副探究的神情。“我想我提的问题该有个回答。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他的头偏向一边,目光直视着她,“美人鱼到了陆地以后都是象你这样追逐男人的吗?”并不等莉莎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你想讨好我,你可看错行市了,要知道我已经见过你那身美人鱼装,那看起来可比你现在穿的这身中学生似的野游装强多了!” 莉莎再也忍不住了“昨晚我那身打扮对你似乎又合适过头了。很明显,不管我穿什么,你都会欣赏的。” “可能”,他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美人鱼小姐,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在这儿有何责干了吧?仅仅是个猜谜的游戏?”他抬头看了看天,目光又回到莉莎的脸上“不管怎么样,你得快点,老天爷可是不等人的。” 莉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情比她预料的还要难得多,就连天气也不肯和她合作!她又看了一眼安东尼·耐金特那张满是不耐烦的脸,决定再试一试,反正她什么也不会损失的。“我的名子叫莉莎,耐特,我来是想…”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耐金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他的眼睛就好象要喷出火来,气得通红。“从我的领土里滚出去!”他咆哮般地吼道。利莎被他的勃然变色吓住了,她已经对他可能会有的不友好或不欢迎做好了准备,但她却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的勃然大怒。 天上劈劈啪啪地掉下了雨点,他们面对面地伫立在雨中,全身一下就被雨淋透了,莉莎已经感到一丝寒意,但她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暇,得了,得了,你还没弄清为什么我要跟你谈呢。” “我知道得够多了,”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是名记者,就是休整个礼拜都在往我的办公室打电话,当然了,我的确并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但这些已经足够了!我决不想与新闻界有任何瓜葛。” “你太不讲理了!”莉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的头发和衣服都紧贴在她的身上,耐金特的牛仔裤也好象水洗过一般,“我只是想为杂志写一篇文章,向公众介绍你为帮助有困难的青少年,对喀麦隆儿童基金会所做出的捐献。 这是件大好事,因为在你那过去的橄榄球运动员生涯中你已经是够出名的了,现在凭着所有这些一定能写出一篇出色的文章,大家一定会喜欢它的!你难道看不出它对提高知名度的好处吗?” “我不需要任何知名度,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耐金特不加思索地说:“我不希望和你们这种人有任何关系,我相信我的秘书已经说得够明确了。现在你做做好事,趁我还没把你扔出去以前,离开这儿!”他向前威胁性地跨了一步。 利沙向后退了一步,“好了,你添了,我这就走,” 她竭力想掩饰她在发抖。“如果我愿意,你也未必能怎么得意。我的确非常需要这次机会,但如果你一定不肯合作,我只好自己继续进行下去了,没有你的帮助似乎也可以,我可以利用过去的那些资料来充实我的文章,如果我必须这么做,我可不敢保证文章写出来后会保持原貌。” 安东尼被她的“嚣张气焰陆怒了,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但当他看见利莎眼中的恐惧,理智终于战胜了他的狂怒,这毕竟是个女人呀-…一个瘦弱的女人,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体力上的优势!慢慢地,他放松了拳头,自嘲地笑了笑,“别害怕,在过去的半辈子里,我从来没打过任何一个女人,即便她们确实罪有应得,所以你不会成为第一个,但这并不是说我就不会把你扔出去。但在你走之前,我想警告你,如果你没得到我的允许就发表你的文章,我一定要对你和你的杂志以诽谤罪提出控告。” 莉莎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写什么,而且你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任何诽谤!” 安东尼抬起一支胳膊擦了擦被雨淋湿了的面颊,“那不要紧,我的律师一定能找到点儿什么,我们只好法庭上见了。我并不在乎我是输还是赢,但是至少在这件案子没结案之前是没有人敢雇用你的,你怎么都得老实一会儿。” “为什么?这简直是恫吓!”她愤愤地说。 安东尼露出一丝狭黠的微笑,“要叫我说,我觉得这只不过是朋友的一点友好的建议。当然了,你是作家,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莉莎挺直了腰,就象是即将离弦的箭一般,这使安东尼从心底里感到一丝钦佩。 “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吓住的!你大概忘了,我们这个国家毕竟还是有新闻自由的!” “哼,我并没有忘记”,他刻薄地说,“你们总是打着公众的幌子去无情地破坏那些无辜的人们的生活。你们不断地地挖掘,直到你们发现某件当事人宁愿忘掉或永远不再回忆起的事情,然后经过你们的加工,见诸于报纸、杂志甚至电视屏幕,等你们把你们所能想到、所能做到的一切都做完了以后,你们就开始寻找另一个攻击的目标。你们是世界上最残酷无情的人,你们从来就不知道‘同情’是什么意思!你去写你的文章好了,但记住我说的话,我是说到做到的!” 说完这句话,安东尼猛地转过身,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台阶,把她一个人独自留在倾盆大雨中,他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就打开大门,进了屋。 只有当他确信门已经安全地关上,那个女孩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安东尼才不加掩饰地表现出他内心的感觉。他把他的头靠在门上,深呼了一口气,借以平息地内心的狂潮。 只有上帝知道他多么的憎恶新闻记者!他抬起头,把他的胳膊从门框上放了下来。他恨他们所有人,尤其是今天碰到的这个!在过去的岁月中他已经和他们打足了交道,全都是他妈的不愉快的回忆,他再也不愿和他们有任何牵连。他们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吸干他的血?毁掉他已有的平静生活?他想是这样的。不管他们在舆论界怎么诽谤,攻击他,他总是勇敢地去面对他们,从不向他们低头,不象有些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便自甘堕落,随波逐流。 他很伤感地想起八年前他的一个队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丹尼·麦尔斯坦。丹尼属于那种非常脆弱的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是个错误,他的生活充满了悲剧色彩,新闻界正是抓住了他这一特点把他钉在了十字架上。一个叱吒球场的风云人物居然无力去对付新闻界残酷的攻击。 那帮记者都是些没心肝,不要脸的下流胚,他们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当人们根本没有防备的时候,他们总是抓住时机对你进行偷袭。 当然有的时候人们也可以从某些报导中受益,安东尼就曾有过这么一次,但接题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麻烦,因为他们是不会轻易就满足的,他们定要继续把故事编下去。 当他回忆起他对那个令人憎恨的记者的态度时,他心底里竟涌起一丝快慰。然而,一个女人就有所不同了。 安东尼皱了皱眉,“那个女人非常漂亮”,他自言自语道。昨天晚上当他偶然在路上碰见她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他当时就非常想正式认识她,但是黄昏中的偶然邂逅的确不是个合适的场合,看来想订下个再次约会的时间是不可能的,他感到有点儿失落。所以当他在那个晚会上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有那么一霎那他几乎是欣喜若狂了,老天爷真是有眼,让他们能在一个正式的场合再次相逢。但有两件事有点儿离谱:第一她看起来并不大友好,第二他自己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嫉妒,看见她在他们面前打扮得那么暴露,那么富有性感,更不用说和别的男人跳舞了。现在想起来昨晚他可能一点儿没有风度。 他也弄不明白或解释不清他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陌生的女人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应该说他周围实在是不乏漂亮的女人,他曾经和好莱坞很多忧雅高贵的女人频频约会,对于漂亮女人他很是习以为常的。虽然现在他不再继续与那些女演员有任何瓜葛,他仍旧和一些漂亮女人周旋,但他给自己的感情画下了严格的界限。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女人一下子就攻破了他的防线? 然而今天当他看见她衣冠楚楚,从容自宕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真是气愤到了极点!经过昨晚的晚会,她居然能追到这儿来,真是太不可思异了!他从未带任何女人来过他的牧场,因为这是他从尘世中遁形的唯一的小天地,而且他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开化。这是他所不喜欢的,虽然他也欣赏现代妇女的勇敢和独立精神,但当一个男人到了他这样的岁数,他更看重的是含蓄,而且他们之间从未做过任何正式介绍!但等她说出她的名字,他对她原有的好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下子就辩别出了她的名字,因为整整一个星期他的秘书总向他转告有个叫那个名字的记者要找他谈。她居然敢打破他目前的这种隐居生活,这是不可原谅的。 雨滴仍在敲打着房顶,安东尼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这才感到浑身湿乎乎的,一阵阵发冷,他走进浴室,找出一条厚毛巾,使劲地擦自己的脸和头发。他走到厨房做上一壶水。咖啡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安东尼让开水在火上烧着,他走进卧室拿换干的衣服。 又冷、又湿、又害怕,莉莎可怜地坐在车里,她必须先冷静下来,保证自己不再发抖她才敢在这样的暴雨中开车。大雨倾盆而下,通过车窗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是一片昏暗。她回头看见那座别致、温暖的小木屋,灯光从窗户透出来,象在雨中翩翩起舞,当她凝视着它的时候,莉莎感到自己就快要哭出声来了。现在看来,穿的暖暖和和,干干净净地坐在家里竟是这般的让人心驰神往,羡慕不已。她的运气简直坏透了,安东尼·耐金特居然就是她昨晚见到的那个家伙!而且当他弄清楚她是谁后情形变得更糟糕。她觉得如果他以一种文明礼貌的态度拒绝接受她的采访她会感到好受些。另一件令她不可思议的事是他如此暴怒只因为她是名记者。天啊,就象她天生就犯了什么大错误似的!当他握紧拳头向她走过来的时候,坦白地说当时她确实有点儿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就是现在,她也不敢确信她不会再受到他的伤害,尤其是如果她不快点赶紧离开她的领地。 莉莎发动了车子,开动雨刷,她的情绪更低落了。这场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也许要下一夜,要想安全地开回家是够艰苦的。她掉了个头,顺着车道打下去。 车道很长,从门到别墅大约有一英里的样子,地上很湿,车胎一个劲儿地打滑。 莉莎紧张到了极点。一分钟以前她还在担心安东尼·耐金特,现在她全副的精力都集中在天气上。雨刷已经开到最高速度,她仍然什么也看不见。她下定决心一旦离开耐金特的地盘,她就在路边找个地方停下来,等这场暴雨过去。这种天气实在无法开车,因为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大门已经依稀显出轮廓,再有几码她就能穿过它了。 就在这一刹那,莉莎听到一声巨响,车子猛地颠了一下,车向右边滑去,还没等她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车向一侧倾斜了过去! 站在卧室的窗前,安东尼一个一个地系着他衬衫的扣子,正好看见那个女孩的车失去了控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车子眼看就要翻了,幸好路边的一棵小树挡了一下。 安东尼的心一下子缩紧了,他想也没想就冲出了房子!在大雨中他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倾盆大雨泻在他身上,他在雨中狂奔就象是个疯子一样!他只想知道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受伤了,他发疯地跑着,那速度怕比他当橄榄球运动员时的最好成绩都要快许多。 当车门被打开的时候莉莎仍旧是恍恍格愧的,她冷得直发抖,当她抬头看见耐金特充满焦虑的脸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如此不安。 “对不起”,她呆呆地说,“我真的是想离开这儿,可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算了”,他急切地周,“你怎么样?伤着哪儿没有?” “可能没有”莉莎慢慢地说,头一次考虑这个问题。 耐金特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车门拽了出来,当他凝视着她的时候,那双黑眼睛就象是要把她熔化了一股,不顾一切地把她抱到怀里,只有这时她才感到他和她一样,抖个不停。 非常奇怪,即便是在倾盆大雨中,他的怀抱还是那么安全,温暖,哪怕他们刚刚那么激烈地吵过架,她低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平静下来,耐金特放开了她,那一丝柔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表情和声调都变得没有一点儿感情,“你至少得在这儿呆到大雨停了,我可以给你检查一下车子”。他低下头看了看她的脚,皱着眉头说“你最好把高跟鞋脱了,穿着它你可没法走回屋,现在地太湿了。” 莉莎一步也没挪动,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受欢迎,眼泪在眼框里转来转去,她使劲地把它们忍了回去。如果她现在失声痛哭起来,那才丢人呢!她可不想在别人面前那样。 安东尼·耐金特低声地诅咒道:“在我一生中从没见过象你这样让人伤脑筋的女人。。你是自己走回屋,还是让我把你抬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并不想让我呆在这儿。”莉莎怯怯地说。 “对,我并不想假装欢迎你呆在这儿,”他坦白地说,“但是看起来好象我必须这么做。现在让我们别再浪费时间了,我觉得我们实在是没有必要站在这样大的雨里等着得上肺炎。我去草棚拿点儿东西,你先回屋去。也许你需要我帮你一把,”他的眼睛咪成一条缝,“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不想告诉我?” 莉莎摇了摇头,“没有,我挺好,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看样子她别无选择,她弯下腰,脱了鞋,迈步向小木屋走去。 当她抬级而上走到门口时,她竟犹豫了一下。她突然产生一种很奇怪的预感,就好象从此她的生活打开了一个新天地,从此以后,她也将永远不再是昨日的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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