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电话飨时她们正准备要去教堂。芮秋正在为罗兰绑头发,贝琪在帮凯蒂穿鞋。莎莎在二楼上厕所,莉莎仍在史坦房中帮他穿衣服,和跟杰迪说话。杰迪与蒂妲在他们一家人出去做礼拜时都会过来看顾史坦。
  “电话,芮秋。”蒂妲喊道。
  “是劳勃吗?”贝琪扬眉问道。
  芮秋耸耸肩,奔下楼去听电话。放下电话时她皱起了眉。
  “是谁啊,宝贝?”蒂妲正在收拾早餐的碗盘,抬头正好看到芮秋的表情。
  “我必须去警察局一趟。”
  “怎么了?”贝琪抱着凯蒂下楼,听到了问道。
  “他们要我马上过去,没有说原因。”但她百分之百相信一定和强尼有关。她双唇紧闭。他一定又惹麻醉了。难道他昨晚又出去了吗?
  “在星期天早上?”贝琪不可思议的说道。“教堂怎么办?”
  “我应该还赶得及。”芮秋看了一眼时钟,离礼拜开始还有整整一小时。
  “要不今晚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蒂妲边说边在洗碗机里倒入洗洁精,关上洗碗机的门。蒂妲上的是另一间教会,但以前贝琪和芮秋都常陪他们去。那个教会虽然几乎全是黑人,但每个人都很欢迎她们,也知道蒂妲视葛家的女儿一如她自己的小孩。“现在是泰妮亚领唱圣诗班。”
  “是吗?”泰妮亚是蒂妲的么女。“我真想去听,不过我希望赶得及和母亲、贝琪一起做礼拜。”
  “你想会是店里或贺家那男孩出了事吗?”贝琪让凯蒂下来,困惑地看着芮秋。
  芮秋看她一会儿,叹气道:“妈有跟你说过吗?”
  “当然。”
  “当然会。”芮秋早就知道莉莎什么都会告诉贝琪。“也有可能是店里的事,可能是玻璃或什么给人打破了。”
  “也许吧。”
  芮秋听得出贝琪不甚相信的口吻。真不知道母亲对她和强尼的关系说了多少?她不愿猜。
  “我最好去看看怎么回事。”
  贝琪和蒂妲互看了一眼,目送芮秋冲出。
  几分钟后芮秋已换好衣服,车钥匙拿在手中,要走出家门时,她探头进厨房。莉莎仍在楼上,谢天谢地。蒂妲和贝琪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看到芮秋时她们都不说话了。
  “贝琪,跟妈说我去哪儿好吗?跟她说我会尽量赶去教堂,就算赶不上也会尽早回家。还有如果我待久一些,拜托别让她去警察局好吗?”
  “我尽量。”贝琪同情地对她摇摇头。“不过你知道她的性子。”
  “我晓得。”姊妹俩无奈地互看一眼,芮秋便走了。
  警察局是幢坐落于五金店南方约半哩的红砖建筑。芮秋只进出过几次,通常都是为学校或民间社团的活动来卖票或买票。星期天的停车场竟出奇的全满,芮秋走进大门便发觉今天值勤的警察真多。她没有多想,只是注意到。
  “嗨,你们要找我吗?”她问一位警员。这是张陌生面孔,她想大概是新调来的。
  “葛小姐吗?”
  “是的。”
  “稍等一下。”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一个键。“葛小姐来了。”
  “能否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放下电话,她问道。
  他摇头。“这你得问警长。”
  芮秋有点吃惊,魏警长和他太太跟她是同一个教会的,他们夫妇从来没有不去教堂的记录。她正想问怎么警长今天也上班,他已从后面主管办公室和羁留犯人的地方走出来。
  “芮秋。”他笑着叫她,但芮秋心中已有准备,她注意到他神色既倦且严肃。平日没有的眼袋浮现了,原本红润的脸色竟有点灰。
  “怎么了?”她尖声问。
  “我们到后面去谈。”
  他为她打开门。芮秋虽已逐渐紧张,但还是不愿胡思乱想,跟随他走入他的小办公室,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
  他关上房门,走到办公桌坐下。办公室里只有一扇小窗,阳光几乎照不进来,顶上的日光灯死死地照着脏脏的塑料地板,铁灰的书桌和满脸倦容的警长。真不知在这盏死白的灯光下,她自己是何尊容。
  “怎么了?”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我必须先问你几个问题,”他说。“你介意我录音吗?”
  “哦,不介意。”
  “谢谢。这省得以后有麻烦。”警长从抽屉拿出一架手提录音机,按下键。接着便靠着椅背,半垂着眼看她。他的手搁在腹上,芮秋注意到他已小腹微凸。从他的一头灰发和松弛的下颚肌肉,他应该是已近六十的人了。
  “你昨天去了劳工节野宴是吧?”他问。
  芮秋点头,随即记起他在录音。“是的。”
  “之后你做了什么事?”
  “回家。怎么了?”
  “就这样而已?”
  “没有。后来我又出去接——一个朋友,他喝太多了,不能驾车。”
  “什么朋友?”
  芮秋没有办法不讲出强尼的名字。
  “贺强尼。”
  “你出去接贺强尼,因为他喝太多,不能驾车,这样对吗?”
  “我是这样说的。”
  “你去哪儿接他?”
  “去河边的那个拖车公园,我忘记那公园的名字了。”
  “是艾坡比吗?”
  芮秋点头,又想到录音。“是的。”
  “是贺强尼打电话叫你去载他的吗?”
  “不是,是华兰妲叫我去的。”
  “喔。”放在小腹的手指竖起。“是几点的时候?”
  “差不多十一点,或再晚一点。怎么了?”
  “这我们待会儿再谈。首先我想再知道一些细节。她打电话给你时有没有心烦或有点——情绪化?”
  “没有。”
  “那你真的载到贺强尼了吗?”
  “是的。”
  “那大概是几点?”
  芮秋想了一下。“我可能过了半小时才到那儿,因为我要整装出去。差不多十一点半吧。”
  “告诉我事情的确实经过,芮秋。这很重要,所以尽量精确。从华太太打电话给你说起,她是怎么说的?”
  芮秋说了,接着再描述换衣服,开车到拖车公园,然后,很不情愿地说到碰到强尼的事。她有点猜到是不是他被控酗酒驾车,如果真是如此,她倒不愿让他更添麻烦,虽然他真的是罪有应得。
  “所以他的摩托车砸毁了。”
  “是的。”
  “他喝醉了吗?”
  芮秋缩拢嘴唇。“他是喝了酒,是的。”
  “但他有没有醉得不省人事?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看起来——正常吗?”
  芮秋的眉毛扬起。“完全正常。只是有点踉跄。”
  “他穿什么?”
  “蓝色牛仔裤,T恤,球鞋。”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衣物上有任何污痕、脏污,或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也许撞车后可能有些草汁沾在他的牛仔裤上,但我没注意到。”
  “所以你没看到他的神态或衣着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是的。”
  “好。在你载了他以后呢?”
  “嗯,我就送他回他的住处。”
  “你想你是什么时间送他到家的?”
  “也许是半夜十二点左右吧。”
  “接下来呢?”
  “他进屋,我回家。”
  “他在差不多半夜十二点的时候走进他的住处?你确实看到他进去?”
  “我看到他爬楼梯。”
  “好,我从头叙述一次看对不对;若有任何不对就跟我说。华太太十一点打电话给你,叫你去载贺强尼,因为他醉了,不能驾车。你差不多十一点半开车到那儿,在拖车公园前方把他连车逼出路外。他的车就留在那儿,上了你的车,你送他回家,差不多半夜十二点到达。这基本上都没错吧?”
  “是的。”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去接贺强尼时,有看到华兰妲吗?”
  “有。但没跟她说到话。我刚开到拖车公园时,远远的看见她站在应该是她的拖车前;就是当我绕过孟士利路的大弯时看到她。”
  “你确定你看到她了?”他陡然坐直,尖锐地盯着她,手心贴着桌面。
  “嗯,是的。”
  “你确定那是她?”
  芮秋点头,奇怪他怎会那么严肃,接着说:“是的,我确信。”
  “她那时在做什么?看起来还好吧?”
  “据我所看到的,她是很好的样子。她就站在拖车前,往我来的方向看过来。”
  “距你几乎撞到贺强尼的摩托车大概过多久?”
  “嗯,马上吧。不到一分钟,我想。”
  “芮秋,再想想,这很重要。从他的摩托车滚出路外后,贺强尼有任何时间是不在你视线之内的吗?”
  芮秋想想,摇头。“没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是——是强尼发生了什么事吗?”芮秋知道光是酗酒开车不会让他们对答这一、二十个问题,他也不会如此严峻。一定是别的事,很糟很糟的事。
  警长叹了一声,背没有那么僵直了。他伸手关掉录音机。
  “华太太昨晚被谋杀了。”
  芮秋惊喘道:“什么?”
  警长肃寂地点头。“这还不是最糟的。这和安玛丽的惨死几乎如出一辙,连在尸体上撒花都一样,只是洒的是玫瑰,不是忍冬花。是从附近花园采的玫瑰。”
  “华兰妲被谋杀?”芮秋既不敢相信又震惊无比,声音都颤抖了。
  “被刺了十三处。大概在十一点四十五到十二点十分之间,那时她的儿子出去找她。他说他看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所以他怕得缩回拖车,锁上门,打电话给邻居。他的邻居出去看,发现了尸体。”
  “噢,我的天哪!”芮秋觉得好恐怖。
  “就像上次一样。贺强尼跟两个女性都有往来,而且他也是最后看到死者活着的人。”
  仍然震惊不已的芮秋听到他的话,摇头。“不,不是他,是我。我看到她站在那儿,他已经刚走,骑着摩托车离去。我是在强尼走后看到她的,你懂吗?他不可能杀她的。”
  警长缓缓点头。“对的。如果你确定你真的看到的是华兰妲。”
  “我确定。”
  “确定到可以上法院宣誓作证?”
  “是的,我绝对确定。她就站在灯光中,我看她看得很清楚。”
  警长紧闭双唇,双手拢起,低头看着手,又抬头再看着她,目光犀利。
  “芮秋——不是贺家那孩子先跟你联络,要你这么说的吧?如果是这样,你告诉我,我不会传给第三人知道的。”
  芮秋的眼睛睁大,望着他。“不是!”她震怒地说道。“不是!”
  “对不起,也许你会觉得我的话侮辱到你,”他沉重地说。“现在出了这么桩恐布的事,刚好跟十一年前贺强尼被起诉的那桩一模一样。只是这次他有个万无一失的不在场证明,就是你。所以我们会怎么想?”
  “强尼没杀安玛丽!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没杀!”芮秋突然兴奋莫名地迎视警长的目光。
  他举起一只手。“那只是我们揣测的一种可能性。另外的猜测是这是一桩盲目仿效的杀人事件,用来嫁祸给贺强尼的。这么想是基于两项推论:其一是,某个人——或许是她先生等的人——很想要除掉华太太,刚好贺强尼刚出狱,于是那人便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它弄得像是贺强尼杀死的;另一个推论是有某个人恨贺强尼恨到要杀死所有和他约会的女性,好让他再回监狱或遭受更坏的后果。那似乎就指向凶手是安玛丽的家人朋友。第二种可能性就很难对付了。”
  “那表示?”
  “那表示这根本不按牌理出牌,是某个人疯了,或者动机我们仍不清楚。但我们会找出来,一定会找出来的。”他毅然决然地说。
  他突然站起来看着芮秋,犹豫着,接着身子倾向她,双手扶在桌上撑住自己。
  “丙秋,不是我有意要指责你说谎。我从你摇摇学步便认识你,你一直是个百分之百诚实正直的人。但你知道,我有两个女儿,我看过年轻女孩受异性蛊惑时,是什么样子。”
  芮秋心想他到底是要说什么;张嘴正想驳斥,他伸手制止她。
  “我本是不该说的,只是想警告你。你一定要知道,如果——只是如果——万一你说谎,你就是将自己置于最大最大的危险之中。你是唯一能不让贺强尼余生都在牢中度过的人,而且这回没有年轻当减刑条件,更有可能处死刑。我不会想置身于此位置。对一个可能犯这种罪的人我不会想这么做。”
  “我没有说谎。”芮秋坚定地说。
  警长直起身。“好。我当然相信你,我们会开始寻找真凶。我们已经对华太太做测试,结果会拿来跟安玛丽相比对。现在已经送到实验室化验,七到十天就会有结果可以得知凶手是同一人或是仿照十一年前的模式。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
  警长绕出办公桌,朝办公室的门走去。芮秋站起来,知道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小孩呢?兰妲的孩子呢?”她问。想到四个失去母亲的小孩,她不觉喉间梗塞。吉米和他母亲似乎很亲。
  “我们首先便打电话给孩子的父亲。我们还在勘察凶案现场时,他就来了。最大的男孩真的吓坏了,一直说他看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但说不出是谁,或是什么东西。”警长摇摇头。“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我对那孩子,也对你保证。”
  他为芮秋打开门。
  “你人正好在这儿,要不要顺便领贺强尼出去,或者我叫他自己走回家?”
  芮秋正要跨出门,听到时简直不敢置信。她转头过来。
  “你是说强尼现在在这里?”
  警长点头。“是的。我们今早凌晨两点去抓他。他跟你说的一样,但我得先核对清楚才能让他走。”
  “嗯,你可以让他走,他并没有杀华兰妲!”
  “似乎是没有,”他沉重地说。“去前面等,芮秋。我去吩咐把他放出来。”
  十五分钟后,强尼从通警察局后面的门出来,走到接待处。无心随手乱翻着旧杂志的芮秋站起来。他需要刮胡子了,头发凌乱,形容憔悴。从他的动作眼神看得出他很愤怒。左颊上有青紫瘀痕,嘴角挂着干了的血丝。
  “他被打伤了。”她微惊地对跟着他出来,仍小心地盯着他的叶凯瑞说。
  “是的,因为他拒捕。我们没有告他袭警,算他走运。他打了谢警员。”
  “走吧,芮秋!”强尼说。他咬着牙恶狠狠地盯了叶凯瑞一眼。
  “可是他们打你!你应该申诉的。”她愤恨的说,他已拉着她往大门走。
  强尼嗤了一声。“是啊,你一直住在你的童话世界好了,老师。在现实社会中,他们没先射杀我才问问题,已经算够好运了。”
  他为她拉开门,不耐地等她走出才跟着出来。
  “可是你什么也没做!他们现在知道了,最起码他们要跟你道歉一声!”
  强尼停下来,俯看着芮秋为他义愤填膺的脸。他们站在大门台阶底的停车场,九月的阳光灿烂温热,天空一片蔚蓝,微风轻轻拂送。
  “我真不敢相信你有时竟这么天真!”他尖刻地说着,放开她的手大步走开。霎时间她还以为他是要走回去,但他停在地车子边,坐了进去。她上车时,他已闭着眼,躺靠在椅背上。
  “他们跟你说了兰妲的事了?”看着她发动车子,他问道。
  “是的。好可怕。可怜的女人!那群可怜的孩子。”
  “嗯。”他沉默了。车子开上路,芮秋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他看起来筋疲力竭。
  “她是个好女孩、好朋友,我真不愿想她会死得那么惨。”
  “我很难过。”
  “我也是。真的真的难过。不过难过对兰妲有什么用?”他握紧拳头,突然坐正,眼光愤怒痛楚。“天,一定是我一走就发生的事!如果我不是跟你回来,如果我再回她那儿,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最起码我可以当场逮到歹徒。”
  “也许就赔上你自己的性命了。”
  他摇头。“不管是谁下手的,都是针对女性,我怀疑他敢找强壮高大得会还手的人。”
  “所以你想这和杀安玛丽的是同一人?”
  “是的。我不太相信是有人在模仿上次的惨案。在泰勒镇这种小地方,怎么会刚好有两个如此疯狂的人?”
  “倒也是。”
  车子开到五金店前的停车场停下。强尼手握着门把,偏着头看芮秋,犹疑着。他开口时声音竟出奇的温柔。
  “你看起来好漂亮,要上教堂吗?”
  “本来要去的。”
  “还有时间,如果赶快一些。”
  芮秋迎视那双湛蓝不可测的眸子,看出他眼底的孤寂受伤,她微微一耸肩。“我有将近十年每星期都上教堂,我想偶尔一次没去不会怎样的。”
  “今天陪我?”
  “好啊。”
  强尼嘴角的微笑深深打动她的心。她这才了解虽然她一直说强尼没杀安玛丽,一直护着他,但在她内心中,她不无一丝丝怀疑。而现在疑虑已消,完完全全消散了,他是无辜的;像她一样清白。
  她觉得她的心像突然释放了。
  他们共度一整天,很有默契的不去谈去想昨晚那桩惨案。芮秋跟他进屋去,勉强再跟“大狼”打招呼,它一点也没比上次友善。强尼进去冲澡时,她就在“大狼”的虎视眈眈下等他。他围着浴巾出来时,她奔入他怀中。这是第一次他们全裸在床上做爱。
  “我好想你。”过后好久,她躺在他胸前,抚着他的胸毛。
  “我也好想你。”她下巴搁在他胸口,对他微笑。他们并躺在床上,她的腿枕在他腿上,他环着她的肩,轻抚她的皮肤。床单已滑到床脚。
  “我想过你昨晚说的话,说我醉酒,一副爱惹事样子之类的话。”
  “我当时很生气。”
  “我知道,”他微微一笑。“看起来好可爱。”
  芮秋一把扯着他的胸毛,扯得他叫起来。他拿开她的手,揉着痛处,白了她一眼。
  “会痛耶。”
  “故意的,我不喜欢让人说可爱。”
  “但你是很可爱,我一生看过最可爱的东西,特别是你那可爱的小——”
  芮秋适时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脏字。”
  他扬起一边眉看她,拿开她的手,让它再回到他胸膛。
  “想改造我?”
  “是的。”
  “好,也许我也需要。这又回到我刚刚想说的话。”
  “什么话?”
  “你说的没错,昨晚我是醉了。我绝不会再喝醉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他摇着头。
  “不会了。拭目以待一个滴酒不沾的人。”他望向匍在走道上的“大狼”,再看着芮秋。“我开始在想我的老头。从我有记忆以来,他便从早喝到晚。我不要我自己变成他那样子。”
  “孺子可教。”
  “生命太短促了。”
  “嗯。”
  霎时间两人都想到兰妲。他看着芮秋。
  “你真的要我去剪头发?”
  芮秋笑了,正好驱走即将压逼而来的低气压。“你若不愿意就算了,你的头发很漂亮。”
  “喔,谢谢。”他犹豫了一秒,嘴角浮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我留长发基本上是要让别人刺眼的。”
  “我知道。”
  “所以如果你要我剪我会去剪的。”
  “谢谢,不过我不要你做太多牺牲。滴酒不沾就很够了。”
  “那么你不会要我放弃我的摩托车吧?”
  芮秋突然饶富兴味地看着他。
  “如果我要求,你愿意吗?”
  他握住她的手带到唇边亲吻。“如果你要,我什么都愿意做,芮秋。”
  床边的电话飨了,尖锐的铃声出人意料,芮秋吓了一跳。
  强尼伸手拿起话筒。
  “喂?”
  他听着皱起了眉,看向芮秋。
  “嗯,是的,她在。”
  “你母亲。”他无声地说。
  芮秋扮了个鬼脸,接过电话。“喂,妈。”她勉强地说。
  “葛芮秋,你和贺家那男孩在他房中做什么?”
  芮秋就要告诉她了,但母亲叽叽喳喳低声说起话来,想来是不想让强尼听到。
  “你听到华家那女人的事了吗?”
  “听到了。”
  “听到她遇害了?就像安玛丽一样?昨晚的事?”
  “是的,真是一大不幸。”
  “而你现在人在他的住处?”莉莎的口吻清楚表达出她不相信女儿会这么呆。
  “妈,强尼并没有杀死她。”
  “天哪,芮秋,他听得到你说话吗?”
  “当然听得到。”
  “噢,我的老天!他是拿你当人质吗?要不要我报警?”
  “他没有拿我当人质,你也不用去报警。”芮秋几乎动怒了,强尼却笑了起来。“妈,他没有杀华兰妲。我知道他没有,因为他昨晚跟我在一起。”
  “跟你!你不是回家上床了吗?”
  “我没有。”芮秋叹了一声。“我回家再告诉你好吗?拜托不要担心我,我好好的。我可能会晚一点回家,因为我们要出去外面吃东西。除非——”
  她询问地抬眉看强尼,一手捂住听筒,不让她母亲听到。“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餐?我妈的菜烧得好棒。”
  强尼夸张地摇着头,惹得芮秋笑了起来。
  “我们要出去吃饭。”她放开手重复一次后,嘲弄的看着强尼,又加了一句。“猜猜看下星期天谁要来我们家吃饭?”
  “芮秋,你不要胡来!”莉莎惊叫道。
  “我就是要带他去。放心,妈,他也很害怕的。但我希望你们彼此认识。”
  “噢,芮秋,为什么呢?”
  “因为我正疯狂的爱着他。”芮秋说着,目光和强尼的交缠在一起。莉莎在电话那头惊喘了一声。
  强尼突然伸手拿过听筒,芮秋吓了一跳。
  “葛太太,芮秋等一会儿再打给你。”说完便将听筒轻轻放回去。
  他缓缓转头,坐高了一些,双手交在头后,倚着枕头。“你是真心的,或只是说话去气她?”
  她迎着他的目光。“我是真心的。”
  “哦,是吗?”他嘴角泛出一丝微笑。
  “是的。”
  “是吗?”
  “是的。”
  微笑荡漾开来,他一把抱过她,让她平躺在床上。他支着一手手肘,撑在她身上。
  “介意再重复一次吗?这次对我说。”
  芮秋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庞,晶亮的蓝眸,动人的唇形。她手抚着他脸颊的瘀痕。
  “我爱你。”她柔声说。
  “你漏讲了疯狂两字,”他轻叱道。“我要听你一字不漏,对着我讲。”
  “我疯狂的爱着你。”幸福甜蜜的感觉源源涌出,她不觉微笑起来。她说出来了。现在,她已不再有任何秘密了。她觉得满心欢喜。
  “芮秋。”他捧着她的脸,眼神中有惊奇、有热情,他低头寻找她的嘴。他的吻那么温柔亲密,诉说着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芮秋心神迷醉,环着他的颈子,跟他共同沐浴在爱的狂潮中。
  稍后,她心满意足、慵懒地躺在他怀中时,听到一个声音,她不觉皱起眉,霎时间不知那是什么声音。
  “你的胃在咕咕叫!”她睁着大眼看他,强尼对她作了个鬼脸。
  “我饿死了,”他坦承。“从昨晚六点到现在一直都没吃东西。”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直在为精神与肉体食粮交战,最后是肉体战胜。”
  他笑得好迷人,看得她心神荡漾,伸手扳下他头,给他甜甜一吻。
  “天!”他将她拉到胸前,双手环着她一转,她又给压到他下面。他的用意相当明白。
  “不要了,”她戳着他的胸肋说道。“我们要起来吃点东西了,不能整天待在床上。”
  “我倒喜欢。”但他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着,他只有放开她,站起来。芮秋望着裸身站在床边的他,不觉赞叹他的俊美:肌肉结实,小腹平坦。她目不转睛欣赏着,他也看到她在看他,他的目光专注。芮秋迎着他的目光,想起自己也玉体横陈在凌乱的床上,于是像只慵懒的猫咪,挑逗着款摆自己的躯体。
  他的肚子又在叫。
  “好吧,就这样,趁还未饿昏之前,跟你一起冲个澡。”
  他弯腰一把抱起她,跨过走道上虎视眈眈的“大狼”,走进浴室,放她站在浴缸中。扭开水龙头,拉下莲蓬头的开关,他也跨入浴缸中,随手拉上浴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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