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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明白他怎么通过的。”克里斯蒂·科利说。 “先知”老态龙钟的脸上显露出不易察觉的轻蔑,因为他的僵死的脸儿几乎做木出什么表情,他说:“这么说,我们文明发达的社会造出了一种不会出错的——嗯——科学试验?你瞧,来判断一个人是否说真话?而第一个接受测试的人就说了谎并且逃过了,‘我们现在可以解决无辜与犯罪这个最困扰的难题。’哈,真是笑话。男女老少还会继续撒谎。 我活了一百岁了,但我仍然不知道我的一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我真的不知道。” 克里斯蒂抽出一支雪茄,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罩在“先知”脸上,使他的脸看起来象博物馆里的一个面具。 “是我让原子弹爆炸的,”克里斯蒂说,“我有罪。等我接受PET检测仪的测试时,我知道的仪器也知道。可是我以为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肯尼迪,我总是能看透他的心思。 事实是,他想让我别审讯格里斯和蒂勃特,他想让原子弹爆炸。所以说,他到底怎么通过测试的?” “如果人脑是那么简单的话,我们也太容易了解了。”“先知”说,“这既是你那个阿纳柯尼博士的聪明之处,我觉得也是给你的答案。肯尼迪的头脑拒绝承认他有罪,因此电脑检测仪就表明他是清白的。我相信你说的话,所以我和你一样清楚事情的真相。 但在他自己内心里,肯尼迪也许确实是永远清白的。” “我和肯尼迪不一样,成了千古罪人。” “打起精神,”“先知”说,“你不过杀掉了多少,一万?还是两万人?你唯一的希望是拒绝接受测试。” “我答应过弗兰西斯。”克里斯蒂说,“而且如果我拒绝的话,新闻媒介会把我绞死。” “那你干嘛一定要同意呢?”“先知”说。 “我想弗兰西斯是吹牛皮,”克里斯蒂说,“他担当不起测试的结果,只能把它取消掉。所以我坚持让他先接受测试。” “先知”显得有点不耐烦,驱动轮椅向前,说道:“爬上自由女神像,宣布你的人权和人格尊严,你会脱离这件事的。没有人愿意让这该死的玩艺儿成为法律工具。” “当然,”克里斯蒂说,“我得这么去做。但弗兰西斯知道我有罪。” “先知”说:“克里斯蒂,如果测试中有人问你你是否是一个恶棍,从心底里说实话,你会怎么回答?” 克里斯蒂开怀大笑:“我会回答说:不,我不是一个恶棍。这样我就通过了。真是太好笑了。”他感激地轻轻拍了一下“先知”的肩膀,说:“我不会忘记你的生日庆祝会。” 杜波里副总统最先对克里斯蒂拒绝测试的声明愤怒地做出了反应。她说:“你是否意识到,如果你拒绝就必须辞职,而且即使你做出辞职的姿态也会对总统的形象造成很大的损害?” “我根本看不出这一点。”克里斯蒂说:“难道我为了保住我的位置就非得让阿纳柯尼这种人胡弄我的头脑吗?还是你认为我确实有罪?”他能从她眼里看出答案,他想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犹豫不决的法官。他自卫般地补充说:“我们有美国宪法,我有我个人拒绝接受这种测试的自由权力。” 奥托·格雷严峻地说:“对待罪犯你可不是这么敏锐地想到宪法的,你巴不得把他们运到阿拉斯加。” 科利说:“奥托,你不相信我做了那事,是不?” 奥托说:“当然我不信。”这话让科利放心工,但奥托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是你应当接受测试,否则只能辞职。” 科利转向韦克斯和戴西,“你们俩怎么看?”他笑着问道。 韦克斯先答道:“我没有丝毫的怀疑你是清白的,那些对你的指控纯粹是胡扯。但倘若你拒绝接受测试,那么在公众眼里你就是有罪的,那时你不得不离开政府。” 科利转向戴西:“尤金?” “戴西不看我,戴西欠我人情。”科利想。这时戴西审慎地说:“你得进行测试,克里斯蒂,即便辞职也帮不了我们多大的忙啦,我已经宣布你要接受测试,而且是你答应的,为何要改变主意?你当然不是害怕吧?” “我之所以答应是为了表明找对弗兰西斯·肯尼迪的忠诚。”科利说,“但现在我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愿再冒这么大的风险。” 戴西叹声说:“我真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说到辞职吗,我认为应该由总统做出决定。” 大家都看看弗兰西斯·肯尼迪,他脸色煞白,平常浅色的眼睛现在看起来似乎变深、变蓝了,但声音出奇地温柔,他说:“克里斯蒂,看在我们长期以来情同手足的份上,你能听我的劝说吗?我进行了测试,也冒了这个风险,因为我觉得这对于我们国家和总统的形象都很重要,也因为我是清白的。你从来没难为过我,克里斯蒂,我就指望你了。” 科利一下子感到了对弗兰西斯·肯尼迪的仇恨,这人怎么能若无其事地隐藏自己的罪行?为什么自己的这位老朋友要把自己推向事实真相的十字架?但他只平静地说:“我就是不能做这个试验,弗兰西斯。” 肯尼迪神情肃穆,“那就算了。我也不想让你辞职,我不愿意让你丢面子。好啦,我们说别的事吧。” 但戴西问道:“我们要不要发布一个声明?” “不。”肯尼迪说,“如果有人问,就说司法部长感冒了,等他病好了再做测试。这能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呢?”戴西追问说。 “到时候再说。”肯尼迪答道。 肯尼迪总统把中央情局局长西奥多·塔比召到了黄色椭圆形办公室,这是一次秘密会谈,他支走了每一个人,没有证人,没有记录。 肯尼迪不想浪费时间,没有客套,没有悠闲地喝茶之类的事情,他开门见山地对塔比说:“西奥多。我们遇到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只有你和我能理解,也只有你我能解决。” “我尽力而为,总统先生。”塔比说,肯尼迪看见他眼里射出凶残的目光,象闻到一般血腥味。 “我们在此说的每一句话都属于最高机密,这是总统行政特权。”肯尼迪说,“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我的私人助手。“这话使塔比明白了事情的极度敏感性,因为肯尼迪每样事情都让他的助手们插手。 “是关于雅布里。”肯尼迪说,“我相信,”他困难地笑一笑,“我是正确的,你可以认真考虑考虑,雅布里将要接受公开审判,这无疑会触痛美国人的伤疤,让他们勾起往事。他会被判处终身监禁,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个恐怖行动,弄出个什么花样,比方说绑架非常重要的人物,其中一条要求肯定是要释放雅布里。到那时我已不做总统了,所以雅布里会被释放,仍然是个危险份子。” 肯尼迪捕捉到塔比怀疑的表情,其表情是没有表情,塔比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他精于此道。他脸上干脆失去所有表情,眼里没有生气,嘴唇纹丝不动,把自己弄成了一座无法看破的石像。 但这时塔比露出了笑容:“你一定是读过了我手下反情报组织负责人交给我的一份内部文件,他说的跟你一摸一样。” “所以说,我们怎么才能阻止这一切?”肯尼迪。这仅仅是个自问自答式的反问,塔比没有作答。 肯尼迪觉得正是火候,“我保证我能说服雅布里接受大脑测试,我能对付他,公众需要知道的是,测试结果表明雅布里和原子弹爆炸有关,这是个全球性的阴谋。这样让我们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不妨撇开克里斯蒂,发布一道追捕令,逮住那两个小家伙,至少把他们绳之以法。” 在他们相处过程中,肯尼迪还是头一次看见塔比象一个搞阴谋的同伙一样狡猾地打量着他。他知道塔比想得很远,“我们并不是真需要雅布里的回答,是不?” “是。我们用不着。”肯尼迪说。 塔比问:“克里斯蒂参与这事吗?” 这正是肯尼迪难以回答的。但还没到最困难的地步。他缓缓地说:“别管克里斯蒂。” 塔比点点头,他要和肯尼迪站在一起。塔比明白,这会儿,他就象一个奴才看着他的主子,准备替他干一件不可告人的事,他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想你不会给我任何书面东西。”塔比说。 “是的,没有”。肯尼迪说,“我这就向你下达详细的口头指令”“最好详细一点儿。”西奥多·塔比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总统先生。” “我明白,总统先生。”塔比又说。 肯尼迪知道不必再犹豫了,“在雅布里同意进行测试之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们中央情报局。你们的医学机构出面操作仪器,做这次测试。”他瞧出塔比眼里露出犹犹豫豫的怀疑,不是出于道德义愤,而是出于软弱。 “我们在这儿不是谈论谋害一个人。”肯尼迪不耐烦地说,“我不至于那么愚蠢或不道德。如果我想那么做的话,我会跟克里斯蒂讲。” 塔比还在等待。 肯尼迪知道他必须说出关键的话,“我发誓,我要求你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们国家,不管雅布里关在监狱里,还是被释放,一定不能让他再构成任何危险。我要你们做试验的人走到极限,按照阿纳柯尼博士的说法,在测试中发生副作用,完全抹掉记忆。一个没有记忆,没有信念,不被定罪的人是无罪的,他会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 肯尼迪识别出了塔比的眼光——就象一种肉食动物发现了和自己一样凶残的另一种陌生动物。 “你能组织起一班人做这件事吗?”肯尼迪问道。 “等我把情况跟他们讲明,会的。”塔比说,“对国家不忠诚的人绝不会被任用的。” 当晚,黑漆漆的夜幕中,西奥多·塔比把雅布里押送到肯尼迪的住处。这次见面同样很短暂,完全是肯尼迪的事,没有茶水、没有客套。肯尼迪立即提出了他的建议。 肯尼迪对雅布里说:“对于美国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是搞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有一个包括原子弹爆炸事件在内的更大的阴谋。而同样对你来说,重要的是洗清你和这件事的干系。现在,你听好了,我知道你会因为你的其他罪行被判处终身监禁,但我答应你,我将允许你和你外边的朋友取得联系。我们假定他们还能讲义气,再弄几个人质,以此来要求释放你,我倾向于同意这种要求,但只有在你弄清和原子弹爆炸一事的关系之后,我才能这样做……我看出你有些怀疑。” 雅布里耸耸肩说:“我觉得你太慷慨大方了。” 肯尼迪尽量打起精神,做他不得不做的事情,他记得雅布里在把枪放在他的女儿特蕾莎的脖子上之前,是如何先迷惑住他的。 雅布里不会这样被迷惑住。他只有根据雅布里自己的道德信条让他解除怀疑,才能让这家伙上钩。 “我这么做是为了消除我的同胞的恐惧。”肯尼迪说,“这是我最主要的考虑。我乐意看到的是你永远被关在监狱里。所以说,我没有义务非这么做不可。” “那你为什么还要承受这种痛苦来说服我呢?”雅布里问。 “敷衍了事地执行我的职责并不是我的本性。”肯尼迪说,而且看出雅布里也在开始注意这一点,相信他是个有道德的人,是个在他的道德范围内可以信赖的人。肯尼迪又想起了特蕾莎,想起她对雅布里的友善的轻信。他接着对雅布里说:“你对于你的人策划了原子弹的爆炸的说法不是十分恼火吗?好啦,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洗清你和你的同伙的名声,为什么不干呢?你是害怕通不过这个测试吗?当然这总是有可能的,我这么想,虽然我并不是真的相信。” 雅布里直视肯尼迪的眼光,“我不相信有谁会原谅我对你的所作所为。” 肯尼迪沉默不语,看起来有些疲倦。 他没有受骗,这正是美国腐朽之处。为了达到卑鄙的政治目标提出这么一个肮脏的交易。 过去的六个月,雅布里一直被完全隔离受审,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肯尼迪继续施加压力道:“接受测试是你获得自由的唯一希望,当然还得看你能否通过。” 肯尼迪叹息说:“我不原谅你,但我理解你的行为,我知道你觉得你这样做是为了推进我们的世界。我现在也是一样,我做我份内的事。我们是不同类型的人,我不会做你做的事。而你呢,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也不会做我现在做的事,让你获得自由。” 他看出他说服了雅布里,这几乎使他感到难过。他使出了全部才能、全部扭力、全部真诚认真的表情,不断地进行游说。他活灵活现地说明了雅布里过去是怎么个形象,他自己了解的那个形象。为了让雅布里深信无疑,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当他看到雅布里的脸上显露出怜悯和轻蔑的笑容时,他知道他终于成功了,他获得了雅布里的信任。 雅布里接受了使用PET检测仪的审讯,此后又被转交给了联邦调查局关押。肯尼迪在和他谈话四天之后,又与西奥多·塔比一起去看他。 雅布里完全没有束缚,连镣铐也没戴。 三个人静静地坐着,喝一口茶,吃一块饼干。肯尼迪审视着雅布里,这个人的脸没有变,这是一张敏感的脸,眼里带着淡淡的忧伤,但仍然显得快活,他几乎不说话,只是象在解答什么难题似的疑惑地看着肯尼迪和塔比。 他看起来心满意足,似乎知道他是谁。雅布里洋溢着纯洁无邪的笑脸,使肯尼迪不能忍心再看他,终于离去。 更为痛苦的是对克里斯蒂·科利做出的决定,这也是克里斯蒂始料不及的。弗兰西斯·肯尼迪单独把他召到了黄色椭圆形办公室会谈。 肯尼迪开门见山、平静地说道:“克里斯蒂,除了我的家人之外,谁也没有你和我更亲近了,我想我们俩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对方,所以你会理解在我就职下届总统之后,我必须请求你辞职,希望你在适当的时候向我递交辞呈。” 科利看着这张挂满温柔的微笑的英俊的脸,不敢相信肯尼迪不作任何解释就要把他一脚踢开。他沉着地说:“我知道我有时有点急躁,但我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保护你。” “你有意让原子弹爆炸,本来你可以阻止的。” 克里斯蒂·科利非常冷静地考虑着他眼下的处境。他再也感觉不到对肯尼迪的深厚感情,再也不会有什么仁义之情、正义之感,一下子对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失去了信心。他突然明白了他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重担,哪怕是在私下也好,弗兰西斯·肯尼迪必须对过去做下的事情分担责任。 科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双他熟悉的浅蓝色的眼睛,寻找着慈悲。 “弗兰西斯,是你要我那么做的,我们俩都明白只有那样才能救你。我知道你做不了决定,你大虚弱了,根本不堪一击。弗兰西斯,不要谴责我,不要裁决我,他们要把你赶下台,你受不了,你几乎要绝望,而当时我是唯一能看清这一点的人,眼看他们会把雅布里放走,让美国遭受耻辱,而你女儿的死也就永无报仇雪恨之日了。”科利歇一口气,惊讶地发现肯尼迪看着他,压根儿无动于衷。 肯尼迪说:“这么说你认为我当时想的是报仇?” “也许不是对雅布里,”科利说,“对命运。” “你可以呆到下届政府就职之后,你功劳难泯,但你是一个危险点,是众人的靶子,必须让你消失,我才能理清局面。”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认为我想让您做那事,你认为我的行动是为了报仇,克里斯蒂,你错了。” 克里斯蒂·科利神思恍惚,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觉得自己好象离开了这个世界一样。他说:“弗兰西斯,我知道你,我了解你。我们一直情同手足,我总是能感到这一点,我们确实象亲兄弟。正因为我把你当作兄长,我才救你的,我做出了决定,我犯下了那桩罪行,我可以让世人谴责我,而不是你。” 弗兰西斯·肯尼迪叹口气,说:“我不怀疑你的忠诚,克里斯蒂。 但是在下届政府开始之时,你必须走。这事没有再讨论的余地,以后就不提了。” “那样做是为了救你。”克里斯蒂喊道。 “对,是你那样做的,”肯尼迪说。 克里斯蒂回想起四年前十二月初的一天,新当选的美国总统弗兰西斯·肯尼迪在佛蒙特修道院外等着他时的情景。那时肯尼迪消失了一个星期,报界和肯尼迪的政敌纷纷推测说他病了,他在接受心理治疗,他陷入了秘密的风流韵事之中,但只有克里斯蒂。 科利和佛蒙特修道院院长两人知道真情:弗兰西斯·肯尼迪隐居在修道院里,深切哀悼他刚刚离世的爱妻。 那是在肯尼迪大选中获胜一个星期后,克里斯蒂驾车把肯尼迪送到了位于佛蒙特州怀特河河口的修道院,修道院院长在门口迎接他们,他是唯一知道肯尼迪真实身份的人。 修道院的修士们与世隔绝,切断了所有与外界、甚至与附近城镇的联系,他们唯一与之沟通的是上帝和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他们修行的一条戒律是发誓保持沉默,除了祷告或因什么事故受伤而喊叫外,他们几乎不讲别的话。 只有院长有一台电视机和一些报纸,看电视新闻是他的一项经常性娱乐活动,他尤其对晚间电视新闻节目的主持人感到着迷,常常好笑地想,自己木就是上帝的节目播音员之一吗,他时时以这样的想法提醒自己应有必要的谦卑。 汽车在修道院门口停下来,院长穿着破旧褐色长袍和草鞋的修士陪同等候他们。克里斯蒂从车后拿出肯尼迪的行李箱,看着院长和肯尼迪握手。院长看起来与其说是一个神甫,更莫如说象一个酒馆老板,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来宾,咧着嘴呵呵笑着欢迎他们。当他被介绍给克里斯蒂时,他开玩笑地说:“你干嘛不一同呆在这儿呢?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每天说那么多话一定很累吧?在这儿安安静静地休息一周不是挺好嘛。” 克里斯蒂一笑谢过,没有作答。他看弗兰西斯·肯尼迪,英俊的脸显得很安详。肯尼迪木是个外向型人,他和院长握手时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感情,看起来好象不是来此哀悼他的妻子,而是更象一个木提木做一个小手术的;动事重重的病人。 事前克里斯蒂曾对肯尼迪说过:“希望我们能保住这个秘密,人们不喜欢宗教修行,会说你犯傻。” 弗兰西斯·肯尼迪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有节制地、但是自然地流露出歉意。“他们不会发现,我知道你会保密的。过一个礼拜来接我,有这么一段时问足够了。” 克里斯蒂拿不准这几天里弗兰西斯会有什么变化,他抓着弗兰西斯的肩膀,几欲落泪,不由得说:“你想让我和你呆在一起吗?” 肯尼迪摇摇头,走进修道院大门。这一天他看起来还可以,克里斯蒂想。 圣诞节第二天,天气十分寒冷,天空晴朗得象一面镜子,大地象一块黄褐色的钢板,整个世界象包裹在玻璃墙里一样透彻、明亮。克里斯蒂驱车到修道院门口时,肯尼迪正孤零零一个人等着他,什么行李也没有,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把手臂伸开,昂首挺胸,似乎为他的自由感到欢欣。 克里斯蒂刚从轿车中钻出来,肯尼迪一把把他抱住,欢喜地大声和他打着招呼,看起来在修道院里这几天使他恢复了活力。他朝克里斯蒂等着,这是一个极富有勉力的笑容,一个难得一见的。 足以让天下男女老少倾倒的微笑,仿佛向整个世界肯定人生之美好、幸福、繁荣向上,仿佛向你展示他在看见你时的愉快心情,使你不能抗拒对他产生的油然喜爱。这一笑让克里斯蒂大大放心了,弗兰西斯不会有问题,他依然会象以往一样坚强,他是世界的希望,是他的国家和他的同胞们的强有力的卫士,他们将携手并进、共展鸿图。 肯尼迪如此这般带着他那绚丽辉煌的微笑,抓着克里斯蒂的肩膀,看着他,转而却非常漫不经心地、好象什么事没有一样、似乎在谈论一件不经意的事一般,简简单单地挪揄道:“上帝帮不了忙儿。” 在这个凛冽冬日的早晨,克里斯蒂看出肯尼迪身上有个什么东西终于崩溃了,象是脑子被切掉,他再也不是从前的他了,虽然他看起来几乎没有变化,但身上已滋生了一个小小的肿块。克里斯蒂看出肯尼迪并不知道这一点,别人也不会知道,只有克里斯蒂自己知道,因为他是在这儿这一刻唯—一个看见那一个动人的笑容和听到那一句奚落的话“上帝帮不了忙儿”的人。 克里斯蒂说:“也难怪嘛,你才给他七天时间。” 肯尼迪大笑,“当然,”他说,“他是个忙人。” 然后他们钻进了轿车。这一天他们过得真不错,肯尼油从来没有那么机智诙谐,那么快活,他踌躇满志,想着在未来四年中把他的政府里的人凝聚在一起,齐心协力做出一番业绩来,看起来他好象与自己的不幸遭遇妥协,重新恢复了活力,而克里斯蒂几乎就相信了…… 克尼斯蒂·科利开始着手离开政府,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消除一切他为保护总统而采取的违法措施的痕迹,他撤掉了电脑控制的对苏格拉底俱乐部成员的全面监视。 科利坐在司法部长办公室里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旁,开始消除他的私人电脑中对一些危险分子的存档。最后,他打出了戴维。 詹特尼的档案。我肯定没错,科利想,这小子是个祸根,从他阴沉沉的漂亮的面孔上一眼就可以看出内心的不平衡,眼里放射着精神紊乱、焦灼木安的光,最新接到的情报说他目前正向华盛顿驱车而来。 这家伙会是个麻烦。这时克里斯蒂想起“先知”的预言,当一个人获取绝对权力之后,他总是会清除他身边那些最亲近、最了解他的秘密的人。他爱肯尼迪,因为他是个德行高尚的人。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掌握着肯尼迪可怕的秘密。克里斯蒂想了又想,但终于决定让命运来裁断吧,无论发生什么,他,克里斯蒂·科利,问心无愧。 他按下电脑上清除存储的键,戴维·詹特尼一下子消失。任何官方的档案中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 文学殿堂 疯马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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