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乔蒂安的心情就像他身上所穿的礼服一样黑,他站在床边,打开一个大大的木盒子,这是他刚才让仆人拿来的,他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到床褥上。
  屋里的灯光以及炉火的亮光照在一堆无介的宝石之上,数百年来,这些宝石,为安伯维尔家庭的女士们所拥有。乔蒂安明白,他得在结婚典礼上给斯波兰达一个戒指,所以他收回了他所见到的第一枚戒指,那枚戒指有一圈朴素的银边,中间有一颗小小的珍珠。
  另一枚戒指引起了他的注意,坚硬的黄金底座上有三排紫水晶,他拿起它,淡紫色的水晶闪着多么灿烂的光辉,然后他将它与那个有着珍珠银边的戒指做比较。
  它们在制作上有什么不同呢?他问自己。实际上,戴上斯波兰达手指的,只要不是由那该死的马靴上的钉子做成的就可以了。他将一枚戒指装进口袋,下楼了。
  曾经有一次他走进这间绘画室,感觉在参加葬礼,好像有成千柱蜡烛点燃着,房间里到处泛滥着从暖房里拿来的鲜花,甚至房间周围也布满了忧郁,还有悲哀的心情,唯一缺少的一口棺材。
  虽然这房间感觉并且看上去很阴暗,但是它符合乔蒂安的心境。仅仅再过一小会儿,他就要娶斯波兰达了,一位他几乎不了解的姑娘,他不能否认她的可爱,他也不能赶走她天生的甜美,但是她的古怪看来并不适合于他。
  事实是,他并不一定得娶她。
  "我非常高兴能帮助你安排这个紧急的仪式,爵爷。"施鲁斯伯里牧师大声说道,胸前手持祈祷书。"平常的话,我会坚持要发布公告,并且遵守另外一些习惯的程序,但这一次是特殊情况。"
  乔蒂安不作声。
  "你做得很对,爵爷。"牧师继续说,"这婚礼不仅将你从你所犯下的罪恶之捆绑当中解放出来,而且可以有效地阻止那些嚼舌,我……你……"
  牧师看见公爵眼中有雷电似的表情,他的声音飘忽得很远,乔蒂安那坚硬的银色目光就像钉子、小刀、弓箭以及其它一切存在的尖利的致命工具那样,将牧师钉死在墙上的十字架上。
  "我建议,牧师。"乔蒂安说,"当你今天晚上做祷告的时候,你该为你那黑暗的灵魂祈祷。"
  施鲁斯伯里牧师在他不得不回答的当口,弗劳利太太快速地走进了屋子,这帮了他的大忙,弗劳利太太尽她的胖腿所能够承受的速度飞奔进屋,"爵爷。"她擦着裤子,"斯波兰达小姐现在正和泰特先生下楼,但是我想我得警告你她拒绝穿从麦伦克劳富特女裁缝那儿送来的礼服,礼服上的花边没能得到她的认可,尊敬的主人,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这怎么也不能说服她把衣服穿上。"
  "她现在没有不穿衣服吧,是吗?"乔蒂安问,没有意识到这样的问题不该提。
  弗劳利太太尴尬得双颊火烫,"不,爵爷,但她……嗯,她……"
  "她现在还穿着那件紫罗兰色的衣袍吗?"
  女管家捏着两手,"噢,爵爷,她是想穿那件紫罗兰色的衣袍,但是我恐怕那衣服太休闲了,你是知道的,她已经穿了差不多有两天了,我让泰西将它拿给洗衣工了——"
  "她现在穿着什么?"乔蒂安命令式地问。
  弗劳利太太用不着回答,在那一当口,埃米尔将斯波兰达领进了房间。乔蒂安简直不能相信他所见到的。
  斯波兰达穿着一件他的白色真丝衬衫,其它什么也没穿。她长得挺高,衣服的下摆只到大腿根的当中,这样就露出了她那长长的、苗条的大腿,衬衫下面她什么也没穿。
  该死,这不就等于什么也不穿吗!"弗劳利太太。"他焦急地低声说,"难道不能劝劝她,至少得在衬衫底下穿上些东西?"
  弗劳利太太摇了摇头,"我们试了,爵爷,但是她……斯波兰达小姐是位我所见过的最固执的年轻姑娘,她一旦决定了,就不可能不做。"
  乔蒂安朝牧师看去,他看见牧师的视线正好与斯波兰达的胸部齐平,三名男仆人站在房间的背面,他们盯着斯波兰达的臀部看,埃米尔,那该死的从地狱刚回来的人,这么靠近地站在斯波兰达的身边,看上去他们两人如胶似漆。确实,他们每下一级楼梯,斯波兰达的胸部就轻轻擦过埃米尔的手臂。
  厄尔姆斯特德是这个房间中唯一不在意的男人——从某方面来说——不沉迷于她的魅力。这位男管家正忙着将一只公鸡从桌子底下哄出去。
  乔蒂安也在花双倍的力气赶这只公鸡,看在上帝的份上,这只公鸡要在他们婚礼上干什么?
  "不要这么容易发怒,乔蒂安。"埃米尔走到了乔蒂安跟前,他这么说,"依我看,斯波兰达的衣袍弄脏了,从女裁缝那儿拿来的衣服——"
  "离她远点。"乔蒂安命令道,将斯波兰达的手从埃米尔的臂弯中抽出来。
  "主爷,"斯波兰达喃喃而语,温柔地,她亲吻了乔蒂安的肩膀。昨天夜晚她偷偷溜进他的卧室睡在他身边是多么正确呀!她开始给予他快乐了,最后,她已经真正地吸引住他了,这份情感的证明就是他即将娶她为妻。
  她不能再隐藏她的身份,婚礼会将她从保持出生秘密的境况中解放出来。首先的一条是,过一小会儿,乔蒂安将成为她的丈夫,这样,他就有充分的权力知道他娶了一位小仙子。
  她不知道将怎样对他说。
  "主爷,我是一个精灵,"她可以这么说。
  或者……"主爷,你屋里的床十分好,但是我更喜欢在蓝铃的中间午睡。"
  或者……
  "斯波兰达!"乔蒂安向她嘘了一下。
  乔蒂安的这一声将斯波兰达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她这才意识到乔蒂安在对她说话,但是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你穿着我的衬衫。"乔蒂安说,从上往下对着她的头顶说话。
  "嗯,我是穿着你的衬衫。"她将自己的脸颊搓着他的肩膀,同时将一大束黄色水仙移开,免得那些娇嫩的花被压着了。"这特别柔软,你的衬衫,每一处都像缎子一样柔软,你是知道的,那位善意的太太带来的裙子,上面有些很硬的东西,那会使我起疹子的。那是一片面性漂亮的粉色,那裙子,但是我不能忍受那很硬的东西——"
  "那是花边。"弗劳利太太说话了。乔蒂安开始脱上衣。
  "我不要穿你的衣服,主爷。"斯波兰达柔声地告诉他,但是很坚定。"这是我婚礼的日子,我要穿这件漂亮的衬衫。"
  "斯波兰达——"
  "不要发火。"最后,斯波兰达从他肩上抬起头,朝上望着他。乔蒂安被他自己婚礼的全然的乱糟糟弄得很愤怒,继而有受挫的感觉,然后是手足无措,她的美丽偷走了他每一个思绪。他参加过无数次婚礼,曾经看见无数的新娘穿着无数的结婚礼服。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比斯波兰达更加豪华灿烂的新娘,现在,婚礼的用品,诸如绸缎、珍珠、花边,亦或是天鹅绒可以突出她的可爱,就像这件衬衫那样。
  满面春风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够描绘她的词汇。
  她的亲切……她的温暖和美丽……她的令人陶醉的野花香气……乔蒂安被欲望折磨得快要哼哼出来了。
  "乔蒂安,控制住你自己,男人。"埃米尔耳语道,用力地推着他的表兄,"过后有的是时间,第一件事是你必须集中精力将她娶上。"
  急速地,乔蒂安从斯波兰达身边移开,转过身,面对着牧师,"誓约。"他急速地说。
  施鲁斯伯里牧师将目光从斯波兰达光光的大腿上移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公爵。"誓约?噢,爵爷,我必须从头主持整个的仪式——"
  "我们会说出我们的誓约的,然后按照去做的。"
  施鲁斯伯里牧师快速地点头,斯波兰达觉得他的头快要从头颈上掉下来滚落到地板上似的,
  "我要先说我的誓约,"她说,转身看着乔蒂安,脸朝上对着他微笑,"我发誓——"
  "斯波兰达。"乔蒂安打断了她,有一只嗡嗡叫的昆虫围着他飞来飞去,他伸手赶它,"你就说施鲁斯伯里牧师给你的誓约。"
  "但是他不知道我想要对你说的誓约。"
  "他告诉你什么样的誓约,你就说什么样的誓约。"
  "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我有我自己要说的誓约。"
  乔蒂安没有立刻回答;他正忙着赶那只一直绕着他不断地在他脸旁嗡嗡作响的昆虫。
  "我发誓,主爷。"斯波兰达开始说,"每天夜晚睡在你的床上,在那儿,我将给予你我昨晚上曾经给予你的那样的快乐。我将——"
  马上,乔蒂安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噢,天哪!"施鲁斯伯里牧师大声避了起来,然后他又仔细地研究起斯波兰达的大腿。
  "可以去婚礼了。"乔蒂安对众人发布说,他的手仍然按在斯波兰达的嘴巴上。"还有你。"他朝下低声地对这位他即将婚娶的奇异的女子说,"重复牧师所说的每一个词,你理解了吗?"
  她点点头。
  他将手从她的嘴巴上拿走。
  "我理解了,主爷,但是我不会这样做的,他不可能将我要对你做的起誓放在我的嘴唇上,因为他不可能知道我想对你做的起誓——"
  "斯波兰达。"乔蒂安打断了她,"有一些特殊的誓约你必须说,而且在法律上你——真见鬼,你们得把这只虫子赶走!"他的两只手在脸部周围来回地挥动,他想把这只嗡嗡叫的臭虫抓住。
  这时斯波兰达看了一眼那只昆虫,这是一只大黄蜂,它的触角伸在外面准备咬人。
  这不仅仅是只黄蜂。
  这是哈莫妮,乔蒂安正要把她给打死。"不,不要打她!天哪,你是要杀死她呀!"
  斯波兰达在乔蒂安的胸部推了一下,乔蒂安没有防备,虽然她很轻盈,但是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他身后的一个脚凳猛推了一下。
  "乔蒂安!"埃米尔看见表兄摔到了凳子上,大叫了起来。
  乔蒂安的后背平展地落在脚凳上,这时他仍然想控制好呼吸,并且搞懂到底他是怎么了,刚才是那只黄蜂伸出了可恶的触角正好叮在他地鼻子尖上。
  "真见鬼!"
  "噢,主爷!"斯波兰达扔下花束,冲向他的身边,跪在他的肩膀的边上,"她伤害你了吗?"
  "她?"
  "哈莫妮!"
  "见鬼谁是哈莫妮?"
  "她咬你了,是不是?"
  "她叮了我!"
  埃米尔走过去搀起他的表兄,"还讨厌的摔了一交,大小子,还有这讨厌的叮咬,"他加上一句,看着乔蒂安鼻子上鼓起的一块红肿。
  "你羞死人了!"斯波兰达对着哈莫妮大叫,她熟练地兜起手掌对着这只黄蜂,然后,她将她的这位恶作剧的妹妹放进了真丝衬衫的口袋里。
  哈莫妮很快就消失了,只是在斯波兰达的口袋里留下了一些闪烁的光亮。
  "你把黄蜂放进了你的口袋?"埃米尔说着,皱起了眉头。
  "是的,是这样的,埃米尔,她是个淘气鬼。"
  埃米尔笑了,在过去的每一刻中他都感觉他是在与一位怪诞的姑娘在一起。
  "我们可以结婚了吗,主爷?"斯波兰达问道。
  乔蒂安握起她的手,"你为什么推我?"
  埃米尔又大笑了起来,"行行好,乔蒂安,你刚才正要将哈莫妮黄蜂给打死!斯波兰达不推你那还能干什么呢?"
  "请别介意。"乔蒂安又一次面对牧师说,"五秒钟,"他怒气冲冲,"你只能有五秒钟将我们给结合了,不能超过一秒钟。"
  "等一等!"弗劳利太太大叫起来,"斯波兰达小姐没有拿她的花!"飞快地,女管家将那束花从地上拾起来,但是当她要将花束递到斯波兰达手上的时候,她突然皱起了眉头,"绢丝",她小声嘀咕,"水仙花……我亲眼看见她从花瓶中取出来的,绢丝。"
  "是的,是的,它们是绢丝做的。"乔蒂安快速地说话,"把花给她,这样我们就可以进行我们这笑话连篇的婚礼了。"
  "但是……但是……但是,爵爷,它们现在不是绢丝做的了,不再是了,它们不是了!它们是……它们是……真的!"
  弗劳利太太的膝盖软了下来,她的腿就要扭弯地落到地上,乔蒂安立刻反应了过来,将这位胖妇人接进他的臂中,他的手臂支撑着女管家的重量,将她放到边上的沙发上,慢慢地将她躺平。
  "这位昏厥的妇人是证婚人之一。"牧师提醒乔蒂安,"我已经将她的名字写在婚礼的公文中了。"
  "这儿还有许多其他的证婚人,你可以将他们的名字代替弗劳利太太写上公文之中。"乔蒂安说,他的目光投向厄尔姆斯特德和另外三位仍然站在屋子背面的仆人。
  上帝,他现在就能读到报纸的头条会这样写:
  乔蒂安·特里尼特·安伯维尔,桦诗庄园的第十二位公爵,与斯波兰达结婚。新娘身着一件真丝衬衫,口袋里装着一只黄蜂。婚礼的证婚人是庄园的男管家、三名男仆人和一只公鸡。
  "我还在这儿呢,我可以当证婚人,"埃米尔说,他能读出乔蒂安飘忽的思绪,"我们可以使你结婚了吧,可以了吗?"
  "你宣布我们可以结为夫妻就可以了。"乔蒂安对牧师说。
  "但是,爵爷,我得遵守这仪式的——"
  "斯波兰达,你愿意我做你的丈夫吗?"乔蒂安命令式地头号。
  "什么?噢,是的,主爷!我愿意你做我的丈夫!"
  "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
  她张大了嘴,"你生病了吗?如果你病了,你得告诉我,我可以马上医治——"
  "不,我没有生病!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生病了你是否仍然还做我的妻子!"
  "但是,为什么你生病了我不会做你的妻子呢,主爷?那时,你会比平时更需要我,是不是?"她的回答融化了他脸上的一个皱眉的表情。
  "我愿意你做我的丈夫。"斯波兰达继续柔软地回答,刀子的微笑漾入乔蒂安那好看的银色眼睛之中。"我渴望你成为我的,我会尽力馈赠你欢笑和快乐,在我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将在你的房间里放满鲜花,主爷,你所渴望的蓝色、红色或者绿色,都会变成蓝色、红色或绿色。你的祈愿……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祈愿是什么,我都将答应它们。作为回报,我只是要求一个你的孩子,你将给我一个孩子吗,主爷?"她的请求抵达了他的内心深处,并且紧紧抓住了他的心。他将供给她精致的服装、宝石和惊人的环球旅行,但是她拒绝了所有这一切,让他去猜想到底她想要什么。现在,她对他提出了请求。
  一个孩子。她想要他的孩子。
  "乔蒂安,"埃米尔推了他一下,"说‘我愿意’和‘我将去做’。"
  "我愿意并且我将去做。"乔蒂安及时地反应了过来。
  "什么时候?"斯波兰达问。
  "什么时候?"乔蒂安重复了一遍,"什么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你将给我一个孩子?"
  "我……"他朝下倚向她,对着她的耳朵耳语道,"斯波兰达,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噢?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讨论?"
  "今天夜里,"他耳语道。
  "爵爷?"牧师提醒他,"现在该是你说誓约了。"
  "你愿意我做你的妻子吗,主爷?"斯波兰达问。
  "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埃米尔加上一句,他完全沉浸在这乱糟糟的婚礼之中。"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无论是讨厌的日子还是平和的日子,与猪、驴子、公鸡和黄蜂,永永远远在一起,阿门?"
  乔蒂安点头表示同意。
  "宣布结婚吧,"埃米尔对施鲁斯伯里牧师说,"快点!"
  牧师摇了摇头,"婚姻是庄严神圣的行为,泰特先生,神圣的结合不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必须是爱情。两个人的生活结合成一个整体了!"他宣布道,将双手在空中高高地举起,"爵爷和斯波兰达小姐必须发誓说永远互相忠诚,只有这样,我才能宣布他们两人结为夫妻。"施鲁斯伯里牧师出人意料的打断,使得乔蒂安的目光集中在斯波兰达的身上。这婚礼已经很像一场滑稽戏了,他不能使它这样下去,他得许诺永远爱斯波兰达。
  他并没有想过要爱她。
  还有,她所要求他给予她的孩子……是的,她应该要他的孩子!她的作为公爵夫人的职责就是要为他生下继承人嘛!想一想吧,她所要求的要一个孩子的请求,他以后对这个请求的所有感情,是她强迫他给予的!这该死的姑娘怎么让他感受到如此愚蠢的情感。
  他再不能让她这么做了。
  "牧师,"他热情地耳语道,移近这位传道人,使得旁人听不见他所说的话。"我是不是告诉你了,这个婚礼与爱情无关,你的饶舌是我今天晚上站在你面前的原因之一,如果你否决我们之间的事,上帝会置你于死地的。现在,我建议你可以毫不拖延地为婚礼做最后的宣布了,如果你不同意,那你就赶快去找另一个教堂工作吧,桦诗庄园教区会有一名新的——更称职的——牧师。"
  施鲁斯伯里牧师手中的祈祷书掉到了地上,"你不能——"
  "我保证我能够这么做。"
  公爵眼中闪耀着的坚定使牧师知道了乔蒂安的力量,他明白如果爵爷想要换掉他,他会迅速地、有效地、毫不迟疑地完成这件事,"佩戴戒指,"他咕咕哝哝。
  乔蒂安将手滑进了口袋,取出了戒指。
  "紫水晶,"埃米尔说,非常羡慕这个美丽的戒指,"正好是斯波兰达眼睛的颜色,你想得多周到呀,大小子。"
  乔蒂安看着戒指,然后又注视着斯波兰达的眼睛。埃米尔是对的,斯波兰达的眼睛与闪烁的紫水晶是一样的,都是一片紫罗兰色。
  他在选定戒指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斯波兰达的眼睛?
  他的这个心理上的提问又一次要使他发疯,很快,他将戒指推上斯波兰达的手指,然后看着牧师。
  "现在我宣布你们俩结为夫妻!"施鲁斯伯里牧师的声音隆隆作响。
  "祝贺你们!"埃米尔大叫起来,他迅速地在乔蒂安的背上拍了一下,然后转向斯波兰达,握着她的手,他亲吻他们俩。"你幸福得满面发光,斯波兰达。"
  "是的,我确是满面发光,埃米尔,因为我不记得我有这么高兴过。"
  "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他对她说,"我想让你知道,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只要你需要,你只管告诉我。我将很高兴去做——"
  "我肯定你会的。"乔蒂安怒气冲冲,将斯波兰达的手从埃米尔的紧握中移开。
  埃米尔笑了,"才结婚了一分钟,就已经显示出了一个妒嫉的绝对占有的丈夫的样子了,嘿,乔蒂安!"
  埃米尔的观察激怒了乔蒂安,他甩开斯波兰达的手,转身走向门边。
  "爵爷,"牧师说,"你还没有亲吻你的公爵夫人呢。"
  "对了,"埃米尔大声说,仍然笑嘻嘻的,"亲吻她,乔蒂安。"
  注意到屋子里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乔蒂安面向着斯波兰达。
  斯波兰达开朗地笑着,她仰起脸,嘴唇微微分开,准备着让乔蒂安来吻她。
  乔蒂安弯下身,只是碰了一下她的前额。
  好了,他想,她拥有了他的吻、他的戒指以及他的姓氏。
  他都做了。
  他转过身走出了屋子。
  "你找到他了吗,泰特先生?"弗劳利太太问埃米尔,这时埃米尔刚刚回到府邸。
  埃米尔站在进门的过道里,脱下外衣,递给厄尔姆斯特德,"没有,外面太黑了,看不清楚,赫伯金斯说他牵走了马纳斯,骑着马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外。"
  弗劳利太太直视着埃米尔的眼睛,她觉得她可以和他说说她的想法而不用害怕报复。确实,埃米尔鼓励桦诗庄园的仆人们对他坦白心怀并且诚实。"已经有三个小时了,爵爷甚至都没有和他的新娘一起切蛋糕,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蛋糕呀,泰特先生。你只要稍微留神一下卡尼太太做成的这个精巧的艺术品,你就会认为安伯维尔先生至少应该吃上一口以表示他的欣赏。还有,斯波兰达小姐——我是说我们尊贵的夫人怎么办?那可怜的宝贝,她现在已经上楼回她的房间了,孤独一人,而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噢,可怜的小东西。"
  "她看上去很悲伤,是不是?"厄尔姆斯特德问,朝上望着宽大的楼梯,"爵爷大步走出图书室的时候,她眼中那漂亮的闪光消失了,爵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因为他是个无赖,该死的他,埃米尔无声地回答。"我会去和斯波兰达说说话的,不管怎么样,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也许能解释……"他停住了。该怎样真实地解释乔蒂安·安伯维尔呢?他这人就像一个错综复杂的谜,他不管别人怎样努力想适应他,他总是不与人相适应。这下,为了斯波兰达的缘故他得努力去解释,"我会去与她说说话的。"他又说了一遍。
  "我会让泰西送去一些水果和奶油的。"弗劳利太太说。
  埃米尔点点头,走过去准备上楼梯,"噢,弗劳利太太,你能解释斯波兰达的那束绢丝花的谜吗?"
  弗劳利太太咬着下嘴唇,咬了一会儿,"泰特先生,我能得出的唯一解释就是有人将绢丝水仙花换成了真的水仙花,但又一想,水仙花并不开在十一月份,不过——好了,也许是哪位园丁在暖房或者是绿屋子里培育了这束水仙花,只能这么解释了,你不同意吗?至少,绢丝花总不会被魔力驱动自己变成真花的吧。"
  "不,不会的。"埃米尔很同意,然后开始上这弯曲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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