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罗兰赶到海湾上那幢孤零零的L型房子时,已经十二点了。她不是故意要迟到这么久的,只是当她按计划十一点二十分下楼时,却发现她的车子前塞了六辆车。等到领班弄清楚每辆车的车主,把车挪开后,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了。罗兰紧张的握紧方向盘朝尼克指示的方向尽速驰去。万一他不想等她了,怎么办?
  现在她站在门前,按了两次门铃,足足等了五分钟,仍然没有人来应门。等她按第三次门铃时,心里已经有数,没有人会来应门,屋内根本没人。
  她不该跟这么一个玩家玩把戏的,她想。她不能坐在门口等到三更半夜尼克回来睡觉,也不能回昨晚歇宿的大屋去,因为她在那儿是尼克的客人。现在她只好一个人开车回密苏里平白糟蹋这么美好的日子。
  她叹一口气,走到车子旁边,最后再看一眼周遭充满野趣的景色。突然间,她的眼光停在脚下岩壁上几个往下斜的梯级上,同时听到底下传来奇怪的金属声音,分明有人在下面。
  她沿着陡峭的梯级往下冲,也不知是兴奋还是走得急了,一颗心狂野地跳着。就在组后一阶上,她瞧见尼克熟悉的身形,一股如释重负的喜悦情绪便漫天漫地地涌了上来。
  他只穿了一套短短的白色网球装,蹲在沙滩上一条小船旁修理马达。旁边地上铺了毯子,撑起一支巨大的遮阳伞,毯子上还有几个野餐柳条篮。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就这么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宽肩挺背,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么,他还是在乎她的。或者,这又是一种蓄意的诱惑。她决定说句俏皮话,尼克想必会耸耸肩,假装没注意到她的迟到。不幸的是,她能想到的最俏皮的话只是一声:“嗨!”
  尼克转过身子,仍旧蹲着,手上抓了一根螺旋钳,一双深不可测的灰色眸子冷冷地看着她。“你迟到了。”他说。
  罗兰没想到会是这个场面,她一边过去,勉强笑着,“你以为我不来了吗?”她故做天真的看着他。
  他的眉毛冷冷地扬了一扬。“你不是要我这么想吗?”
  这不是问话,而是冷酷的指控。罗兰的第一个直觉就是否认,然而她只点点头。“是的。”她温柔地承认,望着他寒冷的眼神逐渐转暖,变得兴味盎然。“你失望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知道尼克报复的话可不会客气。
  “非常失望。”他安静地承认。
  罗兰觉得一股热流暖暖流满全身,望着尼克会催眠的眼睛缓缓向她靠近。
  “罗兰?”
  她咽了一口口水。“什么事?”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先吃东西?”她哑然低语。“然后呢?”
  “然后我们上船去钓鱼呀!”他困惑地看着她。
  “噢,上船!”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笑了起来。“谢谢。我的确想先吃点东西,我也喜欢船。”
  天气非常好,亮丽的蓝天上浮着几朵白云,海风拂过,无声无息地推着船在水上漂流。他们出海已经两个小时了,罗兰仰头看着一只海鸥略过船头,然后望着掌舵的尼克微微一笑。再举头看向蓝天,全身沐浴在温暖的金色阳光中,也沉浸在尼克欣赏的眼光中。
  “我们在这儿抛锚,晒晒太阳,顺便钓鱼,你觉得如何?”尼克说。
  “好呀!”罗兰看着他翻身站起来,动手收帆。
  “我们应该能钓到一些巴司鱼和蓝花当晚餐。”他准备好钓竿后说。“这一带有很大的鲑鱼,可是我们必须拖钓才行。”
  罗兰曾陪父亲在小河边钓过鱼,但是对船钓却一窍不通。现在她很有兴趣学学这一方面的事。如果她爱的人喜欢驾船出去钓鱼,她也准备去喜欢它。
  “我钓到一只了。”半个小时后,尼克看到他的钓竿剧烈晃动,开始大叫。
  罗兰抛下她的钓竿,冲到他身边去,忍不住脱口指示:“吊钩放稳,吊竿抬高,别让线松了。它跑掉了,松一点。”
  “老天,你可真专制呀!”他笑道,她这才想到他可是钓鱼专家,只好伤心地叹口气,站到一旁去。几分钟后,他的身子往后,高高举起一尾舻鱼,然后把它放进网子里,拿到罗兰面前,象个渴望赞美的骄傲小男孩。“怎么样?”
  一眼看见那张饱经世故的脸上竟有如许稚气的神气,罗兰心底一点爱苗立刻蓬蓬勃勃地开满花朵。你真了不起,她想。“它真了不起。”她说。
  就在不经意的那一刻,罗兰心里已经下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尼克已赢得她的心,今晚他也将拥有她。
  回航时,天色逐渐转暗,有点冷了。尼克仍坐在舵手位置上,凝视浴在夕阳余晖中的罗兰。她双手抱膝坐着,满心在想如何与他共度今宵,可是另一方面又有点烦恼,因为她对眼前挚爱的男人似乎一点也不了解。
  “你在想什么?”尼克安静地问道。
  “我在想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你想知道什么?”
  这正是罗兰最想听到的话头。“好吧。从头开始,先说你怎会认识崔西和贝贝那班人的?”
  尼克先是不回答,从口袋了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然后点了一根火柴。“崔西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他说,点上烟,“我们就住在东尼现在的餐厅附近。”
  罗兰吓了一跳。东尼餐厅所在是翻修过的市区,可是十几二十年前,当尼克他们还小时,那一带不可能象现在这么繁荣。
  尼克望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显然猜到了她的心思。“崔西之所以嫁给年纪大她两倍的乔治,主要便是为了要逃离她生长的地方。”
  满满地,罗兰接近她最感兴趣而尼克却一再逃避的话题。“尼克,你说你四岁丧父,是祖父一手带大的。那你母亲怎么了?”
  “没怎样。我父亲的葬礼结束后,她就搬回娘家了。”
  就是他声音里那种完全的漠然令罗兰感到心惊。她锐利地研究那张英俊的脸不动声色,象张面无表情的面具一般。太无动于衷了,她心想。她无意刺探别人的隐私,可是她已经爱上这个谜样的男人,她急切地想了解他。她终于迟疑地问道:“你妈妈为什么不带你走?”
  尼克声调中的冷峭在警告。他不喜欢他们谈话的方向,不过他还是回答:“我妈妈是葛罗区的富家千金,有一天我爸爸到他们家去修理电线,六个星期后,她就甩掉她那个无趣、可是有钱的未婚夫,嫁给我那一身傲骨却身无分文的父亲。结果她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我父亲坚持她必须过他所能供给的日子,而她最痛恨这一点。即使后来他的生意略有起色,她仍是轻视他的生活,也轻视他。”
  “她为什么不离去呢?”
  “听我爷爷说,”尼克地回答。“在某些方面她实在无法抗拒我父亲的吸引力。”
  “你象爸爸吗?”罗兰急切地问。
  “据说简直一模一样。怎么了?”
  “没事。”罗兰说,心里却觉得哀伤。她完全了解尼克的父亲对他妈妈而言是一种多么大的吸引力。“请继续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父亲的葬礼过后,她就宣布再也不要过这种凄惨的日子,便搬回娘家去。显然我也是她不想要的一部分,因为她把我留给我爷爷。三个月后,她嫁给原来那个未婚夫,一年之后又生了一个儿子。”
  “可是她偶尔总也会来看你吧?”
  “没有。”
  罗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母亲竟然可以遗弃自己的亲生子,搬到只离他几英里远的豪华住宅去。韦家也住在葛罗区,那儿离尼克生长的旧区并不远。“你是说从那以后再没见过她了?”
  “偶尔会看到,不过纯属意外。有一晚她的车开进我工作的加油站去。”
  “她说什么呢?”罗兰屏息而问。
  “她叫我检查油箱。”尼克若无其事地说。
  尽管他外表完全无动于衷,罗兰不相信他小时侯也能这般刀枪不入。自己的母亲居然假装儿子不存在,这件事一定伤他至深。“她就只说这些话?”她紧紧追问。
  尼克以为罗兰也会跟他一样,对这件事付之一笑。便说:“不。我想她还叫我顺便检查一下轮胎是否有气。”
  罗兰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然而她实在很难过。泪水涌进眼眶里,她赶紧抬头看着向蓝中带紫的天色,免得泪水掉下来。
  “罗兰。”他的声音有点硬。
  “呃?”她说,笔直瞧着初升的月亮。
  他倾过身来,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却发现她眼里有一层薄雾。“你哭了!”他不敢相信地说。
  罗兰挥挥手。“不相干,我看电影也会哭的。”
  尼克笑出声来,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罗兰环着他,轻轻梳理他的褐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母性的怜爱。“我在想,”她抖着声音说。“当你成长时,你的弟弟拥有的一切你只能梦想的东西,象是新车,或者其他的东西。”
  他抬起她的下巴,笑着望进她深沉的蓝绿色眼眸里。“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爷爷。我向你保证,我妈妈的事在我心里绝对没有留下任何创伤。”
  “一定有,每个人都会有!她离开你,然后就在你眼前纵容她另一个儿子。……”“别说了。”他挪揄地说。“不然你也会把我弄哭的。”
  罗兰一脸肃穆地说:“我是为曾是小孩的你而哭,而不是为了目前这个成人的你。尽管发生过这些事,不!不是因为它,你变成一个坚强而独立的男子汉大丈夫,事实上,可怜的是你那个弟弟。”
  尼克轻声一笑。“没错,他的确是头驴。”
  罗兰不理他的笑话。“我是说你全靠自己努力成功,并不倚仗有钱的双亲。因为如此,使得你比那个异父的弟弟来的强壮。”
  “我是因为如此才比较强壮吗?”他开玩笑。“我还以为是遗传的关系呢!你知道,我爸爸跟爷爷都是高个子——”“尼克,我是说真的!”
  “抱歉。”
  “当你年轻时,一定梦想过跟你的继父和他儿子一样富有和成功。”
  “更富有,”尼克更正她。“更成功。”
  “所以你才进大学修工程学位,”罗兰结论,“然后你怎么做?”
  “我要开创自己的事业,可是钱不够。”
  “真遗憾!”罗兰同情的说。
  “我的故事也该告一段落了。”他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到家了。”
  晚餐是在门前的阳台上吃的,最后一段谈话所营造出来的那种亲密感,仍然包围着他们,且因为阳台照明用的灯笼而增添罗曼蒂克的气氛。
  罗兰起身要收拾餐具时,尼克说:“不必麻烦了,管家明天早上会收拾。”他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然后靠回椅子上。他举起杯沿静静地审视她。
  罗兰轻轻旋转手上的玻璃杯,试着想缓和一下彼此间那种期待的气氛。她已经退无可退了,酒足饭饱,似乎已到思淫欲的时候。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眼光炽烈有力,令她无可遁形。
  一阵海风拂过,她不由得打个寒颤。“冷吗?”尼克温柔地问。
  罗兰赶紧摇摇头,生怕他就要提议进屋里去。她也迫不及待想投入他的怀抱,然而她又觉得害怕。尼克显然是情场老手,她怕自己的生涩会让他感到讨厌。
  罗兰站起身,倚着栏杆眺望湖水映着山中的灯火潋滟迷离。她听见身后的尼克来开椅子,笔直走到她后面,他手搁在她肩上,及几乎跳了起来。“你冷了。”他喃喃低语,把她拉进他的胸膛,双臂紧紧环着她。“好些了吗?”他问,嘴唇就贴在她发际。
  他的腿紧紧压着她,罗兰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哆嗦发颤。
  “你在发抖。”他的手改而环在她的腰上,温柔而坚持的把她往屋里带。“进屋吧!里头比较暖和。”
  罗兰太紧张,甚至没发现尼克带她穿过的玻璃门并非通往起居室,等她进去后,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豪华的卧室中。房间的色调是深浅不同的褐色搭配白色,正中摆了一张大床。她听见尼克关上玻璃门的声音,全身都紧张起来。
  尼克的手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把她僵硬的躯体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则拂开她如缎的秀法,露出一截粉颈。然后他的唇轻轻印在她的项背上,罗兰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而他的饿吻则挑逗地渐渐移向她的耳朵,放在她身上的手慢条斯理地往上游移。
  “尼克,”罗兰软软地抗议。“我——我还不累呢!”
  “好极了!”他低语,舌头轻轻舔着她的耳垂。“因为我要一个小时后才会让你睡。”
  “我是说——”罗兰喘息着,因为他的舌头已经探进她的耳朵,一股暖流立刻蔓延她全身上下。她乏力地靠在他身上,可以感觉到他高涨的热情压的她透不过气来。“我是说,”她的声音自己都听不真切。“我还没准备上床。”
  他低沉的声音好象会迷魂似的。“我已经等了你一辈子,罗兰,别教我再等下去了。”
  这些话扫去罗兰最后的疑虑,她相信他是真的在乎她,相信今晚自己做的事并没错。当他的手滑进她的衣服时,她并没有阻止他。可是当他要解开她的衣服,扳过她面对自己时,罗兰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看着我。”尼克温柔地诱哄着。
  罗兰想抬起眼看他,可是她不能,她痉挛地咽着口水。
  尼克两只手猾进她的头发两侧,抬起她的脸对着自己,一双会催眠的眸子深深看进她眼里。“我们一起来做这件事。”他安静地说,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衬衫上面。“解开我的衬衫。”他温柔地鼓励她。罗兰在欲火燃烧之中,发觉尼克并未识破她的缺乏经验。他以为她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她的其他情人没有教给她做爱的适当步骤,现在他正在引导她。
  罗兰的睫毛垂了下来,在酡红的双颊投下两道阴影。她的手指头笨拙的在他身上摸索,半是慌乱,半是喜悦。他已经熟练地解开她的蕾丝内衣,而她仍字缓缓地解开他的每颗扣子,却不知自己的迟缓更挑起他的兴奋。
  她的手指头字有其动力般摸索着,推开他的衬衫,露出他古铜色的胸膛。他是那么美,而他正等待她的爱抚,罗兰做梦似的想着,几乎没发现他已把她的内衣卸下来。
  “抚摩我!”尼克哑哑地命令她。
  她不再需要指示和催促了。凭着涨满的爱意和本能,她的手依恋地滑进他黑色的胸毛里,然后贴上去吻着他健硕的肌肤,第一个吻滑过肌肤时,尼克不由得全身起了一阵颤栗。他把空着的一只手插入她颈背柔细的发丝,撑起她的头,有那么一时间,他就只是凝视着她,眼里燃起一股抑不住的欲火,然后他便俯下头来。
  起初他的唇温暖而柔和,只是探索着她的唇。慢慢地,他的嘴张开来,他的舌头伸进罗兰的嘴里,带着一阵狂列的饥渴,令她几乎因那股快感而死。
  她拱身迎向他,双手滑过他裸露的胸膛,他抬起头,灰眼里的欲火熊熊地烧进她眼里。他在那两汪澄蓝的水底望见自己的欲念,费力地吸口气。分明想按捺自己的热情,却是徒然。“天,我多么想要你!”他狂野地说着,两片渴求的唇猛然攫住她的,舌头伸进她嘴里,狂风暴雨般地吻她。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炸成千万片,碎不成形。
  罗兰呻吟着,将自己更熔向他坚硬的腿。而他的手则抚过她裸露的胸部,滑向她的背脊,然后往下落,将她贴紧在他胀满的男性悸动的热力上。
  当他把她带到床上,用自己的身体覆住她的身体时,罗兰觉得世界都倾倒了。他的手覆在她的胸上,惹得她的乳头紧得发痛。然后他的唇吻过双峰,又回到她唇上,渴切地张开她的嘴,一只经验老到的手在她身上探索、挑逗、折磨,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浴在狂热的激情之中,全身都为之悸动不止。
  他在她身上抚揉时,罗兰心底升起一股狂野的渴望,准备随时欢迎他。可是当他的膝盖插进去分开她的腿时,罗兰全身却激起一阵僵硬、不愿的惊慌。“尼克!”她娇喘着,并紧双腿。“尼克,等我——”他只是嘎声说:“不要,罗兰。”
  他声音里的痛楚瓦解了她的抗拒。她紧紧抓住他宽阔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并抬起身来迎接他。
  “我只等了你几天,感觉上却好象过了一个永远。”他嘎声说,用力抱紧她,两人一起跌入他将她带去的那个狂野而又甜蜜的化外仙境。……从漂浮的梦境缓缓降落后,罗兰逐渐知觉到紧靠着她的尼克的体温,以及横在她腹上他的手的重量。可是当她躺在那儿时,一种模糊的不安却慢慢爬过如梦如幻的心境。她想不去理它,不让它破坏这个恩赐的时刻,可是太迟了。她记得尼克紧紧抱住她时在低语:“我只等了你几天,感觉上却好象过了一个永远。”
  罗兰脆弱的满足逐渐退去,代之而起的是残酷的现实。她误解尼克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他等待跟她”做爱“已经等了好象永远那么久。这并不影响她对他原有的感觉,可是令她觉得不安。
  他注意到她是个处女吗?他会怎么想?万一他向她问为何决定跟他做爱时怎么办?她当然还不能告诉他事实——说她爱他,也希望他能爱她。
  罗兰决定躲开所有类似的话题。她迟疑地张开眼睛。尼克躺在她身边,一只手撑在枕头上支起身子,紧紧盯着她。眼里有着困惑、怀疑以及明显的觉得整个情况颇值得玩味。……他注意到了。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显然想去讨论它。
  罗兰翻身坐起来,背对着他,随手拿起他丢在床脚的衬衫,套在身上遮盖自己。“我想喝点咖啡。”她喃喃地说,想找个借口躲开他的问题。“我去煮。”她站起身看着他,一张脸蓦然红了起来——他正由她修长的双腿望向她的脸。
  “你。……你不介意我穿你的衬衫吧?”她胡乱扣着扣子,从不曾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他衬衫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我一点都不介意,罗兰。”他郑重回答,可是眼里却漾着一丝笑意。
  他的笑意让人浑身发软,罗兰不觉开始打颤。她专心地卷起袖子,一边问他:“你喜欢怎样的?”
  “象我们那样最好。”
  她瞥了他一眼,颊上酡红更深了一层。“不!”她更正,紧张地摇摇头。“我是说,你的咖啡喜欢怎样的?”
  “不加糖。”
  “要。……要不要来一点?”
  “一点什么?”他邪邪地笑望着她。
  “一点咖啡!”
  “好,谢谢。”
  “谢什么?”她回敬一句,在他来得及回答之前便赶紧冲出去。
  尽管在卧室中故作镇定,当她走进厨房开灯时,却有种想哭的冲动。尼克竟然在嘲笑她,她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她当真嫩得那么可笑吗?
  在她身后传来尼克走进厨房的脚步声,她赶紧舀了些咖啡放进壶里。“为什么柜上没一个杯子?而且除了我们的晚餐之外,也没有一点食物?”
  “因为这房子即将出售。”尼克回答,从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腰,他的牛仔裤贴在他光着的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安静地问。
  “告诉你什么?”罗兰明知故问。
  “你心里有数。”
  她望着洗手台上面的窗户。“我忘了,真的。”
  “错。”尼克说。“再答一次。”
  “因为我们一直没有谈到这回事。”她故作不在乎地耸肩。“也因为我想你大概不会注意到。”
  “一向没谈到过这回事?”他嘲弄地说。“那是因为这年头二十三岁的处女象地狱一样稀少,而美得象你这样的二十三岁的处女更是绝无仅有。”
  罗兰转身面对他,蓝绿眼珠搜索着他的眼神。“可是在。……在那一刻之前,你没发现我。……我从没有过吧?”
  “在一切都已来不及改变时,我才发现。”他双手环住她,补充道:“可是在我们上到那张床之前,你应该先告诉我才对。”
  “如果我事先告诉你,你会改变主意吗?”罗兰问道。心想,多么喜欢听到他的声音,感觉他的手环着她。
  “不会,可是我会温柔许多。”他稍稍往后仰,望着她的眼神透着真正的困惑。“我为什么应该改变主意?”
  “我不知道。”罗兰不安地低声说。“也许你会三思,对于。……呃,对于。……”“对于什么?”他微微冷笑道。“对于‘偷走’你未来丈夫的权利三思一下?别荒谬了。他不会指望你守身如玉,这年头的男人不会重视贞节这类东西了。我们并不希望也不期待一个女人一点经验都没有,我们的思想也解放了。你跟我一样也有情欲,罗兰,你有权利跟你所选择的任何人满足这种情欲。”
  罗兰垂下眼睛,望着他颈上挂着的一条金链,低声问道:“你这一生曾真心关怀过任何一个女人吗?”
  “有,但是少数。”
  “你也不在乎她们跟其他男人上床吗?”
  “当然不在乎。”
  “那似乎是一种相当。……冷酷。……的态度。”
  他垂下眼,望着她惹人遐思的酥胸。“如果我让你觉得冷,看来我们是应该回床上去了。”
  罗兰怀疑他之所以故意误解她的意思,是因为他不想谈这个话题,如果他当真关心过其他女人,他不是应该会有较强烈的占有欲吗?如果他真的在乎她,不是应该高兴自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吗?罗兰抬起困扰的眼睛。“尼可?”
  他望着怀里这个年轻貌美德女孩,她的卷发衬托出轮廓娇好的一张脸,她的唇柔软丰润,她的酥胸饱满,挑逗地压在他赤裸的胸前。他用劲抱紧她,然后低下头。“什么?”他模糊地问,可是他的唇已经覆住了她的,掩住她还未说完的话。
  天刚破晓,罗兰翻个身醒过来,看见身边的尼克正睡得。她梦幻地微笑着,心满意足地又躺回枕上。这一觉睡德太沉,直到尼克端了一杯咖啡坐在她身边,她才醒过来。
  “早安。”她才刚说,却发现他已冲过澡,刮过脸,整整齐齐穿着一件敞领衬衫和灰色长裤。“有什么事吗?”她问道,挣扎着坐起来,抓住床单遮住胸前。看见他穿戴整齐,她觉得自己还裸着身子很是狼狈。可是尼克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不安,也没注意到她的裸体。
  “罗兰,我们今天的行程恐怕得缩短了,今早有个。……呃,生意夥伴打电话过来,一小时之内他就要过来。我稍后再找人送我回城里去。”
  罗兰失望到了极点,可是五十分钟后,当尼克送她上车时,她的失望已经变成一种仓皇。今天的尼克友善却疏远,对她的态度好象他们只是打了一晚有趣却毫无意义的桥牌,而不是缱绻春霄。或者这是男人惯有的态度。她也许太敏感了,罗兰心想。在车旁站住,转身面对他。
  她希望他会拥主她,跟她。然而他却把手插在口袋里,淡淡看着她,说道:“罗兰,昨晚你有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以免有什么后果?”
  怀孕!罗兰摇摇头,一张脸却象着了火似的。
  她感觉自己的回答惹恼了他,不过他的声音仍然冷静清平。“如果有任何后果,我要你让我知道,千万别自己面对它。你保证一定会让我知道?”
  罗兰窘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点点头,他便替她打开车门,当她倒车时,他已掉头回屋里去了。
  “如果有任何后果,我要你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一路上,罗兰的脑海里就只有这四个字。他是什么意思?昨晚谈天时,她曾故意不经意地提到,星期五她会回到底特律,那时她的电话已经接好了。尼克只要问接线生就可以查到她的新号码。为什么他说话的样子却好象他们不会再见面了,除非她怀孕必须去找他时?
  罗兰感到自己好象是某种被用过然后丢掉的东西。他们曾共享欢笑,相知相契,她觉得自己跟他已经很亲近----当然他也会这么觉得吧。他不可能就如此走开而忘掉她。
  她爱尼克,她知道他也喜欢她。说不定他已开始爱她了。……说不定就因如此,今早他才会变的如此冷淡!过了三十四年独立自主的生活,又曾被自己的母亲抛弃过,尼克当然不会喜欢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的感觉。他越在乎,他会越抗拒。一定是这样的,罗兰想着。
  她觉得很疲倦,可是很乐观。星期五回底特律时,尼克会给她打电话,说不定他会拖到星期六或星期日,但绝不会再久了。
  她在家住了三天,星期四早上挥别父亲和继母,开车回到底特律,按照韦菲力给她的地址,她发现那是一片位于郊区的高级住宅区,她不大相信自己真要住在这里。园区进口处的大门管理员一听见她的名字,便马上说:“韦先生半个小时前才经过呢,”他指出了正确的路线,手指微触帽沿,尊敬地说:“我知道你新搬来,如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菲力果然依约来带她看看地方。一七五号虽然不大,但外表建筑时新,门里设备豪华,罗兰在参观了屋内,提着行李步入卧室时,对挂满整座更衣室的华丽衣裳吓了一大跳,那些丝质、麻质的洋装、套装、礼服,不只大多数是设计家品牌,甚至有许多根本直接购自巴黎和米兰,大多没怎么穿过,有的吊牌都还在。“我的天,你的姑妈,可真会买衣服。我该怎么处理它们?”
  “我已经联络了慈善机构,有人会跟你联络,而来把它们弄走。”韦菲力说。
  罗兰伸手拂过一件美的不得了的酒红色天鹅绒礼服,再看看它的吊牌。这位女士对衣着的选择很年轻,尺寸竟然跟罗兰一模一样。“菲力,你能考虑让我买一些吗?”
  他耸耸肩。“你要什么尽管拿去,那会省了我的麻烦。”
  他已经朝楼下的客厅走去,罗兰关了灯跟他出来。“可是,那些衣服是非常昂贵的——”“我知道价钱,”他懊恼地打断她的话。“因为都是我付的,要什么尽管拿——它们全是你的了。”
  等她把其余物品全搬进屋内后,他便准备离开了。“对了,”他一手握着门扭说。“我太太并不知道我买这个地方给我姑妈,卡洛觉得我这些亲戚都是在贪我的钱,所以我也从没有告诉她。如果你也能不提,我会非常感激。”
  “我当然不会的。”罗兰向他保证。
  他走后,她开始仔细的审视如今已是她家的豪华住处,它有大理石的壁炉,许多价值不菲的古董和美丽高雅的丝质沙发,整座房子的装潢好象是要供室内设计杂志照相的。她突然想起菲力的话:“我太太并不知道这个地方。……”罗兰恍然大悟的笑起来,看着这美丽的房间大摇其头。什么姑妈——根本就是他的情妇!最近的不久之前,韦菲力一定养着一个情妇。罗兰耸耸肩摇摇头,管他的,这不关她的事。
  她向电话走去,拿起来听了一下,电话是通的,明天就是周五,尼克可能会打电话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坐在厨房桌边,列着杂物采购单,除了一些必需物外,她得买瓶波本酒以备尼克来时招待他。她拿起皮包,再望了电话一眼。他可能永远不会打电话的想法,闪过她的脑海,不过她很快将之推开。在哈柏温泉时,尼克是那么渴望她,这一点他说得很清楚,即使不为别的,性的渴望会使他来到她的面前。
  两个小时后,她采购回来,其余的时间则用来筛选及试穿那些衣服。一直到晚上睡觉了,尼克都没有打电话来。她安慰自己,明天是周六,他一定会跟她联络。
  第二天,她用打开行李安放它们来打发时间,并且尽量不要离电话太远。星期天,她坐在桌前拟订预算,对自己该花多少钱、该寄多少钱回家做个计划。列尼和丽沙也在帮忙,不过他们必须养家和付房屋贷款,负担都比她重。
  菲力悬赏的那一万元奖金实在吸引人。如果她找出那个内奸的名字或对韦菲力公司有实质助益的资料,那笔钱就能到手了。不过罗兰不幸进行后者,如果她给菲力资料,她就会真的变成她所不齿的商业间谍,也变成如今她自己努力要把他掀出来的内奸了,不是吗?
  除了父母的债务,她仍需付电费、电话费、食品杂支,还有车子的分期付款和保险。
  周一,她在一家商店里看到和尼克眼睛颜色一模一样的灰色毛线。她决定买些回来织一件毛衣。她告诉自己是要当列尼的圣诞礼物,其实她知道她是为尼克织的。……那个星期天晚上,她拿出星期一要穿去上班的衣服,她告诉自己,他明天就会打电话,向她祝贺新的工作顺利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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