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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片刻的时间,杰克只是坐在那里,盯着关得紧紧的卧室的门,他在做什么?汉娜即将用生命来冒险,而他的思维却总是溜到不应该到的地方去,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整天都同她呆在一起,他的大脑里飘满了她的芳香,他的眼睛在她身上那些玲球有致的曲线上流连,他的手指渴望着一有机会就去触摸她那柔软的皮肤。对一个独居已久的男人来说,这一切的确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清楚地听到拉链拉开的声音,接着是衣服展开时发出的柔和的惠草声。他很快地拿起托盘,将它送回到厨房里。他必须让他的头脑回到需要做的工作上来,他应该做一组实验来检测他的游戏,但是他没有时间了,他只能做一个实验。 如果格兰迪在这儿操纵电脑程序,那么谁穿那套衣服就是毫无疑问的了。但是格兰迪已经死了,如果这个实验不能成功,马特也不会活太长时间。 催眠沃特是一个没有太多把握的事情,但这看起来似乎是营救马特的唯一的机会,他非常了解这个小黑客的头脑,知道他不会心甘情愿地透露马特的下落。 他听到卧室的门轻轻地开了。他回过头来,看到汉娜正羞怯地站在门口,手中拿着那只柔软的面具,她金色的头发散乱地被在肩头。“我希望我没有将衣服穿反,”她说,‘我无法分清正反面。你在想什么?”她慢慢地转了~个身。 那套衣服紧紧地包裹着她修长的身躯,强调了每一条起伏的曲线。杰克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着,电脑与实验的设想暂时被他遗忘在他男性的反应中了。 “哦想你穿着它正合适。”他说,声音忽然嘶哑起来。 她抬头看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衣服。“我想这套衣服没留下多少想象的余地。”她说。 “你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汉娜。”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她的脸上,注视着她蓝色的眼眸转成了一种深沉的宝石般的幽蓝色。 “我需要你帮助我将这只面具戴上。”她说,向着他举起了那只面具。他似乎忽然坠落到一个行动缓慢的世界里,每~个动作都让他费了很大劲,让他在围绕着他们身边的粘稠的带电的空气里挣扎着。 杰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她递给他的那只面具上,慢慢地从她手中接过来那只面具。如果他们不能立刻开始做实验,他就会过很长时间以后才能再做这个实验。 他用一只手掠起她的头发,将它们温柔地盘绕在她的头顶,然后他注视了~下她的脸。他犯了一个错误。 “它们如此柔滑。”他温和地说着,想要将面具给她套在头上,但是在他做这件事以前,他忽然扳过来她的脸,用一个吻捕捉住了她的嘴唇。很长时间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几乎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控制力。 他的手握了满把她的头发,将她拉近他。他在她的嘴唇上探索着,品味着,深深地沉浸到她的温暖中去。他想要这个女人,他想要她的一切,就在这里,就在此刻——让别的事情见鬼去吧。 他松开了手,仅存的一丝理智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汉娜不是他的,意识到她的身体对他的反应只是使事情变得更糟糕。当她注视着他时,她的瞳孔扩大了,她的皮肤发热了,他甚至听到了她屏住的呼吸声。 如果她也像他一样如此迅速地坠入到情网之中,他们两个人就遇到大麻烦了,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不论这个梦想如何具有诱惑力。汉娜应该被一个能陪伴在她身边的好男人宠爱——并且相伴一生,而他做不到这一点。不论他多么想让他的心靠近她,他知道他不得不很快地离开除石山,尤其是在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的时候。 “我……我想我们需要开始了。”她说,声音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他点了点头,她注视着他的方式几乎能将他燃烧成灰烬,但是他命令自己举起了那只面具,而没有将她拥入怀中。 “戴上这个面具并不会像看起来的那样感觉到不舒服。” 他说,而在他的心里,他却想说一些完全不同的事情。但是他们没有时间了,当他想要告诉她他的感觉时,时间总是来不及。“当你站在窗外的壁架上时,我会同你站在一起,”他说,“我不会让你冒不必要的风险。” “我知道你不会,杰克。” 他的胸膛绷紧了,他将面具为她戴上,在一切变得太迟了之前,用那柔软的织物遮住了她溢彩流光的眼睛。 汉娜的脸孔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昆虫,那双能创造虚拟世界景物的护自镜显得很大,四周镶着一圈黑边,向上斜挑着,仿彿一颗泪珠。 “你感觉怎么样?”他问,调整着面具的后部,让她的头完全被面具盖住。 “可以。”她说,声音从遮挡着嘴唇的薄薄的织物后面透出来,听起来有些压抑。 “现在,汉娜,我想让你原地站在那里。当我开始运行程序之后,你会看到一道跳动的红色闪光,然后那张虚拟现实的蛛网就出现了。” “就像其他‘天网’游戏一样?” “在开始的时候,是的。但是你不用玩这个游戏,我想让你抵制虚拟世界的景物让你产生的反应。记住,沃特是一个不情愿的参与者,我要找出来‘天网’程序能不能从你不情愿的反应里获得足够的信息,从而形成游戏策略。如果它能做到这一点,然后我们就开始测验它的催眠效果。” “那就是当我能够走出窗户的时候?” 他将她的双手握在他的手中。“如果这一切行得通,你不会知道你正在翻越窗台,更不会意识到你站在十七层楼外的壁架上。”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是没有说什么。 “害怕了?”他问。 “没有。” “说谎。”他停顿了一下,注视着她那双戴着红色手套的手,“记住,如果事情出了什么差错,你想停止游戏的方式就是摘下面具。” “我明白。”他感觉到她的手指温柔地握了他一下,然后她将手缩了回去。 他向后退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熟练地敲击着,纯熟的手法是他多年以来独自一人在实验室中做实验的结果,现在,他不再是孤独一个人了。 汉娜一动不动地站在起居室中央的地板上,她的肩膀勇敢地挺起,下颠微仰,她看来就仿彿是一个面对着消防队员的囚犯。他禁不住想到此刻具有超人力量的人是她,她有勇气将她的生命托付到他的手中,他希望她没有信错人——很多人都信错了人。 他不敢触碰她,也不敢同她说话,程序需要时间来了解所有的信息,这一点非常重要。他站在她身边,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己能在最后关头对她说一些鼓励的话,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要带着她去面对她从来不曾想象过的危险而可怕的东西。 他将电脑的显示器倾斜了一下,这样,当他站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就可以同时监视着游戏的程序。他看到‘天网’的标志在屏幕上出现,它在有节奏的颤动中变幻着,成长着,将游戏者完全吸引到它的世界里来,并让他们一直呆在那里。即使是在平面的屏幕上看,那些图案也是引人入胜的,而对那些穿着模子服装玩游戏的人来说,它的威力更加强大。 杰克能隐约听到从汉娜面具上的耳机中传来的音效,他知道这稳定的背景音响提高了虚拟世界的真实性。 现在,杰克可以看到蛛网初具规模了,汉娜的反应能向“天网”程序提供必要的信息。她的大脑也许知道她面对的世界是非现实的,但是她的身体却试图在那细细的柔滑的蛛丝上维持平衡。当那些蛛丝在她身体下面卷曲着、伸展着、移动着时,她肌肉的不自觉的反应会被“天网”登记在它的数据库中。 当“天网”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之后,它的虚拟程序会根据汉娜独一无二的反应模式调整它的策略。此外,如果一切像他希望的那样进行得顺利的话,游戏中的场景会变得与现实世界很难区别开。这就是真正实验的开始,他的暗示会成为游戏的一部份从而对她产生影响吗?如果能的话,又会持续多久呢? 汉娜仍然站在那里,她的肩膀僵直了。这时,衣服内的模子开始向外发射着红光,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特的生物,他能看到她身体上那起伏有致的曲线轻微地绷紧了。然后,她微微地弯曲了膝盖,显然她在调整着平衡。 她正在抵制游戏对她产生的特殊效果。蛛网的形状变幻了几次,她只调整过一次站立姿势。但是“天网”以惊人的速度获得了信息,从电脑屏幕上,他看到蛛网已经开始使用更复杂的策略来刺激她的反应了。整张网开始摇晃起来,她伏得更低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汉娜感觉到她的大脑似乎开始从她的脑袋中飘出去了,她在蛛网上困难地保持着平衡,对自己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阴影遮盖在她的身上,一阵奇异的音乐声充斥了她的头脑。那音乐声具有压倒一切的力量,但奇怪的是,它并不像平常听到的那么响亮,它没有刺痛她的耳鼓,然而它刺穿了她的心。 她的心开始随着那有节奏的音乐声跳动起来,明明灭灭的亮光闪烁在她的周围。有片刻的时间,她的头脑中飘过一片模糊的回忆,但是它们还没来得及成形就又飘散开,似乎是她思绪的疾风将它们吹走了。蛛网在她的身体下面飘动着,她向前倾斜着身体,很自然地保持着平衡。 杰克注视着汉娜的身体行云流水般移动着,流露着一种不假思索的优雅的信任,显然她已屈从于“天网”的效力了。 现在,轮到他了,他要看一看他能将这种信任保持多久。 他转身回到电脑前,在键盘上敲击出一道命令,让“天网”围成一个立体的圆柱,它一遍又一遍地变幻着具有同样的视觉、听觉与感觉效力的程序,希望将汉娜束缚在一个神思恍德的状态中。 他向她走过去。“汉娜,”他声音低沉,与她耳机中听到的声音产生了共鸣,“向前走。” 汉娜慢慢地向窗前走去。 在她去卧室里换那身模子服装时,他已经撬开了钉在窗框上的钉子,此刻,他推开了窗户,很快地呼吸了一口向他迎面扑来的清冷的空气。他注视着汉娜,但是没有一丝迹象表明她感觉到了什么,那身服装将她完全密封在里面,让她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外界的气温变化。 “汉娜,在你面前有一道障碍物,但是你可以翻越过它。” 她点了点头。他敲击了一下窗很,然后爬上了窗户外面的壁架,转身注视着她。 “照我说的去做,”他说,她再次点了点头。“现在,抬起你的左腿,对了;爬过障碍物,很好;然后,站起来,是这样;就那样站着,不要动,你做得非常好。” 他屏住了呼吸,但是她毫不犹豫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他握紧双拳,不让自己伸出手去帮助她。她做得非常正确——比他希望的要好得多,而且她不知道正站在什么地方。有片刻的时间,她站在他的身边,站在十七层楼的壁架上,面对着黑暗冰冷的夜色,平静地等待着他下一个命令,似乎她正站在站台上等待着公共汽车。 汉娜仔细地聆听着那个声音,那柔和低沉的嗓音是难以抗拒的,它渗透进她的脑海浬,占据了她原本空虚的心灵。她知道那个声音,那是杰克发出的,杰克正在同她谈话,她一定仍然还在游戏中。 “汉娜,我想让你转个身。照我说的去做。” “我恐怕这行不通。”她说着,失望地摘下面具。一阵强风吹拂着她的面颊,她向后退了一步,一瞬间惊慌失措。外面又黑又冷,而且——“上帝!”她惊叫着,当她鸟瞰着下面的街道时,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她无法闭上眼睛,无法移动脚步,她挣扎着想要呼吸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 “汉娜,听我说。”这是杰克的声音,但是她无法将脸转过去望着他,“你离窗户只有几英尺远,”他说,“把你的手给我,我带你回房间。” 她只能慢慢地摇了摇头,她的四肢仿彿僵化了。黑暗从她的脑海浬蔓延出来,卷走了她的呼吸和她的灵魂。 她站得太高了,实在是太高了,脚下的景物在旋转着下落,她感到头晕目眩,胃部拧成了一个结。她想要吞咽一下,但是她的喉咙早已干得要命。从街角吹过来的冷风让她战栗了一下,粉红色的黯淡的街灯在摇晃着,变成了一条汹涌的疾流,它越过了高耸的岩石,向她迎面扑来。 然后,她看到了杰森的脸孔,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那张脸由于惊恐而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满含着乞求。 “抓住,”她大喊着,“快抓住,我拉你上来。”她俯下身,向他伸出手,用惊人的力量克制住内心的恐惧。但是杰森仰起的脸摇晃起来,从她的手底下滑落下去。他不应该坠落的,他已经向她保证他抓住了。她立刻跪了下来,将一条腿伸到岩石外面,“抓住我的脚,”她说,“我会拉你上来。”她尽量伸展着,感觉到她的另一条腿也伸了出去。 她无助地悬在岩石上,时间一分~秒地过去了,杰森没有回来。她知道他坠下去了,因为她听到了他的尖叫声。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怒的冲动,就仿彿初升的太阳刺穿了黎明的浓雾。杰森摔死了,她恼怒起来,愤怒的力量让她悬在岩石上,却没有掉下去。但是现在,她没有悬在岩石上,她站在她波士顿公寓的窗外,她的手指突然给缩起来,她知道她没有勇气再做一次。 接下来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双钢铁般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向后退缩了一步,仍然站在壁架上。 “汉娜!” 这是杰克,杰克同她在一起,就像他曾经向她保证过的那样。她感觉到他的手臂环绕在她的身上,将她拉近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她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压抑住了一阵让她的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抽噎。她现在知道了她在极力躲避着什么,不仅仅是杰森坠落时的脸孔,也不仅是他蟋缩在岩石边上的尸体。 “结束了,汉娜。”杰克的声音温柔而稳重,而且非常、非常真实。这声音抚慰着她,将她慢慢地从恐惧中拉出来。“你没事了。”他轻声说。 他将她托在手臂中,似乎她是一个小孩子,然后拖着她离开窗前。虽然他的脸孔藏在阴影里,当他那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她时,她仍然能够清楚地看到它们的光彩。她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当他把她抱回到起居室时,她仍然在发着抖,室内明亮的灯光让她眨了几下眼睛,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将她放了下来。无论如何,她必须将她那摇摆不定的情绪稳定下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面具叶以掩饰得了的。她响一种感觉,虽然她逃离了死亡的威胁,但是她内心的平静却被打破了。 杰克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然后他转身向她走过来,她可以看到他的脸像蜡一样苍白,眼睛里布满了疑问。她猜到了那些问题,但是她没有勇气回答。 “我必须将这身衣服脱下来,”她很快地说着,控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她不敢同他交谈,至少在她的头脑恢复到正常以前。“我……我要洗个澡。”她踉跄着向浴室里走去,他想过来帮忙,她挥了挥手。 她关上了浴室门,并上了锁,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尤其是杰克。她需要逃避在热气腾腾的淋浴中,在这里她可以保留住她所有的隐私。 她用颤抖的手指剥下了那身模子服装,然后她静静地站在水流下面,哭泣起来。她的声音如此轻微,没有一个人,即使是那个具有超乎寻常的听力的人也不会听到她的吸泣声。 很长时间以后,热水才将她冰凉的身体温暖过来,但是另一丝战栗,一丝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战栗蔓延开来,即使是滚热的水也无法温暖它。在壁架上面征服了她的黑暗似乎正埋伏在她意识的某处,寻找时机,跃跃欲试准备卷土重来。 她向着水流仰起了脸,让那小小的分散的水柱落在她的皮肤上,她的皮肤,她现在开始感觉到有些像自己的了。直到热水冷却下来很久以后,她才慢慢地从蓬头下面走出来。 她行动迟缓,似乎仍然神游在那个不真实的昏暗的世界里。她擦干了身体,被上了一件马特挂在门后的治衣。她用蓝色的毛巾浴在紧紧地裹住身体,感觉到自己仿彿生活在地狱里一样。但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对自己说,发生在马特身上的是冷酷的现实。她感觉到眼泪又从她的颊边游然落下。 “汉娜,拜托你出来,”杰克说,声音柔和,带有一丝督促意味,“我们谈一谈。” 她靠在紧锁着的门上,努力克制住喉咙里的硬咽。 杰克站在浴室门口,不安地等待着,几乎想要破门而入了。他不应该让她进去,她现在有些神志混乱。即使他有着超人的感觉,他也无法阻止她发生什么意外。门锁转了半圈,发出了柔和的“卡略”声,让他感觉到安慰的是,浴室的门开了。 “一个女孩不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吗?”她轻轻地说着,想要从他身边溜过去。他不打算这样放她走。 他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转过来,但是她没有抬头看他。他用手指托起她的下颌,强迫她迎视着他的目光,她红红的眼睛向他泄露了她在浴室里面的行动。 “没有必要装出一副勇敢的假象,”他柔和地说,“是我,杰克,记得吗?我们在一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实验已经结束了,”她说,声音中有一丝轻颤,“但是当我摘下面具的时候……”她紧紧抿住了嘴唇。 “催眠的效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深,”他说,注视着她的眼眸,想要读懂她脸上的表情。“汉娜,当你摘下面具时,你仍然感觉到游戏的效力。” 她颤抖了一下。“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永远。” “我不会要求你那么做的,”他说,放开了她的下领,温柔地将她额前一络湿滚滚的发丝拂到脑后去,“但是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当你站在壁架上时,你的头脑中在想些什么?” “我……我又一次看到了它。”她的声音低得如同一丝耳语,他看到她下额的肌肉绷紧了。 “它是什么?”他问,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的脸。 “杰森的坠落,清清楚楚,”她低下了头,“他没有抓住岩石。” “但是你抓住了。” 她点了点头,她不打算告诉他每一件事。她的脸仿彿变成了一副硬冷的面具,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她其实没有必要克制自己,尤其是现在,杰克站在她的身边。 “汉娜,我在你脸上看到了内疚。你感到内疚,因为你弟弟摔了下去,而你却抓住了岩石。” “不止如此,”她说,从他的手中抽开身,“杰克,我意识到了多年以来我一直在躲避的东西。” “是什么?” 她将背部转向了他。“我现在非常疲倦,我给你将沙发铺上睡觉吧。” “你在壁架上发现了什么,汉娜?” 她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到壁橱前,打开柜门,拉出一条床单和一条毛毯,然后慢慢地走进起居室。他踉在她的身后,知道他必须翻越那堵她竖立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防护墙。 他想要安慰她,想要将她拥进怀中,告诉她噩梦会在明天早上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散,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可实际上,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回到它的初始阶段,他现在明白了。 她又在手臂中那些寝具上面加了一只枕头,走到沙发前。 “我来帮助你挪开这张咖啡桌。”她声音中的轻颤告诉他她并没有感觉到放松。 “让我自己来吧。”他淡淡地说。 “哦,好吧,我想你能做这个。”她的语调有些心不在焉,“那么,晚安。”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挤出来一个不自然的弯曲。 “如果你想笑,你没有成功。” 她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看起来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 “杰克,我想——” “不论你想做什么,都没有成功。”他说,“你不会指望我相信你会高高兴兴地上床睡觉吧,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你能睡得着吗?” 她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为什么不呢?”她倦怠地问。 “因为我相信你不能。”谈话在此刻是没有必要的,他意识到他将她拉进了怀中,他紧紧地拥抱了她很长时间,既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她。 “哦,杰克,”她靠在他胸前轻声说,“我是如此愤怒,我们一起爬那座悬崖,然后滑了下去。我们无法上来也无法下去,我们困在那里好几个小时,没有人发现我们。杰森想要爬下去,我试着劝说他再等待一会儿,我相信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但是他没有听我的话。”她耸了耸肩,“这是我一生中唯·一次没有说服他相信我是对的。他开始向下滑,但是他抓住了一块岩石。我开始爬过去拉他,他说他抓住了,但是他没有。” 他听到了她低弱的压抑的嗓泣声。 “我对他的坠落如此愤怒,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是如此激怒的话,我会不会逃离那座悬崖。他死了,而我却怒不可遏。” 他将下额抵在她潮湿的头发上,呼吸到了香皂、洗发膏与她的芳香融合在一起的清爽味道。她轻轻的哭泣声与她醉人的香气在他胸中引发的澎湃的激情极不协调。 “没事了。”他轻声说。 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让她尽情地哭泣。他知道他不敢做超出拥抱以外的事,但是当她抬起头来时,她海洋般幽蓝的眼眸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煽起了他的热情。 他轻轻地吻着她眉宇间皱起的那道皱纹,感觉到那里的紧张感松弛了。 “杰克。”她轻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听起来就仿彿音乐声一样。 他将另一个吻温柔地印在她的眼睛上,他打算停留在那里,但是他尝到了她咸涩的泪水。他的嘴唇随着那道潮湿的痕迹慢慢地落到了她的面颊上。 她浴袍的领口敞开了,露出来一抹奶油般的胸膛。他抬起了头,用手拢住她的脖颈。她仰头注视着他,目光有些许的迷离,她的嘴唇张开了。 他吻了她,心中明白在他完全失去控制力以前应该做些什么事。他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慢慢地抱着她走进她的卧室,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然后离开,将门在他身后锁上。在沙发上度过的夜晚将会是一个漫漫长夜。 当他抱起她时,她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感觉到了她身体上每一条玲现起伏的曲线。她用手臂搂抱住他的脖子,她天鹅绒般柔软的皮肤擦过了他的面颊,这个举动让他更难忽略他想要她——非常想要她的渴望。屈服于他自己的欲望之下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她需要身体的快乐,但是她不会理解她在他心中释放出来的汹涌的激流。 他看到她的胸膛随着呼吸而起伏,他渴望着将手伸进她的浴池中,抚摸着她丝绸般光滑的皮肤、哦,是的,他能带给她快乐,但是他想要更多。 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非常有限,他知道他必须守护住他仅存的一点点安静。他不能冒险把他的心交给她,一旦她离开,他会感到难以忍受的孤寂。没有人能够同他这样一个受到命运诅咒的人生活在一起,他永远也不会让自己忘记他已木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汉娜现在已经不能清醒地思索了,但思索并不是她此刻需要的,今天晚上,她想要与杰克呆在一起,忘记一切。他可以为她做这件事,毫无疑问,她知道他的每一次抚摸都会将她抱离开刚刚发生过的那些恐怖的事件——和即将在明天发生的可怕的事情。 她将脸紧贴着他柔软的衬衫,那上面闻起来有一股烟草的味道,非常令人舒服。他是一座挺拔坚韧的高山,是家园,是她想停留的港湾。 他用一只手掀开床罩,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她渴望着倚在他的怀中,让他那不可思议的触摸抚平她的恐惧。他可以做这个,她毫无疑问地知道。 “晚安,汉娜。”他说,声音嘶哑,温暖了整个黑暗清冷的房间。他为她盖上被,她知道他要离开。 接下来的行动是由于惊慌还是由于挫败,她不知道,但是她没有放开他的手臂,没有让他走出这个房间。 “请你,”她说,“同我呆在一起。”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我不在乎,杰克,现在不在乎,今夜不在乎。”她是在乞求他吗? 他在床边坐下来。她听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去。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她坚定地说,“我知道。”她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臂,感觉到他的肌肉紧张起来。她需要一个强烈而可靠的,与她自己完全不同、不会让坏事情发生的人,而杰克就是那样的人。所有的恐惧在她的心中已经潜藏了这么多年,当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世界上还有悲痛与内疚,但是当她同他在一起时,那些令人烦恼的情绪都后退了。 现在,她比以往更需要他,她想要他,但是他想要她吗?这个问题在她的面前化成了一堵不可见的墙壁,而答案有可能会让她孤独地度过这个夜晚。 杰克没有移动,这时她知道她要求的有些大多了。“对不起,”她说,从他身边移开身体,“发生了这么多事,它们不停地在我的头脑里汹涌着,我无法让它们停止下来。” “我知道,汉娜,我知道。”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慢慢地穿过她的头发,在她的太阳穴上抚摸着,似乎读懂了正徘徊在那里的千头万绪。 “我想要将它们压抑下去,杰克,但是它们却从不离去。” 她闭上了眼睛,意识到自己正寻求着安慰的幻觉,她无处可逃,不论是明天,还是过去。“今夜我不是我。”她说,眼角滚落下来一滴泪水。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杰克站起身来,离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相反,他紧紧地拥抱着她。 “哦想今夜我也不再是我自己。”他的叹息柔和而低沉,像是一个被征服者。她睁开眼睛,看到闪动在他金色眼眸中的阴影,她将所有的重担都推卸到他的肩上,虽然那副肩膀很宽阔,但他毕竟还是一个人,像她自己一样精力充沛。她知道他让她内视自己的灵魂,并让她找到了她自己拥有的力量,她只希望,当一切来临时,她无怨无悔。 “杰克,我想让你知道,不论明天发生什么——我比你想象中要坚强,我不会让你失望。” 她拥抱着他,手掌下面感觉到了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力,还有他肌肉产生的惊人的力量,正是这力量此刻使他显得更为脆弱。明天他就会处于危险之中,她的心将会与他同行。她身体的热量此刻同他混合在一起,她感觉到不可言喻的感觉从她的掌心传导进他的身体中,从她的灵魂一直到他的。 “我想让你今天晚上同我呆在一起,”她说,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我——” “你怎么会怀疑这一点呢?”他问,他的手掌滑落到她浴衣的领口,分开了它,他用指节轻轻地摩擦着她的皮肤。“汉娜,我很长时间没有同女人呆在一起了,自从——” “大爆炸?”她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胸膛。 他点了点头,在她的身边躺下来,温柔地将她拉进怀中。 “和我在一起只会给你惹来更多的麻烦,”他嘶哑着声音说,‘唯常多。” “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我们已经处于麻烦之中了。” 她感觉到他眼眸中散出发来的热量温暖着她整个身体。 “我想你是对的。”他说,俯下头,用力地吻她。他的手滑进了她的浴袍里,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她感觉到他那热情的目光几乎能让她燃烧起来。她全身都躁热起来。他将她拥进怀中,手掌抚摩着她的背部,让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由于渴望而活跃起来。“你是一个很难拒绝的女人,汉娜·麦肯杰尔。” “那么,就不要拒绝。”她气喘吁吁地说,靠近了他。 他再次吻她,这一次她看到他眼眸中的火焰燃烧得更旺盛了。他吻着她的额头,脖颈,还有面颊,一道灼热的痕迹一直通向她的胸前。爱火在她的体内熊熊燃烧着,让她忘记了一切,这正是她想要的,正是她需要的。 她用颤抖的手指解开了他衬衫的纽扣,敞开了他的衬衫。他将它扔到一边去。她知道她永远也看不厌他健美的身体,她抚摸着他宽阔的胸膛,卷弄着他金色的胸毛,陶醉在他那坚硬的刀刻般的肌肉中了。 她听到他轻轻地抽了一口气。有片刻的时间她不知道是否伤害了他,他的感觉远远超出了人类的界限,她的每一个抚摸都会给他带来强大的冲击力。 “我伤害了你了吗?”她问,将她的手移开。 “不。”他轻轻地笑起来,笑声低沉而温暖。 他们做了爱。她低柔的轻语声混合著他低声的叹息,他感觉到他的心向他发出了警告,但已经太迟了,他听不到了。 很长时间以后,他躺在她身边,感觉到她冰冷的手指在他的背上游移着。黎明很快就要到了,但是他不需要睡觉,汉娜也同样。她突破了他小心翼翼建立起来的防御工事,用她的热情与不可抵抗的美丽的身体让他对她着迷,他永远也不会对她厌倦。他们整个夜里都在做爱,她看起来像他一样永不厌倦。 她不仅挖掘出他多年以来深藏的感情,更糟糕的是,她使他想再次拥有她——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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