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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比根本懒得回答,很明显地,不管她说什么,弗林都有话嘲讽她,所以她抬高下几,然后走了出去。 弗林在她身后,带着暗示性的笑声:“我会尽快煮好咖啡,不让鲍德失去耐心。” 当艾比走进小客厅,鲍德简直是跳起来迎接她,艾比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咖啡一会儿就好。” “我并不想引起任何麻烦。”他的眼神看来更像小狗了。 她挥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坐在沙发另一角,“煮咖啡并不麻烦。” “不,我是说…如果我打扰到什么……” 艾比的脸一下子刷白,显然他已听到弗林的话,“相信我,除了晚餐碟子外没有任何事了。”她心里暗自记着,绝对不要和弗林玩西洋棋,他可能在那方面也相当厉害。 鲍德的手指紧张地敲打着放在腿上的手提箱。 艾比开口:“你来这里多久了?” “几年而已。我完成哈佛的学业后想回到中西部,但你父亲的事务所在与劳工有关的法律方面信誉卓着,且享有全国性的名声。” “它真的这么有名吗?”艾比很好奇,她知道珍妮在事务所中拥有股份,但珍妮很少提到事务所的事。要是没有史华伦,这间联合事务所很快就会衰颓成一般小镇的事务所了。 鲍德对她的一无所知颇为惊讶:“是的,令尊曾引进一些相当优秀的人才,他们其中有人就成为这间事务所的合伙人。当然,没人能代替令尊的位置,他是专家。不过,真是可惜,我们本可从他身上学习到更多东西。” 如果父亲还活着,那倒可少了许多问题。妈妈现在就会在这地倒咖啡,而法兰则会在别处修理某家堵塞的水管,弗林更可能在任何地方,至少不会在史家厨房清理脏盘子。但现在期望这些不可能的事是没有什么用的。 鲍德缓缓地说:“这职位对我而言再完美不过了,我觉得能被选上实在很幸运。” 艾比笑了笑:“很荣幸认识你。对了,你想不想念在波士顿举行的游乐活动?那里有好多活动呢!” “我工作很忙,没什;时间玩乐。不过,我常常旅行,不管我到哪里,都会尽量尝试前所未有的新活动。” 艾比点点头:“我父亲也是这样,但我妈总会和他一起去。他们老是一起欣赏歌剧、芭蕾及戏剧表演。” “那你呢?” “我很少跟着去,学校的活动太多了。”她的眼光飘至钢琴,“我真希望他们听阿布拉姆斯的那晚,我也跟他们一起去欣赏,那是我父亲生前最后一次听音乐会。” “我有阿布拉姆斯所有的录音带,但还是跟听现场不一样。”他深吸口气,“文比,这个镇是个很棒的地方。” “没有交通堵塞。”艾比同意。 “嗯,而且这么雅致的房子,若在城市里,要花好几百万元呢!” 艾比笑道:“那倒是真的,不过我父亲买这栋房子时手头很紧。” “当然。像我现在也木可能买这样的房子,不过有一天……”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有一天,等我发了……” 一串低沉的男声从厨房传来,“艾比,拜托来检查一下咖啡壶——它好象有点毛病。” “怎么了?”艾比气喘端地跑进厨房。 “没事了,”弗林双手一摊,“咖啡煮好了。” 接着,弗林大摇大摆地拎着咖啡壶,径自走入小客厅,坐了下来。 艾比发现鲍德很惊讶地盯着他们看。不过她倒也不怪他,因为弗林在史家就好象在自己家一样,实在很难令人不惊讶。 “我喝什么都可以。”鲍德表示。 弗林指指盘子:“奶粉和糖在这里。”然后,他往后靠在沙发椅垫上,好象再也不想移动了。 艾比坐入沙发一角,因为弗林似乎占了大半的沙发。 “鲍德,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艾比不理睬弗林的加入,笑?看鲍德。 弗林毫不客气地插嘴:“我想,你会喜欢住在都掉式的房子——比方说这一栋?” “懊!这栋房子很好。”鲍德说,“这条路上的任何一栋房子都很美。” “我也是这么想,”弗林喃喃道。 “主要是这一带的气氛很吸引我,”鲍德接口。 弗林点头:“成功的精英分子的调调。” 鲍德开始有点僵硬:“这确是事实,这条街的个性……” “我懂你的意思,校园扩建了,小镇也是,甚至连房子都是。但阿莫提奇路始终静静地保持?原有的特色。”艾比接口。 弗林一脸似笑非笑:“那倒是,阿莫提奇路没有什么大改变。事实上,它消化这些不同点,并处理它们,再以自己允许的方式把它们吐出来。” 艾比皱着眉,她实在很厌恶弗林说话的方式,那完全不是她的意思;而且弗林也知道。 鲍德瞥一下手表:“我想明天再打电话给珍妮讨论这些细节好了。奥!只是关于基金委员会的一些名单。我真不想这么晚还打扰地,但我会尽可能地找时间把事情处理好。” “我肯定我妈不介意你等她,”艾比客气地说。 弗林喝完咖啡,夸张地把杯子放在盘子上:“鲍德,你不必着急,但我得走了。你可以继续待在这里暗艾比,你不必送我,我知道怎么离开。” 说着便自顾自地离去了。 鲍德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木知道打扰到你们了。” “打扰?”艾比快受不了了,“弗林和我?我是不可能和他有什么浪漫的牵连的。” 鲍德突然微笑:“几天前,我在秦家酒会中看到过你,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的某种特质使我想多认识你。” 他眼中的仰慕之情触动艾比的心。 他真是可爱。除了葛家的麻烦事,这个暑假似乎还有些值得期待的事。艾比心中想着。 艾比听到珍妮和法兰从后门回来的声音,便立刻决定跑去告诉母亲鲍德来访的事。 艾比第一眼看到他们时,觉得他们看来不像相爱的一对。他们的道别吻更是简洁,事实上,她觉得珍妮甚至还希望法兰早点走。 艾比边打呵欠边改变主意,遂上楼回自己房间,今天真是辛苦的一天,她累得要死。 但她没办法睡着,又打开床头灯,正拿起一本书准备看时,听到珍妮上楼的脚步声。她轻敲艾比的门,“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艾比把枕头靠在床头前坐起来。 珍妮拎着鞋子走进来。 怎么了?难道她得溜进自己房间吗?艾比疑惑着。 珍妮看到艾比的表情:“我的脚痛。出去前该换双鞋的,法兰快把我折腾死了。” 艾比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低头抚弄书页。 “怎么样?”珍妮问。 艾比知道还是得回答:“第一次正式见面感觉还不错,法兰和我当然不是好朋友,我想你也不期待我们会如此。对我们来说,恐怕还需要些时间。”她的小小演说听来十分坚定,仿佛已事先准备好台词。艾比希望这听来像个可爱的女儿尽可能支持母亲的口气。 珍妮在床边坐下:“艾比,我知道你觉得我太急?结婚了。” “当然,这是没必要着急的,”她调整一下枕头,“这些日子法兰住哪里?” “他仍在公园对面的公寓,这样他可以暂住其中一户。” 艾比点点头:“今晚他把车停在附近吗。” “不,他走路过来的,怎么了?” “是为了小心谨慎?” “艾比,如果你是在暗示什么,我可以大方地告诉你,我并没有要他这么做,我猜他只是不希望把这次会面弄得太公开,否则你会不自在。” 艾比因母亲尖锐的语气而有点畏缩:“妈,我只是希望你能清醒些,给自己一个机会来想清楚,如此而已。” “艾比,相信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珍妮的语气很坚定,“韦恩没打电话来吗?” 她摇摇头:“我倒是注意到一件事,”她以一种近乎无邪的样子说,“法兰对这房子并没多大兴趣,是吗?” 珍妮答道:“是啊!” “他看来甚至一点兴趣都没有,”艾比偷瞄母亲一眼,“不过我并不惊讶,真的,他怎能在到处都有爸爸影子的地方觉得自在呢?” “主要是这些年来,他早看过家里每块裂牙的板子、堵塞的水管等等,所以,早就没有那种浪漫的心思了吧!”珍妮解释。 艾比不想再多说,便伸伸懒腰:“我明天可能带个三明治宏图书馆,这样可以埋首研究一整天。” 珍妮道了声晚安后就离开了房间。 法兰接受了艾比的安排,欣然参加音乐会和会后派对。艾比并不惊讶,他甚至不了解和珍妮在音乐会碰面而不是到她家接她会有什么不对劲。 而珍妮也未作任何抗议,艾比反而有点怀疑母亲在想什么。珍妮是个很注重礼节的人,艾比的男伴从没有一个逃得过她的检视。但她这次只是温柔地问:“你建议我们怎样去音乐厅呢?坐出租车吗?” 艾比赶紧告诉她直接和法兰在厅外碰头,珍妮竟也温顺地同意了,然后让韦恩和鲍德送她们一块儿去。 艾比花整个星期构思这样的安排,是想借着小圈圈里的高尚人士,显示法兰平凡而不协调的本性。 当艾比穿上合身的黑色晚礼服及戴上珍珠项链时,门铃正好响起。她检视一下耳上的钻石耳环,并轻抚梳起的秀发,慢慢地从楼梯上去——她穿这种窄裙是不能走太急的,幸好诺玛已经开门了。 鲍德走进屋内看到艾比时,两眼发直,而那正是艾比希望的表情。 他飞快地跑到楼梯边,让她搀着他的手走下来。 “诺玛,谢谢你,”艾比轻声说,眼睛却看着鲍德,“我下次会去开门。” “那就好,”诺玛说,“每次这样子来来回回的,可把我累惨了。”她边喃喃自语边走回厨房。 “别介意,”艾比对鲍德说,“她是因为准备宴会太忙而变得哈叨,她和这些外面雇的厨师总是合不来,但我妈坚持她这次得帮忙。” “谁?”鲍德笑了笑,“你是指这个女管家呀?我根本就没注意到她。” 艾比也对他微笑,一时之间有点后悔穿了双4英寸的高跟鞋,她不知道这样会令自己俯视鲍德,再加上盘高的头发,她站在他旁边可能像个女巨人。 门铃又响起,这回是韦恩,他漫不经心地亲吻艾比双颊。此时,珍妮也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她的礼服是简单样式的灰色丝绸,并戴?银色项链和耳环。 艾比突然怀疑珍妮是否在楼上窥视窗外,故意在韦恩到达时正好下来。韦恩调整一下领结,对珍妮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珍妮给韦恩一个亲密的微笑。 咦,搞不好珍妮并不爱法兰,她爱的是韦恩哟! 这毕竟只是猜测而已。此时,鲍德拿起艾比黑色花边网状的大披肩,韦恩也挽?珍妮的手走出去。 艾比在车上一直很想回头看看坐在后座的珍妮和韦恩,她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冲动,现在最好不要知道。 珍妮到底比较爱谁?现在形势已经够乱的了。这样的发展只会使情况更糟糕,法兰也许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好在他们还没宣布婚约,这还算值得庆幸,珍妮当然有足够的能力,不会把这事搞成公开丑闻。 难道珍妮故意引起这场混乱,就是要让韦恩了解她对他情深意重?毕竟,他有好几年的时间和机会,而他除了提供友谊之外,什么都没有,但如果他看到她和别人结婚…… 艾比一路上都没机会问她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音乐会大厅随着听众逐渐入座而变得安静下来。法兰靠在大厅的墙上等他们,他的暗灰色西装和这片白色的墙呈现明显的对比。 他今晚在艾比的宴会上一定会显得很突出,因为史家的朋友都穿燕尾服参加音乐会,她假定母亲会期待法兰也是如此穿着,所以没在邀请函上写明。她现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法兰可能会觉得她是有意使他难堪。 但话又说回来,珍妮也很可能告诉过法兰,而他并不在乎。如果真是这样,难怪珍妮会带着赞许的眼光看着韦恩的燕尾服。 保持最佳状态,她警告自己,不然就得服用阿斯匹林了。 他们的座位看来像是随意分配,在演奏厅内没人会觉得这是事先计划好的。法兰坐在靠近走道的位置,再依次是珍妮、韦恩、鲍德、艾比和弗林。 艾比让鲍德拿着她的披肩和节目表,但当鲍德因前排一位女士而分神时,弗林立刻在耳边轻语:“你今天真安静。” “因为我吓呆了。”她用手指轻拨弗林的外套袖子,“在颁奖典礼上,如果有个穿着最佳奖,你一定会得奖。” 他耸耸肩,“我想你应该会希望我穿正式一点,毕竟这是个音乐会。如果我有办法不把自己弄得像猴子似的……” “你怎么会有这套衣服?” “镇里有个出租礼服的地方。” “好极了。”她的声音干哑,“你可真幸运,他们帮你改得这么合身?”他难道以为她是白痴,看不出细致的剪裁吗? 灯光暗下来,所有的听众都坐定。弗林突然说:“嘿,至少我穿起来挺象样的,鲍德看起来像个笨蛋,或者他的傻笑是因为你的缘故?” 艾比真想狠狠地踩弗林一脚,但他似乎已察觉到她的意图。 弗林咕哝:“穿上高跟鞋实在很失策,你知道吗?这使鲍德看起来只有160公分而已。” 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我发誓他实际上比我高。” “他并没有缩水。鲍德首次拜访你家那晚,你是穿着袜子跑来跑去,不记得了吗?我挺惊讶你这么健忘。” 台上指挥拿起指挥棒之后,艾比颇为欣慰,因为弗林似乎还算了解音乐会的礼节,没再说话,也没在不该鼓掌的时候鼓掌。 但艾比并没用心聆听音乐,她一心只想着要如何使法兰和大家格格不入,又不会伤到法兰,毕竟她搞不清母亲究竟爱谁。 快到中场休息时,她对弗林说:“我得和你谈谈。” “嘘!”坐在他们背后的一个女人说。 弗林斜眼抬起一道眉。演奏恰好完毕,在掌声的掩护下,他们从座位上溜出,在鲍德察觉到艾比离开时,他们已经走到走道上了。 弗林说:“这次可不用再忍受又傻又惊的表情了。” 但艾比的窄裙减慢了他们的速度,当两人到达大厅时,人群也已到大厅了。弗林突然停下来,她摇了摇头:“私下谈。” “不是有关鲍德的事吧?如果你带我到这里是为了告诉我你昨晚和他约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艾比突然停下来:“我和鲍德约会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除非你告诉他你的计划。”他带她走向户外。 这儿有婉蜒的路径、大树和花园,弗林带着她快步行走,一会儿,终于到达绿色草地的隐蔽角落、两人站在一棵苏格兰老松树下,艾比简直喘不过气来。 “你父亲似乎挺能欣赏这场音乐会的。” “就是为了这小小的发现而需要私下谈?” “不,我只是表达一下意见而已。” “下回你还想请他听什么演奏会?或者,只要能让他睡着的都可以?” “不是——” “当然,任何一种音乐都可能达到这种效果。好吧!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艾比真想趾高气扬地一走了之,但基于良心,她还是留下:“我觉得你该警告你父亲。” “为什么?” 她做个深呼吸:“因为我妈是利用他来吸引另一个男人的注意力和嫉妒心。” 弗林抬高眉毛:“为什么?” “你除了‘为什么’以外,就不能说些其它的话吗?算了,因为某人很久前就该注意她,但他没有。” “那是……” 他们一起站在角落里,文比很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实在太暗了,她看不到他到底是否把她的话当真。她吸一口气准备再说一次,但此时弗林的手臂圈住她,不到半秒钟,她的身体已和他的靠在一起。 “不要讲话,我们玩玩,”他在她耳边低语。 事实上,她根本没法子开口,她被紧压着,所以腾不出脚来踢他。他的拥抱像个陷阶,她的手臂被困住,无法甩他耳光。他的另一只手往上扶住她的头,使她的脸转向他,他的嘴唇温柔地轻抚她的唇,接着热烈地亲吻她。 玩玩?这男人到底在干什么?不过,艾比没有多少选择,她唯一能动的部分是手腕,但活动的范围极其有限。 仿佛吻了一世纪之久,弗林终于放开她。艾比差点失去重心,好在弗林及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你还好吗?”弗林关切的语气带着点笑意。 “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在搞什么鬼吗?”艾比一脸愤怒。 弗林耸耸肩:“接吻。”他摇一下头,“谢谢你的合作,我得说你的表现超越了你的职责。” “什么职责?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从小路那边走过来,我不想让别人发现我们在讨论事情,所以……” “所以你让我们看来像在幽会?”她气得跺脚,“弗林,你去死吧广 “在这样高尚的聚会中,没有人会停下脚步,盯着一对拥抱的情侣,这是不礼貌的。而且这里很暗,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是谁。” 艾比发出长长的叹息:哪么,在另外一个人再走过来前,我们可以结束谈话吗?” “没人会来了,中场休息已经结束。”他拉拉她的手,“如果我们不快点回去,鲍德可能会大张旗鼓地寻找我们。” 他说得挺对。当艾比几乎喘不过气溜回位子时,指挥已站在台上。鲍德拿起节目表挡在前面,轻声道:“我几乎要跑出去找你了。” 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轻摇?节目表,以缓和发热的双颊。 “除了象征智能的白发外,你到底看上鲍德哪一点?”弗林笑问。 艾比丢给他一个愤怒的眼神。 弗林,当然,只是在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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