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星期三上午9点,迈克·阿特沃特夹着一份报纸到了雷切尔家。当她打开门时,他没有向她问候便跨进门去,迅速把门带上。“你有否看过门外?”
  “没有。”她说着便凑到窗前。阿特沃特按门铃时,她正在孩子的淋浴间洗澡。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尼龙睡袍。
  “往后站。”他告诉她。“他们一看见你,就会涌向前门。”
  一名地方报的记者正在路旁的汽车内等待着,一架电视台的微型摄像机正追踪着阿特沃特拍摄着。
  “他们为什么不按门铃?”雷切尔问道。“他们刚才看见你进来。他们必定知道我在家。”
  “我认为那记者在等机会抓拍照片。”阿特沃特说着瞥了一眼走廊。“当你开门的时候他们想抢拍一张快照。电视台的人刚到这儿,他们需要几分钟安置仪器。”
  “是这样?”雷切尔耸了耸肩膀。
  “你女儿在哪里?”
  “在学校。”她说。看着他手里的报纸她问道。“今天的晨报上有格兰特被枪击事件吗?”
  “就在第一页。”他说着便展开了报纸。
  她跨前一步凑上去看报,然后垂下了双手。看报只能使她更加心烦。“他们没有提及我的姓名?”
  “没有。”他说着便把报纸扔在咖啡桌上。“他们只是说另一名警官被列为重要嫌疑人。很显然,警局内部有人说话了。否则,为什么媒体突然集聚到你的门外?”
  雷切尔转身向厨房走去。阿特沃特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她。“格兰特·卡明斯中的子弹是他自己的枪射出的。”他说。“杀手必定预先藏在那间更衣室内。卡明斯去洗浴时可能把他的枪放在他的更衣柜内。”
  “他们发现了线索吗?”她一边问一边冲了两杯咖啡。“你明白,指纹、毛发等可供检验的东西。”
  “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他捋着头发说道。“我没有看到汇总报告。犯罪现场检查结果没有几天工夫也完不成。”
  雷切尔抽过一张椅子在餐桌旁坐下,并且示意阿特沃特也这么坐。“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说。“怎么做才适合你在这里的身份?”
  “我打算致力于那宗强奸未遂案。”他说。“昨夜在家我和比尔·林沃尔德交换了意见,他认为我们应该从这里着手。因为枪杀事件还没有确定逮捕谁,我们事实上还没有理由立案。”
  雷切尔感觉云开日出般地喜出望外。“你们仍然打算起诉格兰特?甚至在发生枪杀事件之后?”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阿特沃特说着微微一笑。“不能因为本人被人枪击就使他获得了免予作为一名罪犯被起诉的权利。在我们例行审问之前我们必须给这个男人一段恢复健康的时期,我仍然打算逮捕卡明斯,也许明天,或者再过一天。如果我们有必要在医院提审他,我们会这么干的。以前我们这么干过。”
  雷切尔坐在那儿辗转反侧。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告诉阿特沃特事情的真相。“你不想问我什么吗?”她边说边用手指甲敲打着桌面。
  “我不能肯定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阿特沃特说,他一脸的迷惑不解。
  “你果真如此?”她说。“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否向他开枪?”
  “没有。”他一只手撑住了头说道。“这个回答可以吗?”
  “我猜想如此。”雷切尔说。
  阿特沃特讲话之前先清了清嗓子。“卡罗尔·希契科克是一名嫌疑人。”他告诉她。“我们办公室的一名秘书与她同住在一幢楼。今天早晨她坦率地承认她曾经向希契科克透露了卡明斯被控告为强奸未遂的消息。我猜想她是看到他被枪击的报道之后才讲话的。也许希契科克听说他曾对你图谋不轨的事后气得发疯。她昨夜执勤,也许她离开警局后一会儿,又回去向他开了枪。”
  雷切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不知他说的是否真实。“我不像卡罗尔那样看待事物。你认为那个目击证人在更衣室内看到的实际是卡罗尔,然而决定嫁祸于我,因为我的控告给他们制造了麻烦,对吧?”
  “我不知道。”阿特沃特边说边摆弄着盐罐子。“我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他们的目击证人让人怀疑。”
  “什么?”
  “那个发誓说看见你端着枪在男子更衣间的男人是你控告的海滨强奸未遂案中的罪犯之一。”
  雷切尔的脸拉长了。只可能是拉特索,或者汤森,或者米勒警长。“是谁?”
  “我还不能告诉你。”阿特沃特说着呷了一口咖啡。
  雷切尔把她的杯子放在碗柜上,从窗户眺望着后院。她的草坪长得太高了。既然现在她不上班,她应该抽空割割草坪,并且给花圃锄锄草。那一簇簇绿叶突然变幻成另一种情景。赫然出现了桔树林里的那一幕,格兰特的脸正俯向她。她摇了摇头,知道她是在幻想,是睡眠不足所致。现在她全赖咖啡因的兴奋作用苦度白日。喝了一杯又一杯咖啡,她的心跳很不规则,头部阵阵灼痛,头皮绷得像要裂开一样。她向前平伸着双手,看看双手是否颤抖。
  律师正在她的对面注意观察她。阳光透过了她身上的睡袍,使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她身体的线条:她那柔和浑圆的臀部,纤细柔弱的腰肢。但是还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她从肩胛到膝盖的皮肤像盖上了一层黑纱般地乌黑。他眨巴着眼睛,认为这是光线照射而引起的视觉色差。
  阿特沃特站起身向她走去,挽住了她的腰。他总是在夜里思念她,梦见她。他怎么使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现在看来,他那原先考虑牺牲雷切尔来成就自己的事业的计划是那么卑鄙。甚至连那些驻扎于后院的记者也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阿特沃特的手情不自禁地漫游到她的乳房。雷切尔立刻捏住了他的大拇指往后扳去,使他疼得叫了起来。“别碰我。”她厉声地说。
  “对不起。”他边说边摇动着手指。“我只想抱抱你。上帝,你差点弄断我的拇指。”
  “我不要你抱。”她告诉他。前门铃响了,几乎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乔开始哭叫起来。“去看看你是否能照顾一下我儿子。我需要去穿衣服,柜底下有饼干。他是饿了。你来的时候我正要喂他吃早饭。”
  “没问题。”阿特沃特说。他刚走一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她说:“我必须预先告诉你,对孩子我一无所知。”
  “你能干好的,别担心。我要不了几分钟。”雷切尔边说边撇下了他径直走进她的卧室。
  她浏览着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要找一件最好的。只有一件还凑合,那就是她和阿特沃特约会时穿过的那件黑色针织连衣裙。她匆忙地穿上内衣,便套上了这件连衣裙,然后走进她女儿的房间取化妆盒。她不想让自己在照片上看上去潦倒不堪。她要人们看见她坚强而自信。
  当她看一眼孩子的房间时,只见阿特沃特和乔一起坐在地板上,两个人全身洒满了饼干屑。孩子一看见雷切尔,便哭叫起来。她跪在他身边,亲着他的头顶。“乖孩子,乔。”她说。“迈克是好人。为什么你不把你的画书给他看呢?”
  “我不能呆得太久。”阿特沃特告诉她,他的脸上顾虑重重。恰恰这时,乔扑过来紧紧地搂住了他的颈项。“嗨,小伙子,”他说,“你勒住我了。”
  “他喜欢你。”雷切尔说着从特雷西的化妆盒中取出一支眼线笔返回到她的房间。
  雷切尔化妆完毕就动手刷头发,然后夹上了一对金耳环。回到乔的房间,她告诉阿特沃特,他现在可以走了。
  “你要出去?”他问道,雷切尔为什么如此修饰她的形象他感到好奇。
  “我打算和记者通话。”她说。“难道你没有听到他们按门铃?”
  “不能那么干。”他边说边站起身把乔放在地板上。“那样局面会不可收拾,雷切尔,媒体会扭曲事实。你可能认为他们是你的朋友,但是相信我,他们感兴趣的是你的故事。”
  她抱起儿子径直走向前门,阿特沃特追随着她。“让更多的人知道,”她边说边托了托三岁孩子沉重的屁股。“会使我的家庭安全。格兰特不是唯一与我作对的人,你知道,整个警局的人都在他那一边。”
  “那只是你的判断。”阿特沃特说完便转身从后门离开了。
  雷切尔拉开前门。照相机按下了快门,几个麦克风举到了她的面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今天和你们说话是让你们知道事情的真相。数名和我一起在橡树林警局工作的警察是腐化堕落的无耻之徒,他们私下里互相包庇远远胜过了他们对社会应尽的责任。”
  一个男人扛着迷你型摄像机挤·上前来,雷切尔立刻转过身面对着摄像机。“一个名叫格兰特·卡明斯的警察企图强奸我。我还看见他用蒂莫西·希尔蒙特挡住射来的子弹,使这个孩子胸口中了一枪。我的警长和另外几个警察一起威胁我,并且逼迫我隐瞒这件事。如你们所知,希尔蒙特因此死去了。格兰特·卡明斯就是要为他的死负责的人。”
  “你是否枪击了卡明斯?”玛丽·斯坦迪什边问她边跳了跳,以便雷切尔能看到她。
  “我不准备回答与枪击有关的问题。”雷切尔断然回答。乔伏在她身上,抓住了她的一绺头发。雷切尔掰开了他的手,让他站好,握住了他的手。
  一名长头发的男记者说:“强奸未遂案发生在什么地方?”
  “在海滨。”雷切尔说。
  “当时你在那儿执勤?”
  “不是。”她说。“事情发生在一次警务人员聚会期间。”
  “你肯定格兰特·卡明斯就是那个企图强奸你的人?”
  “绝对肯定。”雷切尔说。
  这时,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射向她。“那儿有目击证人吗?”
  “其他警察在场。”她说。“他们明白在发生什么。他们不去阻止。”
  这件耸人听闻的事情一讲出口就引起了一阵哄动。记者们推推搡搡地向前挤。“告诉我们他们的姓名,雷切尔。”有人大叫道。
  “吉米·汤森、尼克·米勒警长和弗雷德里克·拉蒙尼。”
  雷切尔眼看着记者们记下了他们的姓名。
  乔在雷切尔身上挣扎着。“我饿极了,妈。”
  “你必须再安静几分钟。”雷切尔一边说一边拍拍他的脑袋。
  “蒂莫西·希尔蒙特就是那个被枪杀于皇家剧院的足球运动员,对吗?”
  “对。”雷切尔说。“如果不是格兰特·卡明斯的作恶,他今天应该活着。卡明斯是一个怕死鬼,一头衣冠禽兽。我有理由相信他除了对我之外,他还对其他妇女进行性虐待。现在我站出来说了,也许他的其他受害者也会出来讲话的。”
  “如果这个家伙是这么坏,为什么这个警局不对他管束?”那个长头发记者问道。他不给雷切尔回答的机会紧接着又问另一个问题。“你提到了互相包庇,确切地说你指的是什么?”
  “威胁、恫吓、当一名警察处于麻烦中时,不去支援。”雷切尔解释道。“警察们一个保护一个,相互隐瞒错误并且干尽坏事,结果是即使清白无辜也深受其害。如果有人企图打破这罪恶的屏障,就会遭到厄运。我知道这些,”她又加上一句,“因为这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你知道谁枪杀了卡明斯?”
  雷切尔摇了摇头。“我已经无可奉告了。我给了你们想要的一切。现在请尊重我个人的隐私权吧。”她抱着乔走进屋便把门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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