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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76年夏天,詹姆斯·布拉德利中尉,带领一支“乌鸦”部落印第安侦察员先遣队,来到比格奥河谷。他在日记中记述道,6月26日(星期一)清晨,发现了四匹印第安矮种马蹄印。由于认为骑手是苏人;他们就循着那些通往河边的踪迹前进,却意外地发现了其中一匹马,还有其它一些装备。东西显然是被扔掉的。他们仔细查看之后,大为吃惊,这些物品竟然是他们部队中一些“乌鸦”部落人侦察员的,他们是前几天被派到卡斯特军团的。

  ①说印第安语君苏语组诸语言的印第安人。
  就在他们困惑不解之时,布拉德利发现河对岸有三个人。他们大约在2英里处,像是朝这边张望着。他命令侦察员用毯子打信号,说明自己是友人。侦察员开始挥动毯子,可好长时间,对方不予理睬。过了一会儿,远方的那三个人燃起一堆火,信号便改由烟火来传递。他们被说服走近前来。
  他们果然是三个“乌鸦”部落侦察员:“多毛鹿皮鞋”,“头鹅”,“白人追他”。他们不愿过河来,却欣然讲说了。
  布拉德利不愿相信他们所讲述的事,但又觉得事情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他在日记中记述道,他只希望他们所说的言过其实:“从残酷战场上逃来的三个惊恐的人所讲述的灾难,有些夸大了。”
  这一消息极大地震动了他的侦察员,他们一个挨一个地走到一边,颓然坐在地上,前后摇晃的抽泣着,吟唱着。他后来记述道,除了这些被杀害的人的亲戚朋友外,“四千万美国人无不为这恐怖的消息所震动、哀痛”。
  布拉德利立即飞身上马,跑回到指挥官阿尔弗雷德·特理将军那里,向他转述了这些“乌鸦”部落侦察员所讲述的情况。特理将军由约翰·吉本上校陪同,周围围着一群副官。他没有参与怀疑主义的合唱,而是在马背上沉思着。“他紧咬下唇,望着我,样子似乎说,他怎么也不同意他的参谋部中那些草率的人们所持的全部怀疑的态度。”
  纵队开始继续行进,大约下午一两点钟,进入了小比格奥河谷。
  被称做冒险家与职业杀手的白人侦察员“蠢人”泰勒被命令到前面去打探。他回来报告说,那儿是熊熊大火与冲天的浓烟。吉本上校认为这是个好消息,它说明两种情况:要么卡斯特将军占领了那个印第安人的村子,要么就是印第安人自己点火把他们的村庄燃毁了。
  特理将军出价,不管什么人只要能赶到卡斯特处,就奖赏200元。泰勒同另一个名叫博斯脱韦克的侦察员决定去冒险。不一会,两个人返回来,说谁也无法冲过去。
  山岭上突然出现了骑马人,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出,其中几个穿着蓝制服,他们准是卡斯特军团的——大概是阿里卡洛印第安侦察员。查理·茹中尉带了几个骑兵朝前赶去。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着,心里忐忑不安,吃不准是在向阿里卡洛侦察员靠近呢,还是朝苏人靠近。他派埃迪沃思上士前去查看,要他把手绢绑在枪上,然后挥动枪支告知前面发生的事q。可就在这时,至少有60名美国骑兵,或者是重新集合起来的什么骑兵,成两行举着一面队旗跑到眼前。紧接着,又跑出第二支骑兵,茹中尉明白:他们是穿部队蓝制服的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令人奇怪的是,面对这可怕的伪装,他却没有撤销让那个上士向他们挥舞手绢的命令。确实没有。“我立刻命令这位中士往前冲,并告诉他我们就去援助他……”顺从的中士征用了两名士兵,像豚鼠般朝前疾驰而去,茹和其他士兵也紧随着向前冲去,很快,听到了熟悉的砰!砰!砰!的枪声。
  这既不是那位无畏的中士的枪声,也不是他的同伴们冲击的枪声,而是印第安人从那块土原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茹中尉认为最明智的做法是立即辙退。
  已经开始撤退了,可随同吉本与特理的骑兵,还是认为这些纪律严明、身穿蓝制服的骑兵必定是卡斯特部队的人,仅有少数人看出了苗头有些不对。约翰·梅布莱中尉记述道,尽管这些骑者们保持着骑兵队形,“但他们的调迁移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大正常”,然而有人还传闻,看见茹和他们当中两个人握了手。但亨利·弗里曼上尉用一包香烟打赌,说他们是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弗里曼在他的日记中用不加渲染的笔触,说他赢了一包香烟。
  在围着一堆营火讨论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时,大多数步兵预言情况会令人不愉快。而那些对卡斯特第七骑兵团有情感的骑兵们争论说,如果那儿确实进行了一场激战,卡斯特应当是胜利者。“人类如此固执的本性”,布拉德利记述道。“不顾及这天所有泄露出来的事实,指挥部确实有人在那那天夜里高忱无忧地入睡了,没有一个印第安人在我们面前……他们对看起来反常的每件事做了天真的解释,和他们争论根本无用。”
  星期二早晨,没有看见一个印第安人。
  河谷上游处河东岸的一个山坡上,堆了很多暗色物体,难以辨认。他们推测那是死野牛,死尸中那些黑色物体是死野牛皮,是印第安人逃跑时丢弃的。布拉德利渡过河去查看。
  他离开没多久,小分队来到一个印地安人的营地。这儿刚刚被丢弃,火膛还是热的。部队赶到时,几只躲藏的狗大步慢跑开了。地面上丢弃的物品狼藉:猎枪,斧头,毯子,汤碗,野牛角汤匙,黄铜水壶,银头,磨咖啡机,大块大块的肉,老式手枪,一块磨石,大量的罐头盒,一只小风箱,马鞍,以及野牛皮袍子。夹杂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丢弃物中,还有像片,书信和瓷盘子。村子里还发现了卡斯特军团受伤的马以及军团的各种装备残片。在一根直立的杆子上,挂着三颗用绳子绑在一起的人头,他们全被烧成焦黑色,无法辨认。
  吉布的外科军医,霍姆斯·波迪发现了詹姆斯·波特的鹿皮衬衫。“可怜的家伙”,波迪医生在日记中记述道,“衣服肩头下有个弹孔,其余部分被血水浸透——发现一双印有‘第七骑兵团耶茨’的手套——杰克·斯图尔吉斯的衣服下面是他的靴刺,还有这个勇敢的兵团的其他老同事们的遗迹。一根根显眼的棚屋杆朝干河谷与悬崖直掼下去。除了这些大量的丢弃物外,还有马拉雪橇、棚屋杆与丢弃的各种用具,或在匆忙中撒落……”
  有几间棚屋未被拆除。起初,特理的士兵们认为大概是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在仓皇逃跑时未来得及拆除丢弃下的;可是,这些棚屋里却都有1具或更多的印第安斗士的尸体。每具尸体都穿得很整齐,而且像是按埋葬礼仪,穿着鞋底镶珠子的鹿皮鞋。
  就在这时候,布拉德利中尉从河对岸回来,说是山坡上那些刚才被认为是野牛皮的黑色东西,实际上是死马,原来被错认为是剥去皮的野牛残骸,实际上是卡斯特的士兵们的赤裸尸骸。布拉德利计数,共有197具士兵尸体。这一消息使前进的军队惊呆了。茹连队的赶骡人,列兵威廉·H·怀特说,大约一刻钟左右,几乎无人说话。
  纵队牙始朝峡谷开进,前去查实所发生的事情。
  在向南行进中,他们不时注意到了如同仙人掌般丛丛直立的的箭状物。没多久,他们弄清楚,每丛箭状物都意味着另一具骑兵的尸体。
  可以看出有人影在前边远处的一座山顶上移动——样子像是十分不安,猜测是印第安人——当中好像还有一群矮种马。一支由马吉思·泰勒作向导的小分队往前开去。
  过了一会,特理的军队追上了小分队。他们看见负责军官正同那座山上来的传恶运的人们交谈着,他们是第七骑兵团雷奥少校指挥的卢瑟·海瑞和乔智·华莱士中尉的人员。真相逐渐大白,从星期天开始,雷奥的部队被苏人与夏安人包围了整整两天,直到星期一下午,这些印第安人才拆除了他们的活动村庄,朝比格奥山岭的南部移去。远处看见的那群矮种马,实际上是第七骑兵团的骡子辎重队。
  特理与吉本的到来,使雷奥的信使们万分激动,但也十分震惊,因为还以为他们是由卡斯特将军指挥的那部分军队。他们说,自从卡斯特在星期天下午把部队分散开,同五个连队的骑兵跑开之后,再未听到他的消息。此刻,听说随同他离去的人全部阵亡,全惊愕得不知所措。他们原一直凄苦地认为,他们两天所经历的折磨,是在打外围仗。
  雷奥的士兵们有52人受了伤,使得波迪医生忙的焦头烂额。后来某个时候,波迪医生在给母亲的一封信中,暗示了他对那些幸存者很快恢复常态而茫然,他写道,虽然,卡斯特之死极大地震动了他们,但这些人很从从悲哀中解脱出来,并感到十分欢乐。
  第七个兵团的沃尔特·克里福德上尉骑马登上山岭,去居高临下查看雷奥选择的防御地。在那儿,他遇见了一匹一条腿被打断的印第安矮种马。见它每移动一步,打断的腿就可怖地往前晃荡一下,伤口上爬着密密麻麻的苍蝇。小马一跛一拐地走过来,把头依在他的马肚子上。克里福德把它推开,他实在无熊为力。可是,他回过头时,见小马还在试图跟随他。他又骑马走回来,小马走近,“这次,小马把头靠在我的马的臀部,眼睛直盯盯地望着我,仿佛乞求帮助”。克里福德只得举起手枪对准马头,开了一枪。“意外的袭击没有能很快结果它。”
  下山途中,克里福德上尉仔细察看了小比格奥河西岸。雷奥的部队在河谷较北头的小规模战斗中被击败之后,便溃逃在这座山顶上。他们是从堤岸跳入河中的,堤岸高约10英尺,而他们跳入的河水有四五英尺深。穿过湍急的旋流之后,他们艰难地从一座徒直的山坡爬上小山。“在漫山遍野的印第安人的重重包围之下,有这么多人能突围出来,真是个奇迹!撤退简直成了夺取安全地的疯狂竞赛。”
  开始做准备,要把雷奥受伤的部队转运到小比格奥河口。系揽在三角叶杨树上的“远西号”船等在那里。列兵怀特也被派去收集做担架的材料。他记述道,起先,他们砍了一些小树;后来,发现拔苏人的棚屋杆比砍树更容易些,而且可以借此寻找幸存者。怀特和其余派去执行这一任务的人,被所见的事强烈地感染。波迪医生想从一个印第安斗士尸体的脚上,脱下用带子绑着的鞋底镶珠子的鹿皮鞋。他使劲拽拉,“但它们套的紧紧的,尸体的肌肉肿胀了,在他抓拉尸体的一条腿时,腿上的皮掉了下来。虽说他是个医生,但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叫人厌恶的景况,使他停止了尝试。尸体已在炎热的天气里放了整整两天两夜:6月25日,26日、27日。”
  波迪医生的日记没有提及这些小事。
  怀特自己得了六双鹿皮鞋和一面镶有黄铜平头钉的镜子。他还发现了一麻袋准是从驿站马车或邮局弄来的信件,还有一本列有20个人的名单和欠款。帐本中的几页上有印安人画的图,可能是由偷盗它的人画的。怀特对这些图不感兴趣。他把信件和本子交给一位芝加哥随军记者。这个本子至今不见影踪。当时,部队有许多随军记者,来自芝加哥的仅有《时代》的查理·迪赫尔和《论坛》的“福西恩”·霍华德。麻袋肯定被他们两人谁扛走了。
  除了那面黄铜平头钉镜子(里边装有被推测为中世纪斯堪的纳维亚人画的像片)外,当某人,或不知名的某人带着装有鹿皮鞋的那只大麻袋逃跑之后,怀特就丢失了那本苏人记事本。许多年后,他对记者说,他怀疑是第七骑兵团的一位骑兵干的。
  那天,怀特在村子里查看之后,还花费了一段时间,在雷奥的士兵们发起战斗的那条河谷中穿行逗留。他看到的所有尸体都被极其残忍地砍剁。他们的五脏露在外边,头、脚、胳膊、大腿和双手全被砍掉。他记述,仅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是一名差不多躺着藏在一具马尸肚子下的骑兵,印第安人未能发现他。在受伤死亡之前,他一定是遭受了干喝的折磨,因为,他把头插入马的大腿中间,用刀子把马后臀部的肉拉开了。刀子在他右手旁边的地上,他左手拿着一个罐头盒,里边有几盎司凝结的马血。
  1920年,退役的前列兵威廉·斯莱帕给历史学家E·A·布里莫斯图(E·A·Brininstool)描述了他在这条河谷中所见到的情景:“我看见M连的骑兵保罗·亨利·斯考伦的尸体被极其残忍地肢解,右腿齐根被砍掉。我还看见吉姆·特雷的眼睛里插着把猎刀,一直没入刀柄……”
  斯考伦曾经十分忧虑。6月24日,他的同铺伙伴列兵丹尼尔·纽厄尔,到玫瑰花苞河洗澡,回到营地时,见他正在记日记。他告诉纽厄尔:“如果我遭到什么不测的话,请通知我妹妹玛丽,她住在马萨诸塞州的加德纳,我是亨利·科迪……”这是几天之内,他第二次把他的真实名字告诉纽厄尔。
  他是在从河谷中撤退时被杀害的。纽厄尔看见他倒下,并听他喊道:“再见了,伙伴们!”
  他的马被惊咆了,后来被另一个连队的士兵逮住。马鞍囊里装着他的祈祷书《天国的密诀》(Key of Heaven)。纽厄尔把这本书寄给了他的妹妹,她接着来信询问哥哥的尸体是否被肢解。纽厄尔向她撒谎说:他的尸体完好。纽厄尔曾在1930年说:“如果我能把他的日记找到的话,我会把更多的事情讲述给她;然而,我想,当那些可恶的印第安女人剥光他的衣服时,肯定把它掠夺了。可怜的家伙!”
  吉本军部的一名工程军官爱德华·麦克南德中尉穿过河谷时,草记下了他的一些感想。他记述道,去年4月曾对这个地区做了侦察,那时,“乌鸦”侦察员们清楚地知道,周围有苏人,就为他们的敌人留下了可以发现的标记:一个用炭墨画装饰的空面包箱子。这些标记告诉那些苏人,他们将要在这儿被消灭。“乌鸦”人还在箱子缝里塞了一些草,指明歼灭他们的事将在夏天进行。麦克南德记述道,吉本的巡罗队所侦察过的地区那么大,而这只面包箱子却就放在离真正战场不远的地方,这是十分奇怪的。
  在谷地,在苏人与夏安人的营地的南头,那场战斗可能是在卡斯特开枪前就结束了。1883年,一名安克帕帕苏人女人说,雷奥发动袭击时,她就在那里。她认为,那个带领一支骑兵进攻的人不是喝醉了,就是神经有问题:“他以极大的仁慈宽待了这个营地,他本可以把我们斩尽杀绝,或把我们赶跑……”
  她说,雷奥的军队则跳下马分成小股作战,然后就开始撤退。他们扔下武器,丢盔弃甲,没命地逃窜。她对这些白人的贪生怕死十分厌恶,说他们比她自己更加惊慌失措。
  但骑兵们认为,事情并非那样。他们看见数百名苏人从安克帕帕村急驰而来,有的展开身子平伏在矮种马背上,有的紧贴在马肚侧。子弹如同雨点似的嗒嗒地打在地面上。列兵威廉·莫尔斯说,落在地面上的子弹十分密集,他的眼睛被飞起的尘土迷住。约翰·赖安军士回忆说,在他接到下马的命令时,他们地处一个土拔鼠群般土丘地。他们用锥状小土匠作为胸墙。赖安说,没有比这更令人狼狈的防御景况了。他与每一个士兵都知道,一个土拨鼠般的小土丘,根本挡不住飞来的一颗子弹或一支箭。
  大部分斗士骑马来回奔跑,狂呼乱叫,并朝俯伏在地面上的骑兵射击。一些斗士又折回战地的西头,企图包围他们。与此同时,雷奥的骑兵朝河旁的三角叶杨林地撤去。
  树林提供了比土拔鼠似的小丘安全得多的防御。几位军事分析家认定,雷奥应当留守在那里,而不是过河爬山。他们指出,雷奥的军队离村子这么近,应当把大量的斗士吸引住,以便卡斯特施展他的计划。另一些战略家认为,雷奥除了突围,渡河,并在悬崖上确立防守阵地外,别无选择。而在子弹从头上尖啸而过时,赖安军士也有了他的主意,显然赞成逃离。他告诉连指挥官托马斯·弗伦奇上尉,说是一些印第安人打算切断他们的后路。“哦,不对,”弗伦奇上尉说,“那是卡斯特的士兵。”据赖安说,就在此时,一颗子弹击中了列兵乔治·洛伦佐的后脖颈,弹头从他的嘴巴中飞落,他倒在地上。
  此时,雷奥少校骑马跑来,喊道:“愿逃出去的,跟我来吧!”
  列兵莫尔斯认为子弹击中了洛伦佐的肚子。不管击中他的哪里,他已是奄奄一息了。莫尔斯把他拖到一棵树跟前。扶他靠在树上。
  “快跑吧,”洛伦佐说,“你救不了我!”
  莫尔斯没听他的。洛伦佐再次叫他离开。
  “好吧,如果你坚持这样。”莫尔斯说完奋力上马,可是,马非常惊恐,他无法把脚伸进马蹬。此刻,所有的人都已撤离。马立起后腿挣扎着,莫尔斯围着它奔跳着。他终于跃上马背,抓住前鞍,把身子拉上去。马穿过灌木丛,奔跑起来:“我的肚皮紧伏在马鞍上……印第安人逼近,有两人离我这么近,想必试图把我套住……”
  华莱士中尉说,当他骑马从三角叶杨树林中跑出来时,看见满山遍野都是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雷奥的骑兵分成四路纵队,印第安人闪到一边,让他们过去,然后,朝他们开火。谁没有使用手枪的话,就向谁围拢过去。
  多年之后,另一个被采访的骑兵说,他们嚎叫着,“简直如同一群恶魔。”他说,尽管45年过去了,但他绝不会忘记,有一个苏人离他那么近,简直可以用一把战刀够着他。
  列兵詹姆斯·威尔逃出河谷时,侥幸安然无恙,可在战斗的第二天,他受了伤,左半身瘫痪了。他回忆道,在撤退中一位膀大腰粗的苏人一直贴着马飞奔着,那个家伙企图把他从马蹬上推下去。苏人的肩膀受了伤,“他每推我一把,血就从他伤口中涌出,溅污了我的衬衣与裤子。在我们快要到达河边时,他一直是一个下狠心缠着我不放的魔鬼。”
  雷奥的小规模战斗曾得到了阿里卡洛部落侦察员的援助。阿里卡洛侦察员通常被称作李人。其中一名叫“红熊”。他的事迹被记述在《阿里卡洛记事》中,该书在许多翻译的协助下,于1920年出版。
  当穿蓝制服的士兵们显然敌不住这些苏人时,“红熊”决定撤走。”可没跑出多远,他的马被绊倒。马奋力爬起来,又沿河飞奔而去。“红熊”穿过树林和野攻瑰丛紧紧地追赶着。马缓绳终于被一根枯树枝缠住,可树枝又被折断,在马的后面拖着,马总算被它绊住了。可就在这时,一名达科他印第安人探出身来。此人的脸下部染成红色,上部染成黄色。“红熊”对他开了一枪,他倒在地上。“红熊”说,此刻,他耳中所能听到的只是叭叭的射击声和苏人的鹰骨哨子的尖厉啸叫声。他朝小比格奥河跑去,看见他的马在河中泅着,他就跳入水中,抓住马鬃,一同泅到河对岸。可当他爬上岸时,看见那匹达科特马——一匹前额上有一块白色条纹的深栗色马。马围着一个鹿蹄项圈,在水中游着时,他听见它的项圈咔嗒咔嗒地响着。接着,他看见“截尾巴公牛”的高大杂色马,惊恐地哼叫着跑过来穿入树丛——“马尾和鬃毛随风飘起”。“红熊”说,马的缰绳飞飘着,生牛皮马鞍被鲜血浸透。
  数周之后,这匹杂色马出现在小比格奥河谷300英里处的靠近布希尔德(Berfhold)堡的阿里卡洛村,阿里卡洛人为它创作了一首歌。
  “红熊”看见雷奥少校的头上缠着一块手绢:“……嘴巴与胡须上全是白色唾沫,向下滴答着,一双狂怒的眼睛轱辘轱辘地转着。”
  大量的证据证明,雷奥确实失去了控制,许多士兵被吓得失去了头脑。对一些魂不附体的士兵们,苏人也不屑理会了,干脆把他们从马上拽下来,交由男孩子们去杀死。名叫“木腿”的17岁的夏安少年说,他与他的朋友嘲讽了这些穿蓝制服的士兵,告诉这些士兵,说他们根本不应当前来参战,而应当求助于更多的“乌鸦”人与肖松尼人。“木腿”和另一名夏安人一同骑马跑到一名士兵的旁边,士兵十分狼狈,他们没有去杀死他,而是用马鞭抽打他。
  雷奥是一名经历了南北战争考验的西点军校的毕业生。所以,他不可能口吐白沫、绝望地瞪圆眼珠。不用怀疑,他必定是非常激动。当时在战场上的一位军官说,雷奥命令这些人迅速接连三次从马上跳下跳上。至于他头上绑的手绢,不管它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是因为他的草帽丢了。在此种情况下,这个重要的小物可能只是被作为一种含糊的标记而已,因为士兵们不愿意看见他们的指挥官被打得丢盔弃甲。
  在袭击一个敌人的营地时雷奥应戴顶草帽,这似乎听起来有些荒谬,可是,这支部队中,并非雷奥一人使用了这种装备,因为那时正值酷热的暑天。两个月之后,吉本的士兵们应当陈述,当时的温度,在荫凉处是110度F,而在帐篷里达116度F。黄石河一位精明的北方佬商人,以每顶草帽25分钱,赚了一大笔先令的红利。虽然对他卖出多少顶草帽没有做过精确的记录,但在雷奥袭击这个村庄时,这些草帽必定是个奇观。
  记者约翰·F·芬奈里蒂虽然没有去过小比格奥,可他原先见过这位少校。他把雷奥描述为一个矮小,敦实,“面部充满信念的人,而脸色分明饱经风吹日晒。”阿里卡洛侦察员们要比芬奈里蒂更了解雷奥。他们用一句话表达了雷奥外貌的特征:“黑脸人”。
  这些阿里卡洛人究竟从何时开始这样称呼他,不大肯定,很可能是在他和一个叫“大熊”的侦察员争吵之后。雷奥误解了描述人物特征的修辞,认为是对他人格的侮辱,吓唬说要枪毙他。“大熊”也不退让,拔出了战刀,另一名侦察员跳在他们中间,恳求看在卡斯特的面子上不要这样,才防止了那场争端的流血解决。大概从那时起,莫里斯就毫不费力地一眼认出这张黑脸来。
  整个事件之后,评价雷奥少校指挥他的骑兵进行那场战斗的功过问题,就成为小比格奥迷们争论的敏感话题。继之而来的批评,使他认为是对他本人的恶毒诽谤,于是,他要法庭调查审理。在海斯总统的授意下,法庭于1897年元月13日在芝加哥的帕尔默议院进行了传告。调查几乎持续了一月之久,记录证言达1300页。
  听证军官中有雷奥的侦察参谋长海瑞中尉。他说,要是他们继续前进的话,再有五分钟,全纵队将会覆没。
  列兵卡尔波特逊证言:“如果不从这场小规模战斗中撤离的话,或者,再坚持上三分钟的话,我想没一个人能从这个战场中逃脱。”
  德鲁迪奥中尉说,没有怯懦的迹象:“当他停止前进跳下马时,我说,“干得好”,因为,我看出,我们再往前走500码左右,将会惨遭屠杀。”
  莫林上尉说,“就我个人判定,如果雷奥继续朝河谷往前冲的话,他也就丢在那儿了。”他继续说,无人坚持说这场撤退是一次凯旋。至于他自己,他宁可在山头上活着,也不愿葬身于别的什么地方。他的这番话激怒了法庭记录员莱斯·李中尉。他质问这位上尉是否就没有想过一位战士在战场上捐躯,要比丧格辱节地坐阵山头更光彩——使莫林愤恨的质问。
  雷奥证言,尽管他对当地的地形一无所知,但后来却看出,如果他们继续往前攻300码的话,整个部队就会进入一条几英尺深10码宽的壕沟,而印第案人就隐藏在这条壕沟里。他认为,在大多数士兵抵达壕沟之前,他们会全被隐藏在壕沟中的印第案人射死在马鞍上。至于逃出,是根本不可能的。
  沃纳中尉说,地面好似是一片开阔的草原,没有看见过有什么壕沟。
  法庭讯问了有关雷奥与卡斯特的关系。雷奥回答没有什么敌意,他同这位将军的关系是极其融洽的。为了说明这一清楚不过的事,他补充说,卡斯特甚至不能做出救助一直跟随他的自己兄弟的任何事。
  他的回答未能使李中尉满意。
  “问题是,你是信心百倍地参加了这场战斗,还是迟疑不决?”
  雷奥再次回答,说他同卡斯特将军相处很好:“我对卡斯特将军的感情是友好的。”
  “我要你回答问题的实质。”李说。
  “好吧,先生,我认识卡斯特将军好久了,”雷奥说,“作为一名战士,我对他的领导才能有些怀疑。”
  雷奥的律师是民法专家莱曼·吉尔伯特,他在对所有证言审核之后,替雷奥在法庭上辩护。在说到有关撤退问题时,吉尔伯特反问道:“他这样做难道不对吗?”
  吉尔伯特指出,与原来料想的战斗完全相反,印第安人开始进行分隔聚歼,所以,他们丢弃棚屋,以示他们背水一战的决心。这些情况表明,他们实力非常强大。吉尔伯特说,要是印第安人害怕的话,无可置疑,他们应当不惜一切阻挡任何逼向村庄的进攻:“可是,他们当时却退却,引诱军队攻击他们。要是这一攻击获胜,他们的家园是会被摧毁的呀!所以,他们是在向这位军队指挥官宣称,他们不但能捍卫自己,而且能击垮他的军队。”所以,雷奥的撤退决定是明智的。
  在审问休息期间,芝加哥《时报》的一个记者向弗雷德里克·本廷上尉询问了白人为什么会同印第案人之间发生那么多摩擦的事。本廷回答说,这个责任应当由非法侵吞印第安人财产的印第安司代理人来承担。他说,那里在进行着“大量的偷盗与窃取”。这些代理人每年的薪水是1500元,而他们一年的积蓄则多达15000元。如果确实对这些印第安人真诚相待的话,是不会有什么乱子的。
  查理·坎贝尔曾在第三步兵团服役,后来成为俄克拉何马的政府代理人。他在雷奥的审判结束后很久说:“多少年来,印第安人的代理人一直是短评作者与漫画家的抨击对象,他们在公众中的形象不是一个窃贼,就是一个受赌者……按理,他们是一帮薪水微薄的官员,在属于他们自己各宗教派别的召唤下,承担了义务,不但他们自己,连同家属,牺牲了大量的舒适与安逸,帮助分享白人的重担,怎么能设想他们会诱起反叛,引发给予他们恩惠的人制造动乱与危险……”也许,坎贝尔对俄克拉何马情景的分析是正确的。然而,在其它地方,也确实有阴谋与欺骗。例如,据说,一位巴尔的摩承包商为苏人提供面粉,他伙同一个中间商使用三个袋子来欺骗他们。面粉从巴尔的摩运到夏安部落,在转运过程中,检查员给每个袋子打上“100磅”的印章,然后,把100磅面粉分装在三个袋子里,发出去的面粉就变成了300磅。
  在加拿大,情况就不同了。比斯霍普·亨利·惠普尔指出,在边界北侧居住着“同样强悍、占统治优势的英裔苏人部落,他们同样是未开化的人”,可是,加拿大人并未受到残杀与种族冲突的困扰。原因当然不是单方面的,然而,起码加拿大政府履行诺言。如本廷暗指的那样,加拿大官员们以极其真诚的民族观念对待这些土著人。
  当问到这些苏人被暴力强行从一个居留地迁移到另一个居留地他们会做何想时,他认为,如同对待其他民族的入那样,人们也应当多少体察一点印第安人的心。“我是一位南方人,我原曾注意到,你可以强行把一个黑人迁送到远离他家乡的地方,但却不能割断他想返回故土的情感,相同的情感,刺激着这些红肤色……”
  法庭的最终结论是,同雷奥对抗的正是这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对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村庄的任何进一步侵犯,都成为使这支部队惨遭歼灭的因素。他的下属,可能在某种情况下从全局的安全着眼,做了些过头的事。“法庭对他的行为无可指责”,定论认为,他的撤离决定是基于对局势的理性分析做出的,也许,那是正确的。从某种程度来看,无疑是正确的。可是,在撤退到靠河岸的三角叶杨树林中之后,他和卡斯特宠爱的印第安人侦察员“血刀’咬谈,想弄清这些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会采取的行动。就在那时,一颗子弹飞来,击中“血刀”的头,脑浆飞溅到雷奥的脸上。一些历史学家认定,这件事产生的震动可能使他从心理上瘫软。也许是这样。可是,雷奥是从南北战争的横尸飞向的征战中闯过来的人,他身上不止一次被鲜血飞溅,因此,人们要沉思。在这场奇特的事件中,“血刀”是使人泄气的因素。还有他的那与众不同的贝壳熊爪项圈,以及一块卡斯特送给他的绣有蓝色小星星的黑围巾。他成为部队的象征,在他倒下时,雷奥可能想到了自己将面临的前景。据此,人们肯定会说,这位少校被震动了。这一震动持续了多久,程度究竟有多大,无人可知。
  他说,他的草帽在树林中丢失了,然而他没有讲出是何时丢失的。很有可能,他立即把它扔了。一件血水浸染的衬衣或裤子是可以忍受的,可戴着那搭拉在脸上浸着血水与脑浆的帽子,是怎么也无法忍受的呀。
  对雷奥少校的行为——不管它是合乎理性还是由于太惊恐而丧失了理智,已争论了一个世纪。在内战的功绩簿上,有过他的辉煌史绩,他两次由于作战勇敢而受勋。可是,这次是首次同印第安人交锋,印第安人可不具备南方同盟支持者那种举止。滚滚的烟尘,异族人的地形,砰然扎入肌肉的箭支——不亚于当初在弗吉尼亚的一次未预料的骑兵攻击。
  载着绝望的骑手们的四匹马从队伍中窜出,朝苏人冲去。两名骑手又设法返回来。另两名骑手,列兵乔治·史密斯与詹姆斯·特利的马径直冲入安克帕帕人的村庄。他们在那儿被抓获,被从马鞍上拽下来,惨遭刺戳、鞭打、砍剁。“坐牛”的一个侄儿“亨利·奥斯卡·一只牛”看见这些马匹从一条战线中冲出。数年之后,在接受采访时,他得意地讲述道:“那些士兵们根本没有坚持多久。”列兵莫里斯认为,特利在什么地方被杀,而史密斯被安克帕帕村民逮住的事好似不大肯定。那时,在被遗弃的村子里发现了一颗白人头,可能是史密斯的。不管这个白人是谁,他的头被绳套住拽拉,直至被从身上拉掉。
  “亨利·奥斯卡·一只牛”说,穿蓝制服的人非常混乱,一些人跳下马尖色喊叫着,朝河边的三角叶杨树林跑去。他们边跑边回头射击。他骑马紧追一名,并用带石锤的战棒把他击下马,然后把他按下水中,直至他停止了挣扎。
  叫“黑麋”的奥格拉拉人说,那时他才13岁,由于长得瘦小,看起来像个稚童,可他已是一个老成有见识的人,并取得了战绩。白人侦察兵认为他是个成稳的大人。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这场战斗,说战马踩踏起的尘土灰蒙蒙遮天蔽日,令人窒息,在熊熊的烟火中,传来凄惨的哭喊声,呼呼叭叭的枪声,以及阴森的鹰角号的尖啸声。妇女们吟唱着,为自己的丈夫与儿子助威呐喊。他记得,美国人的高大战马光着脊在硝烟与枪声中狂奔。“这些白人士兵来到我们这儿,杀死我们的父老姐妹,可这儿是我们的家园!”他一派苏人语气,隐含着执拗、冷漠与厌恶。
  他和几个男孩子包围了一名躲藏在灌木丛中的士兵。士兵设法逃跑,在草丛中来回爬着,躲闪着,男孩子们则围着他迂回地奔跑,朝他射箭。“黑麋”说,他们简直好像在追捕一只兔子。他们知道,至少有一次把他射中了,因为,听见他痛得哎哟了一声。后来,他们放火点着了草丛,迫使他从树丛中跑出来,一些苏人斗士把他杀了。
  “黑麋”亲手剥了一名活着的士兵的头皮。这不是一件利手的事,士兵的头发太短,刀子也不快。士兵咬牙切齿地痛骂着,使得“黑麋”手忙脚乱,只得朝他的头开了一枪。完成辉煌的战绩之后,他想让妈妈知道他剥的头皮,于是,骑马跑到女人与儿童那儿,她们正聚在一座山头上观看战斗。妈妈看见这个战利品后,荣幸地尖叫起来。
  对于陷入三角叶杨树林的雷奥的士兵们来说,那满满一沟赤身裸体、全身涂染的土著人,他们狂喊乱叫的场景,必定是一幅活生生的17世纪但丁的《地狱》插图的翻版,本应有秩序地撤退,也就成了紧随雷奥去冲杀出一条血路的事了。那些未来得及跟他跑的以及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士兵们,被丢弃了。据说,当左轮手枪里的子弹射完之后,雷奥狂怒地把它扔到一边,然而这永远也得不到证实。
  雷奥不顾一切地从峡谷中撤退,可能牵扯到南北战争中的一件不愉快的经历。1865年春天,他的军团追击一个名格雷·戈斯特(约翰·幸格利顿·莫斯比)的南方帮联支持者游击队员,但一直未发现他的踪迹。直到有一天,他们探知戈斯特正在汉密尔顿的一个村子里同几个人木交谈意外的幸运,使雷奥万分高兴,就策马前追,帕雷·戈斯特向通往米德伯里的路仓皇逃去。就在此时,从米德伯里路路边的树林里射出一连串子弹,雷奥的21名骑兵从马鞍上栽下。
  此时,这位少校头脑可能不够聪明,可他也不糊涂。所以,公正的设想应当是他没有忘记格雷·戈斯特的屠杀陷阱。11年之后,在小比格奥河谷,他再次攻击一个显然不堪一击的敌人,从一些迹象中,他看出了苗头不对。弗吉尼亚的错误教训,突然在脑中闪现。吞没了他的勇气。否则,会像拿破仑说的那样,如果一个人两次犯同样错误的话,他必定是个傻瓜。
  在从三角叶杨树林到渡河朝悬崖的撤退中,骑兵的马成了印第安人最频繁射击的目标。乍听起来,有些不合逻辑,因为印第安人是非常珍惜马的。然而,马的目标大,如果马被击倒或马腿被打断,骑者的逃跑便会成为泡影。特理将军的部队穿过河时注意封,几乎每具骑兵的尸体,都躺在马尸旁边。从而,他们做出这个结论。
  穿蓝制服的士兵刚一逃离,印第安妇女、儿童和老头便蜂拥冲出村子。他们剥光士兵的衣服,抢掠他们的所有物品,砍剁他们的肢体。如果有谁还在抽搐蠕动的话,就杀死他。“血刀”的头被砍下,可能是被一个英克潘都特村的塞蒂苏人欢的,因为该部落的习性是砍头而不是剥头皮。
  还有一种可能性。据说,“血刀”的尸体是被两个年轻的安克帕帕村姐妹发现的。她们不认识他,但衣服与发式判定,他是李人侦察员而不是“乌鸦”人,因为“乌鸦”人常常把他们前额上的头发理的短短的,后面的头发则高高地梳拢起或梳理成鸟兽颈毛式。两位姑娘于是砍掉了这个中年李人侦察员的头,拎着它走回棚屋。头像球一样在她们手臂中滚动着,姐妹俩还各拿了一块血污的脑髓。回村后,她们把战利品绑在一根棍子上。
  成年苏人都认识“血刀”,虽说母亲是李人,父亲曾经是苏人,但童年生活是在父亲的部落人中度过的。那些年月,也许由于他的混血血统,使他吃尽了苦头。苏人和李人有时能融洽相处(他们认为愿意交往时),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相互仇视。苏人总是轻蔑地把李人贬称为“吃苞谷的人”。
  而李人自称他们是萨尼什部落人。沿密西西比河上游的曼旦的邻族,则称他们为帕尼斯人,因为,他们同西开第·帕尼印第安人有亲戚关系。然而,他们的最通用的名字却是阿里卡洛“鹿角”人。在古代,他们用两根骨头把头发梳缠在头顶上,看起来好似两只角或鹿角。
  19世纪早期,刘易斯和克拉克访问了李人,发现他们待人热情友好。30年之后,艺术家乔治·卡特林也拜访了他们。他说:“这应当归咎于贸易体系。他们饱受了虐待、欺骗,对整个文明人种报有根深蒂固的成见。”乔舒亚·比切尔曾于1823年创办了皮毛贸易站。他说,他们臭名昭著,不但背信弃义,而且野蛮残暴,被他们残杀的人要比所有其他部落所杀的人加起来还多。
  开初,在刘易斯与克拉克进行探险访问的那个时代,也就是在加利福尼亚淘金热之前,苏人也同样是一个待人热情友好的部落。一名1849年前往加利福尼亚淘金的人评论道,要是没有他们的保护开道,任何没有军队保护的白人休想从帕尼人,夏安人以及阿拉帕霍人印第安地区通过。苏人究竟从何时、由什么原因突然改变了他们原来的友善态度,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回答的问题。议员托马斯·哈特·本顿谴责作战部,并对他的华盛顿同事说,高级将领们指派的“乡村校舍官员们与小酒馆中的士兵们,把印第安人当牲畜与狗看待”。
  不管什么原因,对土著居民的背信弃义与野蛮残暴,美国人的回击是劫掠与蹂躏,尽管主观愿望不是这样。1837年6月20日,“圣彼得”号轮船在克拉克堡港口卸货,他们给印第安人交付了一批他们喜爱的货物,可也带来一些他们不想要的东西。一个曼旦部落人偷了一条沾染了天花病毒的毯子,把天花瘟疫带到了这个地区。而居住在密西西比河上游的联邦堡地区的印第安人,不顾及知道病疫危险的白人们的警告,拒绝从船边离开,拒绝迁散,认为这是再次对他们的欺骗。那时联邦堡补给站负责人雅格布·霍尔斯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给每个人接种牛痘。据说,当许多接受治疗者开始呕吐、出血并死亡时,他开始惊慌起来。霍尔斯自己也染上了天花。他算是摆脱了死神的纠缠,可他的印第安人妻子却没有逃脱。
  艾斯尼布英部落的五名机会主义者认为,联邦堡的这场混乱,是发横财的好机会,他们机灵地翻越过栅栏,偷走了两匹马。一支士兵队伍追赶、并把他们抓获,劝说他们不要执意把马带走,以免使瘟疫灾难扩大,结果,除一名士兵凑巧被传染之外,两名头脑简单的盗马贼把病毒带回家乡,800多个人染病而死。
  病毒又从艾斯尼布英部落传播到库利部落。7000名库利人丧命。接着,病毒蔓延到“黑脚”部落。
  接下来的几年中,究竟有多少密苏里各部落印第安人丧命于天花,几乎难以统计。也许是10万。一些从瘟病中逃脱的人,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脸的模样后,愚蠢地自杀了。一座座空荡荡的棚屋,孤寂阴冷地散落在凄凉的山头,饥饿的人像孤魂似的无目的地到处游荡。“除了贪吃的野兽阴惨的嚎叫与饿狼的哀叫外,到处是死一般的沉静……”
  1843年,奥德本(Audubon)目睹了被瘟疫扫荡后幸存下来的李人。他把他们描述为居住在污秽的住所中的一帮十分警觉而又瘦长难看的人。当一名斗士要同他握手时,他厌恶地勉强伸出了手。他认为,该部落的妇女由于淫荡而变得伤风败俗。这可能是“狭隘”的评判,然而,那时,李人确实已经乱伦:兄妹之间,父女之间,丈母娘与女婿之间……据这一时期的记事指出,性病大量地在那儿蔓延着。1858年,费城的一个青年拜访了他们,说他们阴沉、迟钝、蛮横无礼,一幅恶棍模样。“由于他们的猥亵行为,大多数人的眼睛发炎、生疮、溃烂、流脓……”
  不管部落的物质与精神壮况怎样,苏人认为,他们是上等部落人。“血刀”童年的残酷生活即是最好的一个事例。他饱尝了被奚落凌辱的滋味,蒙受了极大的耻辱。后来成为苏人最著名斗士的“苦胆”,就对“血刀”恨之入骨。1856年,“血刀”的母亲离开安克帕帕人营地,去看望住在东部较远方的同部落人。也许,这是解决这一悲惨境遇的一条出路。她扔下一个丈夫(也许还有一个女儿),把几个儿子带走了。她显然没有回去。
  四年之后,“血刀”决定回去探访安克帕帕人。他也许想去看看父亲,顺便问候问候村里几位儿时的好友,然而这一决定,差一点使他丧命。
  作为一种礼俗,一名旅行者抵达一个印第安人营地,本应当是安全的。但“血刀”到了该部落后,却没有受到这种礼遇,他遭到唾骂,衣服被剥光。他们不但咒骂奚落他,还用来复枪通条做礼仪杖节拍打他。他为什么要惨遭此种轻蔑侮辱,无法弄清楚。他的李人血缘关系,是不足以作为受到此种待遇的唯一理由的。
  在遭受这场劫难的两三年之后,他的两个弟弟在一次追猎中,不慎落入由“苦胆”领导的一支苏人斗士手中。他们的尸体被大砍为四块,扔给狼吃了。看来,“血刀”给抗击这帮苏人的士兵们做向导是理所当然的事。
  按史蒂文森堡的记录,他身高5英尺7英寸,棕色眼睛,黑头发,古铜色皮肤,1868年5月1日,成为一名士兵。
  芝加哥《内海》记者,或威廉·埃利罗·柯蒂斯说他的五官根本不像印第安人,更像西班牙人或古巴人:“有一个小嘴巴和略呈鹰钩状的小鼻子。双唇棱角分明,显得刚毅、沉着,嘴角常常愤世嫉俗地向下撒着。完全表达了他的个性特征……”如同大多数印第安人那样,他不轻易迷恋一些小装饰品,也不注重无价值的漂亮服饰。柯蒂斯说,除了在子弹带上别一块小小的马蹄铁外,他不喜欢其它任何装饰品,“我从来没有看出他的这块马蹄铁的意义。”
  据说,他对白人一直傲慢鲁莽,常常毫无顾忌地奚落嘲弄他们,甚至嘲弄卡斯特将军的枪法。好似卡斯特将军常被这位目空一切、举止简慢的人取笑,而却又不时像一位国王酬劳朝廷中的弄臣那样,酬劳这位取笑他的人。在小比格奥事件两月前,在华盛顿时,卡斯特订做了一枚刻有“血刀”名字的银质勋章。
  苏人对“血刀”的混血血统有着本能的仇恨,但也夹杂着对他个人的憎恶。当他变节投入到白人入侵者的怀抱时,就更加剧了这一仇恨。1874年,他们眼瞅着他带领卡斯特穿过他们的神圣黑山。两年后,他们在雷奥少校的眼前,把他的脑袋击碎。
  在安克帕帕部落的成年人中,惦念他的人正是把他的头拎回来的两个女孩的妈妈。尽管那颗头已经惨不忍睹,她也有好久没有看见他了,但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血刀”是他的亲弟弟。据多次采访这场战斗的目击者与参与者戴维·汉弗莱斯。米勒说,这位妇女大声呼叫道:“‘苦胆’终于把他杀了!”别的讲述中,没有提及“苦胆”,任何历史学家也没有累赘地记述安克帕帕姐妹俩的情感,或讲述当她们知道被她们拎回的人头竟然是自己的舅父时的事情。
  好像这件战利品的头皮被揭。因为,战斗结束后,两名李人侦察员“幼鹰”与“叉角”步行来到这个废弃的村庄,想找点什么吃的东西。在那里,他们遇见一名吉本部队的士兵,他用一根棍子挑着一张头皮。这位士兵要他们辩认头皮是不是达科他人的,即意为苏人的。“幼鹰”与“叉角”端详了上面灰色头发后,告诉他是谁的头皮成叫把它扔掉。这位士兵说:“不,要是它是‘血刀’的头皮,我要替我父亲把它保存下来。我父亲认识他,我要给他看看。”
  “血刀”的遗霜“母鸬鸺”于1879年4月来到的斯奥尔德堡。在证实了他死亡的确切消息后,她当着代言人托马斯·埃利斯的面宣称,她已同“血刀”结婚十多年,但没有领到他死亡时未领取的薪金,她要领取这笔钱,说她是“唯一能代替‘血刀’的合法人”。两年以后,也就是在她丈夫效力于美利坚合众国,在小比格奥被砍掉头五年之后,政府给这位遗孀发了91.66元钱。
  卡斯特喜爱的白人侦察员尤尼萨姆·查利·雷纳兹也在这条河谷中阵亡了。
  没有人知道太多的有关龙尼萨姆·查利的情况。大家只知道他曾在达科斯特州一带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也曾同一位名叫迪特利克的人合伙,迪特利克为轮船卖烧火柴。一次,他告诉卡斯特的妻子伊丽莎白,说他出生在一个有身份的家庭,但在吐露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立刻转移了话题。在首次把他介绍给伊丽莎白时,由于腼腆不敢抬眼正对她的凝视。她说,同大多数侦察员那样,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仅有一双大大的黑蓝色眼睛。
  《内海》记者柯蒂斯说他是一个短小壮实,“全能上帝的一位绅士……有一双畏缩羞怯的蓝色眼睛”。他个头比“血刀”稍高一点,但有点佝偻。他独自一人生活,绝对孤寂,甚至没有一条狗陪伴。他的声音如同女人般细弱,既不抽烟,也不骂人或酗酒。然而,他也不是一个热烈赞成禁欲的人。在雷奥的调查事件中,翻译弗雷达·杰拉德证实,在他骑马朝那个仇恨白人的村庄小跑去的时候,查利要喝一点威士忌,说他在一生中从来没有感到像此刻这样压抑而又灰心丧气。杰拉德当时的心情也必定是这样,在把酒瓶给查利之前,也猛吞了一口。
  一位熟悉查利的人说,他有一双“阴郁、焦虑的眼睛”。有人询问了他的阅历:“在卡斯特的这场战斗前,他从事过侦察员的工作吗?”摄影家D·F·巴里这样问道。然而,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一个低声调、羞怯、不大愿意公开谈论自己的人。
  经过那些日子的调查,大量神秘的事情被逐一揭开。学者们获知,尤尼萨姆·查利于19842年3月20日出生在伊利纳州的沃伦镇。他向伊丽莎白吐露的有关他的有身份的家庭情况多少有些属实。父亲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医生,家庭可以追溯到英殖民地时代的弗吉尼亚,他曾在阿宾顿学院学习。要是父亲不西迁的话,他可能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雷诺大夫选择了艾奇逊附近的堪萨斯城,在那儿,年轻的查利从家里出走了。1860年春天,他打定主意要去那个能找到一麻袋金子的派克斯峰去谋生。可是,他乘坐的迁居火车被扣押,抢掠,想必是夏安人干的。几名生还者把火车开到克尼堡,在那儿,查利同一位上了年纪、性洛执拗的设陷阱捕兽者格林合伙经商。格林住在普拉特的一个岛1:。一天,他们看见一棵树上吊着一具印第安女人的尸体,这是经常发生的事。可格林老人爬到树上,把她摇下来,用做狼的诱饵。对查利来说,这似乎有点太过分了,他决定独自离开。1861年,南北战争爆发,他加入了堪萨斯的一个志愿人员兵团。有关战争期间他的服役情况,知道的很少。他除了在密苏里和堪萨斯边界作过战外,也在圣·菲·泰尔沿线做过警卫员。
  内战结束后,他决定同沃姆斯利先生一同经商,但在堪萨斯西南的拉比特·厄尔斯·库利克,一群夏安人使他们的经营崩溃瓦解。那些夏安人杀了沃姆斯,夺走了他们的财物。查利设法挤入了一个废弃的掩体(可能是由一位捕猎者建造的)。夏安人无法把他从掩体中赶出去,在周围守候着,想迫使他干渴后露面。晚上,他爬出去跑了。抵达特立尼达后,他又转到圣菲城,爱上一位墨西哥州姑娘,但这段罗曼史消亡,查利很少提及此事。
  到了1866年,他成为一位捕获野牛的猎手,在科罗拉伦多东部与内布拉斯加南部共和政体一带捕猎。在这,他又一次差一点掉了头皮。至此,出于安全的缘故,他搬迁到普拉特的杰克·莫里罗的大牧场。
  1867年春天,在麦克费尔逊堡,一位军官由于什么事同他争执,争吵结束之后,那位军官仅剩下一只胳膊。
  查利继续过着漂泊的生活。1869年,他流落到密苏里荒凉的北部,成为一名猎手与向导,从而结识了卡斯特。
  对他在小比格奥的死亡,曾有过一些争论。像是同往常那样,他还是或多或少孤独一人行动。在一则记述中,说他尸体旁边有58枚子弹壳,这听起来像是编造的。吉拉德看见他拼命抽打马逃跑。这无损于他的英勇形象,每个人都拼命地想渡过河。吉拉德说,查利的退路被印第安人封死。他们必定是先开枪击中了他的马,因为,他像是从马身上栽下来之后,被压在马肚子下。由于遮天蔽日的尘土,由于浓密的枪弹硝烟,也由于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吉拉德当时看到的就是这些。
  那时,查利的大拇指化脓感染得十分厉害——即现在所说的“甲沟炎”。波特医生劝他呆在后面,然而,他决定前往。由于波特大夫治不好他的手,他便找了卡斯特的勤务兵约翰·伯克曼。约翰给他调弄了一些泡湿的硬饼干糊剂。6月25日早晨,他的拇指上还糊着厚厚一层敷剂,可伯克曼看见他的尸体时,敷剂已看不见了。他很可能在开枪射击时,把它扔掉了。
  战斗结束一年之后,未能找到他的太多的遗物。现在的黄石国家公园负责人P·W诺里斯先生,曾是查利的密友。他要前去寻找查利的遗体,并举行一个隆重的埋葬仪式。诺里斯与“黄石杰克”巴隆特于7月5日赶到现场,他们按吉拉德画的一幅图来到一匹马的尸骨前,找到了查利的几片帽子碎条,几根骨头,几束花棕色头发,但未找到头骨。诺里斯用手绢把这些残留物包起,然后同“黄石杰克”乘马离开。一帮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一直在雷奥山头注视着,并尾随了他们。后来,诺里斯记述道,他一直保存了他的一点头发,但大部分分送给了别人。“虽然做了真诚的寻访,但始终未能查实他的出生地……”诺里斯可能把查利的这些遗骨埋在密执安自己家宅的一块地上。
  查利的一个侄儿查利斯·埃迪温·雷纳兹于1925年给历史学家布里莫斯图写信说,他们是从芝加哥的报纸上得知卡斯特的这场战斗的。“虽然,那时我最多不过是一个毛孩子,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父亲的眼睛落在阵亡人员表格中查利·雷纳兹的名字上时,那张极度痛苦的脸……”
  唐吉德·麦金托什中尉是在查利被打死后没多久被打死的。列兵西奥多·戈尔登看见大约有60个印第安暴徒围攻麦金托什。“我看见他的马套索拖在地上,有一阵子,它又被深草与艾灌丛钩挂住,接着又挣脱出来,缠着套索的灌木枝被弹入高空……”
  卑斯麦《论坛》记述道:“虽然麦金托什是混血儿,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把他看作一个有修养、受人敬重的彬彬有礼的人。在林肯,他丢下一个家庭……”看来,《论坛》的论述可能是对的。他父亲是加拿大人,母亲可能是一个有六个部落血统的印第安人。把这个被士兵们称之为“托什”的人说成是有修养的彬彬有礼的人,可能是出于对他的敬重,可摄影师们大概就靠不住了,然而,这位长着一个长鼻子,面不带笑呆板的人看起来也不像一个蠢人或小丑。至于说他受到所有认识他的人们的敬重,是大家对他的一个礼貌的夸张。对他遗弃一个林肯的家庭一事,可能有过争议。负责处理遗孤遗孀抚恤金的《陆海军日击》,给“麦克唐纳·麦金托什太太”发了510元的抚恤金,但未列出孩子的份额。
  《论坛》对麦金托什死亡一事描述的可信度似乎变得小些仿佛仅仅是记者的证言:“他被从马背上推下来,那些红种人恶棍对他进行兴灾乐祸地折磨凌辱之后,把他杀了”。《论坛》也给麦金托什配戴了一把马刀,这不是真实情况。至于从马上推下,虽说不能肯定是确凿无疑的,但也还是可能的。战争结束数年之后,被采访的印第安人说及:“其中一个小头目试图重新上马,他的靴子从马蹬里伸出去,马受惊脱缰奔逃,拖着这位军官。那位军官可能是麦金托什,没有证据证明他被苏人生擒,并在开心取乐折磨后被处置。
  草丛中,一具尸体被残酷地肢解,尸骸的头面被击打成一颗胶冻状球体。吉本部队的一位少校外科军医在尸体旁边发现了一颗奇特的古塔胶纽扣。H连的弗兰西斯·吉布森中尉认出这颗纽扣。他记得就在该兵团离开林肯堡之前,他妹妹把这样一些小饰物给了她丈夫,她丈夫就是麦金托什。
  1877年,当被杀害的军官尸骨被挖出,运到东方重新安葬时,麦金托什的遗骨仅剩下了很少一点。好久之后,前列兵罗曼·鲁坦给前上约翰·赖安写信,说他曾与负责把麦金托什的尸体运送到阿灵顿的人交谈过。在麦金托什遗骨的铸铁尸盒里,仅有几根遗骨,脑壳被印第安的石斧砍得粉碎。鲁坦接着说:“我想你有一幅安霍斯人与布什人的战斗图画,”意指依旧悬挂在美国数干个公共场所中的那幅令人十分恐怖的安霍斯一布什人的平版画,“我本人就藏有这样一幅珍品”。
  本廷上尉给他的夫人写信道:“我觉得,要是麦金托什不那样慢吞吞的话,他可能还活在人世上呢。”
  他本人看上去肯定比像片还难看。据说,长相极不好看的军士乔治·华莱士在赖特斯堡报到后,即前去拜访老资格的中尉麦金托什。华莱士抵达时,已是黄昏时分,所以,径直到了麦金托什的家。麦金托什夫人打开门,“天哪”,她举起双手大声叫道,“你是我见到的比我丈夫还丑的人了。”
  雷奥的副官本杰明·霍奇森是预卜他们要遭劫难并遭难的人之一。在战斗发生前,他说要是他受了伤或从马上摔下来,他就打算抓别人的马蹬并被拖到安全的地方。事情果然这样,在雷奥混乱的部队奋力渡河时,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大腿,并击毙了他的马。他呼喊救命。有人从他面前拨水而过,他抓住这人的一只马蹬并被拖过了河。他总算在死亡之前,应验了自己的预卜。可到了河对岸,在短暂的获生之后,他被飞来的另一颗子弹击中打死。
  他究竟抓住了谁的马蹬,未弄清楚——军队中至少有四个人声称他们应当获得这份荣誉。所以,无法查清谁最后援救了他。麦金托什B连的列兵托马斯·科尔曼保存一本最不寻常的日记,他在27日记述道:

  ……今天早晨,太阳升起之后,我来到河对岸战场。我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们连的B·H霍奇森中尉,他身上有两处被子弹击中,一处被箭射中,附近还躺着几具尸体。我把中尉埋在方位较好的小山上。在那,他面向河岸,头顶处还有一棵雪松。他是一位勇敢的军官,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彬彬有礼的人……

  随后,麦独孤上尉发誓,26日夜晚,他自己在列兵雷安和穆的协助下,把霍奇森的尸体缝装在一块军毯和军用雨披中埋葬了。大多数历史学家相信、麦独孤说的是实情,认为科尔曼记述的是他自己的想象。尽管他的日记从来不乏情趣,但有时也有些混淆不清。
  在雷奥的这场著名的河谷撤退中,许多人发现他们的逃路被堵死,所以,他们藏在靠河的三角叶杨树与浓密的灌木丛中。查尔斯·德鲁迪奥中尉就是一位。但刊载在纽约《论坛》上有关他的事迹,却遭到了无情的怀疑。例如,瓦尔特·坎波说:“有一则有关德鲁迪奥中尉事迹第一人称的记述。然而,这是由第二骑兵团的梅杰·布里斯宾撰写的。那德鲁迪奥自己告诉我的。他告诫我,不要把一切看的太认真了,并说,布里斯宾的‘渲染’是一个好主意。”
  德鲁迪奥的告诫性劝诫,似乎证明不无道理。勿庸置疑,梅杰·布里斯宾自然是想要显露他的创作才华。他的乐观主义的巨著《忙碌者的富源》:即《怎样在大平源上致富》,足可表露他绝妙的幽默与夸张本领,你可以从他的笔下窥见一斑。我们被告知,10万元的投资,除了会有一笔可观的年息外,还会在五年之内翻番。或者,让我们说,投资家的兴趣是以羊为主的畜牧业:“一如从前,当我们的父老们随同他们的子孙后代,代代相袭,从事那些手扶弯头杖的牧羊人的职业时,我们的大平原上,就会有牧羊倌与牧羊女了。任何大家族,只要从事这种牧业,就可成为富翁”。奶场,同样会繁荣兴旺:“在西部,那柔和清新的空气,那万千条喷涌的清澈溪流,为大草原提供了无穷无尽的黄油与奶酪。‘消融的雪水不但成为清凉而泪泪不断的溪流的源泉,而且,皑皑白雪,温柔的空气,凉爽的夜晚,使得一间间挤奶棚,成为一座座伊甸园……”
  从所谓的德鲁迪奥的叙事中,我们再次听到了梅杰·布里斯宾的声音。躲藏在干河谷里,这位记叙者聆听了“银铃般可对我来说发自印第安女人的恶魔般的声音”,她们在残忍地撕剥着一名不幸遭劫的士兵的头皮。“两个女人在割剥,另两个在狂跳战争舞……”这必定是梅杰作品中的主调。绝无谎言,不管怎样令人触目惊心,素来刻有识别标识的戒指的声音,十分像掉在桌子上的高硬质银戒子,可这些丁当声却像一枚铜铅合金仿造品。
  在骑兵中,布里斯宾被称作“蝗虫吉姆”,因为他常常谈及蒙大拿的农业生产中可能发生的事。人们可能会设想,他的诨号想必是“苜蓿吉姆”或“冬小麦吉姆”。但是,他谈及最多的大概是蝗虫,说它们覆盖过这块北方大平原,不断地毁灭庄稼。达科特的总工程师,上尉威廉·鲁达洛把它们称之为“极其贪得无厌的家伙”。他说,它们大片大片地成群飞来,当穿过太阳的余辉落下来时,简直如同纷纷下落的雪片。由于他是位工程师,计算过它们的数量。有一天,在这些昆虫不大密集时,他数了12平方英寸地面上的蝗虫,是25只。这说明,每公顷土地上至少有100万只。1874年,著名的侦察员卢瑟·诺思在去内布拉斯加的途中,看见田野遭劫,树木被剥光,庄稼全被吃光。哥伦布城的市民试图用毯子和床单把它们问盖住,以拯救他们的庭园。但是,这批贪得无厌的生物在蚕食蔬菜、花木之前,狼吞虎咽地把这些布物吞没,并把所有房屋的油漆也吞掉。
  不管怎么说,一帮苏人潜近德鲁迪奥、布里斯宾与列兵托马斯·奥尼尔藏身的地方。两位骑兵都开了枪:“这位列兵的命中率高,卡宾枪也可信赖,因为印第安先生把缰绳扔在地上,伸出一双大手,躺在草地上,长眠了。我迎候的这位印第安绅士在骑马跑了一小段路之后,也躺在草地上摊开四肢酣睡了。”
  参照该《论坛》,德鲁迪奥终于逃脱了,因为一些河狸窜入小比格奥。“德鲁迪奥紧随着河狸,逃脱了视野,藏了12个小时或更多一段时间,之后……”
  河狸?为什么要尾随河狸?该《论坛》没有陈述。
  好了,整整两天,从一个灌木丛爬到另一个灌木丛,这位滑。稽可笑的记述者和列兵奥尼尔设法渡过河,攀登到山顶,和雷奥的遭屠杀后的幸存者们相聚。本廷上尉后来评述道,德鲁迪奥在抵达安全地之后,虚构了一个传奇式的令人激动的故事。所以,看来,“蝗虫吉姆”对一个本来就奇特的神话添油加醋了。
  至于列兵奥尼尔,“他是一个冷静持重的人,一个十分有头脑的伙伴,他自始至终以相同的方式进行极其直率的讲述,这对信服一件事的真实性是极为重要的……”
  神枪手迪克·奥尼尔汇报的这些遭遇,确实看不出什么捏造。此外,对被激怒了的苏人问题,他发现自己流鼻血了。一个流鼻血者!这儿,我们有一个骑兵,他从马身上摔下来,藏在一片灌木丛中污脏的泥地上。他随时都有被敌人发现的可能,随时会变成一头身上扎满箭支的豪猪。可是,他所关注的是他的鼻子出血。战斗开始之后,他跌倒了,碰破了鼻子。“在此情况下,我未能顾及……”,鼻血慢慢地顺着喉头往下流,几乎使他咽塞。这必定是真实的,编造故事的人绝对不会在中间停住,来一段荒谬的逗人消遣的插曲。
  第一天和他们在一起的是翻译弗雷德·杰拉德与混血统的派库尼侦察员比利·杰克逊。杰拉德是法国人,可他出生在圣·路易斯。他同一位李人女子结婚,并为佩里斯布里·密尔斯做推销广告。这听起来难以置信,实则是真实的。在获得这个极好的职位之前,他曾是一位印第安商人,从商期间,学会了阿里卡洛人语和苏人语。有时,他也同有指望的顾客倦缩在沿密苏里河北部的干河谷一带,度过严冬。
  他和比利·杰克逊骑马,而德鲁迪奥和奥尼尔的战马丢失。这种情况,使这个四人小组处于极容易受到袭击的危险境地。要是被苏人发现的话,骑马人是可以逃走的,但载乘客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做出一个决定,要是被发现的话,两个骑马人就飞速跑开,把苏人引走,没有马的人则躲在灌木丛中期待出现奇迹。这不是一个完全令人满意的计划,可也别无选择。他们的更大危险是,吉拉德骑的是一匹种马,而比利·杰克逊则骑一匹母马。两匹马开始糟糕地调起情来。吉拉德说,“它们发出嘘叫声,使我们处于更加容易被发现的危险之中。最后,我们把它们的头拴在一起,才总算减缓了危险景况。”
  星期天一整天,这些逃亡者安然无事。当晚,约十点钟左右,他们开始朝河上游区转移。他们在满地尸体中穿行,在朦胧的月光下,认出了麦金托什。这似乎有点令人怀疑,因为吉本的士兵都未能认出他来。当然,吉本是在星期二才到达那儿。
  在河岸某处,奥尼尔要求吉拉德骑马进入河中,试探水深。吉拉德不愿意冒险。奥尼尔自己便涉入水中,或者,是从岸边踩入水中,但几乎被没入水中。显然,这儿不是渡河的地方。那时,四个人都干渴得要命,所以,奥尼尔在爬上岸之前,舀了一帽子水,给他们几人递上去。无疑,这是合乎逻辑的、如果你在干渴难忍时,找到了水,你无疑会立即痛饮的。然而,这又是十分荒谬的,要是被苏人斗士发现的话,他们是会被击毙的。可是,奥尼尔却站在那,用他的帽子舀水,并小心地递到站在岸头的朋友们手中。
  前边的河水发出瀑瀑声,表明这儿水浅。吉拉德取下贵重的金表,“唉,全能的人,时代的创造者!”他举着表,喃呢着苏人语,“我为你献出它,救救我们吧,求你让我们安全地渡过这儿!”
  “你在叨咕什么呀r德鲁迪奥问道,“你这是在夸示什么东西?”
  他们小心翼翼地下到水中,触探着河底,但河水很浅,甚至还不到马膝。比利·杰克逊说,想到吉拉德的表时,他不得不咬住嘴唇,才没笑出声来。
  没走多远,一伙苏人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吉拉德和杰克逊按商议的计策策马疾驰而去,德鲁迪奥和奥尼尔逃入灌木丛中,黑暗救了他们四个人。
  他们藏到第二天——德鲁迪奥和奥尼尔在一起,而吉拉德和杰克逊在一起。那天晚上,他们在雷奥的山顶再次会聚。从星期天早晨之后他们谁也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至少,吉拉德感到饿极了。给了他一些冷咖啡与饼干。由于胃还在抗议,于是他试图嚼一片成猪肉,可肉在嘴里,人却倒下睡着了,十个小时没睁眼。
  雷奥的一个白人侦察员乔治·赫雷丁也陷入峡谷的困境中。他设法藏在离黑人翻译艾赛亚·多尔曼不远的一块浓密的柳树丛中。多尔曼被逮住了,可赫雷了无法援救他。“我看见印第安人向艾赛亚射击,印第安女人则用石铆头猛砸他。他的两条小腿全被子弹击穿……”另一则讲述则说,艾赛亚的双腿踝节与胫被大号铅弹击中。
  慢慢地把他折磨死要比用武器一下子解决更解恨,这些印第安人要所有穿蓝制服的人,以及和穿蓝制服的人在一起的人偿还对他们的这次攻击。艾赛亚成了一个特殊的靶子。几乎所有有关文赛亚的死亡的陈述,都强调他是被这些残酷的印第安人慢慢地折磨死的。他有一个咖啡壶与杯子——尽管没有解释他参加战斗带一个咖啡壶的原因——在他倒下死在草原犬鼠土丘中时,印第安人把他的血装了满满一杯。发现他的尸体的李人说,是满满一壶。这可能是一个翻译问题。李人侦察员还在附近发现了他们自己的一个同部落人,他被剥光了衣服,开膛破肚,腔内插入一根柳枝,带叶子的部分露在外边。
  一个苏人头领无敌意及谈艾赛亚的死,几乎没有丝毫偏袒。“我们阻击了一个穿士兵制服的黑人,并追击了他。他调转马头,击中了一个印第安人的心脏。于是,这些印第安人就向他开枪射击,把他的马打得遍身窟窿。马背朝地倒下压住了他,使他无法脱身。我骑马经过时,看见了他。”
  列兵斯兰琅告诉布里斯图,说艾赛亚“被残忍地肢解、劈砍。印第安人犯下的暴行无法用语言描绘”。卡斯特的勤务兵约翰·伯克曼说的更直截了当。他说,艾赛亚的胸部扎了十多支箭,“一根拴马桩尖从他的双眼中穿过。”
  斯坦利·万斯特尔则说,这些印第安人十分喜欢艾赛亚。万斯特尔根本就没在小比格奥,这场战斗结束好久以后,他和许多参与人员交谈,编造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艾赛亚之死的故事。故事说,“坐牛”来到受重伤的艾赛亚身边。“这位黑人乞求水喝,‘坐牛’取下抛光的黑色野牛角杯,弄一些水,端给他”。噢!1896年为男孩子们撰写的一本《重温名人故事》中就有过这样一段慈善心肠的场面。该书书名为《著名传奇新说五十篇》,书中记述了17世纪瑞典人与丹麦人之间的一场战斗。战斗中,瑞典人被击败,当一名丹麦士兵打开水壶要喝水时,忽然听见身旁有人乞告:“唉哟,先生!给我喝一口吧,我就要死了,”是一个受伤的瑞典人的哀求。那个丹麦人就怜悯地“跪在倒在地上的敌人身旁,把水壶放在那个瑞典人的唇边……”
  同万斯特尔不同的是列兵罗马·鲁坦参与了小比格奥战斗。他讲述的艾赛亚的最后的情况,听起来像是真实的。鲁坦骑一匹厌恶印第安人气味的马,所以,相继的问题是他怎样能继续稳稳地坐在马鞍上。在他从艾赛亚面前狂奔而过时,艾赛亚的马被击倒。艾赛亚一条腿跪着,用没有瞄准器的步枪认真地射击着。他抬眼喊道:“再见了,鲁坦!”
  这个黑皮肤的白人士兵受到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的喜爱,似乎是事实。他们在用其他名字称呼他时,也称他“乳头”。可能由于他的名字与印第安人的乳头(azinpi)发音相同,要么,就是他的黑皮肤,使他们联想到黑野牛的光滑乳头。没有他的照片,仅有两则描述,全部出自仇恨白人的印第安人口中。两则记述都说他十分魁梧高大,全身黝黑。在一幅描绘雷奥撤退的石壁画中,一位身着军服的黑人平躺在一匹倒在地上的白马旁边。不知出自什么原因,他有一只粗大的右拇指。
  他来自何地,什么原因把他拉到未开化的达科特人中,不清楚,他可能是一个逃亡的奴隶或一个自由民。因为,直至南北战争之后,才有他的记录档案。据说,1840年,路易斯安娜和亚拉巴马州的德·奥曼(D'Orman)家族的几个男奴逃跑了,其中有一个挂名为艾赛亚。他第一次露面是1865年11月11日,那时,他被作战部雇用为传令兵,每月佣金100元。这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薪金。他穿梭于沃兹沃思堡与赖斯堡之间,每月一次,徙步,肩上搭着个睡袋,信袋用防水布裹着。沃兹沃思堡与赖斯堡间差不多相距100英里,一次旅行要走五天。大概没能给他提供马,或者是他自己认为在十分崎岖的乡间路上行走,会把一匹马毁掉。不管出自什么原因,他用两条腿。政府之所以给他付十分优厚的薪金,是由于那些充满仇恨、野心勃勃的印第安人随时都可以揭掉一名传令兵的头皮。
  在断断续续地干了两年之后,他销声匿迹。四年之后,他又突然出现,为“德雷福与皮克公司”当伐木工,但大部分时间同苏人在一起。据说他和一名塞蒂部落印第安女人结了婚。也许,他确实与“坐牛”成了知交。
  1871年,该部队雇用他在北太平洋铁路测量队当向导。以后五年,他在赖斯堡当翻译。在致命的这一年的至极时刻,卡斯特召唤他服役:

  2号特令:
  达科他赖斯堡指挥官[IV]任命艾赛亚·多曼前去报到,着手该兵站的翻译工作……
                 D·T·A林肯堡
                兵站中区部指挥部
                 1876年5月14日

  团军需主任H·I·莱诺有一份有关受雇人员与使用物品的正式报告——《亚伯拉罕·林肯与黄石河间三月份战地远征》,其中,诺莱备注道。艾赛亚·多曼六月份应得的服役酬劳费为62.5元。三年之后,一个叫艾赛克·麦金纳特的人试图领取这笔钱。麦金纳特在赖斯堡一带干零活,他曾认识多曼,可他未能说出索取这笔钱的理由。没有其他要求领取这笔钱的人。由于无从查寻艾赛亚法律上最亲近的亲属——他的塞蒂人妻子,所以,这笔酬金就存放在财政部。也许,至今,这个档案宗卷还被封存着。由于很难讲政府内部的事情,所以,艾赛亚的这笔钱可能依旧不断累加着利息。
  从他和一位印第安女人结婚,并能同他们惬意相处,而他们也能接受他的这些理由看,他们残酷地对待他就似乎就有些不合逻辑。当然他们也可以认为,他替穿蓝制服的人服务,背叛了他们,一个叛徒是不值得尊敬的。
  艾赛亚的事就这些。
  除霍雷丁,德鲁迪奥,奥尼尔以及其他几个白人外,许多李人侦察员也在三角叶杨森林与浓密的柳树丛中寻找过藏身地。其中有“幼鹰”。他隐藏了一会之后,认为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于是,他脱掉军大衣与军上衣,紧搂着他的马说了声“我爱你,”然后,站起来,开枪射击。苏人朝他开枪,但未击中。“幼鹰”迅速避开射击,躲进树丛中,爬了一段路,再次一跃而起。苏人又没有击中他。没多久,苏人策马奔向河下游,去狙击卡斯特。“幼鹰”发现自己依旧活着,死神还没有朝他这位勇敢的人靠近,或许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就朝山顶上的美国国旗前进。
  顶峰的生活好一些,只是好景不长。雷奥部队中有32人死亡,10或11人受伤。
  按计划,卡斯特攻击营地的北头或侧翼,雷奥从南面攻击。可眼下,原设置下的捕摄夹子的下颌已被弄弯、折断,上颌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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