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珊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昨晚一直没有睡好。当然,杰明问她哪里不对时,她不能告诉他真相。
  她人在音乐厅里。珊娜停在靠墙的一张路易十四风格的大理石桌前,照着桌上的威尼斯镜子。她一头及肩的黑发松松地垂下来,更加衬托出她无暇的象牙色肌肤及古典的面容。她挑了一件桃色的家居服,深V字领的设计及合身的胸衣强调出她娇纤有致的身材。无论在什么时候,雷珊娜的穿着都是美丽出众的。镜子里的她找不出半点瑕疵——或许只除了眼睛周围淡淡的黑圈。
  她为昨晚的事难过,但她警告过莎菲远离狄艾德,然而莎菲不听。她不应该发脾气的,但也许莎菲已经学到一课了。
  如果狄艾德不是该死地这么令她想起杰克就好了。
  珊娜无法原谅杰克。因为和他结婚,她的娘家和她断绝了关系,她失去了地位及财富。刚结婚的时候,他们只负担得起一间破旧的住宿屋子。他们请不起仆人,她必须做所有的家事。接着莎菲出生了,她要做的事更多。逐渐地,他们之间愈来愈常争吵,杰克开始在外逗留不归,带着女人的脂粉味回家。杰克开始要求离婚,但被她拒绝了。而后他被迫逃离美国,她被烙上罪犯妻子的标帜。如果不是雷杰明在杰克死后不久就娶了她,给了她在社交界的地位,她到现在仍会背负着杰克的罪名。
  最重要的是,她无法原谅杰克把他全部的财产——现金及地产加起来约一百万美留给了他们的女儿。那是致命的一击。莎菲会在她结婚时拿到所有的钱——或是满二十五岁时,如果她仍然未婚。在珊娜为他吃了许多苦,在她忍受及放弃了那么多后,他却一分钱也没有留给她——一分钱都没有!
  她知道这是他报复她的方法,报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拒绝带他们的小女儿去监狱里看他。但她以为他的威胁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他不是的。尽管他死了,他对她的报复仍未结束——他仍由坟墓和她打这场爱恨交织的战争。
  只不过现在占上风的是珊娜。两年前,杰克指定的财产管理人去世了,法庭指定改由珊娜担任莎菲的信托基金的管理人。珊娜可以想像杰克在坟墓里一定睡不安稳,因为她正陆续挪用杰克当年亏欠她的钱。
  那些往事……
  突然间,珊娜陷入了回忆。当年的她是多么地冲动幼稚呀!被热情冲昏了头。那时她才十六岁,已经进入社交界,参加过多次舞会,和不少位男士调过情,或被淡淡地吸引过。她知道自己会在一、两年后嫁给某位门当户对的男士——可能是蓝彼得或是葛约翰。但他们都无法给她强烈的印象,或是激情的感觉。
  那一年的夏天,纽约的哈德逊河边进行着许多新工程。平常珊娜和其他女士都是在中央公园骑马,但那天有人提议到新落成的河边公园骑。所有人都赞成。到西区的河边是一项大冒险。女士们穿过肮脏的街边,越过破旧的屋子,养猪只的小农场,到达了新铺好的河畔大道。
  珊娜就在河边的一处工地看到了杰克。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五十名左右的工人,在太阳下汗流浃背地钉钉子、架梁柱、铺砖块,但她的眼里首先看到的只有他。他有着一头耀目的金棕色头发,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汗珠。她着迷地看着他负起沉重的梁柱,手臂的二头肌贲起,背部有力的肌肉波动。突然间她手心都是汗水。他的体格壮硕,每一寸都是肌肉,像极了她看过的古希腊雕像。他转过头。珊娜惊喘出声。他的脸庞就像那些古希腊的神祉一样地俊美……
  突然间,他的视线持住。他停了下来,金棕色的眸子攫住了她。白热化的欲望像闪电般击在两人之间。他没有笑,但微微抿起的唇角暗示着某种邪恶的承诺。
  珊娜不知道自己怎么和同伴回到家里的。当天夜里,她辗转无法成眠,她的身躯被一股莫名的燥热攫住。第二天,她没有和她的同伴去中央公园骑马。她带着一名小厮,再次骑到河边的工地。第三天,第四天……亦然。她每天都去,而他每天都看着她。
  几个星期后,她用几个钱币打发走她的小厮。她告诉他她不舒服,吩咐他去几个街外的一个摊子为她买杯冰柠檬水。他离开后,她转过身,迎上那对金棕色的眸子,并且不由自主地舔舔唇。
  欧杰克放下锤子,像头优雅的金色豹子走向她,最后停在他的猎物面前。他的脸上挂着个邪气的笑容,沙哑低沉的声音道:“我正在纳闷你什么时候会打发他走开。”氤氲的眸子打量了她全身。
  “我——我不舒服。”珊娜像蚊虫般的声音道。
  “我可以帮忙吗?”他问。
  一切就是这样开始的。他带她到他的小屋喝水——但最后他们做的绝对不只是喝水。珊娜在那个下午学到了激情……以及其他许多。
  “你想和我说话吗?”
  珊娜自回忆中惊醒过来。她抬起头,看见狄艾德立在门口。好一晌,她仍然沉浸在回忆里。虽然狄艾德一点也不像杰克,但她仿佛又看见高大、金发、性感、傲慢的他立在她面前。她凝视着他好一晌,等待回忆逐渐地逝去,回到了现实。
  珊娜缓缓地站起来。不,还发、蓝眸的狄艾德不是杰克,但和杰克一样,他全身散发着性感及磁性的男性气概。然而珊娜并没有像她认识的人一样被他英俊的容貌及男性气概迷惑。“请进,狄先生。”她挤出个虚假的笑容。
  他回应的笑容和她的一样虚假。狄艾德漫步走进了音乐室。珊娜关上房门,转身警戒地看着他,纳闷为什么英俊的他会对她平庸古怪的女儿感兴趣。不管是什么,她决心要分开他们俩。她不要莎菲尝到和她一样的心碎——而像他们这样的男人只会带来心碎。
  “早安,”她礼貌地开口。“昨晚在这里睡得还好吧?”
  艾德打量着她,但同样礼貌地回答:“很好。你的女儿呢?她今天好多了吗?”
  珊娜的心一沉,但她还是笑着回答:“莎菲很好。你不必担心我的女儿,狄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莎菲只是昨天过度劳累,我相信她今天已经好了。”
  他的笑容仍挂在脸上。“那么你今天还没有看过她了?”
  她摇摇头。“她还没有下来。”
  他的笑容逝去了。“也许她今天早上并没有感觉好多了。也许你应该去看看你的女儿,雷夫人。”
  她微微一笑,但心里更加沉重。狄艾德似乎真的对她女儿很感兴趣。“我了解我的女儿,先生。莎菲没有事,但如果这可以让你放心,我过一会儿就去看她。”
  “那会使我大大放心。”他道,面颊的一根肌肉抽动。
  “狄先生对我的女儿太过关心了!”珊娜喊道。
  “需要我提醒你你的女儿昨晚身体不适?”
  珊娜强挤出另一个笑容。“狄先生,我们要把话讲明白吗?”
  “务必要。”
  “你对莎菲的关心……你不是真的对我女儿有兴趣吧?”
  他望着她,蓝眸变得冷冽无比。珊娜突然感到一丝的恐惧。这个男人和杰克一样危险。“我对你的女儿非常有兴趣,雷夫人,不过不是以你所暗示的方式。”
  她并没有松了口气。“那么是以什么方式?”
  “以绅士对待淑女的方式,”艾德顿了一下道。“和谣言相反,我不追求初入社交界的十八岁少女,”他微微一笑。“这让你放心了吗?”
  珊娜并没有,但她决定不更正艾德对莎菲年龄的错误判断。那也许可以保护莎菲。“我并没有说不放心。”
  艾德挑了挑眉。沉默一晌后,他道:“坦白说,我有个疑问,雷太太。”
  珊娜的身躯紧绷。
  “我不明白为什么昨晚你的女儿由椅子站起来痛呼出声时,没有人试着要帮忙她。”珊娜挺直了肩膀。“你也许是看错我们及整个情况了,狄先生。我们社交圈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莎菲是个跛子,因此没有人会为了她的行动不便感到惊讶——不像你。明显地你是凭直觉反应,未经思考,但其他人则选择了‘不’去羞辱莎菲,忽略她是个跛子的事实。”
  “那是个丑陋的字——跛子。你不能找到较好的字眼吗?”
  “但她是个跛子,狄先生。”
  他的眼里燃着火焰。“这是你短短数秒内,第三次用这个名词攻击她了。”他的笑容冰冷。
  “我没有攻击我的女儿。”珊娜自卫道。
  “那就不要叫她跛子。”
  珊娜深吸了口气,平静自己。“她的足踝变形扭曲,狄先生。”
  艾德挑挑眉。“真的?昨晚我按摩了她的足踝,但并没有发现它变形扭曲,除非你要把骨头一处小小的肿起叫作变形扭曲?”
  珊娜睁大眼睛。“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你是在取笑我的女儿——或是我?你以此为乐吗?”
  艾德眯起眼睛。“不,但我可以看出我是在对牛弹琴。”
  “什么?”
  他突兀地道:“她大略告诉了我发生的事。为什么一名扭到足踝的小女孩会宁可自己受苦,而不找她的母亲?”
  珊娜的脸庞变得苍白无比。“这不关你的事!”
  他的语言低沉危险。“但昨夜我已经使得它成为我的事——因为没有其他人志愿。”
  珊娜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要问同样的问题。”艾德阴郁地道。
  “我有权利知道你的意图,先生。”
  “而我也有权利同情你的女儿,雷夫人。”他针锋相对。
  珊娜放弃了礼貌的伪装。“哈!”她的目光打量着他的下体。“我知道你要怎样同情我的女儿,狄先生。你的同情在昨晚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身躯定住,蓝眸里燃着两簇火焰,但脸上的红晕却泄漏了一切。
  “别告诉我你的动机是同情。你想要引诱我的女儿,不是吗?”珊娜的声音高而尖,透着歇斯底里的意味。
  他深吸了口气。“不。这种说法对我是一种侮辱。老天,我从不引诱纯真的少女。”
  “不会吗?”她无法置信地笑了。
  “不!”他坚定说道,遐迩的肌肉抽动。“尽管你所听到的,我不会摧毁纯真的少女,雷夫人。”
  珊娜想起在阳台上他拥抱莎菲的那一幕,心里始终无法释怀。
  “那么你是想追求她,最后向她求婚了?”她嘲弄道。
  他睁大了眼睛。“不!”
  “我想也不是。”她喊道。
  “你的担心是没有理由的。”他平板地道。
  “不!我不是!你好大胆!”珊娜失去控制了——就像和杰克在一起时。“我了解你,狄先生;你片刻都愚弄不了我。你就像我的第一任先生,不过是一位性欲过度、博爱主义的冒险家,以及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我警告你,把你的魅力及欲望施展在其他地方!”
  “你真是充满了强烈的母爱,雷夫人,但我不得不质疑你关心的理由。”
  “她太纯真了,狄先生。我不想看到她受伤。”珊娜的身躯颤抖,想起了杰克。“像你这样的人只会伤害她。”
  “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儿,雷夫人。这是个承诺。”
  珊娜笑了。“像你们这种人许下承诺只是为了打破它。听清楚,狄先生,莎菲不了解男人,你却想唤起她不该有的感觉,我禁止!”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他尖锐地追问,眼神冷硬似钻石。“如果莎菲从不曾注意男人,也许她应该开始这么做了。该死!那可能会使她放弃不结婚的可笑念头。我以为你会希望她对婚姻感兴趣。不然你要怎么为她找到个丈夫,并说服她结婚?”
  “那不关你的事,”珊娜愤怒也更加害怕他对莎菲的兴趣。“我可以告诉你,狄先生。我支持莎菲终身不婚的决定。”
  他大吃一惊。“什么?”
  “莎菲唯一的兴趣是在艺术上。她无意婚姻——感谢老天!考虑到一切,这样是最好的。”他无法相信。“你的确是充满了母爱,雷夫人!”
  珊娜受够了。她走向前。“我是在保护她不受到你这种人的伤害。我在保护她免于这个残酷的事实——没有男人会娶一位跛子为妻。不要再接近她,狄先生。你只会在她的脑海里灌输不可能的梦想!”珊娜嘲弄地附加。“除非你自己想要娶她?”
  艾德看着她的样子仿佛她头上长了角。
  珊娜严苛地道:“我想你离开对每个人都好。我不喜欢你擅自干涉莎非的事。我很抱歉,狄先生——但我现在要求你离开。”
  良久的沉默。珊娜的脸庞冷硬坚决,艾德则是面无表情。最后他道:“如果你真的不希望看到她受到伤害,停止叫她跛子——及那样对待她。”
  珊娜惊喘出声。
  艾德的笑容冰冷。他鞠了个躬。“既然你是无法安心,雷夫人,我立刻就离开。”说完,他转身离开音乐室。步伐沉重而愤怒。
  艾德倚着门边的白墙,悠闲地抽着烟,等待马车来载他进城,但心里仍想着稍早和雷珊娜的会面。他实在无法了解她对自己女儿的态度,并为她的作法愤怒不已。
  雷珊娜口口声声称呼她女儿跛子,但欧莎菲只是有些行走不便。艾德在南非着过真正的跛子。英国士兵和当地人的军事冲突造成了无数缺手断脚的士兵及平民。艾德甚至看过一个失去了四肢的人,而且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幅可怕的景象。
  昨夜他睡得不好,一直想着欧莎菲的脚,关心她怎样了。思蕊几次问他在想什么,但他并不打算和他的情妇谈论莎菲。昨夜他分外热情地占有了思蕊,并不安地明白到在过程中,莎菲的影像一直充满了他的脑海。
  艾德坚定地驱走这些出轨的想法。他告诉雷珊娜他不引诱纯真少女是认真的。他对欧莎菲的兴趣是纯洁的友谊。欧莎菲需要个朋友,需要有人带她走出艺术的象牙塔,认识真正的世界。她对艺术的热情并不假,但他感觉得出那有部分是因为逃避的心态——逃避昨夜他在沙龙里看到的那种拒绝。而艾德想要帮助她摆脱她母亲鼓励她的自我禁锢,得到真正的自由。等到莎菲明白了自己的价值,他就会心满意足地走开——不是吗?
  艾德苦笑,似乎他这次是要当个护花使者了。有何不可呢?他一直是个自私自利的纵欲主义者,但这次他将扮演拯救塔里的少女的骑士,并在救出公主后,托付给真正的王子,或许这也算是他的一种救赎吧!
  两名骑士刚刚由大路转进了雷家夏屋的车道,打断了艾德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了思蕊。她和波士顿来的那名微胖律师在一起。他留了封信给思蕊,简略地解释他匆促的离去,但他很高兴能当面告诉她。他最遗憾的是无法见到欧莎菲。她一整个早上都没有露面。
  “狄先生!”思蕊微笑道,她下了马匹,将缰绳扔给迎上前来的小厮,询问地看着艾德脚边的行车箱。“你要离开我们?”
  “不幸地,正是如此,”他道。“早安,何太太,麦先生。”
  “真是不幸,”思蕊喃喃地道,脸上已没有笑容。她的眼神锋锐。“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生意需要立即处理。”
  “也许我们可以在夏天结束后在城里碰面,”她最后道。“大约两个星期后。”
  “我期望着。”艾德喃喃地道,表明了他并不是抛弃她。
  她绽开笑容,了解他的意思。“也许还可以更早一些。”她道,说了数句客套的话后,离开了他们两个人。
  麦亨利一直沉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他悒悒地望着思蕊离去的背影。“她很美丽。”
  “是的。”
  亨利转向他,脸庞微红,但又忍不住好奇。“你知道的,她喜欢你。”
  艾德耸耸肩。
  “你想——我听说——她——”亨利的脸庞胀红。“她和你很要好?”他脱口而出。
  艾德几乎呻吟出声。“我从来不谈论这种事,”他坦诚地道。“接受我的建议——你也不要,”艾德由口袋里掏出根烟,递给亨利,但他拒绝了。“我们都应该明智些。”
  艾德看见马车终于来了。他的胸膛涨得满满的——坦白说,他不想离开。但不是因为何思蕊。
  “我想那不是真的重要——如果她喜欢你。”
  艾德挑了挑眉。
  “我的意思是——你有这么多女人追你,不是吗?”亨利脸红了。“我听说了传言——那些钻石,女人。每个人都抗拒不了你的魅力!”
  亨利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和赞美,令艾德无法生他的气。关于他的传闻是夸张了一点,但他能够说些什么?
  亨利叹了口气。“我堂姐认为我应该娶欧小姐。”
  艾德的身躯一震。
  亨利显得有些沮丧。“我不像你——我的意思是,没有女人会看上我。我能够娶个女继承人已经够幸运了,即使欧小姐的钱并不算很多。”
  艾德突然变得非常愤怒。“那么你是为了钱而娶她?”
  “每个人不都是为了钱结婚吗?但我还不知道,”亨利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靴子。
  “我无法决定怎么做。”
  “为什么犹豫?”
  亨利迎上他的目光。“她那可怕的跛脚——而且她是个怪人。”
  艾德的唇抿成了一条线。“那么你是觉得她可憎了?但你还是会娶她。”
  亨利迟疑了一下,望着艾德冰冷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犯了个错,但不明白是为什么。
  “那你是觉得她可憎,你还是会娶她?”艾德又问了一次,语气危险。
  亨利脸庞苍白。“我冒犯了你吗?”他询问。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不想娶一个跛子。我听说她的情况很轻微,不是严重的跛脚。然而她是个好人;而且还满漂亮的,不是吗?但你知道的,她也是个隐士及怪人。但我可能无法再找到另一个女继承人了。该死,这真是一团糟!”
  艾德的下颚紧绷。“我不喜欢跛脚这个名词,麦先生。事实上,她一点也不跛。”
  “什么?”
  “你听见我说的了,”艾德瞪着这位年轻的律师。“多年前她的右足踝扭到时没有接好——就只是这样。她天才洋溢,美丽善良,和每个人一样地正常——而且比我们大多数人都好上太多。”
  “你——你喜欢她?”亨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非常喜欢,”艾德平板地道,随即放柔了语气。“我相信她会成为一位非常迷人的女士。”
  亨利再次惊喘出声,直到看见艾德拎起行李箱才恢复过来。“我很抱歉!我并无意冒犯你!我希望成为你的朋友!”
  “不要对我道歉,”艾德道,走向马车。他不睬车夫,迳自将行李丢到车上。“你该道歉的对象是欧小姐,麦先生。我希望你够男子气概地向她道歉。”
  他跳上马车,又转过头来道:“还有,千万不要娶她。她不需要你的怜悯——她已经受够太多了。她需要的是怜悯以外的感情。”
  亨利看着马车及狄艾德走远,感觉立足不稳。这可能吗?狄艾德——无与伦比的女性杀手,钻石走私者,纽约的传奇人物及今日的海盗——他对欧莎菲有兴趣?
  亨利敢发誓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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