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驾车向西行驶在主干道上,汽车引擎嗡嗡哼唱着,收音机调在轻松的频道,乡村景色徐徐滑过,蓝天,鸥鸟,车窗周围九码见方处展现着这个星球赐予我们的绝佳美景。 汽车电话铃响了,我接过电话:“猛男服务。我能为您做什么?” “到墨菲家来见我。”是彭罗斯侦探。 “我不想去。”我回答。 “为什么?” “我想我被解雇了。即便没有,我也辞职。” “我们雇你一星期,你得把这个星期干完。” “谁说的?” “到墨菲家来。”她把电话挂了。 我讨厌颐指气使的女人,但二十分钟后我还是赶到了墨菲家。彭罗斯侦探的车停在屋前,她正坐在她那辆未挂警徽的黑色福特车里。 我把吉普停在几间屋外,熄了引擎,然后下了车。墨菲家右边,犯罪现场仍然用保护带围着,一辆南侯德镇警察局警车停在前面。县交通指挥中心的大卡车还停在草坪上。 我走近贝恩,她正在打电话,然后她挂了电话下了车。“我刚跟老板通了个长话,每个人好像都对从埃博拉疫菌这个角度破案感兴趣。” “你有没有跟你的老板说这是胡说八道?”我问她。 “没有……先不管这个了,我们还是先只把这当作一个凶杀案处理吧。” 我们来到墨菲家门前,按响门铃。这幢房子是六十年代的农场式平房,仍保持原有的老式样子,非常难看,但维护得还不错。 一个七十岁左右的妇人开了门,我们做了自我介绍。她盯着我的短裤看,也许在通过裤子的样子和味道评判裤子洗得干净不干净。她对贝思微笑,把我们让进屋,转进里屋喊道:“埃德加,警察又来了!”然后她回到起居室,让我们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我发现这么一坐我和贝思挤得都快脸贴脸了。 阿格尼丝·墨菲太太问道:“想来点凉伴吗?” 我回绝道:“不,谢谢,太太。我在执行任务。” 贝思也谢绝了。 墨菲太太就坐在我们对面的一张摇椅上。 我环顾四周。房子的装饰风格就是我称之为古典屁玩艺儿的那一种:灰暗发霉、塞满杂物的家具、六百个丑陋的小装饰品,蹩脚得要命的纪念品,孙子女们的照片,等等等等。墙壁是粉绿色,好像餐后的薄荷糖的绿色,地毯是……嗨,管这干吗? 墨菲太太穿着一套粉红的裤装,化纤料子的,估计穿三百年也坏不了。 我问墨菲太太:“你喜欢戈登夫妇吗?” 这问题让她愣住了,正合我意。她回过神来后回答说:“我跟他们不是很熟,他们乎时不大多话。”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被谋杀呢?” “嗯……,我怎么知道?”我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她接着说,“可能跟他们从事的工作有关。” 埃德加·墨菲走进来,用一块抹布擦着手。他说他刚才在车库里修他的电动割草机。他看上去将近八十岁,我想贝思即使想在将来的审判中用他的证词,他这老态龙钟的样子也上不了证人席。 他穿着绿色工装裤和轻便鞋,和他妻子一样脸色苍白。我起身和这位墨菲先生握手。我坐下后,埃德加也坐到了一张活动靠背搞上,更确切地说,他是躺在椅子上,眼睛对着天花板。我想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这么一来就根本不可能了。这下我明白我为什么不大去看我自己的父母了。 埃德加·墨菲说:“麦克斯威尔警官已经找我谈过了。” 贝思说:“我们知道,先生。我是负责破案的。” “那他是于什么的?”我回答道:“我是和麦克斯威尔警官一起的。” “你不是,我认识这儿每一个警察。” 他就这么肯定地抹杀了我的存在。我注视着天花板上他看着的那块地方,一边跟他说着话,感觉有点像把信号先传送到卫星上,再从那儿回到接收器。我说:“我是顾问。墨菲先生,你……” 墨菲太大插嘴说:“埃德加,你能不能坐好?那样坐很不礼貌的。” “见他妈的鬼,这是我的家,他能听见我说话,你能听清吧?” “能听清,先生。” 贝思在正式问话前先说了案子的情况,但故意搞错了某些细节和时间,墨菲先生一一纠正,说明他对近期内发生的事情记忆力颇佳。墨菲太太也对那天的事做了适当补充说明。他俩看上去是可信的证人,我为自己对老人动不动失去耐心感到羞傀——就在刚才我还根不得一拳把埃德加打烂在他的活动靠背搞里呢,我真是惭愧。 很明显,除了早巳知道的几点简单的事实,我和贝思对墨菲夫妇再问不出什么新鲜东西了:下午五点三十分吃完晚饭,墨菲夫妇待在他们的日光浴室里(他们通常下午四点吃晚饭);他们正在看着电视,听到戈登夫妇船开到家的声音。他们听出了那些大引擎发出的噪音,墨菲太太说:“我的天,那些引擎真吵人,他们干吗用这么大,这么吵的弓,擎?” 为了吵他们的邻居,墨菲太太。我问老夫妻俩:“你们看见船了吗?” 墨菲太太回答道:“没有,我们没有去看。” “可是从你们的日光浴室不是可以看到水港吗?” “是的,可我们当时在看电视。” “港湾的景色没有愚蠢的电视节目好看?” 贝思想阻止我的无礼:“约翰!” 我确实是个满脑子偏见的家伙,我也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但这是由我的年龄、性别,我所处的时代以及文化造成的。我冲着墨菲太太微笑着说:“你们的房子很漂亮。” “谢谢。” 贝思接着问了一些问题。她问墨菲夫妇:“你们肯定没有听到类似枪声的声音?” “没,”埃德加·墨菲回答说,“我的听力还不坏,刚才阿格尼丝叫我我也听见了,对不对?” 贝恩说:“有时候枪声听起来跟我们想像的不太一样。你知道,电视上的枪声是一回事,真实的枪声听起来有时像鞭炮响,有时像尖锐的爆裂声或者像汽车回火的声音。他们的船引擎声停了以后,你们有没有听到这些声音?” “没。” 该我问了:“那么,你们听到引擎停了,那时候你们还在看电视吗?” “是的,不过我们声音没开大,我们坐得离电视机很近。” “背对着窗户?” “是的。” “接着,你又看了十分钟的电视,之后你为什么站起来不看了呢?” “下面就是阿格尼丝爱看的节目,蠢透顶的脱口秀,叫什么‘威廉姆斯汽车旅馆’。” “所以你就到隔壁去找汤姆·戈登聊天。” “我想去借一个插线板。”埃德加说他从栅栏缺口来到戈登家的木甲板上,然后突然看到汤姆和未迪直挺挺的尸体。” 贝思问:“当时你离尸体有多远?” “不到二十英尺。” “你肯定吗?” “是的。当时我站在甲板边上,他们正对着玻璃推拉门,我们相距二十英尺。 “好吧。那你怎么知道那是戈登夫妇?” “一开始不知道,我呆立在那儿,眼睛盯着尸体,然后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一开始并不清楚,可我看见汤姆前额上有个洞,像他的第三只眼睛。他们一动不动,眼睛睁着,可是已经没有呼吸,没有呻吟,一点活着的迹象都没有了。” 贝恩点点头,问道:“然后你干什么了?” “逃走。” 又该我问了。我问埃德加:“你在甲板上待了多长时间?” “嗯,我不知道。” “半个小时?”“瞎,不可能。大概十五秒吧。” 我猜可能只有五秒。我陪埃德加在甲板上走了几个五秒钟,想让他回忆起当时有没有看见或听见什么异常的动静,有没有什么忘记说的,可一无所获。我甚至问他当时有没有闻到火药昧,丽他坚决否认;与他一开始和麦克斯威尔警官说的内容相比,真是一旬不多,一句不少。墨菲太太也一样。 不知道埃德加早十分钟穿过栅栏到戈登家又会发生什么,也许这会儿他已不可能还坐在这儿了,这他有没有想过呢?我问他:“你没听到汽车或船的声音,那么凶手是怎么逃离现场的?”“这个我倒是想过。” “你怎么看呢?” “嗯,这儿有很多人都是步行,骑自行车或者跑步的,投入注意别人这些事的。” “说得不错。”但要是有人头上顶着冰箱跑,谁能不注意呢?很可能埃德加看到尸体的时候凶手就在附近。 我丢下凶杀案的时间和现场不提,换一个角度提问题。我问墨菲太太:“戈登夫妇的朋友多吗?” 她回答说:“挺多。他们常在屋外野餐,总是请一些客人过来。” 贝思问埃德加:“他们常深夜乘船出去吗?” “有时候。他们出去我们总能听见引擎声。有时候他们回来得很晚。” “多晚呢?” “哦,差不多凌晨两三点钟。”他又补充说,“我猜可能是夜出钓鱼。” 开“方程式303”钓鱼当然是可以的,我就和戈登夫妇开“方程式303”钓过几次鱼,但“方程式303”不是专用于钓鱼的游艇,我肯定埃德加知道这一点。不过埃德加是老派的人,总觉得不该说死人的坏话,除非迫不得已。 我们兜着圈子问话,包括戈登夫妻俩的习倔,有没有生人的车子来过等等。我从未和贝思·彭罗斯合作过,但我们很合拍。 过了几分钟,墨菲太太说:“他们真是一对漂亮的夫妻。” 我领会了话中之意,问道:“你觉得汤姆有女朋友吗?”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朱迪有男朋友吗?” “嗯……” “汤姆不在家的时候,有男朋友来看她,对不对?” “嗯,我没说他是男朋友。” “能跟我们说说吗?” 她说了,但内容并不怎么有用。六月的一天,汤姆在上班,只有未迪在家,一位英俊、衣冠楚楚的大胡子绅士驾着中档白色跑车来访,一小时后离开。蛮有意思,但不足构成导致情杀的惊心动魄的风流韵事的证据。另外,几星期前的一个星期六,汤姆驾船外出,一个男人开着一辆绿吉普停在车道上,在后院,朱迪正穿着窄小的比基尼晒太阳,那男人进了后院,脱掉衬衣,就躺在朱迪身旁也晒了一会儿。墨菲太太说:“她丈夫不在家,我觉得那样不好。我是说,她半裸着,那小伙子脱掉树衫就躺在她旁边,他们闲聊了一会儿,然后那男人起身在她丈夫回来前走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我回答道:“那事绝对清白,是我有事来找汤姆。” 墨菲太太看着我,我能感觉到贝思也正盯着我看。我对墨菲太太说:“我是戈登夫妇的朋友。” “哦……” 墨菲先生对着天花板吃吃地笑起来:“我老婆总是用小人之心度人。” “我也是。”我接话道,“你跟戈登夫妻俩交往过吗?” “两年前他们刚搬来的时候,我们请他们吃过饭。之后不久他们回请我们参加烤肉野餐,从那以后就没什么交往了。”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问墨菲太太:“你知道他们朋友的名字吗?” “不知道,我想都是他们在普拉姆岛的同事。他们是一群怪人,我就是这么看的。” 我们继续着类似的谈话,老夫妻俩挺健谈,墨菲太太摇着摇椅,墨菲先生摆弄着活动靠背搞的调节秆,不停换着椅子的上下角度,当他几乎是平躺着时,他问我:“戈登夫妇干了什么?偷了病菌毁灭世界?” “不,他们偷的是值大钱的疫苗,他们想发财。” “是吗?他们隔壁的房子还是租的呢,你知道吗?” “知道。” “那房子他们租贵了。” “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房主,一个叫桑德斯的小伙子,是个建筑师。他从我们的朋友霍夫曼家买了这块地方,桑德斯买贵了,房子弄好后就租给了戈登家,房租要得太高了。” 贝恩说:“墨菲先生,冒昧地问一句,有人说戈登夫妇用船偷运毒品,你怎么看?” 他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有可能,他们常常深更半夜出去,这不奇怪。” 我问道:“除了我和开跑车的那个大胡子,你们还在他家院子或门口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嗯,说实话,我没见过。” “墨菲太太呢?” “没有。他们交往的人大多是体面人,酒喝得多了些,垃圾筒里净是酒瓶子。有的酒喝多了还会吵闹,但从不放过分吵的音响,不像你们听的那种噪音。” “你们有他们家的房门钥匙吗?” 我发现墨菲太太扫了一眼昂头向天的墨菲先生。沉默一阵之后,墨菲先生开口道:“我们有钥匙,我们总待在家,所以帮他们看着点房子。” “还有呢?” “嗯……,可能是上星期,我们看见一辆修锁车停在那儿,等那配钥的人走了后,我去试了试钥匙,发现钥匙开不了门。我想汤姆会给我一把新钥匙,但他后来一直就没绘过我。要知道,他有我家的钥匙,所以我给西尔·桑德斯打电话询问,你知道房主是应该有钥匙的,但他说他也搞不清楚换锁的事。这不关我的事,但戈登夫妻俩既然让我帮照看房子,我就应该有钥匙。”他又补充道,“我现在想他们是不是在房里藏了什么东西。” “墨菲先生,我们请您协助我们破案,除了麦克斯威尔警长,不要将今天的谈话泄露给其他任何人,好吗?如果有自称联邦调查局的、南侯德警察局或纽约州警察局的人来,别睬他们,他们可能是假冒的。有事打电话给麦克斯威尔或彭罗斯警探,好吗?” “好的。” 贝思问墨菲先生:“你有船吗?” “现在没有了,既耗力又费钱。” “有人开船来拜访戈登夫妇吗?”贝思问。 “我有时看见有船停在他们家码头上。” “你知道是谁的船吗?” “不知道。有一次有一只快艇挺像他们的船,但肯定不是,船名不同。” “你看见了船名吗?”我问。 “我有时爱用望远镜看。” “船名是什么?” “记不得了,但肯定不是他们的船。” “船上有人吗?”贝思问。 “没入,我只碰巧看见了船,没看到人上下船。” “什么时候看见船的?” “我想想……,大概是六月份,初夏的时候。” “戈登夫妇在家吗?” “不知道。”他又补充说,“我用望远镜看会有谁离开屋子,可没看到他们就出来了,然后我就听到马达声,船开走了。” “你的远视视力怎么样?” “不太好,但用望远镜看得很清楚。” “你呢,墨菲太太?” “跟他一样。” 我猜除了墨菲夫妇说出的这些他们还用望远镜窥视过戈登家,所以我问他们:“如果我让你们看几个人的照片,你们能认出他们有没有来过戈登家吗?” “可能吧。” 我点点头,好管邻居闲事的人有时会成为有用的证人,可有时候他们就像个廉价监视录像机一样,注意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甚至会感人耳目的事情。 我们又花了半个小时问话,可收获越来越少。事实上,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墨菲先生竟然在谈话中睡着了,他的呼噜声让我心神不宁。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 贝思也站起来,递给墨菲太太她的名片,“谢谢你们,打扰了,你们如果记起什么别的事来请给我打电话。” “好的。” “记住,”贝思说,“我是调查此案的警探,他是我的搭档,麦克斯威尔警长协助我们破案。不要把与此案有关的事告诉其他任何人。” 她点点头,但我不相信面对像中央情报局的泰德·纳什这种人墨菲夫妻俩能抗住不说。 我问墨菲太太:“我们想在你家附近转转,可以吗?” “当然可以。” 我们跟墨菲太太道别,我说:“很拖歉让墨菲先生厌烦了。” “现在是他的午睡时间,所以他才睡着的。” “明白了。” 她送我们到门口时说:“我很害怕。” “不要怕,”贝思说,“附近都有警察保护的。” “我们睡床上都可能被人杀死。” 贝思答道:“我们估计凶手是戈登夫妇认识的人,因积怨杀人。你们不必担心。” “他们要是再回来呢?” 我又烦不胜烦,有点恼火:“凶手干吗要回来?”口气有点冲。 “他们经常返回犯罪现场的。” “他们从来不会那样做。” “如果他们想杀死证人,他们会回来的。” “你和墨菲先生看到谋杀了吗?” “没有。” “那你就可以放心了。”我说。 “凶手会以为我们看见了。” 我看了看贝思。 她说:“我会派一辆巡逻车来监视一切,如果你感到紧张或听到什么声音,拨911。”她又加了一句,“千万不要担心。” 阿格尼丝·墨菲点点头。 我开门走出去,外面阳光灿烂,我对贝思说:“她的话有一定道理。” “我知道,我会处理的。” 我和贝思走过测院,看见那儿树篱的缺口。透过篱笆可以看到戈登家的后面和甲板。穿过篱笆向左看,可以看到港湾,港湾里停着一艘蓝白相配的船,贝思说,“那是港湾警船,我们派了潜水员下水在淤泥和水藻中寻找那两颗小子弹,找到的可能性很大。” 凶杀案发现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现场保护要到第二天早晨才撤消,所以我们没有再到戈登家去,不然进去又得签名,我可不想为此又抛头露面。我们沿着墨菲家一例的树篱走向港湾,树篱越靠海越矮,在离水约三十英尺的地方,我就能越过树篱望出去。我们继续走到墨菲家堤岸与港湾持平的地方,只见左边是墨菲家的旧浮坞,右边是戈登家的码头。“螺旋体”号船已不在那儿。 贝思说:“海上警局把船弄走了,法医会对船进行检查。”她又问我,“你觉得墨菲夫妇怎么样?” “我认为是他们于的。” “干什么?” “谋杀戈登夫妇——不是直接谋杀。他们在甲板上拦住汤姆和朱迪,纠缠了半个小时,絮絮四四地说周六报纸上登的超市大减价,戈登夫妇烦得要死,于是举枪自杀,脑袋开了花。” “有可能,那枪呢?”“埃德加把它们改造成卫生纸架了。” 贝思笑起来:“你真可怕,有一天你自己也会变老的。” “我不会的。” 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我们都不说话,而是站在那儿凝望着港湾,水也具有炉火一般的催眠作用。终于,贝思问道:“你和朱迪·戈登有过关系?” “要是有,一开始我就告诉你和麦克斯了。” “你会告诉麦克斯,而不会告诉我。” “好吧,告诉你,我和朱迪·戈登没有关系。” “可你对她挺着迷。” “每个男人都对她着迷,她很漂亮。”我没忘加上一句,“还很聪明,”好像我真在意女人聪明不聪明似的。有时候我还是在意的,但有时我就忘了聪明也是女人的一个好处。我又说,“对于这样一对年轻性感的夫妻,也许我们该从性的角度考虑。” 贝思点点头:“我们会考虑的。” 从我们站的地方可以看到戈登家院子里的旗扦,上面还飘扬着海盗旗,横梁或杨端上接着两面三角信号旗。我问贝思:“你能把那两面三角旗画下来吗?” “当然。”她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勾勒出了两面三角旗的草图,“你认为它们与案子有关?某种信号?” “难道不是吗?它们本来就是信号旗。” “我觉得它们只是用作装饰,但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好吧,让我们再回到犯罪现场去。” 我们出了墨菲家的地盘,走到戈登家的码头上。我说:“这样,假设我是汤姆,你是朱迪,我们中午离开普拉姆岛,现在大概是五点三十分,我们到家了。我熄了发动机,你先下船去系缆绳,我把箱子抱到码头上,是不是这样?” “是的。” “我爬上码头,我们提着箱子的把手开始向前走。” 我们模拟着当时可能的情形,并排走着。我说:“我们抬头看了看屋子,如果有人在甲板上的三层中的任一层,我们都能看见,对不对?” “对,”贝思表示同意,“假设有人在那儿,但我们认识这个人或这些人,所以继续往前走。” “好,可你想那个人会走下码头来帮个忙,出于应有的礼貌,于是我们还是朝前走。” 我们继续肩并肩上了第二层甲板,贝思说:“在某个地方,我们发现推拉玻璃门开着,门开着使我们担心,也许会停下来或往回走,因为门不应该开着。” “除非他们预先知道有人在家等他们。” “对。”贝思答道,“而那个人肯定有新锁的钥匙。” 我们继续朝房子走去,上了甲板顶层,在距那两个粉笔画出的尸体几英尺的地方停下来,贝思正对着朱迪的位置,我对着汤姆的。我说:“戈登夫妻俩还向前走了几英尺,一分钟或不到一分钟后才死,这时他们看见什么了?” 贝思凝视着粉笔画的尸体轮廓,接着又看了看前面的房子,玻璃门和她的左边及右边,这才开口道:“他们继续向前面二十英尺的房子走去,没有迹象表明他们想逃离。他们还是并排走着,除了前面的房子,周围没有隐蔽处,而没有人能从房子那么远的地方开枪射中目标的头部。他们一定认识凶手,或者没有对凶手产生戒备。” “说得对。我想凶手当时正躺在躺椅上,假装睡着了,所以没下来跟戈登夫妇打招呼。戈登夫妇认识凶手,也许汤姆还冲他或她喊,‘酶,起来帮我们搬埃博拉疫苗箱。’也可能是说炭疽疫苗箱或钱箱。于是,那家伙站起身,打着哈欠,向前走了几步,快到戈登夫妇面前时拔出手枪,射中他们的脑袋。是不是这样?” 贝思答道:“可能。”她绕过尸体位置,站在凶手站过的位置上,离粉笔尸体轮廓的脚不到五英尺。我移到汤姻当时站的位置。贝思举起右手,用左手握住右腕,指着我的脸说,“砰!” 我说:“他们被射中时没拿着箱子,要不汤姆被击中后箱子会从他手中飞落。汤姆和朱迪是先把箱子放下再遭枪击的。” “我不能肯定他们是不是带着箱子。那是你的推测,不是我的。” “那船上的箱子呢?” “谁知道?哪儿都有可能。约翰,看看那两具尸体,靠得那么近,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真抢着一个长四英尺的箱子。” 我看着尸体位置,贝思的话不无道理,但我说:“他们可能先放下箱子,再向前走了几英尺,走近躺在躺椅上或站在这儿或从推拉门里出来的凶手。“可能吧。不管怎么说,我想戈登夫妇认识凶手。” “同意。”我回答道,“凶手和戈登夫妇在这儿的相遇不会是偶然的。凶手在房子里朝戈登夫妇开枪比在外面甲板上容易,但他选中了这儿——他就是在这儿开枪射击的。” “为什么?” “我能想到的惟一原因是他的手枪是登记过的,一旦成为嫌疑犯,他可不想子弹被找到去做弹道测试。” 贝思点点头,望着远处的港湾。 我接着说:“如果在屋里,子弹可能会嵌进某个地方,他可能无法抹去弹痕,所以他选择用大口径手枪近距离射击头部,子弹直接从射出口落入港湾。” 贝思又点点头:“像这么回事。”她又说,“这种推测倒是改变了凶手的可能形象。他不是拥有未登记手枪的吸毒鬼或杀手,他没有来历不明的枪,而是个拥有登记过的手枪的好公民。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我答道:“这能解释我在现场的发现。” “所以你想要当地拥有注册武器的人的名单。” “是的。”我说,“大口径,登记在册,而不是非法违禁武器,可能是自动手枪而非左轮手枪,因为左轮手枪不可能不发出声音。我们就从这个推断下手吧。” 贝思问:“一个拥有注册手枪的守法公民哪儿去弄到一个非法的消声器呢?” “问得好。”我把我能想到的凶手可能具有的形象特征又过了一遍,说,“这个案子就是这样,每出现一个合理推断总有个疑点让它卡壳。” “是啊,”她说,“普拉姆岛有二十校点四五口径自动手枪。” “不错。” 我们讨论着,想把案情串起来,努力想像自己处于昨天下午五点半而不是今天下午五点半。 透过玻璃门我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南侯德镇警察,但他没有看见我们,就走开了。 沉思了五分钟左右,我对贝思说:“小时候,我常跟家人从曼哈顿来这儿,我家是标准美国式的,爸爸、妈妈、吉姆哥哥和林思姐姐。我们在哈里叔叔的维多利亚式豪宅旁租了一间小屋,总在那儿过两个星期,差点给蚊子咬死。我们找到了有毒的常青藤,鱼钩弄到了手指上,还晒坏了皮肤,但我们肯定还是喜欢来这儿,因为每年我们都盼着到这儿来,这就是柯里一家每年的南侯德一曼哈顿之行。” 贝思听着,微笑着。 我接着说:“我十岁那年捡到一粒滑膛枪子弹,我激动得要死,我是说,这可是一百年甚至二百年前某个家伙射出的子弹。呛里的妻子,我的阿姨琼思——愿上帝让她安息——带我到了一个叫做卡茨奥格的小村子,那儿据说曾是卡桥格印第安人村落,她教我怎么找箭头,火堆和骨针,那真是炒极了。” 贝思不说话,看着我,好橡我的话很有意思似的。 我继续说下去:“我记得我整夜睡不着觉,想着滑膛枪弹和箭头,移民和印第安人,英国兵和欧洲大陆士兵,如此等等。在这奇妙的两星期结束的时候,我知道我长大后想成为一个考古学家。我没有能成为考古学家,但这却促使我成为一个侦探。” 我向贝思描绘哈里叔叔家的车道,他们曾将煤灰和蚌壳撤在车道上以减少泥土和灰尘。我说:“一千年后,一个考古学家挖掘到这儿,发现了这些煤灰和蚌壳,于是他判断这儿曾是个烹任用的火坑。实际上,他发现的是一个车道,但他仍可以使他认为是侥饭火坑的发现适用于他的理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 “好,下面是我的讲课稿,你想听吗?” “快说。” “好,同学们——你们在谋杀现场看到的景象已凝固在过去那一刻,而不再会变动、发展。对于这个静止的景象你们可以创造好几种情节,但这些都只是主观臆想。一个侦探就像考古学家那样,收集确凿事实和实在的科学证据,但还是会得出错误结论。另外,还得面对一些谎话,似是而非的证词和想帮忙却犯了错的人。有人告诉你你想要的跟你的臆想一致的情况,也有人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凶手则故意留下了假线索。真相就藏在这团矛盾和谎言里。”我对贝思说,“说到这里,如果我时间算得准,下课铃就该响了,于是说声‘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的任务就是了解真相。” 贝思说:“太棒了。” “谢谢。” “那么,谁杀了戈登夫妇?”她问道。 “见鬼,我不知道。”我回答道。 ------------------ 文学殿堂 疯马扫校 |
|
后一页 前一页 回目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