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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的秘书看见小跑而来的我的婴儿形象,好像有点儿耀眼似的避开视线,好像他夸耀他的务实的能力似地说道: “我很快就知道你们参加这个疯狂集团了。”我每次送交文摘时,他都是那副样子。“老板说把你俩带到病房去呢。虽然医院里到处都有警察监视,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因为,老板已经好多次把疯子们的代表带进病房,给他表演神乐了。你们这副打扮跟着我走,他们就会以为是另一伙神乐啦。”秘书说罢,也不等回答就往与门厅相反的方向走去。化装了的我和森艰难地走着,当然,转换了的内心是不胜喜悦的! “蒙蔽了警察把我们带进去,以后会惹麻烦吧?”我也说起奉承的话了。 “我只是忠实地执行老板的命令啊……至于对于老板会产生什么后果,那就不是我应该知道的啦!老板已经不行啦!他好像被后退的空想缠住了,那个不屈的、万能的、务实的老板,早已不存在了!他居然去关怀那些发疯似的农民百姓……,谁看见也不会认为他处于正常的精神状态吧?” “对于如此不正常的老人,你们以何等心态和他打交道啊。?” “好奇心!”秘书回答时朝着向他顶嘴的我瞥了一眼,我只觉得他令人作呕。 我们离开玻璃墙壁,拐了个弯儿,向里边的病房走去。病房的对面、在栅栏外边有一条通道,过了通道又是另外的病房,大概从那里俯视的住院病人还没看见医院前边的丑角集团,所以对我和森特别注目,好像在责怪:我们正在为病痛的苦恼,为什么你们还到我们面前胡闹?直到钻进了病房的角门,我才松了一口气。从那儿开始才来到了关键的地方,走进老板的病室之前受到了三个警官的盘问。 且说我们进了那间大病室,满脑袋缠着绷带的老人躺在五米开外的床上,脸朝天,只把惺忪睡眼向这边转了转,仿佛要把化了装的我和森纳入他的眼帘。那个洋味十足的老板,虽然相貌堂堂,却是一副明治时代的老女人面孔。我刚一看见那位老板,就以内心的感应向森传递了消息:这是一个怀孕了的老太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我和森不得不原地止步了,床上的老板已把眼珠子转到了极限,盯着我们。引导我们进来的秘书和留在病室里的另一位秘书、好像老板不说话他们就不会自发地处理任何事务似的。这时,呼噜噜噜地好像有一条狗发出非常响的鼻响,原来有一个人在低低的位置上,躲在老板臃肿的肚子后边,托着谢了顶却很结实的大脑袋,蹲在那里观察老板是否有痰或者发生别的症状。我对那颗大脑袋很眼熟,他在日本是数一数二的油轮船主,企业家,他和老板都是战后政企界黑洞洞的领域里暴发了的宠儿。他撇着大嘴,一边抬头看我和森,一边打鼻响。 于是,那鼻响像暗号使老板知道了我和森的到来。他先是漏气似的笑了笑,然后出乎意料地用沙哑的声音而不是平时那强有力的声音说道: “嘶、嘶、嘶,你可真异想天开呀。我非常认真地想了又想,结果,嘶、嘶、嘶,你是个罕见的人啊。我看你是不久以前来打我的那个人,现在化装了,嘶、嘶、嘶,你们真行啊,化装得如此奇特、而且来了一对儿,这让我想到真的发生了异想天开的事、或者是你们创造了超出自然的事了。上次来的是你或者不是你?把我弄胡涂啦。嘶、嘶、嘶。不要站得那么远,走过来好么?因我这样费劲儿看你们的奇装异服,太累眼睛啦。不过,你们手里的长杖最好处理掉,我担心又来打我啊,嘶、嘶、嘶。” 虽然老板像蚊子叫似的只说了几句话,可是,他疲乏得睡衣领子里露出的酱紫色皮肤已经抽搐了。当他的话音落地时,那位油轮主立刻敏捷地大步绕过床边走来,不论是他从脖颈到肩膀上的隆起的肌肉,或者红润的肤色,都显出他与老板不同,是个健壮的中年人。他从森手中接过手杖形的铁棍,紧咬嘴唇,仔细而又仔细地审视着。他那令人觉得连秃顶都十分结实的大脑袋和大脸盘上,充满了忧虑。这当儿,秘书们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把两条腿儿的椅子靠在老板的床沿上,他们好像犹豫不决,放在这儿太近、放在那儿太远、而且,让他们如此接近不会出问题么?与那位企业家相比,他们的动作太没有效率了。 “好吧,你,坐过来吧”老板说道完,看着我和森坐下,闭上眼睛,用发白的舌尖舔了舔上部的假牙。也就是说,我坐在了能够看见他的牙膛的位置上了。我看他嘶、嘶、嘶地发出声音时那样痛苦,心想他倒不如做一个和语言无关的人,一直沉默到死呢,可是,总该说几句结束语吧,他想说什么呀,“嘶、嘶、嘶,我一生当中,最早说过的、表达了意思的话是什么呀?因为父母兄弟都已去世很久,无从查号啦。嘶、嘶、嘶。” 老板的充血的眼睛里好像有一股热气要从轻轻阖住的眼睑缝儿里冒出来,但是立刻就涌出泪来浸在乌龟的眼睑似的皱褶上了。忽然从我和森的头顶上伸过来磨得发亮、连一根毛也没长的瘦骨嶙峋的一只手,敏捷迅速地用药布替他擦拭眼泪。间不容发,又换了一块新药布,擦去从他张开的口腔里吐出来的蜘蛛网似的痰。因为这位干练的护理人是一遇到可疑的情况就出现的要员,所以也不足为怪了。虽然这只不常见的巨大的粉红色手给人以力士的手、而且是宦官力士的手的印象,但是确实动作迅速、敏捷而又准确。如果不论是我或森显露出一点加害老板的迹象,那双手大概就从背后立刻扭断我们的颈骨了。一想到此处,整个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就打嗓子眼儿一直窜到睾丸上去啦,哈哈。 “我不久就要死啦,不过,那并不是因为被你或者被你的搭档打了脑袋,而是因此反而被医生查出了癌症罢了。如果不耽搁,好像反而有利呢,嘶、嘶、嘶。”老板用较为清晰一点儿的声音说完,睁开一只眼看看我,却呆滞地向森流露出得意的目光。“……虽说遭受原子弹灾害的老人得癌症的居多,可是我的肺癌扩散了,转移到脊髓里,现在只能用吗啡来减痛了。这种疼痛从很早以前就有……”老板说至此处,又挤出点儿眼泪,那位油轮主迅速为他擦试,又匆忙准确地替他取痰,然后这位守护人就大大地打起鼻响,在那里等待。 “……我作为将死的老人,检阅了我自己的里里外外,但是,所看到的都是丑恶和残酷啊。……我对即将如此死去的老年的自我是无比厌恶的呀。无所期望、也无可分辩,……这样生活了多年不是太可怕了么?嘶、嘶、嘶。”老板又发出漏气声,不过,他现在是哽咽了! 我和森一言不发地坐着,静观在我们头顶上伸来伸去的油轮主的动作,可是,那些秘书们,连刚才说话带刺的那家伙也陪着哭起来了。 “嘶、嘶、嘶,……这太可怕啦。我真想打翻这令人憎恨的、丑恶的癌症啊。……当然,癌就是癌,而且是晚期的癌,我已经没救了……。我真想创造一种机制,让这可恨的丑恶的因癌而死化作辉煌灿烂的焰火陪衬的壮丽的场面啊。而且,我想起你的事了。因为我相信是由于你化装来袭击我,才使我发现了癌啊。……嘶、嘶、嘶。今天看见你和你的搭档一同来此,我就越发对你们异想天开的作法抱希望了。……你们那种打扮也罢、什么的什么也罢,都是些什么呀?你们当中发生什么啦?嘶、嘶、嘶。……首先,你,或者是你的搭档像你的化身似的以你的声音和体形来到这里,不顾一切地殴打我,那是为什么?是为了通知我有了癌症么?嘶、嘶、嘶。……你们,发生了什么……或者相信发生了什么,你们才,嘶、嘶、嘶,开始干那些异想天开的事?……与坐在医院门口的我的那些乡下伙伴相比,你们才是专职的祈神消灾人啊。嘶、嘶、嘶,这到底是怎么啦?这不是比你送来的任何情报文摘都更有趣么?嘶、嘶、嘶……怎么一回事啊?……你们想干什么呀?……” 就在老板沙哑的问话突然断绝了的一刹那,我的脊梁骨就像泼上了强酸似地受到了恐怖的灼烫!森忽然声称:“我们就是干这个来了!”要向老板扑去,我为了不让等在背后的巨掌扭断他的颈骨,按住了这个超级老人的长袍的前襟,刻不容缓地说道: “我和儿子森是转换了的。那一天早晨,也就是熬过了那个难熬的夜晚,天一亮,我们就转换了。我原是三十八岁的中年人,一夜之间就年轻二十岁,变成十八岁的小伙子啦!那不但照镜子可以看见、摸一摸自己的肉体也能知道。我的生命支撑着那个肉体,而在肉体的内里,我更清楚地感觉到我是十八岁的人了。因为我是在生活当中曾经经历过十八岁的人,是有实际经验的呀。而且,肉体一旦变成十八岁,在感觉上自不必说,就连思想也朝那个方向洗脑,朝着十八岁的灵魂!不过,思想上仍有残余的记忆,所以转换的效果也有达不到的时候,有时过了头、有时又倒退……然而,重要的是我儿子森也同时向反方向转换了!虽然他本来只有八岁而且弱智,但是,一下子就连精神带肉体都变成二十八岁的壮年啦!我认为这是以我们爷儿俩的紧密的相互关系为杠杆的转换啊。 老板一点点、一点点地把脑袋转过来啦,用他那好像蒙着红色的迷雾似的半睁的眼睛,观察口若悬河的我。然后,好像用他那脑细胞的能量已被发烧和药物溶化了的大脑,开始选择语言了。而且进行得很不顺利,他烦躁地皱起眉头。如果他所想的话能和他那微弱的笑声一同从干枯发紫的嘴唇里迸发出来,大概就是这样的罗! “你的太太,噢,因为离婚了,应该称为原夫人啦。据她向秘书报告,你只是乔装打扮成年轻的、而你儿子是伪装成长者的。而且是你袭击了我。现在,你们既然化装成这样,我也无法当场辩认啦。你太太,也就是原夫人说你害怕遭到她的兄弟的毒打,所以把儿子乔装成同伴到处躲避呀。即使像她的报告那样是你乔装之后袭击了我,可是,她说不出你的动机呀!” “我和森是受到肉体和精神上的转换的驱使而盲目地活动啊。……我说的盲目,仅仅指的就是十八岁的小伙子的我呀!转换成壮年男子的森,不但早就知道造成转换的宇宙精神的存在,而且也非常了解转换了的人所应完成的使命。森转换之后立刻来震击你,显然他是依照宇宙精神的命令要去实现转换的使命的!我的妻子,也就是前妻,硬说是我乔装打扮殴打了你,而且你也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是森向我隐瞒了宇宙精神发给他的命令,袭击了你的。如果我把这些告诉我的妻子,也就是前妻,她肯定会说我打算把暴动行为的罪责推卸给弱智的孩子,而且把孩子乔装得和自己一样一同逃跑的!她事实上已经那样想,并且和她的兄弟组织了自卫团,对我紧追不舍呀。但是,事实并非那样。转换之后,如果森马上把宇宙精神下达的命令告诉我的话,我无疑也来袭击了……但是,森认为那是刚刚转换就开始的作战行动,出于长者之心,要庇护刚刚变为小伙子的我,所以没让我参加袭击。那不是变成壮年男子的森的一颗慈父之心么?而事实上的父亲却变成受庇护的小伙子了……嘶、嘶、嘶,老板又发出微弱的笑声了。而且,满是皱褶的眼睑下的红眼睛也在笑。莫非老板接受的药物产生了兴奋和抑郁的循环?现在他恢复了一点儿进攻的力量,大概想这样说吧: “嘶、嘶、嘶。你说起在宇宙精神支配下的转换,但是,你不但不谈宇宙性的动机,反而只顾唠叨家务事啊。你所说的带来转换的宇宙精神究竟是什么?它为什么要下令打我?我起码拥有询问的权利吧?嘶、嘶、嘶。” “我是这样想的,那就是给我们带来转换的宇宙精神,一个接连一个地向森的壮年的肉体和精神传递命令,而且森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命令来源于宇宙精神。我只要在他行动时在场,给予协助就行了。与其由于我这个年轻人的鲁莽而误解宇宙精神、或者弄错命令,倒不如对具体的事一无所知,相信宇宙精神的存在,服从森的行动更好。就像我现在这样,不知道行动计划,只是跟随森前来!” 然而,我是知道森和宇宙精神有明确的互感关系才随同他行动的。可也不是说我和森就是任凭宇宙精神随意摆布的呀。因为从根本上来讲森是自由的,而我毕竟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既然从来没有征询过我们的意愿和是否方便就让我们转换,宇宙精神还一个劲儿地下命令,岂不是蛮不讲理么?不论是对我、对森,这种无礼我是不能允许的!……如果有人问我,你说不允许,可是你有办法向宇宙精神表示反抗么?就回答说,有办法。我和森能钻宇宙精神的空子,我们可以使为了使我们转换而驱动的宇宙工程的电脑成果变为废物!那就是我和森自杀,用在我们身上的宇宙投资就全部白费了! 正当我说得振振有词时,我的左手腕忽然被按得疼痛,我差一点儿叫起来!是谁在按我?不是别人,正是森用他右手施加了可怕的握力。森掐着我的手腕,他的力量一级一级地自动升级,最开始掐我是在我假设了宇宙精神的存在并且埋怨它强加给我们命令,不讲道理的时候,那时我只不过“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我的左手腕放在转换之后肌肉坚硬的森的大腿上,虽然他的右手用劲儿掐着,我却是半喜半羞呢。我仍然不介意地和老板继续交谈。一会儿,显然太疼了,我“唔”地叫了一声,想甩开森的手,但是,没有力气的十八岁的我,怎么也敌不过他。当我说到可以钻宇宙精神的空子采取自杀时,就已经无法继续说下去了,我疼得一个劲儿流汗,只好闭口不语了。我愤恨地望着森,可是,他的脸被化装的黄白胡须遮掩着,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我刚一停止饶舌,掐我手的虎钳立刻就松开了。然后,森的手就在我刚才被掐痛的地方无比温柔地抚慰着。这时我才明白,森的右手的动作,就是对我的讲话的批评。 “森转换后立刻采取袭击你的行动,无疑是具有宇宙性的意义的,因为那是冒着使转换的成果立刻化为泡影的危险的袭击呀!而且,森还可能受到你的警卫的攻击或杀戮,甚至逮捕。” 对于森来说,遭到逮捕是最可怕的事了。森也许能够得到警察的授意保持沉默,行使箴默权。但是,万一官方开始推断森的肉体年龄和生活经历并且调查他的身份,那么,越是查验得确切、越是进行得科学,也就越加不能证明森就是原来的那个森了!因为他是转换了的新人,在地球范围里是无法调查他的身份的。即使我申明我是父亲,为他担保,可是,官方怎么能相信十八岁的小伙子是壮年犯人的父亲呢?然而,对我来说,如果森被杀或被捕,和我彻底断了沟通,我们转换的使命又将如何呀?本来只有通过森才能听到使我们转换的宇宙精神的召唤呀。那样一来,我就成了宇宙范围里的一无所知的弃儿啦!刚刚转换了的十八岁的弃儿的我,究竟是什么人?我应该成为什么人?我将为了要求这个答案而彷徨在宇宙的边缘上啦。也许是当人类的一切危急命运都系于我们转换了的一对儿的身上的时候。 我这样就罢,内心涌起的深深的不安使我没词儿了。老板嘶、嘶、嘶地笑,油轮主仍然莫名其妙地打鼻响。秘书们早已停止了跟着人家哭泣,好像怜悯地笑我饶舌。可是,森的右手表现了多么温柔而又坦率地鼓励呀。它向我十八岁的肉体和精神传递了像那次梦中那样的哩、哩、哩的最动听的声音!因此,我重新有了自信,坚定了只有转换之下的我和森才是被选为人类救场跑垒员的关键人物的信心。在那些向我们笑着、或是打鼻响的所有的外人面前!我们有什么资格被选为救场跑垒员,根本不必自问。因为如果我们是比别人强的选手的话,就应该每次都成为正式选手参加挽救人类的竞赛呀。而且也不应该时至今日还对我们的能力丧失信心、犹豫不决了。因为我们已经被选为救场跑垒员、站在机会之垒上了。我和森必须一边接受宇宙精神的指导一边决定现在就起跑或是警戒片刻、在那里等待时机。并且,最后要靠自己的第六感来抉择,还要我们亲自去跑啊!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我作为一名共同从事同一工作却又互不相识的合作伙伴之一,为你工作很长时间了!在这期间,我并没想过我所做的事与现实的阴谋有什么瓜葛。因为你不会使大家想到那些事。但是,我所从事的琐碎的事和别人的工作的积累相加,就带来具体的果实了!而且与那些合作者对人类社会所抱的希望是背道而驰的!……你就是这样利用我们不断地构成你的统治人的机构,而且你的做法很巧妙。譬如,你唆使学生革命党派研制核武器,给他们经费,因为即使,这事公开化,你也会说私人集团在造原子弹?”“可笑的左倾幼稚病!”如此一来,也就没人会认真对待了。而当原子弹真的制造出来时,人人愕然失色,也就不得不承认情况的严重了。我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介入这个计划了。宇宙精神就是针对你这个制造统治人的机构的人提出抗议的。既然在地球上没有能够消灭你的阴谋的力量,宇宙精神就只好直接来处置了……然而,这里出现了我不理解的事,对你这个已经身患癌症的人,不理睬你也会死去的人,何必大动干戈去袭击你呀?宇宙精神要消灭你的统治人的机构,满可以不做任何事情,只消等待就行啦!为什么让我们转换、把我们指派为你的抗议者啊?这样的安排不是没有意义的么? “不,那并不是没有意义?”老板靠自己的力量咳出卡在嗓子里的痰,用今天最清晰的声音说道:“因为我就要在如此悲惨的状况之下死去了,现在再也不能和你探讨有关宇宙范围的问题的情报了。嘶、嘶、嘶。我能解释的仅有一条,那就是宇宙精神安排了转换,而且矛头是指向我的。可是,怎样应付啊!宇宙精神是历来存在的呀,为什么偏偏对着我?我这样思忖着,但是,那不是得不出任何结论的么?为什么在众多的宇宙之中,我偏偏生在这个宇宙的这颗行星的地球上啊?你提出这类问题来试试看,能够得到回答么?嘶、嘶、嘶。在这种情况下,我既然在此处如此下生,那也只有去思考以后怎么办了。因此,如你所说,我既然成为宇宙精神派来的人的抗议对象,我也只能考虑以后如何处置了。嘶、嘶、嘶。现在,你或者是你的儿子,像你所说的转换之后的人,马上就来袭击我了。说老实话,我觉得你发疯了,以发疯得那样杰出的化装来袭击我了。嘶、嘶、嘶……结果,当我的头部遭到殴打而昏迷不省时,我的医师们在检查中发现了晚期的癌症。就是那些从我前胸部或背部疼痛时除了注射止痛药从来不碰我的身子的医师们!嘶、嘶、嘶——老板哭了——。因此,我啊,我想,如果像你所说,存在着宇宙精神,而且是选择了我来开展工作的话,那么也好,我就把它当做通知我的一生到了最后结束的时刻的信号吧。嘶、嘶、嘶。——他又笑起来了。而转换了的你和森,就是为了完成这个最后结束而来助我一臂之力的了。的确,如果没有宇宙精神的引导,地球上的人类就难以想象了。嘶、嘶、嘶。 只要是站在我一边看问题,就不会说那是没有意义的呀。不是正当我想到了最后的结束,做了准备、并且正在选择将这一事业委托给他的人选时,你和你的儿子就从那边儿出现啦么?不,这一切的一切,绝非没有意义呀!” 这时,女护士来给老板洗肠了。我想回避而站起身,背后的大汉按住了我的肩膀。好像人脑袋那样又重又硬的东西咕咚一声猛烈地撞来。大概是为了警惕我攻击老板而打来的预防的一击吧。女护士虽然瞥了一眼我和森的化妆而消除了紧张,但是,当她把目光移到我们身旁时,又吓得她要哭了。在她走出去之前,再也没看我们和油轮主。 “我大概脱肛啦?你们告诉医院在我排泄之后把手指弄湿、按回肛门了么?” 油轮主在我和森的身后晃了晃大脑袋,那就是对秘书的指示,一位秘书立刻战战兢兢地、但又不发出脚步声地、走出了病室。大概不到三分钟、医院的全体女护士都把右手的两个指头沾湿了。哈哈。 且说,片刻之后,只听见许多人从前边向病房旁的过道走个不停。然而,过道似乎是个死胡同人们走不出去,只能堵塞在里头。因此,已经有相当多的人,虽然没有大吵大嚷或者发出什么响动,但确实聚集在里边了。尽量压低了声音的集体,反而形成更加刺耳的嘈杂。当那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时,刚才对外边的声响毫不关心的老板的严肃的老太婆脸上像发烧似地一下子露出暴躁来了。但在他那因病而极为疲惫的眼角上,却带出一丝畏怯来。当然,油轮主马上看在眼里了。可是,他既然要监视我和森,就不能站起来,所以他只是吼叫着,晃着大脑袋,指派留在屋里的另一名秘书去窗外侦察。 “从先生的家乡来的志愿者们,移到和新病房搭界的过道上来啦,他们想在那里干什么吗?……好像要和看热闹的人们一起呆下去呢。想办法让他们离开么?……因为先生指示过对他们可以放任不管,可是,他们却得意忘形,干出这种事……” 对那位秘书常常在自己被追究责任之前对别的弱者说些带感情的话之类的作法,老板并不在意,所以,他才以事到如今非我不能解决的口吻说出这些话。不管它的可靠性如何,离开了刚才谈论的脉络,我的心情就轻松一些,转换了的十八岁的青年毕竟是天真的呀,哈哈。 “他们想干什么?现在正在干什么?你不能具体地向我报告么?那些化装了的人们所做的事,有些是你能够了解得更详细的呀。嘶、嘶、嘶。” 我溜过保持警惕、歪着身子的油轮主身旁,俯视着冒出豆儿大的汗珠的他的大脑袋,向面有愧色的秘书走去。不料,眼前出现的情景却令我抑制不住向森发出无声的呼喊了。 “啊,如此令人怀恋的情景我曾经见过呀!那是画在加州研究所餐厅的墙面上的大壁画呀!就是那位墨西哥来的画家绘制的大壁画!那画面上把古来的加州印第安人生活、寻觅黄金王国的征服者、以及美国人称霸的全部历史都展现出来了。那幅壁画引起的思念、以及由它引起的超越了壁画的更深、更远的思念,如果现在有足够的时间的话,我是能够把这思念向森详尽述说的……” 使我感到这是墨西哥壁画运动所开辟的风格的情景的原因,是直接和那景物的构图本身有关的。虽然老板的特别室的窗子被水泥围墙围着,但是,在那被围墙框住了的视野里,挤满了人群。顺着栅栏笔直地横在视野里的马路上,丑角集团的人们围着花车站着,看热闹的在两旁挤得水泄不通。就连我们也是兴致勃勃的,要参加马上开始的祭典看热闹的观众啊。在人群的头顶上,对面病房的每一个窗口都堵满了往下看的病人和护理员,在栅栏前的草坪上,机动队员排成队,后脊梁朝着这边正在待命。所以说,在这狭长的整个视野里看到了塞满人群的里贝拉①式的壁画,也不算夸大其词吧。就在那花车前边,侏儒发言人和胖女人重振雄风,面朝着这边,他俩的两旁由浑身黑衣的卫士守护着,那两名卫士好像也十分紧张呢。显然,马上就要在代表领导层权威的侏儒发言人和胖女人的主持之下举行宣布祭典开始的大会程序了。化妆了的每一个人都一反刚才的沉闷,变得生气勃勃、干劲十足,一个劲儿挺腰板儿了。当我这样隔着一定的距离俯视他们时,就想起我混在他们中间时曾把他们看做杂七杂八的丑角的拼凑,现在看来,他们在浑沌之中却也表现出某种构思,也就是令人感觉到他们以多变的化装再现了当地的整个历史。而且,不仅仅是当地的历史,它甚至要表现全人类的历史呢。也就是如我所说,那仿佛就是深远的思念的直接源头啊。 -------- ①里贝拉,Ribera Jusepe de(大约一五九一——一六五二)西班牙画家。 “那些化装了的农民、林业工人们,促似地向正在咳痰的老板报告。 “刚才我们参加时,在那些以战时和战后的受灾群众为主的化装人物当中还有赌王国定易治和卓别林;现在再去看,连高个子小鼻子的打路鬼和多福丑女神、文官、武将都出来啦。虽然那是具有地方特色的化装。但是,他们毕竟是要再现包括自己在内的人类的全部历史啊。既有《古风土记》①里的形象,也有明治天皇,就连爱因斯坦也上场了呢。” -------- ①日本古代地方志似的作品,有《古风土记》和《延长风土记》两种版本。 “那是包括《古风土记和爱因斯坦在内彻底,他们祭祀的效果能达到的范围就相当广啦,嘶、嘶、嘶。” 我的话被老板打断了,但同时又有了新的发现。我在围拢丑角集团的人群中看见了黑领子上围着红围巾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前妻的苍白的脸,也看见了因为追踪而憔悴的巨人般的弟弟。而且,在能够监视到她们的地方,身穿黄色大衣的麻生野樱麻正在拥挤之中大摇大摆地走着。作用子和两名山女鱼军团的人站在她身旁,向这边的病房仰视,大概在寻找森吧。现在发现了她们,就感觉到参加那次以混乱告终的反对核发电大会的两派都又重新集结了。如果事实如此,机动队也不得不振奋精神等待命令啦。哈哈。 虽然没发现志愿调解人,但是,我认为像他这种人在这种时刻肯定到场,我东张西望,忽然瞥见了浅褐色直领上衣的可能要惹出大麻烦的一张小脸,那就是特别死心眼的义士! 森说义士死了的消息是误传了,如果这里再发生乱斗,那位刚刚步入老境的数学家一定会远距离操纵他的假牙、勇敢地大打出手啦。噢,就在那儿! 我的内心又在呼喊了。可是,义士的身影忽然又消失了,而且再也找不见他了。 “难道他们的祭祀能控制癌病毒么?嘶、嘶、嘶。你通过亲自化装的切身体会,觉得他们在为谁祈祷?可不要把我当作害虫送到远方关起来呢。嘶、嘶、嘶。” “不知道他们在祈祷什么,而且,连他们自己也弄不清呢。虽然他们声称要保佑一千万人。不过,有一点也很清楚的,那就是围在花车周围的人,已经用他们的化装在整体上构成了一个小宇宙……,我甚至因此产生一种想法,如果我和森这转换了的一对儿也参加进去,他们会变成更加团结的集体呢。而且,你也参加的话!”我这样说时,总算忍住,没说“你得继续扮成那个怀孕的老太婆啊。” “你清楚什么啦?愚蠢,我现在被癌症折腾得要死,还能去扮丑角么?”老板生气了,那是自然的啦。哈哈。 这时,我已无法再一次证实那个人是否就是义士,我绕过床边走回去了。但是,老板的不高兴并没有一直延续下去,他已经看透和口若悬河地畅谈梦想的我唠叨下去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务实地抓住了这个向转换的一对儿提出建议的机会。他看我在油轮主的监视之下刚刚把屁股坐稳,立刻就这样说道: “那么,你和你儿子,想听我的事业的总计划么?不想听?如果不听就想回去的话,那可要和上次的袭击纠缠在一起,陷入你们自己刚才所说的面临警察的困境了。如果转换是事实的话,嘶、嘶、嘶!” “我当然要听啦。”我答道。我的手腕上也明确的得到了森的默许,当然听啊: “所谓的计划,你们可能早已知道了,是和学生们的核武装构想有关的啊。嘶、嘶、嘶。现在,作为向他们的党派打出的最后一招儿,就是这个!” 老板像美式足球选手在全身护具之下大口喘气那样,掀动着覆盖他的臃肿的胸部的被单。他似乎在用下颌指着肿起的腹部。我立刻想到他把制成的原子弹藏在这里了?生怕从那里一下子喷出无法收回的巨大的毒气淹没整个东京呢?……这时,油轮主已经领会了老板下颌的指示,摇晃着他那金刚似的肩膀往床的对面走去。可是,他把手提的仙杖似的铁棍儿向墙上一触,发出吓人的声响撂在地板上了。他膝行到床边,像操作时式照像机的暗箱似地把双手伸进老板铺的毛毯和床单下面,两手动作起来。他眉头紧皱,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嘴唇撅得像个瘤子。然后,他从濒死的老板的腹部像给怀孕的老太婆接生似地取出一件东西,圆圆的、鼓鼓的、鹿皮手提包! “……这里有五亿现款!我希望你们拿去做学生们的党派的工作,希望他们把两派的原子弹工厂合并起来。不论是用这笔款收买一个党派、使之合并,或者是反过来加强一个党派而击垮对方,总而言之,把党派合并、工厂设施、核物质都统一起来,在四五周以内制成原子弹。……到那时,就在公安首脑和我的共同指挥之下。把私造原子弹的人一网打尽!”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瘪下去了的老板的腹部,然后笑起来了。我笑啊、笑啊,几乎从椅子上滚下来。我怎能忍俊住不笑啊?我们遵照使我的转换了的宇宙精神的指示,经过苦战恶斗,终于追踪来到敌人的面前,可是,本以为从那怀孕的老太婆肚子里会生出给人类带来大灾难的小鬼儿,却冒出来出人意料的活动费。这能令人不发笑么?! “我在计划里起用,就是因为你不问场地,不论时宜,是个无缘无故就发笑的人啊”。老板用他那呆滞的红眼睛盯着我,仿佛还在嘲笑我是天生的小丑。“和我在广岛遭受辐射不同,你遭受辐射的本身就有些滑稽呀。……我倒不敢叫你检点些,但是,你现在,是在自知就要死于癌症的老人面前大笑啊。” “抱歉!”我一边表示歉意,一边看着老板的瘪肚子,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了。 “像你那样的小丑……也就是你这样转换为十八岁的本来三十八岁的人,带领着原来八岁现在二十八岁的儿子,自称是为人类而工作的小丑,即使从我这里带出钱去发觉,警察也不会怀疑到你和我的关系呀。”老板并不是对大笑的我,而是对那个肯定是钱的直接出处的油轮主解释。那个人已经又回到我和森的背后了。“不过,在关键时刻能肩负重托的就是这种人啊。你们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他装得简直是不伦不类呀。嘶、嘶、嘶?!” 这时,我好容易才抑制住不再笑了,老板却不停地发出微弱的气泡似的笑声。那位老板闭着满是皱褶的眼睛,手指瘦长的双手合什放在瘪肚子上。我弄不懂他的用意,只是呆望着从老板发红的鼻孔和露出闪亮的假牙的半撇的嘴唇以及又大又硬的耳朵上不停地冒出来的笑意。我觉得他那泡沫似的笑并不单一是对着我和森的化装,而是老板对他一生当中遇到的一切的人与事和一切经历的蔑视的笑,因为那笑太令人生厌了。而我本人,已觉得离那笑意太远了。 “你这样给警察的大搜索网提供情报,却把具备了制造原子弹所需的全套设备和核物质的工厂以及付给在大学纠纷中消失在地下的理学院的精英们的上亿的款项全都隐瞒了。大众传播将把它称为战后特大颠覆国家阴谋,而使日本全国人民在憎恨这个地下工厂这一点上获得统一吧。于是,你就成为站在统一了的国内舆论的顶点上的救世主了!因为你粉碎了奉行核威胁的革命,或者是挽救了对全体东京市民以及天皇一家的大破坏,总而言之是你替人民粉碎了一起大阴谋。作为历史上无与伦比的英雄、作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最伟大的日本人,你的死将是最辉煌的死,而不再是充满丑恶、痛苦与孤独的癌症的死……,你将国葬,你的忌辰将成为国民的纪念日、全国纯洁的儿童将在纪念你的典礼上唱歌,而且,在那全国性的集会上,皇太子妃要给你的遗像敬献菊花啊。于是,你就成为这个国家的所有的人的老板啦!而且,你的核时代的英雄形象,将在全世界、全人类当中发扬光大……”当我的这些话白白地被老板的微弱的笑容吸收完了时,刚才我向老板报告过的全体待命的小丑集团已经在窗下开始了灵舞或者祈神,反正是可怕的、肆无忌惮的快活的喧嚣。我静默下来以后,老板刚刚从腹部移到胸部的合什的手,一下也没哆嗦,我怀疑老板在这样的喧闹之下居然睡着了呢。可是,他又冒出一个笑的气泡,发出比他生满舌苔的舌头顶在假牙上的声音还小的声音说道: “那么,给你吧?党派里的管理资金的人对于给你们五千万佣金不会表示反对的呀。嘶、嘶、嘶。” 我受到这最后的淡淡的笑意的挑衅,我这样想道:好吧,我何不接受呀!如果他一直像刚才那样是个古怪的怀了孕的老太婆,我会惧怕他的一切的构想,而且也会把协助他实现他的野心当做极大的犯罪吧。然而,从他那臃肿的肚子里拿出来的,不论有多大数目,也不过是钱而已,太可笑啦。让我来更多地接受工作,然后再观察这个世界上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吧。因为到了最后,肯定要轮到转换的一对儿出场啦。这个晚期癌症的老人将在看到他从中渔利的核开发计划的崩溃时,而且在他仍然保持着荣誉的时候死去。不过,还有以后嘛。现如今,转换了的一对儿不但拥有我的技术和理论,而且还有了充裕的资金啦!既然我们的转换是凭借范围的精神的力量,那么让转换了的一对儿来开发人类的唯一的宇宙范围的力量,也就是核爆炸的力量,不是十分恰当的么?”……我正在这样想着,森的右手又狠狠地加强了握力。我再也忍受不住,想把手腕挣出来,但是,那铁手不肯放松。我痛得在喉咙里哼哼,森也一边用劲儿掐我的手腕一边哼哼呢。我疼得要发疯了,却忽然记忆起我一生最痛苦的事来。幼儿的我发现自己用右手能干许多事以后,又发现了左手也能干,于是,我就让两只手打斗起来。母亲发现了我鲜血淋淋的双手,就把我的两手分开绑在厨房的柱子上了。因为我在那时没有把双手的斗争进行到底,所以一生一世总是半途而废,半瓶儿酸呀!我一边痛得哼出声来,一边发现了新的情况。 这时,老板微微睁开兴奋得通红的眼睛,好像急于得到回答似地呻吟着望着我。他仿佛在嘲弄我,除了向他屈服、供他指使之外还有什么生存下去的途径?于是,我不知是向着宇宙精神还是向着老板,反正提高嗓门儿大叫一声“我接受!”踹了一脚床腿儿,仰面朝天地向后挺去。 就在我用脑袋直撞了油轮主的大睾丸之后从他的胯档里挣扎着拔出脑袋准备再一次从正面用头冲击时,我看见了出色地战斗着的森。当我来一个背式跳跃的那一瞬间,他一下子松开我的手,站起来抓住放在地板上的仙杖,举起来朝着老板搂头盖顶猛打了下去。他把紧追不舍的秘书们甩在屁股后,夺过装着五亿日元的鹿皮提包就窜了出去,那真是超级老人的飒爽英姿啊!我一边搂住强大的格斗的对手,晃晃摇摇地阻挡他们前去救援老板;一边为刚才看见的情景感动得直打冷战。我觉得我就是为了看见森在刚才那一瞬间的飒爽英姿才生养他、抚育他长大的,我产生了与转换了的小伙子,身份不相称的父亲的冲动!而且,我要把胸口撕碎,要把嗓子喊破似地大嚷起来,哩、哩、哩、哩、哩、哩、哩、哩!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哩、哩、哩、哩啦! 就在这时,我被油轮主的大皮鞋踢开,一个筋斗翻在破玻璃窗的碎片上,可是,我挣扎起来,只见那人群哗然后退,花车在腾出来的空间的正中熊熊燃烧起来了。小丑集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拿出隐藏的煤油,向火上洒。森被机动队追赶着,向那火势凶猛的花车奔去。他抡起半敞开的鹿皮提包,遮蔽着他的全身的蓬发随风披靡,小丑集团的鼓嘈自不必说,他现在是在整个人群所发出的呐喊之中,越过了栅栏,向花车的火焰上扑去!就在森一头扎进了那巨大的火焰的正中间他的身子还飘在空中时,撒落出来的钞票和他的蓬发一起燃烧起来了。在紧揪着他的油轮主的身后,那个张着大嘴已经死去的老板的最后的奢望一下子化为灰烬了。还有燃烧着的森!我再次被打倒在碎玻璃上,我一边咒骂那些警官,一边像刚下生的婴儿那样浑身是血,拚出全身的力气哭号着,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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