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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进犯缅甸


  日军空袭仰光——1月16日他们从逻罗进入缅甸——第十七英印师在萨尔温江败北——渡过锡当河——我们撤至勃固河——同澳大利亚政府令人悲痛的分歧——澳大利亚人的观点——2月20日我给柯廷先生的电报——拍给罗斯福总统的电报——总统给柯廷先生的电文——他拒绝总统的要求——2月22日柯廷先生给我的复电——我把澳大利亚的护航运输船队调往仰光——澳大利亚政府的不利反应——我们同意他们2月23日的要求——罗斯福总统的进一步努力——澳大利亚军队不派往缅甸——亚历山大将军被派去担任指挥——他从仰光打开出路——顺利地撤至卑谬——战区指挥的复杂性——我军残余部队的脱险——通往印度的道路断绝了。

  一般都认为,日本人至少在马来亚的战事还没有胜利结束以前,不会对缅甸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役。但结果不然。在12月底以前,日本就开始了对仰光的空袭。当时我方守卫的空军只有一个英国战斗机中队和一个美国空军志愿队的战斗机中队。这支志愿队是在战前为了援助中国人而组成的。我要求罗斯福总统将这支英勇的部队留在仰光。
  首相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1月31日
  我获悉,协助防御仰光极为得力的美国空军志愿队的几个战斗机中队,在1月31日以后有被蒋介石撤回中国的可能。显然,仰光的安全对于蒋介石来说,正像对我们一样的重要,如果在原定2月15日至20日到达的“旋风”式战斗机来到以前,就把这些中队撤走的话,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我知道马格鲁德将军已得到训令向大元帅提出此事,但我认为事态十分严重,应该让你亲自知道。
  总统答应了我的要求。这些部队尽管力量单薄,却使日本进行空袭的飞机遭到了严重的损伤。轰炸在军事上损失不大,但引起了骚乱,并且在拥挤的城市中造成不少伤亡。许许多多的本地工人以及军政两界的下级职员,都放弃了自己的岗位,虽然还没有妨碍港口的使用,却使它受到了严重的影响。1月和2月两个月当中,日军的空袭遭受到了阻击,而且每次的来犯非付出代价不可。
  日本人从暹罗侵入缅甸,自1月16日进攻土瓦开始,他们没有遇到多少困难就占领了该地,我方驻在南方丹老的少数守军因此由海道撤退。1月20日,日军一个师在高加力击溃了印度旅的抵抗之后,自东面向毛淡棉推进,数日后占领毛淡棉。
  缅甸总督雷金纳德·多尔曼—史密斯爵士,在日军开始进犯缅甸后几个紧张的星期当中,表现了镇定和勇敢的精神。
  我想在新加坡沦陷的翌日,正可利用时机向他致意,并且向他指出一触即发的危机。
  首相致缅甸总督            1942年2月16日
  我一向没有去电报打扰你,不过,我想告诉你,我和同僚们对于你在困难和危险日益严重的情况下表现了坚忍不拔的风度,不胜钦佩。现在新加坡既告失守,日军一定会增加力量向你进攻。实力雄厚的援军,包括一个装甲旅,外加两个“旋风”式战斗机中队在内,不久即可到达。今晚我们将开会讨论进一步可能的措施。我认为,缅甸以及同中国的联系在整个[东方]战区中是最重要的一环。祝你幸福。

         ※        ※         ※

  组成第十七师的三个英印旅同占优势的、不断增加的日本军队战斗两周之后,被迫后撤至萨尔温江防线,并在这条防线的米邻周围以寡敌众,展开了进攻和反攻的猛烈战斗。到了2月20日,形势明显,为了不使全军覆没,不得不向锡当河继续后撤。在这条五百码宽的滚滚而流的大河上,只有一座桥梁。第十七师的主力还不曾到达以前,桥头堡便遭到了一支强大日本军队的进攻;同时,退到桥梁处的行军纵队本身也被敌方一师新到的生力军所袭击,他们从侧面与我军进行遭遇战,桥头堡指挥官认为我们退却中的三个旅已经大大削弱,东分西散受到打击,事实上已投入了罗网;在如此的印象之下,他得到师长的批准后,下令炸毁桥梁。当第十七师打开出路抵达河岸时,发现桥梁已被炸毁,前面只是滚滚流水,虽然如此,三千三百人依然设法渡过了这道天险,但是,身边只有一千四百支步枪和几挺机关枪。所有其他的武器和全部的装备都损失了。这是一次极大的灾难。
  现在日本人与仰光之间只隔着勃固河防线。第十七师的残余在这里重整旗鼓,来自印度的英国三个营和新从中东开到的英国第七装甲旅参加了他们的行列。该装甲旅本来前往爪哇,由韦维尔将军调来缅甸,在后来所有的战斗中发挥了无比的作用。再北面一点的第一缅甸师,在南掸邦由中国第六军接防之后,移至东吁南面,守卫着北通曼德勒的大路。

         ※        ※         ※

  我现在不能不记述一下我们同澳大利亚政府关系中的一段悲痛的插曲,以及他们对我方要求援助的回绝。我真不希望由我来叙述这些事实,但是叙述缅甸战役的经过情形却需要如此。在国内,在澳大利亚,已有许多人只是片面地知道了这些情况。最好将双方情形完全谈一谈,这样才能作出公正的判断,才能取得必要的教训,作为未来的指南。
  在这非常紧迫的时期当中,伦敦的我国军政界充满了辛酸的感情,不过战时内阁和三军参谋长之间意见是一致的。可是不要忘了,澳大利亚政府的观点却迥然不同。他们的前任者们在孟席斯先生领导下,建立了皇家澳大利亚部队,并且派遣了不下于四个师的兵力,这些军队由他们顶好的壮丁组成,越过千山万水,援助母国进行战争。对于这次战争的形成以及备战的疏忽,他们是没有责任的。从巴尔迪亚战役的时候起,澳大利亚军队和新西兰师就在保卫埃及的沙漠战斗中担任了重要的角色。他们在胜利的前奏中显过身手,他们在多次悲痛的失败中也共过患难。再过八个月后,第九澳大利亚师要在阿拉曼战役中发动进攻,而历史上将称之为决定性的攻击。他们在希腊冒过所有的危险,受过许多的痛苦。澳大利亚有一个师在柔佛打得很好,后来到了新加坡,被消灭了或是被俘虏了;对于这些情况,从未得到解释,而英国的作战指挥是有责任的。锡当河的败绩似乎决定了缅甸的命运,帝国政府的资源与安排,在这里又一次显示了严重的不足和不当。凡是了解情况的人,谁也不会怀疑,由于日本人拥有优势的兵力,掌握了整个制空权,掌握了制海权和自由选择的进攻地点,他们的猛攻就会在数日之内征服与控制韦维尔将军的美、英、荷、澳战区所属的整个广大地区。
  所有澳大利亚的军事思想,都把新加坡当作整个防御体系中前哨阵地和前进阵地的关键,澳大利亚要依靠它来争取必要的时间,以便美国重新掌握太平洋的制海权,以便美国军事援助到达澳大利亚,以便集中和组织澳大利亚军队来保卫他们的本土。他们当然认为日本进犯澳大利亚是个可能发生的、迫在眉睫的灾难,它会使澳大利亚的人民,无论男女老幼,都遭到被日本人征服的恐怖。对他们来说,正像对我们一样,缅甸只是世界大战中的一个方面,但是日本的前进同英伦三岛的安全无关紧要,而对澳大利亚却有着致命的危险。在我们的命运已处于无情的失败和毁灭的形势之下、澳大利亚政府对于英国的指挥作战能力和我们在国内所作的判断,已失去信心。他们认为已经到了必须拿出一切可能集结的力量,来应付威胁他们城市和人民的生死存亡的危险的时候。
  另一方面,我们不禁感觉到,当1940年我们处在更接近、更可能发生的同样可怕的危险时,我们并没有失去理智,或者为了其他生死攸关的需要,即使增加自己的风险也毫不犹豫。因此,我们感到有权利要求他们作出一个同样的决定,如同1940年8月为了保持沙漠地区,我们决定派去我们薄弱的装甲部队的一半兵力去保卫埃及那样。而且这样做也不是徒劳无功的。在此紧急时期,澳大利亚如果采取同样的热心的行动,也许早已收到良好的效果了。
  至于我自己,我并不相信,日本在荷属东印度群岛抢到觊觎已久的全部的丰富的战利品之后,还会再派出一支十五万人的军队——不能再少,否则便无济于事——越过赤道向南四千哩,同澳大利亚人民大战一场。澳大利亚士兵在每次作战中都表现出他们是有战斗力的。尽管如此,我第一个提出建议要把最精锐的澳大利亚部队从中东抽调两师回到澳大利亚去;在澳大利亚各部长未向我提出要求之前,我已经将这件事在议院中宣布了。而且,1月间我在华盛顿时,已经得到罗斯福总统的诺言,他一定要负起责任,使用美国舰队担任澳大利亚的海面防务,还要派遣九万余名美国士兵到那里去;这些措施正在迅速实施中。目前,一个十分紧张的战争危机已在缅甸发生了,在战时内阁和三军参谋长热烈的支持之下,我向柯廷先生表示了意见。
  首相致柯廷先生            1942年2月20日
  1.我想你已完全了解,你的先遣师是唯一能够及时开到仰光的部队,它足以防止仰光的失守以及与中国联系的交通线被切断;该师先头部队此刻正搭着我方仅有的英美船只(“芒特弗农”号),从科伦坡以南运往荷属东印度群岛。26日或27日前后,该师便能开始在仰光登岸。全世界没有别的东西能够填补这个缺口了。
  2.我们完全赞成所有的澳大利亚军队回国去保卫家乡,我们一定要千方百计协助他们的运输工作。但是,生死存亡之战的紧急形势不可忽视,正在开赴其他目的地的部队,必须作好准备,以便改变方向参加战斗。我们将尽一切努力,尽早接替该师,送他们回到澳大利亚。美国要求你另派两个师前往缅甸,我并没有同意。他们将尽快返国。不过,这一师现在是需要的,也唯有这一师可能挽回局势。
  3.请重读你1月23日的电文,你在电文中说:撤出新加坡将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叛变”,我们同意你如此的看法,因此将第十八师以及其他重要的援军派往新加坡,而不调他们到缅甸去;我们并且命令他们战斗到底。他们在新加坡打败了,没有保住它,要不然他们倒是一定能够保往仰光的。我同国防委员会的同僚们对这项决定负完全责任;不过,由于你的电报,你也要负严重的责任。
  4.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你必须依靠美国的最大的支持。
  他们能够单独派必须的陆军和空军到澳大利亚,看来他们已准备这样做了。你也知道,总统极端重视中国交通线的畅通,否则他就不能对日本发动轰炸攻势;如果中国被切断了盟国的一切援助,那么在亚洲也可能发生最悲惨的后果。
  5.我敢肯定地说,假如你拒绝让你的部队在经过时去堵塞这个漏洞,如果上述影响整个战局的恶化情况因而发生,那么,在总统和华盛顿方面将会产生严重的后果,而他们正是你所大大依靠的。请特别注意美国准备将海军主力从夏威夷调往澳新地区的倾向。
  6.我们一定要立即得到答复,因为船队的首批船只即将向相反方向行驶,远离仰光,过一天就要损失一天。因此,我相信,为了全部的利益,尤其是为了你本身的利益,你一定会十分仔细地考虑我向你提出的问题。
  我又拍电报给罗斯福总统,他不仅对滇缅公路特别关心,而且坚决要求澳大利亚方面加以考虑。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2年2月20日
  1.部队中能够及时到达仰光阻止敌人以便其他援军开到的,只有澳大利亚的先遣师。它们能开始在26日或27日抵达。我们已经要求澳大利亚政府为了战斗的需要同意这一调遣,我们并且答应尽早予以接防。澳大利亚其他的全部军队即将尽早运回本土。澳大利亚政府竟断然拒绝了。由于使滇缅公路畅通无阻,并同蒋介石保持联系具有极重大的意义,我已再次向他们作了呼吁。
  2.鉴于你提供美国军队去协助澳大利亚的防务,又可能采取海军行动,我感觉到你有权利督促盟军采取这个行动。因此,请给我一个电报,以便我在刚才拍发的措辞强硬的电报之外,把它附上去。我们此间的三军参谋长,都极坚决,我毫不怀疑我方在华盛顿的联合参谋长委员会也是具有同感的。你不妨也同凯西一谈。
  罗斯福总统立刻拍出了两份电报。2月21日给我的复电如下:
  我希望你能够说服澳大利亚政府,同意暂时将他们的澳大利亚先遣师调往缅甸。我认为这件事极其重要。请告诉他们,我正在增派军队以及飞机前往澳大利亚,并且依我估计,该地形势是十分乐观的,绝不是暗淡的。
  他致柯廷先生的电报:
  总统致澳大利亚总理            1942年2月20日
  在目前严重的势态下,你为部署从中东回来的第一澳大利亚师作出决定,责任重大,我是完全了解的。
  我想你现已知道,我们决定,除了正在途中的各部队之外,另外再向澳大利亚增派一支两万七千名的队伍。这支队伍在各方面都装备齐全。为了我们的两翼,我们必须战斗到底——一翼以澳大利亚为基地,另一翼以缅甸、印度和中国为基地。由于我们的地理位置,我们美国人能够较好地处理澳大利亚的增援和右翼的指挥事宜。
  我向你说明这一点,使得你具有充分的信心,即我们正在尽速增强你的阵地。此外,美国海军已经开始的以及正在计划的军事行动,将在某一程度上为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海岸进行保护。另一方面,一定要把左翼守住。如果缅甸失守,依我看来,我方整个的局势包括澳大利亚的内,将面临严重的危险。你的澳大利亚师是唯一能用以立即增援的部队。他们能够立刻参加战斗,我并且相信,他们有力量挽救目前看来十分危险的局面。
  我固然知道日本人正在迅速行动,但是从你的地理位置,从正在开赴你处、或正在你处周围作战的军队情况看来,我不相信你的重要的中心地带已处于岌岌可危的情况。
  我固然知道你的士兵一向在全世界作战,而且现在还正在作战,我固然也非常明白澳大利亚所作出的巨大牺牲,但为了我们在远东的全盘的战争活动,我要求你重新考虑你的决定,并命令此刻正在开回澳大利亚的一个师以最大速度前往支援英军在缅甸作战。
  你可以坚信,我们愿意拿出全部的力量同你并肩作战,直至胜利为止。
  负责美、英、荷、澳战区的全部保卫工作,并且已为柯廷政府所欣然接受的韦维尔将军,独自作主,早在几天前已经提出同样的要求了。他确实要求过整个澳大利亚军团该这样调动一下。
  这次的反应引起了大家的惊讶。
  陆军元帅迪尔致首相            1942年2月22日
  霍普金斯刚才告诉我,柯廷拒绝了总统请派第一澳大利亚师前往缅甸的要求。
  澳大利亚总理致首相            1942年2月22日
  1.在这个为时已晚的阶段,我收到你的措辞颇为强烈的请求,不过,我们对于在太平洋战区部署皇家澳大利亚部队的愿望,你是早已知道了的,而且你在对下议院的报告中曾予以支持。此外,在2月15日佩奇已收到了谈论我方观点的长篇报告。
  2.给缅甸另增军事援助的建议,是美、英、荷、澳战区最高统帅方面提出的。马来亚、新加坡和帝汶岛都已失守,荷属东印度群岛全部难免在短期内被日本人占领。敌人挟其海空优势的兵力,开始骚扰我们领土的西北部,又从拉包尔骚扰东北部。我政府对于增援美、英、荷、澳战区已尽力之所及,作了最大的贡献。它原来向马来亚派去一个师(缺一个旅),还有辅助部队。后来又派去了一个机关枪营和实力雄厚的援军。政府又派了军队前往安汶岛、爪哇、荷属帝汶岛和葡属帝汶岛。六个空军中队也已派到这个地区,又从皇家澳大利亚海军派去两艘巡洋舰。
  3.你曾经建议将两师澳大利亚军队转调到太平洋战区,以后你又对这个建议加以补充,表示决不在皇家澳大利亚部队回去保卫本土途中加以阻挠。我们同意将这两师驻在苏门答腊和爪哇,并且在2月15日的电报中向佩奇指出:倘若形势依旧有利于日本人,这种部署将为我军提供一条撤回澳大利亚的路线。
  4.我们同美、英、荷、澳战区休戚相关,该战区的形势恶化到如此的地步,而日本人又在澳新地区向南推进,我政府鉴于三军参谋长提出的必须保有击退敌军进犯澳大利亚的兵力这一建议,因而极难明白,为什么还要我们进一步提供军队,前往美、英、荷、澳战区最遥远的地带。尽管你表示并不同意从皇家澳大利亚部队中另派两个师前往缅甸这一要求,不过,我们的顾问都极关心韦维尔请派该军的要求,都极关心迪尔的报告。报告里说,由于缅甸方面可能极需要更多的军队,因此第六和第九澳大利亚师的目的地尚未决定。一旦有一个师进行作战,就不能不加以支持,迹象表明,整个军将会被拖到这个地区中去,或者在那里又会出现希腊和马来亚战役中的经验。最后,从日本优势的海空力量看来,这个师能否在缅甸登陆,是一个尚属可疑的问题;至于能否像曾经承诺的那样调出,则是一个更可怀疑的问题。新加坡、槟榔屿和马达班既然失守,而日本在该区的海空力量又不能不认为是优势,那么孟加拉湾到了现在就易于受到攻击了。因此,按照已往的情况来看,我们军队调往这个战区的行动,就不能视为理由充足的战争冒险;假使结果不佳,将使澳大利亚人民在精神上受到最严重的影响。因此,政府必须坚持原来的决定。
  5.你表示第十八师从缅甸调到新加坡是根据我们的电报,关于这一点,必须指出,这封电报拍发的日期是1月23日,而你在1月14日来电中就告诉我,该师有一个旅定于1月13日开到,其余各旅定于1月27日开到。
  6.鉴于以上种种,鉴于皇家澳大利亚部队在中东所作出的功绩,因此,我们感到有权利盼望他们尽早调回来,并另派充足的护航舰只保证他们安全到达。
  7.假如我们的军队可以调到缅甸和印度,而根据我方顾问的判断,不致危及我们的安全,那么我们将极愿同意这一调遣;我们特向你提出保证,并且希望你转告总统,他完全知道,为了协助共同的事业,我们已经尽了多少力量。
  上面第五节就是对于我的文件的一个反驳;我当初曾经字斟句酌,就是为了避而不说我们在作出判断时曾经受了柯廷先生抗议的影响。实际上,第十八师有一个旅是在他电报之前登陆的;不过,这是可能变更的,对于另外两个旅以及其他重要的增援部队还没有交代任务。我一向就说,这个决定由我们负责。柯廷先生既然热烈地参加了讨论,就不应该以为他是没有责任的了。
  与此同时,我设想会有一个良好的反应,我已经把澳大利亚运输船队调往仰光。这样做至少让澳大利亚政府有进一步考虑的时间。
  首相致澳大利亚总理            1942年2月22日
  我们提出的、以及美国总统提出的关于请调澳大利亚先遣师以挽救缅甸形势的要求,我们没有料到你竟会予以拒绝。
  我们知道,如果我们的船只按照它们的航线驶往澳大利亚,而我们等待着你的正式同意,那么他们不是到达仰光太迟,就是燃料不够,不能驶到。因此,我们决定该运输船队暂时转向北方航行。现在他们已经向北面航行得很远了,其中一些船只须要加油以后才能驶到澳大利亚。由于这些具体情况,可以有几天工夫,观察形势发展,以便你调查情况,如果你愿意这样做的话。否则,当遵照你的愿望,尽速将澳大利亚先遣师调回澳大利亚。
  首相致韦维尔将军            1942年2月22日
  澳大利亚政府拒不容许他们的先遣师在仰光参战,不过,昨天我们已嘱运输船队向北行驶,深信澳大利亚政府一定不会不应付危急的情况。运输船队已向北驶得很远,必须加油之后才能驶往澳洲。为什么这样做呢?这样将有三四天的时间让仅仅以一票多数获得政权的澳大利亚政府,重新考虑总统反复提出的要求;这样也使得我们能看到赫顿将军统率下的部队在缅甸前线如何发展。
  非常感谢你的祝愿。我相信全国团结一致支持着我,就我们所面临的困难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情。
  澳大利亚政府的反应是不妙的。
  澳大利亚总理致首相            1942年2月23日
  1.在你2月20日的电报中,显然含有运输船队将不往北面前进的意思。从你2月22日的电报看来,你已把运输船队向仰光调遣,而把我方对这项关系重大的调遣的同意仅仅当作形式问题。你这样做法,已经造成了一种增加运输船队的危险的局面,如此调遣的后果应完全由你负责。
  2.我们已将我方作出决定的理由通知总统。我们考虑到他同我通讯的条件,他在富有同情的回答中表示他完全了解和重视我方作出决定的理由,我们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3.韦维尔的电文,经太平洋战争委员会在星期六加以审议,显示出爪哇有立即遭受进犯的危险。澳大利亚的外围防御目前正在迅速崩溃,我方的脆弱完全暴露无遗。
  4.我们曾经设法派皇家澳大利亚部队去挽救马来亚和新加坡,退而防守荷属东印度群岛。北方的所有防务已经崩溃了,或是正在崩溃。现在你想使用皇家澳大利亚部队去挽救缅甸。如同在希腊一样,这一切都是在没有适当的空中支援下进行的。
  5.我们感觉到首要的责任在于挽救澳大利亚,这不仅是为了它的本身,而且要保持它作为抗日战争发展的基地。在这种情势下,要推翻我们极度审慎地所作出的并且一再重申的决议,是不可能的。
  6.我方总参谋长指出,虽然你2月20日的电报只提到先遣师,而事实是,由于运输船只的装载量的关系,目前不可能把这两个师分开,而且,所有运输船只的目的地将由首批运输船只的目的地而决定。这一事实,支持了我们作出这一决定。
  我回答如下:
  首相致澳大利亚总理            1942年2月23日
  2月23日来电悉。
  1.运输船队正在前往科伦坡加油。然后将按照你的愿望开往澳大利亚。
  2.我决定在等待你最后答复的数小时内,将该队转向北驶,这是必要的。否则,即使能获得你的援助,恐怕也不能够及时到达。
  3.运输船队一转向北驶,就作出了安排,增加护航舰只。
  在该队驶往科伦坡期间,这些增添的护航舰将继续维持;在离开科伦坡后,只要切实可行,仍将继续下去。
  4.我对我的措施当然负完全责任。
  一切可能做到的,现在都已实施了。
  罗斯福总统致首相            1942年2月23日
  1.鉴于柯廷的最后答复是不接受我们强烈的要求,我向他拍发了下列的电报,希望我们能获得第二支分遣队去协助缅甸前线的防守工作。
  2.“致柯廷。20日来电收到,谢谢。尽管我对于澳大利亚急需第一个返航的师一节不能表示完全同意,我却非常了解你的处境。我认为,澳大利亚和缅甸这两个主要基地都是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坚守到底的,而今天的主要威胁在缅甸,即左翼;至于澳大利亚,即右翼,我确信,我们能够安全地守住它。增派的装备齐全的美国增援部队,整装待发,即将开往你处。根据这一切事实,当然也得看数星期内局势的发展情况,我希望你考虑将第二个返航的师调到印度或缅甸,协助该战线的防守工作,使该地能成为一个固定的防御地带。在任何情况之下,你都能够得到我们全力的支援。罗斯福。”
  3.我正在拟订补充计划,加强澳新地区岛屿的控制,并进一步阻挠日军的前进。
  首相致澳大利亚总理            1942年2月26日
  1.缅甸总督2月24日十八点三十分从仰光来电:“无重大变化,但是我们只要能够调到澳大利亚人,就能使局势根本好转。要把他们调来,显然并不好办,但是我认为这一冒险还是值得一试,否则,缅甸的大门就给日本人敞开了。”
  2.缅甸总督2月25日二十三时二十分从仰光来电:“我们极需要了解澳大利亚师是否能来。请即回答。”
  3.我当然已将你的决定告知了总督。
  首相致缅甸总督            1942年2月25日
  我们已提出各种呼吁,并经总统的支持,但是,澳大利亚政府坚决拒绝了。继续战斗!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转参谋长委员会          1942年2月27日
  我们能将哪些部队调往仰光前线,哪些部队正在途中,希作一简短报告。关于印度现有抵御袭击或者进犯的部队情况,亦希作一简短报告。最后,锡兰海、空、陆三军卫戍工作的确实情况,以及空、陆增援日期,统希告知。
  首相致霍利斯准将,转参谋长委员会          1942年2月28日
  1.鉴于仰光的撤退以及随后新交通线受到限制,第七十师第二旅应否前往锡兰,这是一个问题。究竟该旅多久才能到达?
  2.关于雷达设施以及任何改进建议,希作一报告,并附日期。
  3.我指望海军部能在亭可马里保持足够的重型军舰,以便在我方获得增援之前的紧张的二三个星期内,击退海上的进犯。
  4.我认为,“无畏”号各分舰队在锡兰的任务有解除的必要。
  5.3月、4月和5月间。海军的增援以及我方在印度洋上建立舰队的一览表和时间表,希给我一份。

         ※        ※         ※

  我们所掌握的部队都不能及时开到仰光,进行解围,但是,我们如果不能够派遣一支部队,无论怎样总能够派遣一个人吧。这些通讯徒使这几页的篇幅暗淡无光,但是与此同时,已决定派遣亚历山大将军飞往这个劫数难逃的首都。为了节省时间,他准备直接飞越大片的敌占区。他从三军参谋长和陆军部了解到全部实际情况以后,在临行的数小时之前,曾在首相官邸新楼同我和我的妻子一起进餐。我对那个傍晚还记忆得很清楚,因为我从来也没有负责派遣过一位将军去冒更大的风险。亚历山大还像往常那样,态度镇静,兴致很好。他说,他是高兴去的。第一次大战中,他在警卫师任团级军官参加作战,被称为刀枪不入的人,在枪林弹雨之中,士兵都乐意紧紧跟随着他。他无论是当尉官,或者担任最高统帅,他的周围都充满了信心。他是在敦刻尔克的最后一个英国指挥官。无论什么事情从来没有使他感到烦恼,或者使他着急;对他说来,职务本身就是一种无穷的快慰,尤其是当职务显得既危险又艰巨的时候。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轻松愉快的风度,因而所有同他结交的人,都珍视他的友谊所带来的乐趣和荣幸,其中我也算是一个。由于这个理由,我必须承认,当我们共进晚餐的时候,我要想学一学他的沉着的态度,就觉得很困难。
  5月5日亚历山大将军就任,奉令尽可能守住仰光;失利时则向北面撤退,保卫上缅甸,同时和他左翼的中国军队保持接触。不久他就明白,仰光的陷落是注定的了。日本正向勃固猛烈进攻,并且向北翼包抄,企图切断仰光至卑谬间的公路,这样就堵住了该城在陆上的最后一条出路。韦维尔现在担任了印度方面总司令,对缅甸战役有最高指挥权。
  韦维尔将军致帝国总参谋长和首相            1942年3月7日
  前两日同缅甸的通讯耽搁得很久;无线电讯显然已经全部停顿,我没有收到亚历山大的任何消息。我根据今晨收到的海军消息,断定昨晚午夜光景已突然作出决定,放弃仰光,命令航行中的运输船队返回,并且进行破坏工作。当即致电亚历山大询问情况,但尚未得到答复。一俟得到正式消息,当即通知。
  实际上,亚历山大已经下令炸毁仰光的大炼油厂,还进行了其他许多破坏工作,又下令全部军队沿通往卑谬的公路向北突围。日本人本来打算自西面进犯仰光。为了保护担任包围的师团,他们派了一支有力部队横路布阵。我方最初几次的突围行动,受到了挫折,因此,必须集结所有可用的援军。激战继续了二十四小时,但是,日本指挥官是拘泥于执行命令的;当他断定那个担任包围的师团已经开到阵地,能够从西面进攻的时候,他就认为他的封锁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因而打开通往卑谬的公路,继续前进,参加日军对该城的总攻。与此同时,亚历山大率领全军向前推进,秩序井然地从仰光逃出,还带了他的运输车辆和炮队。日本人并没有对我方向北撤退的部队施加压力,因为他们经过这次激战,遭到了不少伤亡,而且,是在经过长途行军之后,需要整顿一下。
  缅甸师从从容容打了一场掩护战,回到东吁,同时第十七师和装甲旅也渐渐开到了卑谬。

         ※        ※         ※

  从上缅甸将陆军营救出来,需要经过一番长期的、痛苦的斗争。韦维尔并没有低估这些困难。
  韦维尔将军致首相            1942年3月19日
  倘若日本坚决进犯,我认为我们不能指望久守上缅甸。许多部队仍旧缺乏装备,下缅甸的经验还使他们动摇,余下的几个缅甸步枪营能起多少作用,很可怀疑。炮兵不多了。目前,再要切实的增援是办不到的。中国方面的合作,并不容易,他们怀疑我们的战斗能力,有退缩的倾向。他们对抗日军的丛林战,能否比我们现在打得更成功,尚难肯定。无论怎样,亚历山大的善战是能够信赖的,日军的困难一定很大。
  有关亚历山大、蒋介石和美国将军史迪威之间的指挥问题,困难重重。史迪威将军已从中国回来,负责指挥中国第五军和第六军,这两个军由六个师①组成,目前正在缅甸。蒋介石大元帅接受了我方的要求,亚历山大对于实际上在缅甸境内的全部部队应有最高的指挥权。不过,罗斯福总统认为,亚历山大和史迪威之间最好能保持双重指挥权。在这个艰难的时际,我并不争这一点。
   
  ①一个中国师相当于一个英国师或印度师的实力的三分之一。
   
  罗斯福总统致前海军人员           1942年3月20日
  关于来电所谈缅甸指挥问题,最近我已经要求大元帅,继续增援缅甸前线并允许史迪威按照他早经联合参谋部批准的命令所规定的方针去安排合作的办法。史迪威近来几封电报表明了他同亚历山大能够继续有效地在一起工作,但是迫切需要中国增派部队。大元帅已派史迪威统率中国第五军和第六军,但是不幸的是,在指挥权问题尚未澄清时,他不容许他们全部调到缅甸。史迪威不仅迫切地要求大元帅撤回这个意见,并且在实际上已经命令增派的部队向南推进,希望大元帅会予以同意,史迪威不管指挥权问题的复杂,提出了保证完全合作的措施,但是如果另有一位中国司令官,还是可以同亚历山大将军为难的。史迪威本人不但足智多谋,非常干练,而且彻底了解中国人民,中国话说得很流利,显然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在最近的电报中说:“已同亚历山大将军安排合作事宜,指挥权一事并不影响作战指挥。已请大元帅开始增派三个师到缅甸。”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目前应将指挥权问题在此告一段落。我感到亚历山大将军和史迪威将军会合作无间。奇怪的是,他们两人本来打算按照“超体育家”计划〔即在法属北非〕会晤,现在却在眉苗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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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光的失守意味着缅甸的失守。以后的战役乃是日本人同即将来临的雨季展开一场冷酷的竞赛。对亚历山大来说,增援已经没有希望,因为我方没有可让他们登陆的港口。我们少量的空军,在掩护撤退并追击数量较多的敌机之后,不得不自仰光的设备良好的基地撤至没有警报设施的降落场;它们在3月底以前实际上已被消灭了,大部分就是在地面上被击毁的。印度基地的飞机设法空投军需品和医药品,并且疏散人员八千六百名,其中包括伤员二千六百名。我方其余的部队和广大的非战斗人员没有办法,只得越过丛林和山岳,徒步行军六百哩。
  3月24日,敌人继续开展攻势,向驻守东吁的中国师进攻,经过一星期的激战后,占领了该城。四日后他们沿伊洛瓦底江两岸进逼卑谬。至4月底敌人已推进到曼德勒;同中国军队保持联系和守住滇缅公路的希望成了泡影。一部分中国军队撤入中国境内;其余则随史迪威将军溯伊洛瓦底江而上,爬山越岭进入印度。亚历山大率领英军向西北前进到达加里瓦。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守卫印度东部的边界,这些地带已经受到一支沿钦敦江北上的日本纵队的威胁,而在国内又受印度国大党的骚扰。这里的道路同丛林中的小径差不多。途上拥挤着成千上万的难民,伤的伤,病的病,而人人都饿得慌。由于亚历山大将军的陆军和缅甸民政当局的一项行政措施,总督和总督夫人也参与其间,并且得到来自印度的支援,尤其是阿萨姆邦北部的农场主人们的支持,因而这批人被带到了安全地点;仅仅在意料中的雨季降临之后二天,即5月17日,亚历山大才能作出报告,说他的军队已经顺利通过,虽然损失了全部运输车辆和数辆残余的坦克,他们已经在英帕尔集中。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的经验,结果虽然完全失败了,但是他在这次指挥中表现了将才、镇定和果断等优良品质,这些品质后来使他成为盟国第一流的军事领导人。
  通往印度的道路被切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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