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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锦毛失色 智收钟雄


  白玉堂心里一惊,暗叫不好,想觉翻板内乱刀转动,从头到脚,浑导上上下下立时都自伤口,鲜血淋漓。紧接着又是一阵铃响,只听有人大声叫道:“铜网阵有人了,大家赶快放命!”
  只见箭如飞蝗流雨一般,都直接往翻板内的白玉堂飞去,日玉堂动也动不得,顿时身上被插满了箭,好像刺猥一般,立刻死去。


  卢方、蒋平等四人高高兴兴地拿着印往太守府赶,迎面却碰上一个男人正追赶一名披头散发的妇人,而且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个不停。
  卢方一见,气往上涌,让过妇人,照着那男人就是一拳,跟着底下又是一脚,那男人口鼻流血,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刚想爬起来,却被徐庆一脚踏在脖子上,厉声喝道:“你这恶贼,追那妇人干什么?”
  “爷爷不要生气,爷爷不要生气!”被踏住的男人一见四人都是横眉怒目,不住地出言乞饶:“小人名叫刘立保,在飞叉太保钟雄钟大王的寨内做小头目,刚才方便时见那妇人孤身一人,又容貌美丽,想借机取个乐,不想却被几位爷爷看见了。”
  “钟大王的寨子并不在这里,你到这儿来干什么?”蒋平多来了几天,对襄阳的地形稍微熟悉一点。
  “不瞒几位爷爷,我们钟大王和襄阳赵王爷有联系,前几日赵王爷派人送来一个坛子,里面装着一位英雄的骨灰,说此人叫白玉堂,他怕有人把这骨灰盗走,所以交给我们大王收好,大王说白玉堂是一位重义轻利的好汉,特别敬重他,让我把骨灰埋在九截松五峰岭下,又叫十六个喽罗抬着祭礼过来祭奠,我因为看见那个妇人,鬼迷心窍,这才跑了过来。”
  刘立保一番话说得众人目瞪口呆,徐庆大叫一声,不自觉地脚下加劲,那刘立保软软地叫了一下,头一歪,活活被他踩死了,四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头脑中一片空白,思前想后,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四人哭了很长时间,这才抽抽噎噎地止住哭声,蒋平却还一个劲儿地跺足捶胸,深恨自己昨晚没有拦住白玉堂,这才引出今日悲惨之事。徐庆劝他说:“四弟,你就不要再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只哭他也毫无益处,我们不如先找到五弟的骨灰,然后再替他报仇!”
  别看徐庆平时愣头愣脑,遇到这种困顿时刻,偏偏是他最先能摆脱出来。
  众人想想也只好这么办,忙向一个樵夫打听九截松五峰岭的所在,然后急急赶去。
  几个人顺着山间小路来到一处幽僻所在,正茫茫然,不知去哪里才好,却瞧见前边一伙人正在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原来这伙人正是随刘立保而来的喽罗们,他们原打算埋了白玉堂的骨灰之后就把祭礼都吃掉,也算是打一回牙祭。可怎么等也不见刘立保出来,这才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卢方弟兄四人一见这伙人都是喽罗打扮,而且还抬着祭品,知道这一定就是跟随刘立保而来的那群喽罗,一下子拥了上去。
  那群喽罗正在那里争论不休,瞧见这四个人气势汹汹地拥上来,都被吓得胆战心惊。
  “你们想干什么?”喽罗中有胆子大的,哆哆嗦嗦地问道。
  “你们是不是拿着我们五弟的骨灰了?”
  喽罗听后先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眼前这四个人就是白玉堂的结拜兄弟,知道自己惹不起,呼啦一下如鸟兽惊散,惟恐自己成了被迫的目标。
  四人此时哪有心思去追他们,待到喽罗们散尽之后,只见地上放着一个油黑乌亮的小瓷坛,上面封着口,便知道里面装着的一定是白玉堂的骨灰,顿时抱住坛子,失声痛哭起来。
  韩彰还边哭边大叫道:“五弟啊,五弟,在世时你是多么英雄气派,死后却装在这么小的一个坛子里,五弟啊,你可疼死哥哥了!”
  说着,竟然“扑通”一下晕倒在地上,另外那哥仨个见状忙七手八脚地实施救治。过了老半天,韩彰才长出一口气,悠悠醒转过来。这时,只见岔路上转出几个猎户,为首的两人,一人手里拿棍,另一人手里拿叉,一眼瞥见四个人在这边哭泣,忙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那使棍的猎户抱拳拱手,对四人说道:“在下陆彬,是这山中的猎户,刚才想必是四位侠客救了贱内,陆彬感恩不尽,不知四位如何称呼?”
  卢方等人这时才渐渐清醒过来,自报姓名,陆彬对这几人的大名早有耳闻,又听见白玉堂惨遭不幸,也跟着一掬同情热泪,又介绍使叉的猎户,名叫鲁英,是陆彬的妻弟,这回来是专为找寻刘立保出气的。不想仇人已被徐庆踩死,连喽罗们都给轰散了。
  陆彬因为卢方等人救了自己的妻子,所以盛情邀请四人到家中小坐,四人却又想起印信之事,只好婉言拒绝。借口问起四人来此的目的,蒋平以实情相告,说是到逆水泉来取失落的印信的。鲁英听完直挑大拇指,连声称赞的:“蒋四爷,果然好水性,这逆水泉水急且寒冷无比,平常的人,别说是下去捞东西,就是站在水边也受不了的,蒋四爷果然英雄!”
  蒋平谦虚一番。他这人就是有这个臭脾气,他做事之后,如果没有人夸他几句,他非得自吹自擂一番,如果有人夸他几句,他反倒脸皮薄薄,大加其辞地谦虚起来。
  众人熟识之后,陆彬和鲁英盛邀卢方等人去家中作客,而卢方等却要先把印信送回太守府。众人这才不得不依依话别,临分手时,蒋平又对陆、鲁两人说现在剿灭襄阳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希望他们能够在此地多多招揽武林人士,共图大业。
  陆、鲁二人听后异常兴奋,说一定会回去多找人手,协助攻打襄阳王。陆彬却又另外说道:“洞庭君山之上的钟雄手下喽兵无数,襄阳王早就有意将他纳入麾下,只是现在二人仍旧就不离,如果我们能把他们给争取过来,那对襄阳王一定是个非常大的打击。”
  卢方等人听后连连点头,其实他们也早有此意,只是不知从何处着手而己。
  而后,众人告别,陆、鲁二人带着几名猎户回去组织人手,卢方四人则带着印信赶往太守府。
  还没到太守府,四人就看见书僮雨墨正站在门口四下张望,一眼看见四个人走过来,慌忙往里跑,而且边跑边喊:“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四人非常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进太守府,却见颜查散正焦急地守在书房外,看见四人,忙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这里等得都急死了。”
  “颜大人,又发生什么事了?”韩彰傻乎乎地问道
  “你们走后不久,襄阳王派人送来一纸公文,明里是要讨份公文,暗里却是在跟本官较劲儿,如果拿不出盖有御印的回文,那么他便会乘机兴事。”
  说话间,几个人走进书房,只见包拯和金辉也坐在里屋。卢方伸手从怀里把取回的印信拿出来,放在桌上说道:“那老贼要回文咱就给他一份回文,有了这印,咱还怕他吗?”
  包拯、金辉和颜查散一见御印失而复得,都特别高兴,包拯忙让颜查散拟一份回文,然后署上三个人的名宇,盖好大印,命差人给襄阳王送去,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四爷,你手里抱个瓷坛子干吗?”雨墨人小眼尖,一眼看见蒋平手里的坛子,好奇地叫了起来。
  他这一叫,把蒋平弄得猛颤一下,强行抑制的悲痛又一下子爆发出来。四人立时都觉得心肺俱裂,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包拯一见,大惊失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追问原因。那兄弟四人却仍旧大哭不止,良久,卢方才勉强稳定住心绪,抽抽噎噎地说道:“大人,我那五弟被襄阳王这个老贼给害死了,这坛子里装的就是他的骨灰啊!”
  说完,他又大哭起来。包拯等人听完也特别难过,谁也没想到白玉堂刚刚露面,转眼间却又命丧黄泉,变成一把灰土。包拯本来还打算这次给展昭和白玉堂解开他们之间的疙瘩,谁成想竟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大的悲痛之中。
  原来,昨晚白玉堂被邓车骗过,没有追回印信,自己越想越有气,借换衣服的机会从太守府出来。夜路上行走,越走心胸越窄,气乎乎地暗想:“想我白玉堂英名一世,没想到却被一个匪贼给哄骗,众人虽不责怪,我这个面子可丢大了。不过,既然他们敢来偷颇大人的印信,我白玉堂为什么不能去盗那奸王的盟书和莽袍玉带呢?大家都把那冲宵楼和楼中的铜网阵说得那么厉害,我白玉堂却不信那个邪,怎么可能处处有机关,步步有消息呢?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凭我这一身武艺,定能进出自如,到时我偷出奸王的盟书和莽袍玉带,呈给皇上,把那个奸王扳倒,那印信追不追得回来自然也不打紧了!”
  这样想着,白玉堂越来越得意,竟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夜半三更时分,白玉堂来到襄阳王府,掏出如意绦爬上围墙,然后轻轻跃入院中。借着微弱的灯光,白玉堂在院子里转了半天,这才找到冲宵楼。冲宵楼是一座木制建筑。楼外又有高墙包围。白玉堂跃过围墙,这才真正地面对冲宵楼外的门户。
  白玉堂仔细地看了一下,只见每面都开着三个门,有开着的,也有关闭的,而且每个门都一模一样。他定定心神确认了一下方向,这才豁然开朗,暗道:“是了,这门是按乾、坎、民、震、巽、离、坤、兑八个卦象排布的,那我就先从正门进去。
  进了正门,里面是曲曲折折的白板墙,或死或活,想是布置疑阵的。白玉堂心里一阵暗笑,这些破矮墙,难道能难得住我白玉堂吗?但左转右转,开始时还记得方向,到后来就连方向也辨不清了,正心里暗暗着急,却见面前倏然一片开朗,前面的可不就是那高高的冲宵楼。
  有一条楼梯直通冲宵楼里,楼梯窄窄仄仄的,好像马道似的。白玉堂抬步刚想上楼梯,忽然觉得后面风声响动,有人喊道:“你是什么人?病太岁张华在此。”
  白玉堂一惊,知道自己被人发现,忙向旁边一闪,张华不但刀砍空了,连人也被刀拖着往前抢去。白玉堂顺势在后面踹了一脚,张华站立不住,一下摔了个狗啃屎,刀也昇哪一下扔了出去,白玉堂赶上一步,弯腰拾刀,觉得刀特别沉重,心里暗想:“这小子看来也有几分蛮力,不然怎么能使得动这么重的大刀?”
  但他又哪里知道,病六岁张华昔日与人动手时曾被别人削断过兵力,为防这类事情再发生,他便给自己打造了一把厚背的大刀,分量特大。刀打好之后,也没打过什么仗,所以这刀还没有用过。今天他看见白玉堂在楼前犹豫不定,以为有机可乘,自己这一刀下去必能结果对手,而实际上他却被拖得往前窜去,再加上白玉堂在后面照他的屁股又补了一脚,他哪里有不摔倒的道理呢?
  跌倒在地上的张华刚想爬起来,白玉堂提刀跑过来,把大刀往他的脖子上一放,兵刃重了倒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杀人真能省力气,也不见白玉堂使力气,就听见噗哧一声,张华挣扎几下,然后气绝身亡。
  白玉堂杀了张华,心里暗暗高兴,但他却没有想到,张华临死挣扎之时,已将设在暗处的消息开关打开,这下整个冲宵楼的机关已经全部启动,张开了一个可怕的陷阱,而对此白玉堂仍旧一无所知。
  他手提大刀,上了楼梯,这就来到了冲宵楼上。站在梯口的暗处,白玉堂从石袋掏出两块石头,顺手抛了出去。石头昇昇两声落在楼板上,在静静的夜里响声过后就探出一个脑袋,四处看了看,嘴里嘟囔道:“他妈的这是谁啊,这不是存心不让老子睡觉吗?”
  说着,那人又猛地把门关上,四周又恢复了平静。白玉堂心里暗自高兴:“这群护卫们一个个散慢懈怠,看来今天该看我白玉堂露脸了!”
  从栏杆望上观看,冲宵楼非常高大,而且没有门户,只有镂花的窗子镶嵌其中。白玉堂左右找寻半天,也不知该从哪儿进楼。其实,这楼窗便是由机关控制,可开可关,全靠控制者一手操纵。
  “眼见进不去楼,白玉堂心里特别着急,索性举起大刀,顺着窗缝伸进去,用力往上撬,不多时,窗户竟然被他撬得离了槽。白玉堂满心欢喜,用手握住窗棂,手上使劲儿,那扇窗子便被取了下来。
  他轻轻把窗子放在地上,探头观看楼内动静,只见楼内非常明亮,却又找不到光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白玉堂将身体一纵,跳上窗台,用刀试试地板,却是木质,这才轻轻跃下。楼板相当平整,白玉堂径直往发光处奔去。却又是有窗无门,里面光线更强。
  他想如法炮制,举刀撬窗,那扇小窗竟随势而开,毫不费力。白玉堂疑心窗内有埋伏,在窗下伏了一会儿,这才探头往里看。他只顾高兴,却没料到,这扇小窗就是全楼机关的第一步,以后更会步步凶险,步步难防。
  只见窗内是一间大屋,地中央有一凹陷之处,里面点着一盏灯,直接照射到屋顶上,屋顶中梁上用绒线系着一个小小的锦匣,白玉堂暗道:“想必这里就是那盟书了,待我取了盟书,然后再去找莽袍玉带。”
  这样想着,白玉堂飞身入窗,怕地板上有埋伏,不敢落地,借助在窗台上的一蹬之力,直接窜向屋梁,顺势将刀插在木梁上,悬住身体。细细看过之后,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白玉堂这才伸手去解绒线。谁知手刚一接触绒线,锦盒盒盖猛然打开,一股白烟直扑白玉堂的面门而来。
  白玉堂一看大惊失色,又因事起仓促,无法借力,只得飘落在地上。脚刚一触地,白玉堂就觉脚下一动,知道脚底有翻板在作怪,急中生智,猛地将身体打横,顺势滚到墙边,想要在墙角借力飞到窗口。没想到这屋中尽是机关,他刚滚到墙角,突然从墙里伸出两柄利刃,正好刺在他的身上,疼痛难忍,一失神,身下又是翻板响动,身子猛往下坠,再想往上行已根本不可能。
  白玉堂心里一惊,暗叫不好,忽觉翻板内乱刃转动,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有伤口,鲜血淋漓。紧接着就是一阵铃响,只听有人大声叫道:“铜网阵有人了,大家赶快放箭!”
  只见箭如飞蝗流雨一般,都直接往翻板内的白玉堂飞去,白玉堂动也动不得,顿时身上被插满了箭,好像刺猥一般,立刻死去。
  又听一阵锣响,箭停住不射,一群人蜂拥而出,一个头目模样为人说道;“大家先不要着急,看看被网住的人究竟是谁?”
  有人拿来火把照看,只见铜网内血流不止,别说是面容,就连四肢都分不清了,更不要说看出是谁来了。那头目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谁,只好吩咐手下:“我们先把这个人抬到王爷那里去领赏吧!”
  众人齐声叫好,有人一拉滑轮,把铜网卸开,又用一张鱼网把死尸兜住,抬着去见襄阳王。那头目跟在后面,经过中梁时,白玉堂插在梁上的那把大笨刀忽然掉下来,那头目只顾高兴地去邀功请赏,没想大刀从天而降,正掉在他的头上。这刀本来就重,又借下落之势,一下子把那头目从头到胯劈为两半,一边不多,一边不少。刀却又哐啷一声落在地上。前边的人听见响动,回头一看,却见头目一边一半,躺在地上,又见大刀落在两半尸体中间,都颇为纳闷:这不是病太岁张华的大刀吗?
  众贼不敢怠慢,慌忙抬着白玉堂的尸体来见襄阳王。襄阳王等人听见吵闹,知道有人来犯,早早坐在集贤堂内等侯,一见众人抬着一个鱼网进来,忙问道:“怎么,今天又有人来偷本王的盟单吗?”
  “回王爷,这个贼人不自量力,单身闯入冲宵楼中,结果陷入铜网阵,被我们乱箭射死!”
  “是谁这么大胆,敢一个人闯本王的冲宵楼?”
  “小人不知,不过病太岁张华和小瘟徐敝二位头目却被此人害死了!”
  “杀了一个,却伤了本王两条好汉,这个人倒也不简单。”
  韦不群这时大模大样地走上前去,揭开鱼网,恰巧白玉堂的石袋掉了下来。韦不群又捏起石袋看了看,这才转身对襄阳王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韦侠客,本王已经损了两员大将,还有什么喜?”襄阳王迷惑不解地问道。
  “您可知道网中的这个人是谁?”
  “本王怎会知道这种小人物是谁。”
  “王爷,他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就是当年大闹东京汴梁城的五鼠中的老五,锦毛鼠白玉堂!”
  一听见白玉堂这个名字,襄阳王先是一愣,接着才醒过神来,连连叫好,兴高采烈地说道:“人们都说这五只老鼠各有绝技,武艺也非同凡响,没想到这武功最好的锦毛鼠白玉堂倒先丧命在本王固若金汤的冲宵楼中!”
  随后,襄阳王命人把白玉堂焚毁,将骨灰装入坛中,连夜交给占据君山的钟雄妥为保管,这才恰好被蒋平等人抱回太守府。这就是白玉堂死前死后的全部经过。
  众人抱着白玉堂的骨灰坛子,一边哭泣,一边相互劝慰。过了很长时间,大家才渐渐止住哭泣之声。
  颜查散命人摆好一个桌案,把骨灰坛子放在桌上,燃烛焚香,众人都一一过来行祭礼,祝福白玉堂的灵魂能够早入西方极乐世界。
  祭礼完毕,包拯等人商量一番,颜查散对众人说道:“诸位英雄,咱们此次前来虽然是为了查办襄阳王的,但现在敌情未明,尤其是那藏着盟单和莽袍玉带的冲宵楼更是凶险无比,以后没有必要,大家且莫独自行动,而且一定不能单独去襄阳王府!”
  颜查散的话说完之后,众人都沉默不语,他们虽然都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没有一点准备的仗,他们也不愿去打,对付襄阳王,他们谁都不敢说有取胜的把握。此时,谁都清楚,多一分准备,便能多一分成功的希望。因此,对于颜查散的话谁也没有出言反对,连一向猛愣蠢笨的韩彰和徐庆也一个劲儿地点头。他们知道,虽然白玉堂死得很惨,但报仇却绝对不是现在。
  包拯见大家都赞同,这才接茬说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们只有除掉襄阳王才能为玉堂报仇,如今老贼手下文有厉无为,武有韦不群,而且还有一群见利忘义,不知死活的江湖败类,一下铲除根本不可能,当今之计,我们一方面要先除去他的党羽,尤其是韦不群和厉无为,另一方面要在襄阳城内外搜罗襄阳王的罪证,铁证如山,我们行事起来才更方便,再一方面,这周围武林人士也不是少数,我们应该广为联合,壮大我们的力量。”
  “大人,洞庭君山之上的钟雄手下兵将无数,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对我们就非常有利了,而且襄阳王现在也正不惜血本地笼络钟雄为己所用,我们一定要赶在他的前面。”蒋平建议道。
  包拯连连点头,然后众人商议着分配工作,各司其职,同时下手,争取早日铲除襄阳王。
  另一处襄阳王见颜查散的回文上有了印信,而且还有包拯的署名,大惊失色,先让人找来邓车,追问缘故。
  “王爷,小人谨遵王爷的旨意,偷到印信之后将它扔在了逆水泉中,此泉水势汹涌,寒气逼人,绝对没有人能再取它出来的。”
  “你说将印信扔在了逆水泉中,那么为什么他们递过来的回文上仍有印章?”
  说着,襄阳王气乎乎地把回文扔下来,邓车半信半疑,摇着头从地上把回文拾起来,展开一看,见那回文的末尾果然有显明昭然的印迹,毫无差错,不禁惊得目瞪口呆,无言答对。
  “你是不是并未盗得印信,而是哄骗本王,再说申虎怎样被擒,你也并没有讲述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襄阳王恶狠狠地盯着邓车。
  “王爷!”邓车凄凄地叫了一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他知道,要是这个罪名被确认,他邓车就是有十条命也会被杀个精光的。
  “王爷,小爷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哄骗您哪,申虎是失手被差人所擒,小人当时本想去救他,可身上背的印信又怕被他们夺去,所以只好忍痛放弃,至于这印信的问题,小的以为那颜查散既是包黑子的门生,必然是狡猾奸诈之极,说不定是他把真印藏起来,故意地造了一枚假印,引诱小人去偷,这才被他骗过。”
  听了这一番解释,襄阳王气消了一点,却仍旧逼问邓车道:“虽然你说的也有可能,但那真印此时却在颜查散手中,本王总是心中不安,你说该怎么办吧?”
  “这……”襄阳王这么一说,邓车的脸立刻变得像吃了苦瓜一样难看,期期艾艾半天,这才咬咬牙说道:“王爷,小爷当初曾夸下海口,要盗出颜查散手中的印信,不想竟被他欺骗,即使王爷您不责罚小人,小人也觉得于心有罪,为谢大王抬爱,小人甘愿将功补罪,再去太守府盗一次印信!”
  “好,好,好样的!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硬汉子!”说着,襄阳王高兴地站了起来,冲门外嚷道:“来人哪,召集众位英雄,看看谁愿意和邓英雄一起去为本王盗印!”
  有人答应着下去传令,不多时,除了值勤放哨的人,襄阳王的爪牙们都聚在集贤堂内,议论纷纷,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见人来齐之后,襄阳王这才说道:“昨晚邓英雄被那颜查散蒙骗,将假印盗出沉在逆水泉内,今日邓英雄想再去盗印,不知哪位英雄愿意随他一同前往?”
  襄阳王满以为自己话一出口,必定会有人踊跃报名,谁知说过之后,众人都低头不语,没有一个人愿同邓车一同前往。襄阳王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就又说了一遍,结果仍旧无人答言。
  原来邓车这个人在襄阳王府这群为襄阳王卖命的江湖人士之中人缘极差,为人贪财好利,卑鄙琐屑,只有吃不了的亏,没有沾不了的光。谁都不愿和他共事。上次申虎被人擒住,就有人疑心是邓车从中捣鬼,只是不愿明说而已。如今邓车又要前往府衙盗印,自然不会有人跟他一起去了。
  邓车一见眼前这形势,知道襄阳王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人答应的,而且只会给自己多增加一点儿尴尬,干脆一咬牙说道:“王爷,既然各位英雄都不愿意和我抢这个功劳,那神手大圣一个人去好了,包管为王爷将那印信拿回来!”
  “好,邓英雄既然如此说,那本王就在此等你的好消息,到时再为你摆筵庆功!”
  襄阳王一肚子高兴,可是他哪里知道邓车早已打定了自己的主意,如果偷不到印信,马上逃之夭夭,省得回来忍气挨骂,闹不好连命都得赔上。这就是邓车的过人之处,不过自然也就是一般豪爽之人最看不起的可鄙之处。
  夜半之时,邓车换好夜行衣,鬼鬼祟祟地来到襄阳太守府街之外,眼见四处无人,飞身跃上围墙,落在院子里。
  只见夜色中的太守府并没有太多的灯光,只有后排一处的灯光比较明亮。邓车见状,蹑足潜踪赶往发光的屋子,借着打开的窗户往里一看,邓车差一点儿高兴得跳起来。
  原来屋中并非别人,正是钦命巡按大人颜查散。此时颜查散正在灯下读书,旁边的小书僮雨墨却哈欠连天,两眼惺松,刚撑住精神看一看颜查散,又一阵倦意袭来,便不得不低下头。”
  窗外的邓车见此情景,心中暗暗得意,幸亏没有人跟来,要不然真会抢了自己的功劳,如今颜查散正在屋里,想必印信也在这个屋里,我不但可以拿回印信,而且还可以一刀杀了颜查散这个狗官,既解了他欺骗于我的怨恨,又能在王爷那里功上加功,赏赐也肯定少不了。
  邓车在外面越想越高兴,顺手从怀中把熏香拿出来,想要把颜查散熏倒,然后再行事。谁知他刚要迈步向前,忽听耳边有人高声喊喝道:“恶贼,还不纳命来!”
  这一声喝喊,把邓车吓得七魂皆冒,手一哆嗦,熏香掉在地上。又听见脑后风声,知道有人袭击,也算是急中生智,邓车“吗呀”叫了一声,像个癫皮狗一般顺势趴在地上,而后打了几个滚,爬起来,疯了似地往外跑去。那么喊喝的人是谁呢?正是小侠客艾虎,自众人分工行事之后,太守府里值夜守更的人也定了制度,大家循环当值今晚值班的正是展昭和艾虎两个人。
  邓车从墙上一跃入院中就被展昭和艾虎发觉,一直等到他站在窗外看着颜查散,二人便猜想他是奔颜大人而来的。展昭见邓车掏出熏香,忙藏身到窗边暗处,想趁机活捉,谁知艾虎究竟年幼,对敌经验不足,一声喊喝,把恶贼邓车给吓跑了。
  再说邓车,一见自己被人发现,慌忙夺路而逃,艾虎也在后面紧追不舍。别看邓车本领不济,逃跑的本事倒不错,转眼间就跑到墙边,飞身上墙,连滚带爬地跌下墙去,艾虎也飞身上了墙。因为展昭在窗子附近,距离二人较远,所以此刻还落在后面。
  跃出墙外,有一片树林,邓车一见艾虎在后面紧追不舍,慌忙拐弯进了树林,艾虎不肯放过,自然也跟着往树林这边跑了过来。这时,展昭也已跃出墙来,一见艾虎跑向树林,忙大声叫道:“艾虎,不可!”
  但为时已晚,艾虎随着邓车冲进树林,只听一声惨叫,艾虎从里面逃了出来。
  展昭听见艾虎一声惨叫,知道艾虎已经受伤,连忙紧赶几步,只见艾虎捂着大腿,刀扔在一边,血不住地从指缝中流出来。一见展昭赶过来,艾虎强忍疼痛,惨白地笑着说:“展大叔,侄儿给您丢脸了,我被那恶贼砍了一刀。”
  “孩子,你没事吧?”展昭一脸的关切。
  “展大叔,我没事的,你快去追那个恶贼吧!”
  艾虎嘴上虽说没事,但伤处却仍有鲜血不断流出,他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展昭摸了摸身上,恰好没带着金创药,躺在地上的艾虎忍着痛连连催促道:“展大叔,你快去追那个贼人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这一下子可把展昭难住了,他既想去追邓车,却又挂念着躺在地上、身负重伤的艾虎,正当他进退两难之际,太守府府门哐啷一声开子,从里面涌出许多人,手里都举着灯笼火把。艾虎一见,忙对展昭说:“展大叔你看,颜大人他们已经出来啦,你放心去吧!”
  展昭这才放下心来,冲那边喊了一声,然后对艾虎说:“孩子,你别着急,等展大叔逮住那恶贼,一定狠狠地砍他几刀给你出出气!”
  “展大叔,那你可别把他砍死啊。”
  “你放心,展大叔有分寸的,你要好好休息,这样才能有利伤口复原。”
  说完,展昭转身去追邓车。
  太守府中出来的正是巡按颜查散,后面跟着书僮雨墨、北侠欧阳春、黑妖孤智化等人。他们奔到树林边,一见艾虎脸色苍白,捂着大腿咬牙切齿,知道他已受伤,忙着撕开他的裤子,欧阳春从怀里掏出止血生肌的金创药给文虎敷上,捆上白布,然后问艾虎道:“孩子,你没事吧?”
  “义父,您老不用担心,孩儿没事儿,不信,我现在就站起来给您走走看。”
  说着,艾虎就要真地站起来,没想他这一折腾,刚刚敷上药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他“哎哟”叫了一声,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时有人走过来,啪地在后面拍了艾虎的头一下,训斥道:“死小子,净跟我们逞能,你要是能站起来走走,那我们这群人站在这儿眼巴巴地瞅着你干吗?”
  艾虎一回头,见打自己的人正是师父黑妖狐智化,忙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我说几位英雄,展护卫那边是不是要派几名援手?”颜查散不放心地问道。
  “颜大人,你不必担心,展大哥武功超群,区区一个贼人,他能对付得来的,而且他此时已经走远,我们就是追赶也来不及了。”却是蒋平的声音。
  “颜大人,那贼人的武功并不怎么样的。”坐在地上的艾虎这时才抬脸说道。
  “胡说,如果那贼人武功不高,那你又是怎么受伤的呢?”
  智化显然对徒弟不太满意,又训斥一句。
  “师父,徒弟是被他暗算的……”说着,说着,艾虎又低下了头。
  “暗算?什么叫暗算?”黑妖狐智化眼睛瞅着艾虎继续说道:“是不是你一见他跑入树林之中,也跟着追进去,谁曾想那贼人藏在暗处,冷不防砍你一刀,你躲闪不及,结果就受伤了,是不是?”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的?”艾虎抬起头,非常惊讶地问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跟你说过又不是一遍两遍,做事一定要多考虑,千万不要鲁莽,夜里追人,树林能冒冒失失地就往里闯吗?幸亏对手只有一个人,武功又不高,要不然你这条小命保得住保不住都很难说!”
  被师父这么一说,艾虎顿时脸色羞红,急得直抓头皮,头埋得深深的。
  这时,差役从太守府中拿出一个担架,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艾虎放在担架上,抬起来往府行内走去。
  艾虎这还是第一次坐担架,觉得非常舒适,自忖新娘坐花轿的感觉恐怕也不过如此。他不停地用眼光在人群中搜寻,忽然发现目标,只见一双妙目正明光闪动地瞅着自己,那眼光好像会说话似的,里面充满着关心、询问和爱意。
  那正是凤仙的眼神。
  艾虎得意地向着凤仙笑笑,好像自己是个英雄似的,凤仙也报以害羞的一笑,而且不经意地挤到担架边。艾虎偷偷地伸出手,握住了姑娘的玉手,那么柔软,那么温和,艾虎都快要醉了。
  凤仙好像没想到艾虎会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毫无思想准备,脸顿时羞得通红,春首低垂,手却不舍得抽出来,而且也渐渐地握住了艾虎的手。这回艾虎可真地醉了,只觉得手心发潮,真想一下子从担架上跳起来,把凤仙姑娘拥在自己的怀里,用狂热的吻去体验女性的温柔和爱情的甜蜜。
  走在后面的欧阳春和智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视一眼,顿时都会意地,开心地,小声地笑了起来。
  展昭照顾艾虎耽误了一段时间,邓车正好利用这个间隙多跑了不少路程,待到展昭再去追时,邓车已经落下他很远了。
  就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两个人施展轻功,展开了追击战。一个人在前面拼了命地猛跑,另一个则在后面咬紧牙关紧追不舍。
  邓车知道自己此行没完成任务,回到襄阳王那里也得不着什么好果子,因此他也不敢回襄阳王府,而是一个劲儿地往前猛跑。
  两个人走街过巷,蹿房越脊,如疾风一般冲出襄阳城,又沿着崎岖不平的大路往前跑。展昭心里琢磨着他这是往哪里跑呢。脚底下却加紧了速度。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山,高大的山峰,在暗黑的夜色里露出雄奇伟岸的暗影,前边的邓车忽然加快了脚步。
  邓车和展昭一前一后顺着山路一直往上跑去。又跑不多时,山路中央出现了一座大寨,高高的寨墙,寨墙的灯光中不时地有人晃动。邓车冲着上面高声喝喊道:“寨上的兄弟们听着,我乃神手大圣邓车,今晚被贼人追赶,你们快点把吊篮送下来,吊我上去啊!”
  寨墙上的人听见喊声,都挟住垛口往外探头,一听是邓车,立刻有人七手八脚地送下一个吊篮。原来这里就是洞庭君山钟雄所辖的地区,襄阳王一心想收钟雄为己用,因此两方来往甚密,而邓车也来过几次,故而与城上的守军都熟识。
  吊篮放下来,邓车一下子便跳进去,眼见展昭正一点一点地追近,忙向上面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快点,快点,大家快往上弄啊,晚了我邓车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只听一阵绞链响动之声,吊篮迅速往寨墙上升去。等到邓车到了寨墙之上,展昭也气喘吁吁地赶到寨墙底下,一见邓车被人拉到上面,展昭气得一跺脚,冲上面喊道:“上边的人听清楚了,我乃开封府展昭展熊飞,今晚特为捉那夜闯太守府衙的贼人而来,你们应该把他赶快送下来,否则便是与喊人同流合污了。”
  城上的军卒一听下面是开封府展昭,不禁面面相觑,颇为疑惑地瞅着邓车,邓车心里一阵恐慌,却又勉强镇静住说道:“放屁,他怎么会是展昭,我刚才在酒馆喝了点酒,结果刚出来就碰上他,说是要借几个钱花花,我这钱也是一分一分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当然不舍得给他,谁曾想这贼人竟给狗皮膏药似地紧追不舍,差一点没累死我!”
  守城的兵士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兵士探头冲下边的展昭喊道:“你是不是展昭我们可不敢确定,但邓大哥那点银子挣得也挺不容易的,你何苦难为他呢?”
  邓车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深夜传声,下面展昭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痛恨这邓车果真是狡猾善变,诡计多端,却又强压怒火向上喊叫道:“城上兄弟,我确是开封府展昭,你们千万不要受那贼子言语蛊惑,赶快将他再送下来吧!”
  “哎呀,你这是吓我们啦,哎哟,我好害怕哟,他妈的,我就不把他送下去,你又能怎么样?”
  这可把展昭气坏了,他抬头望了望,寨墙是依山势而建,而他正好处在山的山坡处。因此那寨墙显得特别高,根本不可能一跃而上。
  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展昭不经意地在腰间一摸,忽然差点儿高兴地叫起来。对了,为什么不用这一对宝贝呢?只见他伸手从腰间拔出一对匕首,这是他艺成下山之时他的师父送给他的,削铁如泥,切金断玉。
  他握住两把匕首,运气于丹田,猛一纵身,身体直向城墙楼上飞去。待上升之势减弱殆尽之时,他猛地将两把匕首插在寨墙上,悬住身体,然后以匕首代替双手,施展出壁虎游墙的功夫,迅疾地向城楼上爬去。
  城楼之上的邓车虽将众位守寨兵士给迷惑住,但还是心虚得要命,瞅机会往城墙下面一看,见展昭正往上面而来。吓得“妈呀”叫了一声,也不顾那群兵士了,掉头就跑,而且边跑边喊道:“弟兄们,替我拦着他点儿,我去后边找钟雄大哥去!”
  说着,他先撒欢儿似地跑开了。这时,展昭也飞身形从垛口中跃上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守寨的几名兵士。
  那些兵士都被展昭那正义凛然的气势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谁也不敢靠前。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其中一个士兵才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想怎么样?”
  “奉包大人旨意捉拿朝廷钦犯!”
  “你真是展昭?”
  “如假包换。”展昭义正辞严地说道:“你们还不让开吗?”
  “不!”一个站在后边的兵士突然高声叫起来:“邓车是我们君山的朋友,又进了我们君山的地盘,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说抓就抓!”
  “对!”他这么一鼓动,其他的兵士也跟着摇旗呐喊。
  “你们是执意要与朝廷为敌啦?”展昭索性挑明了问道。
  “是又怎么样?你不是要捉拿邓车吗,我小霸王周通第一个不同意!”说话还是刚才那个人。
  展昭一见形势已经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再商量的余地了。他拉开架式便往前闯去。那群兵士一见展昭要硬闯,也都各持刀枪棒迎过来,双手立刻打斗在一起。
  展昭身为南侠,武功自不待说,但为了不伤及人命,免得增加捉拿邓车的难度,而且为了以后便于收附钟雄,开始他并没有使用自己的宝剑,以手相搏,但那些士兵却咄咄逼人,尤其是那小霸王周通更是招招狠毒,刀刀不离展昭的致命之处。展昭一见,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了,当即大叫一声:“得罪了!”
  只见剑光闪动,眨眼之间,展昭已经握剑在手,挥动之处,一个兵士的长棍被剑削去了一大截,他正举着断棍发愣,剑光闪过,刺中了他的肩膀。
  转眼之间,已经有五个人伤在展昭的剑下,伤势虽然有轻有重,但仍旧是展昭剑下留情,要不然恐怕他们连命都保不住。
  另外几名兵士眼见展昭如此厉害,再也不敢恋战,呼哨一声,立刻撤了个一干二净,尤其是小霸王周通跑得比谁都快。
  展昭见状,还剑入鞘,顺着台阶下了寨墙,沿着山路继续向上走,山路越走越窄,而且两边古树参天,光线更加晦暗不堪。
  正行走着,忽然树上有响动展昭疑心有人袭击,慌忙往旁边一跳,刚想拔剑一张硕大的鱼网弥天漫地盖下来,恰好把展昭罩在里面,连剑都不得挥动。他刚想站起来挣脱出网,从树上接二连三地跳下几个人,手持鱼网的末端,围着展昭疾走。不多时,展昭便被鱼网束得像个大粽子一般,束手束缩,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这时,那周通不知又从哪儿奸笑着转了出来,伸手在展昭身上一推,像一枚锥子似地在那里站着的展昭立刻扑倒在地上。周通却站着取笑道:“我的大英雄,你那么厉害,那你倒是起来打我啊!”
  “恶贼,你想怎么样?”
  “哎哟,我哪敢怎么样你啊。”周通说着,却又踢了展昭几脚,恶狠狠地叫道:“兄弟们,把他关到水牢里,泡他几天、我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牛?”
  次日午后。
  襄阳太守的府邸。
  包拯、颜查散和金辉等人闷闷不乐地坐在厅堂里,其他人也或坐或立,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这时,雨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伏在颜查散的耳边说道:“大人,饭菜都已经热了三次啦,再不吃就又凉了!”
  颜查散抬头瞅了瞅自己的老师,又看看金辉和其他人,无力地摇摇头,摆手示意而墨不要再说下去。
  雨墨刚下去,艾虎却又拄着拐杖走进来。他的腿伤还没有复原。一见众人依旧不吃不喝,颇为着急地问道:“怎么,展大叔到现在还没回来吧?”
  “行了,行了,你还是别在这儿添乱了,回去歇着吧!”欧阳春对艾虎训斥道。艾虎也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转身就要出门。
  坐在一边的徐庆突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一边来来回回地不停地走着,一边急急火火地说道:“这样等下去得急死人吗,论武功,展大哥那是没得说的,可他到现在却还是音讯皆无,我可真担心他也像我那可怜的五弟一样……”
  “老三,你胡说些什么,大家已经够烦的了!”卢方一见徐庆的话头不对,慌忙出言阻止。
  “大哥,你干吗不让我说下去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徐庆仍旧棒打不回头。
  “你……”卢方急得脸红脖子粗,却又不方便解释,只有暗暗跺脚。
  “卢侠士,你就别拦着三将军了,让他尽管说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包拯突然开口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敢保证展护卫的安危如何,我们只有静等消息了,时间不早啦,大家赶快吃点儿东西吧,别饿坏了身体。”
  正在这时,一名差役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禀报道:“几位大人,外面有两个人领着四五十人,口口声声说要见几位大人。”
  “没看我们这儿正忙着吗,你去告诉他们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金辉非常不耐烦地对那差役说道。
  “大人,小人也这么说来着,可他们却说认识卢将军等人。”
  “你可知道他们的名字?”卢方头绪纷乱,非常疑惑地问道。
  “其他人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为首的两个人却是一个叫陆彬,另一个叫鲁英。”
  一听到陆彬和鲁英的名字,卢方才恍然大悟,对包拯等人说道:“大人,这陆彬和鲁英二人是山中的猎户,我们弟兄四人捞取印信时相识的他们,并巨邀请他们来此帮忙剿灭襄阳王,想必他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包拯一听非常高兴,暂时忘记了心头的烦闷,吩咐那名差役道:“这么一说他们是来帮忙的,赶快让他们进来吧!”
  差役出去后不久便领进来一大群人,有猎户打扮的,也有渔民打扮的,为首的正是陆彬和鲁英。
  卢方一见,忙领着几位兄弟迎出来,包拯等人也随后迎出来。陆彬一眼看见卢方,忙抱拳拱手道:“卢大侠,还记得陆某我这山野村夫吗?”
  “一面之缘,终生铭记,我卢方怎么会忘记了呢?”
  “卢大侠果然爽快,上次几位侠客与我说的事情我不敢耽搁,回去就和大家商量,一听说是要剿灭襄阳王的那个老贼,大家都争相报名,这四十多人是先来的,随后还要有不少人来,都是穷苦人出身,武艺虽然不高,但打打杀杀却还应付得了。”
  卢方等人连连点头。包拯笑着说道:“诸位来得正是时候,现在是用人之际,对付襄阳王还要仰仗各位多多出力了。”
  陆彬也忙着拱手还礼。卢方这才一一将太守府衙内的人介绍给陆彬等人认识。鲁英忽然注意到大家的神情不太对劲儿,便拉拉蒋平的衣服问道:“四侠,怎么我看大家好像都不太高兴呢?”
  “唉,你有所不知,大家都在担心展护卫呢,他昨晚去追一名贼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展护卫?是不是南侠展昭展熊飞啊?”
  “是啊,怎么,你知道展护卫的下落吗?”蒋平兴奋地瞪大眼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展护卫现在应该在君山钟雄手里。”鲁英转身冲着自己带来的那群人说道:“存孝,展护卫的事情你比较清楚,还是由你来说吧!”
  人群中有人答应一声,走出一个面色微黑,体格健壮的青年人,颇为羞怯地冲蒋平笑笑。其余众人一听这个年青人知道展昭的下落,也都不约而同的停住说话声,聚拢过来。那个名叫存孝的年青人这才说道:“今天早晨我偷偷去君山边上的水域里去打鱼,网刚撒好,突然听见岸上有人说话,把我吓了一跳,因为一般人是不敢去那里捕鱼的,我连忙藏起来,原来是两个人在岸上方便呢,只听一人说道:‘就这么一个人,干吗要用这么多弟兄看着啊?’另一个却说道:‘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要是跑了咱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两个人一走,我也赶紧溜了回来,不知那个人是不是大家要找的展护卫?”
  包拯等人一听,不觉长出一口气,展昭可不就是展护卫吗?不过,问题又来了,即使知道他是展护卫,那么怎样才能把他从君山里救出来呢?
  “不知这钟雄人怎么样?”包拯颇多疑虑地问道。
  “听人说钟雄虽然占山为王,但人品还算不错。”只听北侠说道。
  “即使这样,可我们跟他们也没有什么交情,再说咱们是官家,他们是山匪,就是去要人也不好办啊!”金辉自言自语道:“另外,襄阳王那个老贼也一直在收买钟雄,谁知他现在是站在哪一边啊?”
  一时之间,众人也都犯起难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救出被困的展昭。
  这时,黑妖狐智化忽然走到包拯面前施礼说道:“包大人,如果你没有什么救人良策,那我智化愿意领命前往,说什么也要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劝服钟雄,救回展护卫。”
  包拯想想也只有如此,便点头答应,北侠欧阳春也要跟随智化前往。二人相视一笑,又要一起行事了。
  “那么你们二人何时动身啊?”包拯眼望二人,关切地问道。
  “时不宜迟,自然是现在就出发。”智化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你们都还没吃饭呢?”
  欧阳春豪爽地笑笑说道:“到了钟雄那里,还怕没有饭吃吗?”
  说着,二人与众人告别,就要启程上路,忽然又有说道:“二位哥哥慢走,带着小弟一起去好吗?”
  二人一回头,说话的人正是翻江鼠蒋平。
  只见蒋平噗哧一笑,冲二人说道:“论武功我蒋平可比不得二位哥哥,但是要进水,二位哥哥可就不行了,君山之侧便是浩浩洞庭湖,说不定我翻江鼠也能在那里兴风作浪呢?”
  智化和欧阳春含笑点头,他们知道蒋平的歪点子比谁都多,说不定对付钟雄还真有用。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出发去救展昭。
  出了襄阳城,智化说道:“听陆彬和鲁英二人说,君山有水陆两条路,那么我们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呢?”
  “走水路,自然是走水路!”蒋平兴奋地叫嚷道。
  “依我看也是走水路好。”欧阳春开口说道:“君山之侧便是洞庭湖,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查看一下地形,以后也许用得上。”
  智化也点点头,三个人在水边雇了一条小船,也不用人,自己挥桨摇橹,直奔水面上浮荡飘摇的君山而去。
  船在水面上走了一会儿,三个人突然看见前边有一条小船正箭一般地接近另一条小船,蒋平看了半天,大叫道:“不好,难道这样的光景,洞庭湖上也有人打劫吗?”
  话音刚落,只见前边两条小船已经首尾相接,后边的小船的两个人弃船跳到前边的船上,手起刀落,前边船上两人已经了结,只微微传来两声惨叫和一阵落水声。
  “二位哥哥,赶快摇桨,我们快过去制服那两个贼人!”
  蒋平喊喝一声,首先拼命地摇起桨来。
  智化和欧阳春一见这两个贼人如此猖狂,也是义愤填膺,手上加劲,小船迅疾地向那知船靠过去。
  那两个贼人杀人之后,又拖过自己的船索系在船尾,想把两条船一起弄走,一眼瞥见蒋平他们的船正追过来,吓得一刀吹断船绳,拼命地摇船逃命。
  两条船在汪洋洞庭水面上展开了追击战。
  那两个贼人想必也是在水面上过惯了生活,因而船摇得飞快,但欧阳春、智化、蒋平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臂力非同寻常,小船摇得比他们那条船更快。
  那条船上的两个贼人一边拼命摇船,一边不时惊恐地回头观看,眼见后边的船越追越近,索性船也不要了,一左一右跳入水中,游水逃命。
  蒋平一见,笑着叫道:“二位哥哥,俺翻江鼠的买卖来啦!”
  说完,一个猛子扎入水中,追赶前面的贼去了。欧阳春和智化二人水性平平,眼见着不能帮忙,只好轻轻摇桨,慢慢靠近前面那条在水面上不停打转儿的小船。
  小船上空无一物,颇令二人吃惊。又听见一阵啜泣声,仔细一看,在船舱一角蜷缩着一个小孩,正埋头哭泣。
  智化跳上船,手刚一碰那孩子,孩子立刻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也不抬头,大声地哭闹着,弄得智化一时也手足无措。
  忽然一阵水响,一个人从水下窜出来,正好落在船舱里,只听水里的蒋平说道:“二位哥哥,先看好这个贼人,我再追另一个去!”
  话音落后,人已经游出很远了。隔了老半天,水面上才冒出另一个人的头发,欧阳春顺势抓住,往上一提,扔倒在船舱里,蒋平也随后爬上来,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颇多遗憾地说道:“哎呀,累死我了,早知道这个贼人游得这么快,我就先追他了,省得受这份罪!”
  智化一见那两个贼一动不动,便对蒋平说道:“四弟,你怎么把他们都给灌死了?”
  “怎么会呢?我给他们留着气呢。”脱着,蒋平伸出脚来,照着两个人的后背踹了几脚,两个人哇哇吐了几口水,这才慢慢缓过劲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劫这孩子?”蒋平故作凶恶地问道。
  “爷爷饶命,小人名叫金三,他叫耿四,我们两个这可是第一次杀人,万请爷爷饶命!”两个人苦苦地哀求道。
  “想活就得说实话,照我问你们的说!”
  “是,是,小人是专吃水上饭的,今天看见这孩子和两个仆人在水上游玩,心想抓这个孩子也许能捞笔大财,这才杀了那两个仆人,没想却又被爷爷抓住。”
  “你们可知那孩子是谁?”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蒋平细心观看,知道他俩人并没有欺骗自己,这才扶起那个孩子,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只见那孩子皮肤白哲,长得方面大耳,颇带富贵之态,当下细声细气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钟麟。”那孩子抽抽咽咽地答道。
  一听那孩子姓钟,蒋平心里一动,紧接着问道:“那你爹爹是谁?”
  “我爹爹叫飞叉太保钟雄,我妈妈姓姜,我姐姐叫钟亚男。”
  听到这句话,蒋平顿时心花怒放,没想到阴差阳错竟救了钟雄的儿子,这下子对于营救展昭是大大地有利了。一旁的金三和耿四一听自己劫持的竟然是君山首领飞叉太保钟雄的儿子,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失声惊叫道:“完了,完了,这下子可死定了!”
  蒋平听了,突然灵机一动,伸手从怀里摸出两粒药丸,弄开金三的嘴巴,把药丸放进去,猛地一拍他的后背,只听“咕噜”一声,药丸下肚。然后他又如法炮制,给耿四服下药丸。
  “你给我们吃的是什么?”两个人惊恐地问道。
  “当然不是好吃的了,我告诉你们,刚才给你们吃下去的是毒药,除了我的独门解药,谁也不能把毒解开,不信你们用力试一下,是不是腹内有刺痛感?”
  两个人依然用力试了试,顿时脸色大变,跪在船舱里一个劲儿地给蒋平磕头求饶,蒋平得意洋洋地说道:“实话说吧,就是钟雄不杀你们,你们也难逃我这毒药的威力,你们想死还是想活啊?”
  “当然是想活啦!”两个人的脸都要碰着蒋平的脚面了。
  “要是想活命,那你们就得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去做,听清了吗?”
  “爷爷但请吩咐!”
  蒋平回头冲欧阳春和智化一笑,带着金三和耿四跳上另一条船。
  “不知道四弟又要出什么馊主意了!”智化转身对欧阳春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看他那高兴的样子,一定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欧阳春微笑着说。
  过了一会儿,那条船上的蒋平拍拍金三和耿四二人的肩膀后问道:“我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吧?”
  金三和耿四使劲点点头,蒋平这才对欧阳春和智化说道:“二位哥哥,我的事情办完了,咱们去见钟雄吧!”
  小舟荡微波,一路轻快飘摇,宛如游山玩水一般。
  船渐渐走近君山,山山绿树掩映,莽莽苍苍,给人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和快感。正行进间,忽听前面树丛中有人高声喊喝道:“前面的船听着,赶快停船,再不停船可要开弓放箭啦!”
  话音一落,树丛中立刻扑簌簌露出许多手持弓箭的兵士。蒋平三人一见,赶紧挥桨阻船又让钟麟站在船头,岸上立刻有人喊道:“咦,那不是公子吗?大家把箭收好,千万别伤了公子!”
  欧阳春趁机向岸上高声说道:“我乃北侠欧阳春,今日特随黑妖狐智化和翻江鼠蒋平一起来见你们钟大王的!”
  岸上的兵士都知道三个人的名字,让船靠岸,眼看着三人上岸,又上去把钟麟抱下来。蒋平转身对他们说道:“诸位弟兄,船上那两个贼人妄图劫持钟麟,你们把他俩也带上吧!”
  这时钟麟也缓过神来,气嘟嘟地掀起小嘴说道:“那两个人是坏人,你把他们交给我爹爹,狠揍他们一顿!”
  那群兵士们闻言上船把金三和耿四拖下船来,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对三人拱手说道:“三位侠客,你们虽然救了我们家公子,但入寨的规矩是不得携带兵刃的,请三位把兵刃交给我吧!”
  三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点头同意,欧阳春先把腰间的麒麟宝刀解下来,递到那头目手上说道:“我这可是一把宝刀,你要小心别给我弄丢了!”
  “北侠的麒麟宝刀,功能切金断玉,谁人不知,我自会小心的。”
  轮到智化,智化双手一伸,耸耸肩,表示自己不使兵刃。那头目却不信,凑近细看,什么也没发现。蒋平却在旁边笑着说道:“你不用找了,他说没有兵刃自然就是没有兵刃,你找也是白费功夫,喏,把我的给你吧!”
  说着,蒋平从腰间摸出自己的兵刃放在那头目的手上,那头目低头一看,原来蒋平递过来的是一对峨嵋分水刺,比手掌刚好大一点点,便笑着问道:“怎么,蒋爷,你就只使这一双兵刃吗?”
  “你笑什么,我蒋平绰号翻江鼠,功夫全在水里,陆上的功夫稀松平常,有兵刃没兵刃一个样儿。”
  “四侠真是幽默。”说着,那头目冲着三人一摆手:“三位,请随我来。”
  然后,他先在前边领路,后边有人抱着钟麟,又有人押着金三、耿四两个人。
  不多时,众人来到大厅,那头目对门官说了几句,门官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便出来对欧阳春三人说道:“我们大王请几位侠客进去说话。”
  三人赤手随着门官进去,只见中间一条花石铺路,左右两边各有配房五间,衬殿七间,雕梁画柱,金碧辉煌,而且中间悬着一块金匾,匾上写着“银安殿”三个字,蒋平暗道:这钟雄倒是好滋润,敢情自己在这里作起皇帝来了!”
  进了银安殿,里面并无一人,门官先让三人坐下,又命人上茶。三人坐了片刻,忽听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帘栊一挑,进来一个人。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面色赤红,头戴一顶闹龙软翅绣盖巾,身穿一件闹龙宽袖紫色大氅,腰系如意丝绦,足蹬青色官靴,看样子是个武林人士,打扮却是一副皇家气派。此人进来之后,向三人拱手说道:“三位侠客肯临贱地,钟雄深感荣幸。”
  三个忙起身还礼,那钟雄却向欧阳春施礼道:“如果钟雄没有看错,您想必就是北侠紫髯伯欧阳春?”
  “岂敢,岂敢,钟寨主客气了。”
  “刚才我看了看欧阳大侠的那柄麒麟宝刀,果然是稀世之宝。”
  智化见二人对话中,钟雄夸口只提那口宝刀,忙接口说道:“刀虽然是宝刀,却未必是天下至宝。”
  钟雄听罢,颇为惊讶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智化智大侠了,智大侠既然这么说,一定是身怀至宝啦?”
  “智化孑然一身,空无一物,哪里有天下至宝,但是至宝却是处处都有,为善以为宝,仁和以为宝,土地人民政事又是三宝,钟寨主为何合正路而迂曲求远呢?”
  钟雄听到智化这一番言论,挺不耐烦地说道:“你说得这些虽然很有道理,但都是治国为民之道,我钟雄既不是皇帝,又不是权臣,管这些事情干吗?”
  “既然寨主不是皇帝,也不是权臣,那为什么却又穿皇家服色,连大殿都要称银安殿?”
  智化这一句反问,把钟雄弄得哑口无言,呆了好长时间,忽然向智化深施一礼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钟雄明白了。”
  说着,钟雄转身回到后堂,不多时就又转回来,却换上了一身神采奕奕的武士装,冲智化说道:“智公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智侠连连点头称赞,钟雄做事倒也真爽快,马上让手下把写有“银安殿”三字的牌匾摘下来烧掉,又转身对智化说:“如今我把这闹气牌匾给砸了,但光秃秃的也不好看,智公是不是再给我这个厅堂起个名字?”
  “若要说到匾名,天下名目繁多,不可胜数,但是江湖人士应该以义为先,以贤者为长,古语‘见贤思齐焉’,依我看这匾名就改为‘思齐’如何?”
  钟雄嘴里把思齐二字咕哝几遍,而后连声叫好,马上让手下去采木杨采取木料制作匾额。钟雄又转身向三人深施一礼,说道:“我钟雄还要谢谢三位救下我那独生子钟麟,为我们钟家保住了这根血脉,此恩之大如同再造,请受我钟雄一拜!”
  说着,钟雄撩衣服下拜,欧阳春三人慌忙伸手相搀,钟雄见状只好作罢,吩咐仆人道:“你到后面去抱世子……”刚说到这儿,他忽然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说道:“看我这记性,如今我这龙袍也不穿了,银安殿也改成思齐堂,还要世子名号干什么,还不如麟儿叫着顺便,你去把麟儿抱出来见见几位恩人!”
  仆人走进后堂,不多时便把钟麟抱了出来,梳洗之后的钟麟没有了一点刚才的狼狈相,如粉琢玉砌一般,伶俐可爱,一笑起来嘴角边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钟雄笑着让孩子喊叔叔,没想到这孩子嘴巴上更可爱,一个一个地叫叔叔,仿佛是熟捻很久了似的。
  这么可爱的孩子自然是人人喜欢,蒋平等人争着抱过去,左瞧瞧,右看看,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轮到欧阳春,他刚把孩子抱到怀里,钟雄忽然说道:“欧阳兄,你看我这个孩子怎么样?”
  “好,好,方面大耳,眉清目朗,而且又这么伶俐可爱,依我看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既然欧阳兄这么喜欢麟儿,那么我倒有一事相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你就尽管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想让麟儿认你作师父,不知行不行。”
  “这……”欧阳春有点犯难了。
  “怎么,欧阳兄有什么难处吗?”
  “不,我不是有什么难处,我是怕自己教不好他。”
  “欧阳兄仁德大义,武艺高强,怎么会教不好他呢?”
  “我这人散漫惯了,总怕孩子跟着我受苦,我自己就有个义子叫艾虎,我怕他跟我受罪,这才把他让给智化作徒弟了。”
  “这很正常,不吃苦怎么能学成武功呢,别护看我这山寨不大,可我费了二十余年心血才弄成今天这个规模的,欧阳兄你就答应了吧。”
  欧阳春一见眼前这形势,不答应是不行了,只得点头应诺,钟雄连忙让钟麟磕头拜师,欧阳春苦着脸说道:“今日受你这一拜,我这个包袱是背定了。”
  说完,欧阳春大笑起来,伸手把钟麟揽在怀中,细细看起来。
  蒋平眼见时机差不多了,站起来对钟雄说道:“钟大哥,你只知我们哥三个救了麟儿,但是你可知道是谁劫持了我这侄儿吗?”
  “怎么,麟儿难道不是被小贼劫持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那两个贼人也被我们给抓住了,一问便知详情。”
  钟雄连忙让手下把金三和耿四带进来,金三和耿四一进厅堂,还没说话,腿便不由自主地发软发抖,“扑通”一声,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大声求饶道:“钟大王饶命啊,钟大王饶命啊!”
  “你们俩先别叫唤,我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劫持我的儿子?”
  “大王,这可一点也不关我们俩的事情,这全是王爷的意思。”
  “王爷,哪一个王爷?”
  “襄阳城有几个王爷哪,大王?”
  “你们是说襄阳王,他劫持我儿子干吗?”
  我们王爷早就想把大王您收为己用,可大王您总是忽冷忽热,反应平淡,最近包黑……包大人又来到襄阳,王爷着急得够呛,便命我二人瞅个机会劫住大王您的儿子,趁机要挟,绝了大王投诚的念头。”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好不容易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钟雄那里早已气得暴跳如雷,哇哇暴叫,大声骂道:“襄阳王这个老匹夫,我钟雄满腔心意地对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想绝我们钟家的后!”
  说着,他跺跺脚,突然一抬袖子,两只袖箭闪电一般飞出,不偏不倚,正好插在金三和耿四二人的咽喉上,两个人正低着眼皮发呆,不想两只袖箭竟直飞过来,立即穿破喉咙。两个人呃呃地响了几声,眼睛直直地盯着蒋平,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不是说如果照你的吩咐去做,就能保我们不死吗,可是现在为什么会……”
  然而他们连眉目传言的时间都不够了,只见他们头一歪,便死去了,临死时眼睛还直直地瞅着蒋平,蒋平开始时还有点难过,但一想起金三和耿四二人刚才杀死那两名仆人的狠毒样,而且他们吃惯了水上饭,死在他们手里的人肯定不是少数,也就心里平平了。
  智化在后边捅捅蒋平,二人相视一笑,不用明说,这样馊主意也就蒋平能想得出来,而金三和耿四二人也真配合。
  欧阳春开口说道:“钟兄,我们几个算是多蒙你抬爱了,但是有一个人却仍在饱受煎熬,他可也是当世的一个英雄呢!”
  钟雄颇为迷惑地看看欧阳春,欧阳春继续说道:“江湖朋友抬爱我,送我一个北侠的绰号,其实我觉得自己远远比不过他。”
  钟雄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欧阳兄说的是南侠展昭兄弟吧,昨天晚上他连伤山上的几名弟兄,被抓住关入水牢,我当时也有点生气,便没有阻止,今天一忙,倒把他给忘了,来人哪,赶快把展大侠放出来,要恭恭敬敬的,给他换件干净衣服。”
  有人答应着跑去放展昭,钟雄又想起一件事,对三人说道:“一提起展兄弟,我又想起他昨晚追捕的那个人了,他也是襄阳老贼的人名叫邓车,绰号神手大圣,现在可能正在后边喝酒呢,我让人去把他抓过来!”
  钟雄又吩咐几名彪形大汉去后边抓邓车,嘱咐他们一定要突然袭击,不要让他再跑掉。等到几个人答应着出去之后蒋平才说道:“这邓车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坏事做绝,而且一点义气也不讲,上次他和一个叫申虎的去府衙偷印,为了独吞功劳,他竟然暗害申虎,这样申虎才被我们抓到。”
  “申虎吗,我也认识的,武功不高,人也挺老实,没想邓车连他都害,真是没良心!”
  说话间,帘拢一挑,身著干净衣服的展昭走了进来,一日不见,展昭看上去瘦了一点,精神也没那么足。他一见屋里的欧阳春、蒋平和智化,笑容顿生,高兴地对三人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水牢里的水不但又脏又臭,而且蚊子大得出奇,你们要是晚来几天,我展昭被蚊子叮也叮死了。”
  钟雄脸色一红,忙让展昭坐在椅子上,这才说道:“展兄弟,钟雄一念之差,让你忍受那水牢之苦,钟雄给你赔礼啦!”
  “展兄弟,如今钟寨主已经和我们同路了。”欧阳春接茬说道。
  展昭一见钟雄已经改恶迁善,自然是万分高兴,自己所受的这点折磨也就转眼间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五个人手把着手坐在椅子上,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当今武林盛事以及天下局势。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刚才那几名彪形大汉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推推搡搡地拥进来。那人正是昨晚夜入太守府衙的神手大圣邓车。只听邓车高声叫道:“钟寨主,你开什么玩笑,我正和弟兄们喝得高兴呢,你把我绑上干吗?赶快给我松开!”
  “邓车,睁开你那狗眼,看看我!”蒋平厉声喝道。
  邓车往侧面一看,顿时吓得目瞪口呆,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
  “邓车,听清楚了,我钟雄可是认真的,你这种出卖朋友的无耻小人,我也不屑和你开玩笑,如今开封府包大人派人来抓你,说不得了,你今天是逃不掉的。来人啊,把邓车押下去听候发落,他要是敢跑就敲断他的腿!”
  立刻有人把邓车往外拖去,任凭他不停地哀嚎求饶。
  一切处理完毕,钟雄这才说道:“怎么样,我这样处理还可以吗?”
  说完之后,并没有人答理他,钟雄颇为奇怪,只见那四个人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弄得钟雄也有点莫名其妙,心里发慌,忙问道:“怎么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吗?”
  “饿!”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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