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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黑山头徐良收弟子 石塔下白眉探地穴


  前面说过,一动手武申输了,但是徐良没伤他,使武申颇受感动,就把事情经过全盘都端出来了。
  武申这个人口快心直,说话也不拘小节,所以大伙听着挺有意思,把徐良、沈仲元、王希正、沈春莲以及屋里众人逗得捧腹大笑,白眉徐良也喜欢这种人,这样人好交,他口快心直,肚子里没弯弯绕。徐良拍了拍他的肩头:“老师父,很好,虽然咱们初次见面,我就看上你了,你这个人太直爽了,是个热心肠的汉子,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徐良乐意跟你交个朋友。”“阿弥陀佛,贫僧求之不得。”说话徐良给他满上酒,武申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说徐大侠,我可不是出卖朋友,今天有点事,我得跟你说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哪,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摘你的脑袋,就拿这次我到的大贼窝阎王寨,收纳了将近一千多人,据我所知,有朝天岭的,有土星岛的,有黑水湖的,还有什么当初在襄阳的、南洋府团城子的、五当麒麟山的,我都数不过来。但是这些人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整死你。有人主张暗杀,有人主张把你调进阎王寨,有人主张进行一次夜袭,把你家里的人全都杀了。我发现你这人不错,不像他们说的那个样子,因此我把这实底全交给你,你可千万留神。”徐良一乐:“大师父,说句实话,自从我出世的那天开始,这帮人就开始恨我,一直恨到今天,反正我这一百多斤也就豁出去了,听天由命,不是他整死我,就是我整死他。对于师父的关照,我非常感谢,请问师父,你下一步到什么地方去?”“哎呀,我现在正合计这事呢!本来我是应天德王黄伦的邀请,到阎王寨参加英雄盛会,因为在这会上大伙谈到你,气得我不辞而别,就来找你来了,看这样子我还得回去。徐大侠,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今天你给我手底下留情了,我一定得报恩,早晚你到了阎王寨,要是一帆风顺,那就不必提了。倘若有个马高镫短,凡是我能帮忙的,贫僧一定尽力而为。”徐良再三感谢,吃完饭,武申告辞走了。
  这个金背罗汉武申,没放空炮,到了后文书,按院大人颜查散察办山西大同府,就跟阎王寨打了交道,天德王黄伦摆下英雄盛会,十阵赌输赢,徐良献绝艺,曾遭了那帮坏人的毒手,这个武申便从中帮忙,徐良才得以转危为安。当然这都是后话,咱先不提。且说徐良和沈仲元、王希正一直把武申送出城去,这才拱手告别。等大家二次回来,沈仲元手捻须髯一乐,说:“良子真是后生有为呀,你小子真长了能耐了,不说你武艺高低,就说你对待人,这个处人的方法我真赞成,你看见没,武申来的时候眼珠都红了,就是找你拼命,看那意思谁说也说不了,没想到你把他制得服服贴贴。哎,叔叔我是服了。”徐良也乐了:“这可不是我想的办法,这是我老师告诉我的,但能容人且容人,什么事情也越不过一个‘礼’字,你敬他一尺,他就敬你一丈。”大伙听完频频点头,问徐良下一步上哪去?徐良说:“我就住一夜,明天我就得走,因为皇上就给我一百天假期,现在过了多一半了,我爹还叫我早点回家,故此,明日我就告辞回家。”
  徐良离开华阴县,他有点着急了,他一算计还有二十一天的时间了,这二十一天我再到家里料理料理,路上还得耽误些日子,还得提前几天赶到开封府,到那儿得报到啊。初次当官,就来个迟到,那多不好。开封府有什么事情?包大人怎么安排的?我得提前到,心里头好做到有数。徐良一想不能耽搁了,快走。说到快走,他就不走大道了,净走一些捷径小路。这小路,事可就多了,多见树木,少见人烟,净是狼虫虎豹出没的地方,徐良凭着自己有能耐,不在乎这些。这一天正往前走着,突然对面锣声响亮,“嘡啷啷——”把徐良吓的一哆嗦,抬头一看,从草丛里、树顶上、石砬子后面蹦出有五六十人,手里各拿着刀枪棍棒,把徐良的去路给拦住了。为首的这个家伙,舌头还挺大,啰啰嗦嗦地还念什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牙迸半个不字,你来看我这一斧子,一个管杀不管埋。”徐良要不是绿林人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老西儿一瞅,乐了。为什么乐呢?面前这五六十人简直就是花子队,没一个穿一样衣服的。有光着膀子穿裤衩的,有光有上衣底下围着围裙的,即使有一套衣服的,也是前后有补钉,大窟窿小眼子。一瞅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像是花子队,为首这个大舌头,只有三十多岁,体格倒是挺棒,光着膀子,下身穿着大裤衩子,后面还漏了屁股,腰里系了根麻绳子,手里还拎了把斧子,看样子挺凶。徐良一想:我真倒霉呀,想提前两天回家,走小路,没想到遇上劫道的。这帮花子队从哪来的,看你们这模样还劫道呢,看样子大概几天都没吃饭了。徐良这两天怪闷得慌,拿他们开开心。想到这儿,丁字步一站:“我说诸位,你们想要干什么?”“干什么?你没听见吗?占山的山大王,劫道的,把你从头上到脚下,从兜里到兜外,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扒下来。快,全留下,你光着屁股一走,就留下你这条狗命,牙迸半个不字,你看见我这斧子没,给你切开晾上。脱了,快把衣裳脱光了。”“啊,闹了半天你们是强盗。”徐良往兜里一伸手,把包拿出来了,往手心一放,慢慢打开。这些贼们一看,黄的是金子,白的是银子,还有一打银票,他在手里掂了掂:“看见没看见,你们劫道还真劫巧了,我身上还真带着银子,就手心里这一堆,三千来两,真要落到你们这些人手里,换换新衣服,买房子,买地,吃喝就不愁了。来吧,来取吧。”说着徐良往脚前一放,这帮贼就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过来。还是这个当头的胆子大点,“怎么的,给我们了?”“给你了,你捡去吧,留下我这条命就可以。”“好啦。”这家伙拎着斧子过来哈腰就捡这个包。徐良能叫他捡吗?别看徐良离这包四尺多远,那腿可够得上,老西儿把右腿抬起来像面条一样,“啪”正蹬在这位腮帮子上,把这小贼头踹出有一丈五六尺远,挂钩给踹掉了,说不出话来了。“好小子,他打人,剁了他,杀了他。”众人往上一撞就动了手了。徐良打他们就像老人戏玩儿童,不费吹灰之力。老西儿徐良也没拉家伙,就伸出这十个手指头,弹这些人的脑门,弹上就是一个包,比算盘子儿还大点,“嘭嘭……”打得这些人抱头鼠窜,东倒西歪。这时候,拎斧子这小子把自己的下巴托上,你看他还多少会两下子,扭头就跑,“了不得了,今儿个遇上刺儿了。”“快点跟寨主爷说遇上刺儿了。”他们转身跑出半里地,两个寨主正好迎面来了。因为这小山不大,发生点什么事情,里面就得到禀报,听说这儿打起来了,两个寨主各拉单刀,从山坡上冲下来,拎斧子的小贼就说:“二位寨主爷快去看看吧,来了个小子,长得像丑八怪似的,你别看他长得不怎么的,能耐可大了。”“躲开!”两名寨主气势汹汹提刀赶来,正好跟徐良打了个对脸。这两人一看,把刀就扔了,帽子正了正,带子紧一紧,外衣整整齐,两个人一抱拳:“好汉爷,您先别生气,恕我二人冒昧,我们敢打听一声,您老是不是家住山西太原府祁县徐家庄,人送绰号三手大将多臂人熊白眉大侠徐良啊?”徐良看他俩,岁数都不大,最大的三十岁,衣服虽然不那么破,也不见得怎么好,一个黑脸,一个红脸,两个人五官长得可挺端正。徐良一想:“他们怎么知道我是谁呢?看来我就说实话吧。”老西儿点点头,“你们算说对了,正是山西人。”“啊呀,师父、师父,你怎么今天赶到这儿来了,请受弟子一拜。”两个人跪下“嘣嘣”磕响头,一边磕着,一边跟身后那些人说:“跪下,还杵着干什么,这是你们师爷,快给师爷磕头。”这帮花子队,把手中的东西都放下跟着磕头,师爷长、师爷短,这下把徐良真还闹愣了。老西儿一想:这是什么战术啊,江湖上真是五花八门哪,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不行就使左道旁门,这是不是知道我有两下子,怕吃亏,先用甜言蜜语把我稳住,然后突然向我进攻。想到这儿,徐良就提高了警惕,没动地方:“我说二位请起,各位请起,我这个人记忆还是挺好的,我怎么没记得见过你们哪。口称师徒,这是从哪儿论下来的?请你们二人说清楚。”“师父,难怪您不认得我们,其实我们也没见过您,既然您问到这了,我们就说真的了,我姓蓝,叫蓝天本,这是我兄弟叫蓝天玉,您别看我们哥俩这个模样,在边北辽东还有个小小的绰号,叫‘蓝氏双杰’,后边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弟兄。因为这几年,尽走倒霉运了,找什么职业也找不着,为了吃口饭把良心往胳肢窝里一夹,我们就当了贼。当贼虽是当贼,我们坏事可不做,抢男霸女的事我们一概杜绝,顶多就是把人吓跑了,留下包,我们混点粥喝。关于详细的内情啊,您要乐意听,将来有机会我们跟您讲。总而言之,我们哥俩虽然抢人,可我们是好人。我们哥俩没事许了个心愿说:现在武术行当中五大派,八十一个门户,我们谁都不赞成,就赞成老师您哪!所以从心里往外把您当做恩师。不信您跟我们到里面看看去,我们那里边还有个佛堂,中间还搁着个牌位,上面有您老人家的名字,我们天天烧香磕头,就把您当师父了。您怎么能知道呢?真是那句话,两座山到不了一块儿,两个人真有见面的机会,神差鬼使,怎么老师您就到这儿来了呢!刚才我们一瞅您这副尊容,白眼眉为记,就断定是您。师父请您恕罪,弟子在这儿磕头了。”
  徐良听完后,把嘴捂上了。这顿乐呀,人啊,真是长短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当时这气就没了,觉着这两个人怪可怜的,“请起,请起,你们姓蓝?”“不错,姓蓝。”“好吧,既然你们有心拜我为师,我挺高兴,不过,你们干这种营生,我可是不允许的。”“是,老师,刚才我们没说吗,但有一线之路,谁乐意当贼呀。老师,只要你指点迷途,往后我们一定改邪归正。”徐良不像刚才那么有气了,对他们基本也就熟悉了,其实徐良也想过,就你这一百来人真要有什么弯弯绕,架不了我金丝大环刀一划拉,那你们可自找苦头,也没拿他们当回事。
  一边走着,一边说话,从谈话之中徐良这才知道,蓝氏双杰是边北辽东人,他父亲是个镖头叫蓝得魁,因为有一年给官府保镖,结果镖丢了,家里砸锅卖铁包赔人家的损失,不但把家底给光了,爹还被投进大狱,老头子在监狱里押了三年,家里是一贫如洗呀。最后,老头子是负气而死。蓝氏弟兄从边北辽东就混到了关内,中原地带不好站脚,他们又跑到边北塞外。这个地方叫黑山头,属于山西、陕西两省交界的地方,又叫三不管,所以有他们的藏身之处,因此他们哥俩就占了黑山头,日子不多凑了这么百十来人,都是好人家的。因为靠着边境,经常打仗,土匪出没,搅得老百姓不得安宁,有的家里的房子被贼人给烧了,有的家里的人被贼人杀了,可官府根本就不管,你房子被烧了你倒霉,你人被杀了你活该,这些贪官污吏哪管老百姓死活,因此这帮人为了吃口饭,三五成群,也就流落成贼了。后来有人到蓝氏弟兄跟前,一看这哥俩挺仁义,回去这么一说,你介绍我,我介绍他,越介绍人越多,才有今天这些人马。蓝氏双杰,把徐良让进聚义厅。这聚义厅那破劲儿就别提了,板凳是三条腿,没腿的那头拿砖支着。徐良这才落座,哥俩吩咐:“去去去,把那驴杀了。”你看还有财产哪,前些日子抢了头驴,为了招待徐良,要杀。时间不大驴杀了,还剩下点酒款待白眉。酒席宴前,徐良就劝他们俩,可说来说去这哥俩向徐良提出一件事来:“师父您来得太好了,我们这黑山头的后山出现了一宗怪事。”
  徐良一听,感觉到挺新鲜。什么事呢?因为蓝氏弟兄占据黑山头之后,不得不好好看看这里的地理形势,比如说官兵来抄山,他们从哪里跑,怎么对付,那也得部署,就领着一伙人到了后山。他们发现后山的山坡上,有一座小庙,没有正山门,只有侧门,由于年久失修,大部分的殿堂全都倒塌了。这院里头有座石塔,高不下两丈,有点歪斜。有一个内行发现,这石塔是汉白玉的,是一整块石头雕刻的。要是这玩艺儿弄到集市上去得卖不少钱,但这么大块儿,能行吗?得把它凿开。蓝氏弟兄一想:现在手头上非常紧张,有时就断顿儿,这可是生财之道啊,不如把这座石塔断开,然后让弟兄们化装,到集市上卖了,要有识货的,变点钱,再买点粮米。就这样他们用大绳子把石塔给拽倒了,但是发现这石塔的下面有一眼井。这井是深不见底,“嗡嗡”直响,往跟前一凑合,冷气逼人,究竟底下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因此蓝氏弟兄就注意上了。他们不知这个破庙是哪个年代留下的,对历史没有考究,纯属外行。但这底下会不会有金银财宝啊?他们试探着想下去看看。由于太深,太吓人,有人坐着荆篮,下去一半就回来了,这事就暂时搁下了。但是自从这眼井发现以后,蓝氏弟兄听喽罗说,有一个出家人,看不出他是和尚还是老道,也经常围着后山转悠,看来与这眼井有关系。但是,又见不着这个人,不知道这是什么秘密。他们今天见着徐良了,拿徐良就当圣人了,无话不谈,把这事就说了,“师父,您说那里头有没有金银财宝?您老人家那是料事如神哪,没您不知道的事。要说有的话,您给出个主意。”徐良感觉这事挺新鲜,就问:“这眼井离这儿有多远?”“不远,不超过十里地,在后山。”“好吧,领我去看看。”
  大伙一听徐良要去,一个个兴高采烈,真要能整出点东西来,发个小财,大伙好换换季,今后吃饭就不成问题了。蓝氏弟兄在前面带路,徐良跟着,时间不长,到了后山坡,他们从侧门到了院里,有一座石塔往东北角歪歪着,地下果然有黑洞洞的井眼。但是那周围全都拿绳子拦上了,蓝氏弟兄派着几个喽罗,日夜在这儿轮流守候,恐怕里边有什么好东西被别人盗走了。
  一看寨主来了,守卫的喽罗赶紧过来行礼,蓝氏弟兄就问:“庙的周围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吗?”“有,寨主爷,您来得正好,两个时辰以前,我们正在这院里守着这眼井,突然发现一个人,这个人用纱罩着脸,离咱这庙不远,探头缩脑直往这儿看。我们问他是谁,叫他站住,这人扭头就走,但是他一转身的工夫,我们发现好像是个出家人,可是赶到近前就踪迹不见了。正想禀报寨主,您就来了。”蓝氏弟兄说:“老师啊,您说是不是这里面有点事,不然的话,怎么尽出现这可疑的人和事呢。”徐良没言语,背着手围着井口转了几圈,感觉确实冷气逼人。他撅了个树枝,拿了几片树叶,往这井口一放,结果“刷”就被井底下的风给抽进去了,抽力还真挺大。徐良说:“我看这么办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别人都胆小,不敢下去,我下去看看。”“师父,使不得。”“你们只管放心,我是平安无事,如果里面真有什么特殊的,我自然还会上来的。”“哪,这么深,您怎么上来?”“有办法,你们有没有打水的辘辘把、井绳之类的东西?”“有。”“去准备绳子,要长一点。然后再准备一个大箩筐,要结实一些的。”
  一会儿,箩筐、井绳、辘辘把、木杆子全拉来了。人多好干活,就把这井口周围的绳子去掉,架上辘辘把,拿绳子吊上箩筐,拴在井绳上。徐良拿过来试一试,结结实实,他才放心,说:“你们山上养着鸽子没有?”“鸽子,有。”“很好,挑那好的鸽子,给我选两只,用口袋把它装起来。”喽罗一一照办,一会儿鸽子拿来了。徐良告诉他们:“为什么要带鸽子呢?它能送信儿,我到了底了,就放出一只鸽子,你们见它飞出来,就不要放绳子了。到了里头,把事情探听明白了要上来,我再放第二只鸽子,你们赶紧绞这辘辘把,就把我绞上来了。”“师父,您真行,真高啊。”徐良交待完了,便把外衣脱掉了,稳了稳双筒的袖箭,看了看十字叉花的胶囊,检点了百宝囊里应用之物,稳了稳金丝大环刀,把鸽子往手中一提,就坐在筐里,这辘辘把一放,“咯吱吱……刷……”这箩筐下去了。蓝氏弟兄一边命人放辘辘把,一边问:“师父,我们说话听见没?”“听见了,我挺好。”一边问着,一边往下放筐,对话声越来越低,后来什么也听不见了,还继续往下放,哥俩提心吊胆。
  徐良坐在箩筐里头,一只手提着鸽子袋,一只手把着绳子,尽量拢目光往四周围看着。一开始,就是个井筒,周围拿砖砌的,虽然说年代久了,这砖还整整齐齐的,冷气逼人。后来砖不见了,就是石壁,周围都是石头的了,比刚下去那会儿要宽得多。因为光线越来越弱,看什么都看不着了,好像闷到缸里一样,感觉到呼吸都有点困难,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他突然觉得身子一神,知道到底了。徐良把眼睛睁开了,还是看不见,伸出手来一摸,摸着几块砖头和石头,啊,到地方了,老西儿一抬腿,从箩筐里就出来了。他拿出一只鸽子,用手往空中一抖,鸽子奔亮的地方飞出井口。蓝氏弟兄一看鸽子飞出来了,“别放了,别放了,师父到底了。”徐良又往里头摸,这筐的周围除了砖头就是石头,老西儿感觉这底下挺大,摸不着边,他怕里头有水,不小心掉进去,所以一伸手把金丝大环刀拽出来,用刀探道,后来发现这底下足能有十间房子大小,很不规整,有的是圆形,有的出来进去坑洼不平。总而言之,是个大空洞。他围着空洞转了那么几圈,摸了摸,什么也没有,顺着这圈又往回转,一直转了六圈,一无所获,老西儿一想:“蓝氏哥俩财迷心窍,满以为这底下有金银财宝等什么值钱的东西,结果除了砖头就是石块,不如带几块儿回去,让他们瞧瞧,放了心就得了。”无意之中,手一扑拉,觉得石壁上有东西挺挡手,徐良从上往下一摸,笔管条直,撬出那么一块儿来,这是什么呢?他两手仔细摸,石壁上有一扇石门,心想,我整开看看,他把十个手指头把在门边上,浑身上下叫力,嘿——嘿——结果纹丝没动。他用金丝大环刀插到里边,用刀往外别,把石门晃动了,耳轮中就听“咔吱吱——”有门儿,又等了一会儿,他就感觉着里间那气透过来了,一股腥味。他想不管怎么的,我算撬开了。他把刀背好,两只手抠住了门,再使足力量,终于把石门开了二尺多宽一道缝子,进去是不费劲了。他往百宝囊中一探手,把火扇子拿出来,把套拽去,然后手腕子一抖,“啪”着火了,他借着亮才看清楚,这扇大石门高有一丈二尺,厚有六寸,就好像小城门似的。老西儿一扁身,举着火扇进了里间,但是由于风大,火扇子一忽闪又灭了,他连点了三次,最后用身子挡着火光这才没灭。一瞬之间他发现,里间比外间要小得多,但是徐良仔细一看,好悬没把他吓死。他惊叫一声:“啊,我的姥姥。”把火扇子也扔了,“噗”又灭了。徐良一伸手拽出金丝大环刀大喊:“呔,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人?你是鬼?你快给我回答!不然的话,我对你可不客气。”毫无反应,徐良在地下一摸,又把那半截火扇子摸着了,大着胆子第四次又把火扇子点着,一手举着火扇子,一手提刀,拢目光观瞧,可不是吗,坐着个人。不是活人,是死人。这人死的年头一定不短了,叫风吹得已经风干了,他穿的那衣服,已经成了灰了,就骨头架了,盘着腿,在那坐着。老西儿一想明白了,上头是座庙,庙的前院是尊塔,塔底下是眼井,井底下是地道,地道底下是暗室,这一定是上古有名气的人。他不是高僧就是高道,临死的时候,把他埋在这儿了。我听我老师跟我讲,和尚死叫圆寂,老道叫坐贯,看这意思,这是按哪一种方法呢?可能是老道,对,这叫坐贯,把腿盘上在这坐着。外面肯定还得有棺材呀。他往前又迈了一步,这才发现,棺材确实有,就好像四方盒子,人在里边坐着,年久了,已经坏了,散乱地摊在石台上。他围着石台转了一圈,手里头还举着火扇子。他发现这石台年头也多了,工程也简陋一些,所以台后都裂缝了。借着火扇子的光一闪,徐良看清楚了,毫不犹豫,用金丝大环刀插到缝里,开始挖。挖出一块条石,把土扒拉到两边,这石台里面搁着殉葬品,是一个长形的石盒,这石盒已经破裂了。映着光,徐良伸手把石匣拿出来,里边有一柄宝剑,别看年头多了,可是柄宝剑,黑沙鱼皮剑匣、金挂钩、金什件,用红绿宝石镶嵌着,装饰华贵,就是剑穗子腐烂了,剑身一点也没坏。老西儿徐良用大手按按绷簧,绷簧还挺灵活。往外一拽这柄剑,可了不得,小小的暗室之中就好像打了一道闪电寒光,光分五色,耀眼夺目。老西儿就断定是个宝家伙,比我这金丝大环刀还强,我可得着宝贝了。你别看老西儿是练刀的,他本身也喜欢宝剑,如今得这么个宝物他能不高兴吗?他把宝剑拉出来,别看宝剑尺寸不太长,从剑把到剑尖也就是二尺二,可是用手一掂量,分量可够重的。按徐良来说,使着是正合适,就好像给他打的似的。老西儿轻轻地把宝剑还匣,然后掏出飞爪百链锁的绳子,背到身上。他又在石洞里面看了半天,别的没有了,他一转身,到石台的前面,恭恭敬敬给这骷髅跪下了,心中默默祷告:“老人家,您是上古的哪一位呢?弟子才浅学疏,我是没法考究了。但是您的殉葬品宝剑落在弟子手中了,您放心,我一定除暴安良,多行正事,如果我用这柄宝剑妄杀无辜,让我临危不得善终。”起完誓,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三个头,高高兴兴一抬腿坐到筐里,把那鸽子拿出来往上一扔。
  蓝氏双杰等师父等这么长时间也没上来,不由得着急了,最后咧着大嘴哭开了:“师父啊,不让你下去你非下去,大概出了事上不来了吧。”正在这时候,就见鸽子飞出来了,把哥俩乐得一蹦,“啊,我师父没事,弟兄们,快点绞辘辘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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