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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大家清理一下思路,整个上午,杨真没再组织信息犯罪研究室的人分析这件事,只是让他们照事先的安排工作。中午吃过饭,休息片刻后,几个人又在信息实验室里聚齐。平利群端着两张打印纸向杨真汇报自己的研究结果。 “我查阅了HAI公司公开的技术资料,以及各类媒体上关于阿辉的报导。由于HAI公司的资料有限,我主要注意了普通网民在使用阿辉网站时的体验介绍。当然,我也去过几次。” 说到这儿,二十六岁的平利群脸有些红,仿佛上阿辉网站只应该是少男少女的肤浅爱好,说出来有些羞人。 “阿辉软件使用自主生成技术,可以根据具体顾客的要求,合成它认为最理想的解决方案。而这个解决方案会被它记录下来,作为下次遇到类似问题时的参考。简单地说,就是它有学习的功能。为了搜寻全面的解决方案,阿辉可在从各类网站上下载有关信息,比如招聘、招生、求偶等信息,根据顾客的特殊要求组合介绍,提供一种既宏观又具体的咨询。如果说HAI公司有什么违反法律的迹象的话,这大概是最有嫌疑的一项。已经有网站在控告HAI违反版权法或反不正当竞争法的有关条文。因为人们习惯于向阿辉查询,就不再去那些网站了。” “阿辉网站最独特的设计,在于它不要求顾客填写各种表格来表示自己的需要是否满足,或者是否有进一步的需要。按HAI公司的说法,他们希望网民在与阿辉交流时,感觉到是在与一个朋友交流,而不是在于一台机器对话。因此,阿辉主要通过分析网民的谈话内容,判断它提供的解答是否有效。这看似简单,但涉及了人工智能中最尖端的模糊运算问题。不过,许多人确实反映,与阿辉交流时间越长,阿辉提供的帮助越有效。所以对这个网站人们总是越上越爱上。有时,甚至是顾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也没有谈出来的需要,阿辉仍然可以根据其谈话中用词频率等迹象判断出来并给予提示。” “善解人意!”杨真哼了一声。 “阿辉程序有一个为公司秘而不宣的功能,就是个性认定功能。网民注册一个密码登录后,阿辉会通过积累起来的个人资料,判断该网民的个性特征,并铺以各种特殊实验,保证如果出现多人共用一个密码的情况,会及时发现,把这个密码清除掉。这种功能倒没有什么不合法的。多人共用一个密码容易导致个人隐私泄露出去,将HAI公司陷入无穷无尽的小官司里。而且在阿辉网站的使用说明中就要求顾客不得从事这种行为。至于秘而不宣也可以理解,那是为了不使好奇的网民主动试探这种功能,给网站的运行造成麻烦。当然,长此以往,大量蛛丝蚂迹也会使好奇心强的某些网民发现秘密。这也就是我们这两次遇到的情况。” 平利群翻到下一页,接着汇报: “这里还有一个顾客忠诚度调查,是中立机构作出的。结论是忠诚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四点七六。高居所有网站之首。” 杨真接过平利群的报告,仔细看着。 “杨主任!”一个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阅读,牟爱兰从一旁跑过来。 “什么情况?”杨真问。 “有线索了,你来看一下。” 杨真随着她走过去,后面跟着刘文祥等人。牟爱兰的终端机屏幕上分行显示着十几张男性的照片。 “这是按五十万分之一相似度,从武汉全体居民中筛选的对象。” 所谓相似度调查,是公安系统的运用的一项筛选技术。当一个部门获得疑犯特征的数据后,电脑程序会从指定对象区内,按不同比例选择情况最为类似的对象。比如,从一百万人中按五十万分之一的相似度选择对象,电脑会筛选出最接近疑犯特征的两个人。如果这两个人经调查与案件无关,电脑可以再按二十五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等不同比例扩大筛选范围。当然,能够进行这种筛选,前提是全体国民的个人资料必须充分数字化。 牟爱兰用鼠标点中其中的一个人,那个人的资料随即扩大,占满整个屏幕。一旁出现了他的资料数据。 “鲁渭中,民办通海网上大学网管技师。” 接着,又打开另一个人的资料。 “林勇,大通银行工作,信用卡部。” 然后是第三个。 “赵宝胜,私立环湖医院药剂师。” 说完,牟爱兰抱着胳膊,再不言语,意思是,这结论还不明摆着吗。 杨真盯着屏幕,思考着。李晓健和平利群的脸上都露出霍然开朗的表情。惟有刘文祥仍然皱着眉头。 “我知道你们往什么地方去想,但我请大家注意,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小鹏和阿辉对话时,仍然没有任何非法侵入的迹象,我们计划吸引的那个网络黑客还没露面。或者说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黑客非法入侵的事情。再说,那么多黑客兼自我角色丧失症患者都集中在许萍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周围搞鬼,也太有悖情理了。” 刘文祥一向老成持重。关于这个案子他其实已经有了些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显得太过于荒唐。他宁可只说出自己看到的事实。 “黑客没来并不代表什么。我上网的时间不够长,还没有吸引他们呗。”李晓健不以为然。“要知道,成千的人在使用阿辉网站,那个黑客怎么就一下子注意到我?许萍和阿辉连续交谈了近两个月,才被黑客注意到。我想,进行下一步调查靠许萍是不行了,由于苏亚军被识破,她已经被‘踢‘出来,再用一个化名,至少要个把月才能吸引黑客的注意。咱们自己上,也象是大海捞针。应该找到那些成年累月和阿辉打交道的人,他们更有可能被注意到。” “那也是大河里捞针。”平利群说道。 “如果照资料所显示的情况看,似乎这些自命为阿辉的人已经结成一个团伙,集体作这种疯狂游戏?”牟爱兰不忍心自己下的功夫没有作用,又提出了一种设想。 “这也不难理解。他们可能在什么聊天室里偶然遇到了,臭味相投,走到了一起。如今这类小聊天室数不胜数。假阿辉们专门找一个交换情报使用,也说得通。再说,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许萍一暴露自己隐藏的动机,一天之内在现实生活中就会有反应。单个黑客根本作不到这一点,但一大群人联合起来监视一个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晓健也插嘴分析道。 “动机?”刘文祥问。 “什么动机,两个字,胡闹。黑客们搞个病毒出来,破坏成千上万台电脑,又能得到什么利益?这年头人们生活得太容易了,找刺激呗。” 杨真抬起头,看了看刘文祥,又看了看李晓健,对他们的争论没表什么态。然后转向牟爱兰,指着显示器说:“你把这个资料通知张继东,请他协助调查名单上的人。然后,你再把相似度比例扩大到二十五万分之一,再拉一份更大的名单出来。至于下一步……” 杨真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看来电显示,然后打开对话键。 “什么事苏亚军。” “对于阿辉,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了,但我可能需要警方保护!” 杨真吓了一跳,忙问:“警方保护?你在什么地方?” “去你们局的路上。” 主任办公室里,苏亚军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杨真面前的办公桌上。杨真一言不发,仔细地看着里面的记录。苏亚军舒服地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小口喝着茶水。和李晓健一样,苏亚军的双眼里也泛着血丝,但是疲惫的脸色中透着欣喜。 昨天,苏亚军刚刚经历了冒充许萍的失败,命运就立刻给了他另一个机会。这些天,治疗中心新来了一批实习医生。其中一个叫魏衡的实习生也喜欢上阿辉网站。这几天,这个口无遮拦的实习生到处宣称,他可以操作阿辉为自己服务!而且不是用黑客入侵的方法。 原来,魏衡在网上进修第二外语。有一次一科考试过后,他估计成绩不理想,便在和阿辉聊天时说了这件事,还说希望能得多少多少分。当然只是梦想而已。结果考试成绩公出来后,竟然与他随口瞎说的一点不差。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成绩不可能有那么高分。于是后面两科考完后,又向阿辉编了两个愿望,甚至故意把两科成绩安排得一高一低,当然,总分相加还是不错的。结果也完全一样。 魏衡的奇遇恰恰在这个时候传到了苏亚军的耳朵里。阿辉在魏衡身上“显灵”也就这么三次。苏亚军知道后如获至宝。他无法知道一个网民与阿辉交流多长时间,或者因为哪些特定内容才会请得它“下凡”一次。身边有这么个现成的结果,令他感觉自己象是头一次遇到撞死在树上的兔子的那位先生。如果事实属真,说明阿辉已经注意上了魏衡。阿辉每个时刻都接触数以百万计的网民,谁知道它会注意哪一个。苏亚军立刻就与魏衡接触,希望使用后者的密码登录阿辉网站。 “据说阿辉网站有一种个性认定功能。如果真存在的话,肯定会影响到我们心理咨询行业。无形中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我想亲自试验一下,看它认不认得出来。” 苏亚军向魏衡编了个很圆满的理由。他是医院里的大牌,能帮上他些忙,新来的实习生也很感荣幸。 “您用吧,苏老师。告诉您实话,我一口气登录了三个密码。人们都说阿辉有个性认定功能,一个人即使用不同的密码,用长了它都能认出来。我就是想试试它。您放心用,被踢出来我再申请,反正也不花钱。” 当晚,苏亚军向单位和妻子同时告了假,便呆在医院的内设网吧里与阿辉朝面。这次他有了经验,整整一晚也没被阿辉发觉。转天早上,他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苏亚军有一位美丽的藏族妻子格桑卓玛,也是一个外科医生,在武汉的另外一家医院工作。苏亚军开始以魏衡的身份,编造他如何如何暗恋格桑卓玛,苦于无法得到她,心焦如焚。在苏亚军自编自演的戏中,魏衡把全部问题归结到苏亚军身上,用恶毒的语言咒骂他,发泄自己的嫉妒。 当苏亚军以“痛苦得无法再谈”为由下线时,已经在网吧里呆到了中午。中间不知有多少医生和患者来到这里上网,好在苏亚军使用的是一个单间,没有打扰他。苏亚军二话没说,开上自己的捷达便向侦查局驶来。虽然是光天化日,但他知道,不可理喻的假阿辉们仍然可以用各种方式危胁到他。见到杨真后,苏亚军把前因后果细说一遍,然后让她看电脑记录。 杨真一页页地看着,笑得合不拢嘴。 “哈,头一次见到这么变态的人。” “谁?我?”苏亚军一口茶没喝完,不解地问。 “当然是你呗,自恋狂!瞧这句:”杨真故意拿腔作调,一字一顿地念: “他有什么,不就是脸蛋漂亮点吗,到处用自己的长相骗人,有什么本事。我说苏亚军呀,你真以为有人把你的长相当回事呀。”办公室里没有旁人,杨真也不需要端着领导的架势,放心地调侃着老同学。 “我那是角色迁移呀,我总得给这种嫉妒找些理由吧。” “找什么理由呀,嫂夫人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么出色的鲜花,插在你身上,别的男人嫉妒起来很正常嘛……” “什么意思?什么叫插在我身上。”苏亚军放下茶杯,使劲把眼睛睁大。 这时,杨真面前的指示板亮了起来,她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数据,摆了摆手。 “行了,不开玩笑。你回去吧,一切都布置好了。” 苏亚军从坐着的地方看不到指示板上有什么内容。听杨真轻描淡写的一说,立刻跳起来。 “什么,这就让我走。我研究过许萍和魏衡这两个案例,从用户向阿辉透露自己的想法,到这些想法变成现实,中间都没超过一天!一天之内就可能会有人向我下手的。” 杨真把手一摊。 “你看,刚才还假装英雄,这会儿现了原形不是。你要走出去自然而然地活动,才能吸引别人啊,总不能在公安局里作诱饵吧。我们的安排不会告诉你,但肯定对你已经严密保护了。再说,如果出了问题,我作为负责人要受处分,三年内不得晋升,为了你的一条命,担误我三年前程,我不会那么傻吧。” 苏亚军仍然犹豫着。一下线他就直奔这里,勇气仿佛也随之耗尽了。杨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去吧。如果被假阿辉们发现在侦查局呆了很长时间,你这诱饵就不灵了。” 苏亚军和杨真在说笑中走出来。到了楼梯口,杨真压低了声音问: “有一个问题,你可得说实话。咱们都是学这行的,自我防御心理最好别有。你告诉我,你这样热情地研究阿辉问题,除了公民义务外,有没有怕它抢你们饭碗的嫉妒?” 苏亚军愣了几秒钟,笑了。 “当然有。阿辉早晚要抢掉不少心理医生的生意。要知道,心理疾病患者大多怕与人打交道,非到不得己不找心理医生。有这样的网上医生,又不花钱,他们当然更乐意向它请教。不过,真推敲专业技术的话,心理疾病主要是从人际交往中产生的,最好还是由人来医。阿辉的咨询总是隔靴搔痒的。要把这个想法也加上,公民责任占七成,嫉妒职业占三成吧。” “总之你还是个好人。” “当然,总得给我留点自我防御的借口吧。” 两个人在说笑中告别了。杨真对苏亚军参与调查有顾虑,主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担心苏亚军会刻意提供些片面的资料。老同学的关系和客观公正并不直接划等号。 苏亚军来到院里停着的轿车旁,打开车门,坐到司机的座位上,拿出钥匙。忽然想起了电影中常见的汽车炸弹的谋杀方式,手在在钥匙孔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一闭眼,把钥匙插了进去。车子的引擎欢快地唱起来。苏亚军一边挂着挡,一边觉得自己很好笑。这辆车子一直停在侦查局院子里,难道会有人疯狂到这里来下手? 他开着车,驶向公路。一路上尽量放慢速度,寻思着如果有人驾车冲过来他好躲闪,弄得周围不少驾车的人冲着他骂。他回头望望后面,并没有什么车辆跟上来。无论是假想中的“神秘人物”的还是公安人员的都没有。由于这不是正常的工作或生活内容,苏亚军一时竟想不起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仔细想想,好象应该到僻静的地方,繁华闹市里没有人会下手行凶,自己这番苦心岂不白费了。于是,他又开车回到治疗中心。出于环境方面的考虑,心理治疗中心安排在一个交通死角,周围依山傍湖,本来就很安静,夜晚一到,院区里的许多地方都没有人迹。 苏亚军又向妻子告了假,然后锁上车门,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他几乎是三步一回头,奇怪,一路上他没有发现任何车辆和警员在跟踪自己,怎么,杨真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还是她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突然,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定了定神,才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一口长气吐了出来,原来是“百家乐”网上超市打来的核实电话。 “您好,”随着手机的打开,一个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这个女声其实出自百家乐网站的虚拟程序,如今这代手机全部有上网功能。 “这里是百家乐网上超市,根据您家用电脑管控中心设置的默认值,以及您家最近一段时间的消耗状态,您家目前需要三公升牛奶,七千克食用油、一千克盐,五千克鸡蛋,请您及时确认,以便我们按时供货。” 若干年前,当网上销售刚开始进行时,网络先驱们采用了一种极为原始的商业方法,就是自己建立进货和仓储体系,结果投资巨万而无赢利。后来,以“百家网”为代表,一批网上超市想起了很简单的加盟连锁店的作法,吸引业已存在多年,配货体系完善的超市加盟,按比例分配赢利。网站提供技术优势,超市有现成的物流体系,一举两得。百家网可以通过与苏亚军家里头那些信息家电的联网,得知他家的日常消费情况,随时供货。 苏亚军确认完毕,关上手机。忽然想到,自己恐怕应该多打几次电话,如果那个暗中潜伏的人确有神通,可能会从这些电话中得知自己在这里。于是,他走进办公室,左一个右一个地打起电话。每打一个电话,都不忘向对方说自己还留在办公室里。 打了一会儿手机,什么也没发生,苏亚军又觉得没意思,便打开桌上的电脑。他忘了自己已经将阿辉网站设定为浏览器的首页。结果当阿辉那半阴不阳,半男不女的面容跳跃到屏幕上时,苏亚军吓得从椅子上窜了出去,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这时,苏亚军呆的这幢楼里已经没有人了。前楼那边是昼夜门诊,还有人值班,后面有住院部。但这里安静得呼吸声都象是拉风箱。苏亚军抬起手,想再次用魏衡的名义与阿辉谈谈。忽然一阵疲惫感无法抑制地升了上来。连日来费心费神,他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集中精力应付阿辉层出不穷的个性检验,怕功败垂成,就离开阿辉网站,随便在收藏簿中点了个网址。 那是一个提供全球暗拍功能的网站。所谓全球暗拍,是电子商务中形成的一种商业机制。以往商家不愿意轻易给自己提供的商品和服务降价,很大程度上是怕同行得到消息,引来压力。全球暗拍系统便是针对这个问题设计的。它是一个买方出价的竞拍系统,单个买主可以自己确定一个价格在网上发出邀购,全球各地的卖家都能看到这个价格。有中意的卖家会单独与买家接洽,任何他人,包括提供服务的网站都不知道双方的成交情况。这种暗拍机制常常会使顾客以想象不到的低价买到商品和服务。 苏亚军闲来无事,想在这里消磨些时间,便随意发出一个邀购买单,以一千元人民币买一辆全新的奔驰!发完这个近乎游戏的买单后,他便开始浏览网上的拍卖商品展示。没想到才过了一分钟,消息传来,竟然真有人愿意以这个价格出卖一辆奔驰轿车,情况说明栏中标注着,绝对新车,抵债物品,急于变现。苏亚军一阵惊喜,再看一眼下面注明的卖家地址——马达加斯加! 就这样,苏亚军在网上游来逛去,差点忘掉自己面临的危险。直到一阵风把半敞的窗户带响,才把他唤醒。 天啊,原来等着挨刀也这么不容易。是不是阿辉又对“魏衡”没兴趣了。苏亚军虽然饱阅人心,但这种出生入死的场面还是第一次遇到。缺乏特定经验的时候,心理医生与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他站起来,挥了挥拳头。怕什么!该来就来呗。 苏亚军决定大摇大摆地穿过院中小径,走向停车场。那里此刻肯定一个人都没有。不,是一个外人都没有,下手杀人最是地方。光在这等着,大概凶手有顾虑。决心一下,苏亚军抓起外衣,披在身上,大踏步走出门去。 其实,在午夜时分走向停车场,对于苏亚军来说,一年中也不下几十回之多。只有今天的路最显漫长。为了配合心理治疗,医院里绿化得很好,许多树木长了多年,已经非常高大了。平时苏亚军不觉得怎么样。此时树影婆挲,树叶沙沙,都拨动着苏亚军的心弦。他忍住了不向两边看,同时放慢脚步,怕暗中保护自己的警员一时跟不上,让自己吃了亏。他知道,按照心理学的理论,恐惧的根源主要是处境情况不明。理论好说,但一点也无助于他减少恐惧感。苏亚军甚至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 医院停车场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由于很少有人这个时间取车,停车场里大部分灯都关了。稀疏的几盏灯给苏亚军拉出长长的影子。苏亚军尽量放松着精神。独自走向自己的轿车,掏出钥匙。在那一瞬间他又想到,会不会有人安放汽车炸弹。 一串脚步声骤然响起,在静得可怕的环境里十分刺耳。一个黑影从另一行轿车后面闪出来,飞快地扑向他。由于那黑影背着光,苏亚军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只瞧见他的手里似乎抓着一只瓶子。终于来了!苏亚军反到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他本能地握紧拳头准备反抗。 就在这时,一束手电光骤然亮了起来,照在那个黑影的脸上,接着出现的就是一声大喝: “警察,把头抱好,蹲下!” 张继东的声音象打雷一样在停车场里暴起。如何在抓捕现场震摄犯罪嫌疑人,这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接着,张继东和杨真一起从隐藏处跳了出来。作为科技警察,杨真本来不需要亲临抓捕现场,但一来这案子与老同学的安危有关,二来她也非常想看看能找到什么样的嫌疑人,所以还是亲自到了场。刚才在暗处看到苏亚军抓耳挠腮的样子,杨真甚至想给他拍个照,将来好好调侃调侃老同学。 那个黑影见事情败漏,转身就跑。苏亚军离他最近,抢上去伸手一抓,竟然抓住了那个人的衣角,但被他用力挣脱了。那个人冲向车库的大门口。迎面,伴随“怦”地一声闷响,一张大网在空中展开,向黑影兜头盖顶地罩下来。那是刑警队专用的网枪,涂着粘液的网子可以束缚住任何一个壮汉,又不至于使其受到伤害。杨真事先告诉张继东,他们要找的不是惯犯,而是心理疾病患者,张继东便安排部下使用了这种非伤害性器具。伴随网枪冲过来两个刑警,几步抢到黑影旁。那个人摔倒在地,被飞网束成一个团。手里的玻璃瓶滚了出来,撞在一辆车的挡板上碎裂了。里面的液体溅到挡板上,一股浓烈的酸气伴随着丝丝的响声冒了出来。 “硝酸?”张继东跑过去,观察着正在冒烟的车体。 苏亚军看到那瓶泼出去的硝酸,不解地问:“怎么,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对付我?” “你自找呗。”杨真最先明白过来,不禁笑了。 “我自找?” “不是你以魏衡的名义向阿辉说的吗,苏亚军这家伙,全凭自己的漂亮脸蛋骗人!” ------------------ 作者郑军友情提供,转载请与作者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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