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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哥勒亚的行动十分顺利。那一具脉冲雷射炮对地球军产生不少吓阻作用。然而,即使是声东击西的作战,也会有人牺牲。目前的处境下,可以运送回来的殉难者,只能举行很简单的哀悼式,然后火化。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场面。看着一具具年轻的躯体在火光中化为轻烟,我又想起先前的疑惑。庞大的国家机器下,一般人是否还是像政客所宣称的“国家主人”呢?不停的互相杀伐,丧生的都是最平凡,却最代表人性的普通人。而主导这些行动的人呢?当他们站在至高的地位,俯看人间一幕幕悲剧上演,心中有何感受呢?当权力、财富集中时,人性的一面是否就会被淹没呢?我不想承认这样的论点,可是历史上一再重复的事实却提供了强烈的证明。我的敌人是谁呢?是面对面,直接威胁我生命的人?还是那腐坏的顶点呢? 我也想起萨雅的心情,不禁转头望着她。在她略为冷漠的外表下,藏着永不能复元的伤痕。失去最亲爱的父亲,是怎样的一种伤痛呢?我真希望能像修理机器一样,帮她修好心中破碎的部份。如果不能,也希望能多了解她,替她分担一些哀愁。萨雅感觉到我的凝视,也转头望着我。在她眼中,我看到了信任。是啊!是信任!是信任我的理想、我的热情吗?而我自己又能信任什么呢?萨雅,你能给我答案吗? 哀悼式之后,我也被召去参加会议。带回来的资料已经解读完毕,可以确认“亚特兰提斯”仍然可用。当初废弃的原因是开发了更经济的太空站,而非机件上的问题。我先简报了“亚特兰提斯”的状况后,提出我的建议。 “因为是旧型的太空站,无法完全有电脑控制,必须有至少三十人的辅助,才能顺利运作。除了维持太空站姿态的地磁感测器之外,还有不少的科学探测仪。用来监视军队的行动是绰绰有余。其生命维持系统的功能还算建全,足以提供一千五百个居民的生活。目前在内部还停放三架轨道运输机,可以从上面直接到达全球的各个角落。老实说,我认为只当作间谍卫星是可惜了一点。不如考虑在上面成立一个基地,可以构成立体的防卫网。” 齐教授点头表示赞同。祥哥接着补充:“‘亚特兰提斯’上面有完整的全球广播系统,届时将我们搜集到艾尔康将军的暴行广播到全球各地,甚至于星际间,对于鼓动反战势力有很大的帮助。” 在齐教授旁边的一位负责作战的组长,起身报告了卡萨布兰加发射中心现有轨道运输机的情况。因为大型的运输机都已征调至军事单位使用,只剩下几架小型运输机,最多可乘作五人。如果要运送三十人上去,最少需要六架。已知保持在待命状态的只有五架,而维护厂里还有三架待修。目前正积极连络潜伏于卡萨布兰加中的“自由团队”人士,看看可否收买发射中心的人员,并加快维修的速度。 计划大致拟定,我开始规划进入太空站的行动细节。包括我在内的三十人,最好是有理工背景的学生,可以缩短模拟训练的时间。经过一天的筛选,初步先选出四十五人,其中十五人作为候补人员。打仗对学生而言是苦差事,读书就相对的容易多了。被选上的人都斗志高昂,非常努力的研读太空站的各种资料。其实最令人担忧的倒不是他们的专业知识能否即时吸收,而是基地里没有办法模拟无重力环境。大部份的人从未进入太空,初次置身无重力环境,身体可能无法承受,甚至会被吓坏了。只好不断加强心理建设,期望到时候他们不会惊慌失措。行动的时间必须待“亚特兰提斯”运行到适当的位置,轨道运输机才能在最短时间内与其会合。经计算之后,得知最适当的日期是在两周之后。若错过了,必须再等一个月。新成立的修理小组设法从掳获的物品中,拼凑出两辆可用的气垫车。卡萨布兰加距此约有一千公里,若用步行,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在这两周的时间里,忙于筹备工作,没有办法像前些时候,每天和萨雅一起工作。休息时,我尽量和萨雅小组的人聚在一起。虽然和莫里斯谈话的时间远超过萨雅,但只要知道萨雅在附近也就心安了。出发前一天傍晚,我走到基地外观赏黄昏时的天空。在飞马二号,没有日出日落,白天与晚上是人为控制的。来到地球后,晨曦与夕阳最吸引我。从未想过有这样美妙的景色。单就这一点,便足以让我爱上这块大地。明天就要重回太空,我希望能仔细看看今天的夕阳,牢牢印在心中。当橘红色的光芒渐渐没入地平线上的云层时,我实在很舍不得。金黄的天空转变成蓝紫色,我知道该回基地了。从沙地上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沙粒,一回头,却看到萨雅静静的站在基地入口。她的脸上出现重重的落寞。我走近她身边,她抬头看着我。我又再次看进她的眼里。 又是充满信任的目光。我忍不住,问:“萨雅,你信任我吗?” 萨雅点点头。我又问道:“我为什么值得你信任呢?” 萨雅把目光移向远方,慢慢的说:“从前我最信任的人是我的父亲。他知道自己一生要作什么样的事情,从来不受外在环境的左右。他的坚持与真诚,是我最信任的。你不一样。你不像我父亲那样刚强,可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他所没有的一种温柔。那是对所有人的温柔。如果天下太平,只有你四周的人才会感受到。在今天这种局势下,你不忍心看到那么多人受苦,所以你的温柔会散播出去,让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不只我们的同志,甚至敌人也能感受到。我信任你的温柔。你让我明了这世界除了报复之外,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东西。生命不是只用来毁灭另一个生命。” 我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说:“萨雅!虽然我现在不能作什么承诺,我还是要告诉你,当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再需要我,希望你能愿意接受我的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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